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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身子一震,无可奈何的坐了下来,长叹一声,说道:“你起来吧。”抱琴磕了个头,站起来到元春身边伺候着。元春倦了,轻声说道:“宝妹妹,你先去歇着吧,这几日事情太多,本宫要好好想一想。”

宝钗见元春不提搭救薛蟠之事,心中着急,又不能违了元春之意,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小宫女去了。

宝钗一走,抱琴便遣退其他伺候在一旁的人,对元春低声道:“娘娘,这个宝姑娘心思可不单纯,您可要防着她些。”

元春摆摆手道:“不怕的,我心里自有打算,她有心机是好事,将来嫁给宝玉,才能掌好那一大家子。”

抱琴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给元春宽了衣,放下帐幔,让元春小睡一会儿。元春睡得熟了,抱琴便坐在脚榻上双手环膝,把这两日所发生的事在脑海里细细过一遍。

太后听说元春被罚俸禁足,很是吃惊。可是她不能一味的护着贾元春,还得平衡和皇帝皇后之间的关系,思来想去,太后便默认了这一惩罚,算是给皇上面子,同时也能安抚皇后,至于元春那里,太后亦让送去了她的赏赐,并好言安慰了一番,如此一来,便将这事压了下去。

只是那贾府里听到元春被罚,自是又有一番风波。

041名份定黛玉封公主

贾家四名三等仆妇灰头土脑的逃回贾府,被府里其他的下人狠狠的嘲笑了一通。四人心里皆是忿忿不平,便商议好了,说什么也要在王夫人面前告上一状,狠狠的抹黑了林家才能出这口气。

终于等到王夫人回府,四名仆妇找到周瑞家的,一把重点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我们奉了大娘的命,去那林家好言好语的请林姑娘,那知她们家的下人说什么她们姑娘身份贵重,咱们府里不配去接她,还将我们打了出来,您看,这衣服都扯破了。”

周瑞家的一听勃然怒道:“这还了得,简直没了王法,凭是谁,也尊贵不过咱们家娘娘去,不过是个没娘的小毛丫头,也敢要我们贾府的强,真真是胆大包天。你们放心,我定会回了太太与你们做主。”

自打元春封了贵人,王夫人身边的阿猫阿狗都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已然成了皇家的猫猫狗狗,不咬人已是极难得了,哪里还能受人欺负。

周瑞家的扭着身子找到王夫人,刚好王夫人正要问她可否将林黛玉请来了,周瑞家的便添油加醋,狠狠的把林家下人的行为夸大一番,直听得王夫人浑身乱颤,怒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动手打我贾府之人,简直反了天了。”

周瑞家的又进言道:“太太,您可不能放过那林家,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她打了我们府里的人,就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太太您可是她的长辈,很应该好好训诫于她才是。否则岂不是弱了咱们娘娘的面子。”

王夫人正想在黛玉面前摆摆威风,听了这话便道:“你说的很是。把那四个东西带上,再选十数个青壮小厮,你们跟我去林家讨个说法去。”

王夫人正说着话,宝玉打外边走了进来。一听王夫人说要去林家,宝玉便猴上王夫人的身子,扳着王夫人的脖子道:“太太,你可是要去接林妹妹,宝玉也要去,好久没见到林妹妹了,我好想她呢。”

王夫人脸沉了下来,她将宝玉拉下来沉声道:“宝玉,那个狐媚子有什么好,家里这么多丫环,哪一个都能陪你玩,如何偏生对她念念不忘?如今林丫头本事可大了,居然连咱们家的人也敢打。你可不许再理她。”

宝玉听了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就是打了几个下人么,值什么,只要林妹妹高兴,爱打多少都行。咱们都是一家人,太太计较这些子做什么。依我说,很应该将林妹妹接了来好好亲香亲香才是正经。”

王夫人气的喝斥道:“胡说,你姐姐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娘娘,等小皇子生下来,你就是国舅爷,身份无比尊贵,那林丫头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娘的丫头,她算什么咱们家的人。你想找人玩,可以去找你宝姐姐,她生得好,人又平和厚道,懂得也多,正经你多和宝丫头在一起才是。”

宝玉那里肯依,扯着王夫人又哭又闹,直把老太太都惊动了。

“宝玉呀,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告诉我,我给你出气。”贾母听人来报,说宝玉哭闹不休,忙忙赶了过来,一见宝玉泪流满面,一张粉白的小脸涨的通红,忙拉着宝玉心疼的说道。

“老祖宗,我要林妹妹,我就要林妹妹!”宝玉大哭着继续闹,贾母被他闹的不行,只得答应道:“好好好,宝玉你快不哭了,我这就打发人去接你林妹妹。”

王夫人听这话,忙上前道:“回老太太,媳妇想着家里要为娘庆祝,已命人去接林姑娘的,那知那个丫头自觉身份高贵,竟将咱们家的人打了出来,这若再去接他,岂不是抹了我们府里的面子。若让外人知道了,定要笑话娘娘的娘家无用,凭谁都能欺负的。”

贾母心中暗叹,只是这王氏如今是娘娘的母亲,也不好再给她没脸,只得淡淡道:“玉儿不是那种人,这里面必是有什么误会,你让珠儿媳妇亲自跑一趟,把玉儿接回来,一来为娘娘庆祝,二来也能问问清楚,若真是玉儿的错.,我自当令她给你们赔礼,倘若是我们家的人得罪了玉儿,还是要好好给她陪个罪,总不能为娘娘进了位份便不顾亲戚了。”

老太太毕竟是那宝塔尖上的人物,王夫人也不敢太过份,忙道:“珠儿媳妇还有事忙,这会儿媳妇还有点空,不如就由媳妇去接吧,也算给足林丫头面子。”

老太太点点头,对宝玉招手道:“宝玉,你过来,让你太太去接你林妹妹,你跟着我在家里等着。”

宝玉还要再闹,贾母道:“宝玉,你若再闹,就不接你林妹妹来了。”这话一说,比什么都管用,宝玉立刻乖乖的跟着贾母去了上房。王夫人亦带齐了人自往林府里去。

水沐拿了圣旨,急忙赶到林府。哪黛玉正睡午觉,水沐不想吵着她,便一个人去了书房,随意拿了本书翻看。刚看了几页,紫叶便走了进来,问水沐道:“王爷,贾府的大姑娘真的进了位份?”

水沐抬起头,看到紫叶眼中一抹担心,便道:“是封了贵人,不过也算不了什么。”

紫叶忙道:“只怕姑娘日后可没有了清静日子了,今儿那贾家恶仆便上门生事,虽说咱们能拦住他们,可总这么来闹,也不是个事。那贾府也真真过份。”

水沐微微点头,沉声道:“今天本王来就是要传圣旨的,皇上已封了玉儿为清婉公主,从一品,那贾元春不过是个从四品,比玉儿低多了,贾家胆子再大,也当不敢再来打扰玉儿的。”

紫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王爷此言差矣。若我们姑娘被封为公主,贾家必定跑得更勤,那府里是姑娘的外家,她们上门,我们也不好就打了出去,若他们指着姑娘的公主身份,要姑娘做这做那,姑娘便是不理他们,也是要烦不胜烦的。”

水沐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心细,这也无妨,再有两个月便春试之期,皇上已定了恩师为这一科主考,圣旨已发了下去,不出一个月恩师便能进京来。有恩师在,贾家再不能打玉儿的主意。”

紫叶听水沐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她从紫鹃那里听说了好多贾府之事,她知道,贾家向来如附骨之蛆,只要与他们有一丁点儿关系,也是不那么容易摆脱的。

一时雪雁来报,说是姑娘起来了,请王爷过去。水沐袖着圣旨出了书房,沿着一带游廊向内院走,正走到一半,便见门子飞跑过来。他见到水沐便停下来行礼道:“王爷,贾家二太太带人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水沐听了怒极,冷笑道:“果然是有了靠山,胆子也肥了。你去告诉她,说本王在此宣旨,让她在门房里候着。”

门子答应一声,飞快跑回去传达了北静王的意思。王氏可没想到北静王爷会在此处,又听得是来传旨,不由心中暗算猜测起来,这旨意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宣那个狐媚子入宫?这可不行,娘娘如今可不能伺候皇上,若让那狐媚子钻了空,可大事不妙。又听说让自己在门房里候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门子骂道:“本夫人是娘娘的亲娘,不说大礼迎进府,胆敢让本夫人在门房里候着,你们林家都有尊卑之分有规矩么!”

门子不卑不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淡淡道:“这是王爷亲口吩咐的,二太太若有意见,回头只管找王爷说去,小的不过是个奴才,如何敢不遵从王爷的意思。”

王夫人气得两颊通红,暗想一定要去向女儿告一状,说什么也要狠狠打一打这林丫头的气焰才是。只可惜她还不知道,因着贾家的仗势胡为,元春已经被罚了俸禁了足。若是知道了,只怕她活吃了黛玉的心都有。

过了好一阵子,从门里跑来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大声说道:“北静王爷和清婉公主有命,令贾王氏晋见。”

王氏一楞,当今尚无所出,先皇亦没有女儿,这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一个公主?那小丫头见王氏不动,拉下脸道:“贾王氏,你没听到王爷和公主的命令么?”

周瑞家的忙拽一拽王夫人,王氏才回过神来,问道:“这清婉公主是什么人?”

小丫头白了王氏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你不会自己去看,问什么问,真烦人!”

王氏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这么对她说话,简直没王法了。周瑞家的抢上前喝道:“你这奴才,胆敢对太太不敬,活腻了不成!”

小丫头懒得理她们,轻哼了一声道:“话我传到了,爱去不去随便你,反正王爷公主也怪不着我。王爷在偏厅见你,林大哥,你使人领她们去吧。”说完扭头便跑,只剩下王氏气得浑身直打颤儿。

旁边的门子走过来凉凉的说道:“二太太,您请吧。”

周瑞家的扶着王夫人,门子叫来一个小丫环领路,不多时便进了偏厅。王氏抬眼一看,见黛玉和北静王爷分坐在上首左右两侧,见她进门,黛玉竟然纹丝不动,王氏心中极怒,忍着气拜过水沐,也不等水沐发话,便起身对黛玉道:“大姑娘,如何这般目无长辈,好歹我也是大姑娘的舅母,如今连拜见也不拜见,这林家何时又新立了这种规矩。”

黛玉淡淡一笑,轻声道:“二舅母的话原也没错,只是黛玉怕二舅母受不起黛玉这一拜,若是连累二舅母犯了国法,可是黛玉的不是。”

王氏冷冷一笑,言道:“这话可是怪了,就算你爹爹是御史,可你不过是个无职无份的小丫头,如何敢这般口出狂言。王爷在此,很是应该评评这个理,我朝素以孝治天下,这林丫头不敬长辈,王爷熟读律法,很该清楚这是什么样的罪过。”

水沐冷冷一笑道:“王恭人你可知对公主不敬是什么样的罪名?”

王氏四下一看,见厅上除了黛玉便是几个丫环,并没有什么华服盛装的公主,便问道:“臣妇愚钝,不知公主何在,请王爷明示。”

雪霏快嘴抢着说道:“我们姑娘便是清婉公主,二太太,快大礼参拜吧。”

“什么?林丫头是公主,这怎么可能,她凭什么被封为公主?”王氏又惊又急,这话不经大脑便飞快的溜了出来。

水沐脸一沉,怒道:“怎么,皇上封公主还要先请求你王恭人不成,林姑娘本就是皇上的师妹,先皇亦有旨,林家后人位比王爷公主,如何她却不能封公主?”

王氏自知失言,可心里实在不愿跪拜黛玉,只躬身道:“臣妇失言,请王爷恕罪。”

水沐冷哼一声,侍立在一旁的贵喜尖声叫道:“贾王氏,还不大礼参拜公主。”

听到这个声音,王夫人恨的直咬牙,就是这个死太监,让她忍受了这一辈子里最屈辱的一夜,可怜.宝玉从小金尊玉贵,却被这个死太监狠狠的打了一顿,偏自己还能找回这个场子。王氏咬咬牙,在那薄薄的拜垫上跪了下来,忿忿的说道:“臣妇贾王氏拜见清婉公主。”

黛玉侧身受了礼,轻声道:“二舅母免礼,请起来吧。”

听到这话,王氏越发觉得脸上挂不住,让一个小丫头这般戏弄,真真是忍不下去了。她起身道:“舅母今天过来一则是带家人来赔罪,下人无知,烦劳公主教训她们,公主受累了,二则,娘娘坐了胎,老太太命舅母我亲自来接公主家去,也好热闹热闹。今儿可巧大姑娘又得封公主,我们贾家双喜临门,更是一定要好好庆贺才是。”

黛玉听了,只淡淡一笑道:“二舅母言重了,贾家百年大族,有几个不长眼不懂规矩的下人也是正常,虽说黛玉是两姓旁人,可好歹也有老国公爷的血脉,教训几个下人,亦在情理之中,如何还劳二舅母亲自上门赔罪。这若是让外人听了,反以为舅母偏坦下人,带着家人找回场子,可是不好听。元贵人有喜,自然是要庆祝的,舅母便是不说,黛玉也不会少了礼数,自然要备上礼物去恭喜外祖母,二舅母如今事情正多,那里还用亲自来一趟,至于黛玉有幸得封公主,那是皇上对林家的厚爱,黛玉却不知又如何成了贾家的喜事?”

王氏听黛玉一步不让,言语极犀利,偏她又拙于言谈,不由老脸涨红,期期艾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水沐见黛玉虽然年小却凛然有大家之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心中很是高兴,这样的玉儿,柔弱而坚强,让他的心里如何能不充满了骄傲。

王氏憋了好一会儿,才道:“来时老太太吩咐了,一定请大姑娘家去,一家子好好热闹热闹。老太太没有一日不惦记大姑娘的。”

黛玉听了淡淡道:“二舅母可是忘记了,黛玉正在孝期里,自当远离一切热闹,外祖母的心意黛玉尽知,不过身为人女,首要为父母尽孝,何况黛玉极似娘亲,为免外祖母伤心,黛玉还是不去的好。只得烦劳二舅母空跑一趟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再也找不出什么理由让黛玉跟她回贾府,又有北静王爷在旁,她可不敢去捋虎须,只得回道:“既是大姑娘娘不便,我也不敢强求,只是请大姑娘看在姑太太的面子上,别让老太太难过也就是了。”

黛玉听她提到娘亲,心中极恸,可也不愿让王氏看了笑话去,便强自镇静的淡淡道:“黛玉知道了,二舅母事情忙,黛玉就不虚留了。柳依雪霏,代我送二舅母。”

柳依雪霏一左一右将王氏夹在中间,也由不得她再说什么,一阵风似的把她撮了出去。

看到柳依,那四个三等仆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个姑奶奶可不好惹,她的三尺青锋剑寒光犹在,还是离得远远比较安全。

离开林府,王夫人在车上回过味来,恨得直咬牙,原.是来算账的,反让那个丫头消遣了,这口气可怎么忍得下去。可是那丫头封了公主,份位还在元春之上,日后再想动她,可是难了。可是不管怎么难,王氏都决定要除去黛玉。她自嫁入贾家,便把贾敏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贾敏的女儿有了这样的造化,岂不是要活活气死她,不行,绝对不行,她绝不允许贾家林家有人比元春的地位还高!

一路想着,不觉便到了宁荣街,王氏听得外面很安静,不似她走时那般热闹,便挑起帘子向外看。见宁荣街上果然是车马稀少,那些来道贺的人全不知到何处去了,王氏大感奇怪,忙命人加快赶车,不多时便进了贾府。

一下车,便见鸳鸯迎过来急急的说道:“太太,您可算是回来了,宫里传来消息,说咱们娘娘被罚俸禁足了,老太太正等着您。”

王氏大惊失色,身子晃了几晃,忙抓住鸳鸯问道:“这可是怎么一回事?”

鸳鸯扶着王氏往贾母的上房走,一面说道:“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您还是问老太太吧!”

042闻喜讯贾府动邪念诉旧事黛玉知隐情

“你做的好事!”王夫人一进屋子,贾母劈头便甩过一句话来,吼得王夫人不知所措,看看屋子里的人,刑夫人板着脸眼中却蕴着浅浅笑意,李纨垂首肃立,如平常一般的古井无波,什么都看不出来。其他几个有头脸的仆妇们也都是低着头,没人敢给她递个眼色。老太太虽然平日里极和气的,可一旦动了怒,还真没有敢做小动作。

王夫人慌忙跪下道:“媳妇愚钝,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求老太太示下。”

贾母拍着几案,脸上两行老泪垂下,且泣且骂道:“我只说玉儿如何罚了我们府里的下人,却原来竟是你这位好太太罔顾圣意,命她们打上林家去。你当娘娘坐了胎便能目空一切么,林家六世清贵,三代帝师,根基之深不是你能想得出来的,你如何敢这样轻慢!如今娘娘受了你的连累,被皇上罚俸禁足,可怜她还怀着身孕,若是有个什么,你这做娘可是高兴了!”

王夫人吓得哭道:“媳妇并没有让人打上林家,只是让人去接大姑娘,定是她们办事不力,媳妇这就把她们捆了送官惩办。这可与娘娘没有半点关系,怎么能罚娘娘呢!”

贾母气道:“娘娘的娘家做出这种事情,焉有不连累她的。可怜元春苦挣苦熬才有了今日,你这做娘不帮她也就算了,如何还这样害她。娘娘才坐了胎,宫里那一个不是正眼红着,没错都要寻出错.来,何况你还捧着理由给人家送过去。”

王夫人忙道:“可这只是与林丫头家的事情,如何皇上就知道了。”

贾母啐了王氏一口,怒道:“呸,你这蠢妇,元春生生被你连累了,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贾家百年大族,竟是要断送在你手里面了。”

王氏可背不起这样的罪名,连连磕头道:“媳妇没有,媳妇断断不能去害自己的亲骨肉。更不敢做出对不起贾家之事。”

刑夫人等王氏头都快磕破了,才上前对贾母道:“老太太暂息雷霆之怒,如今再怪二太太也没有用,想个法子解了娘娘的禁才是要紧事。娘娘可是我们一大家子的指望,总不能就这么着。”

贾母长出一口气道:“唉,皇上亲自下的旨,太后都没有办法,我们又能做什么?”

王氏忽然想起黛玉来,忙抬头道:“老太太,您可知道大姑娘被封了公主。”

众人闻言皆是一楞,贾母走近王氏,低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氏大声道:“回老太太,姑太太的女儿林黛玉被皇上封为公主,刚才媳妇去林家时,北静王爷刚传的旨。”

贾母闻言大喜,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喜道:“好呀,我就知道玉儿是个有造化的。有了这公主份位,咱们可就不用愁了。”

刑夫人撇撇嘴,暗道:“人林家的女儿封了公主,又关贾家什么事,白兴兴头做什么。”

王夫人跪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哭求道:“老太太,这事原是因大姑娘家而起,大姑娘刚封了公主,皇上必会给她面子,求老太太去和大姑娘说一说,看在素日的情份上,求皇上免了娘娘的罚,她如今正怀着身孕,可不敢受任何刺激呀。”

贾母听这话,复又转喜为怒,重重啐了一下,气道:“你们做的好事,欺上林家门,如今倒让我舍下老脸去和玉儿说。玉儿一个小人儿家独自在京里,你们做舅母不说多关心她多疼她,还总是甩脸子给她气受,把她气回家还不算,又让人打上门去,你们到底生了什么心肝,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玉儿给你们脸,那是你们的造化,不给…你便自认倒霉!”

王夫人一听这话,哭倒在地上,嚎道:“我可怜的春儿呀,你如何就这么命苦,可怜你在宫里苦挣苦熬的给家里挣脸,如今落了难…”王夫人边哭边偷眼看贾母,见贾母无动于衷,嚎得更响了,哭声直传到了二门以外。

贾赦贾政兄弟正为了黛玉封公主元春被罚的事情赶过来,听到王氏的哭声,贾赦讥笑道:“二弟,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屋里的人,这般哭天喊地的,成何体统。我瞧你那个赵氏小妾都比她象大家子的太太。”赵姨娘原是小丫头出身,贾赦这么说,分明是讽刺王氏连个丫头出身的姨娘也不如,怎能不让贾政羞的面红耳赤,他被贾赦挑得一肚子火,还没见到王氏,便存了立威训妻的心。

王氏跪在地上大哭,李纨也只好陪着跪在一旁,一众仆妇见贾母沉着脸一言不发,也不敢说话,都陪着跪下,直跪得贾母房中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来了。”小丫头在帘子外清脆的喊了一声,贾母沉声道:“叫他们进来。”却仍是不提让王氏起来的话。

贾赦贾政兄弟进了门,先给贾母问过安,贾赦便假意喝斥刑夫人道:“你也是做嫂子的,如何看着弟妹这样也不求个情。”

刑夫人素来怕贾赦,忙低头不敢说话,贾赦又对贾母道:“老太太,弟妹纵有大错,可好歹看在她娘娘的生母份上,饶她一回吧。”

贾母哼一声,道:“我并不敢罚她,是她自己跪在地上哭。”

王夫人哭喊道:“老太太求您去求求大姑娘,让她为娘娘求个情吧!”

贾政生气的上前,一脚踢开王氏,喝道:“蠢妇,母亲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王氏抬头错愕的看着贾政,自嫁了过来,近二十年了,这是贾政第一次动手打人,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王氏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撞,一个后仰便直挺挺的撅了过去。刑夫人李纨等忙扑上前,猛掐一通人中才把王氏救醒过来。王氏靠在李纨身上,这会儿也倒是没有大声哭出来,只是盯着贾政,眼泪稀里哗落的往下砸。贾政也没想到她竟能撅过去,心里也有些后怕,别过头不看王氏,对贾母道:“母亲且宽宽心,莫与这蠢妇一般计较。儿子给母亲请罪了。”说着便跪了下来重重磕了几个头。

贾母叹了口气,说道:“你起来吧。叫你媳妇回房歇着,再在这里哭也是没有用的。”

李纨忙扶了王夫人离了贾母的上房,王夫人因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心中有气没处撒,便指着李纨骂了无数声丧门星,又骂她克死贾珠,直骂得李纨心中比黄连还苦,却只能默默忍泪。

“母亲,大姑娘封了公主,可是咱们家天大的荣耀,儿子想着,总不能让大姑娘一个人住在外头,说什么也要接到家里来,上次大姑娘来,都是他们不好,生把大姑娘得罪了,如今咱们很应该再接回来,可不能让人笑话咱们生生把公主撵走了。再说咱们把公主养在家里,一来尊贵的很,二来咱们也能帮公主打点家业。”贾赦挥退了下人们,凑到贾母面前说道。

贾政这会子也没心思想这些,元春到底是他头一个孩子,心里自是极疼的,当初他也不愿送女儿进宫,可是老太太和王氏都坚持道元春入宫,元春自己也愿意,故而他也没有办法。如今女儿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却因为家里的缘故被罚,他这做父亲的心里实在是难过。

见贾政发呆,贾母便道:“政儿,你怎么说?”

贾政忙回过神来,躬身道:“外甥女儿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咱们这做娘舅的很是应该多照应些,只是她如今在自己家里住着,还有妹夫在,如何用得着咱们操这个心。”

贾赦心中暗骂贾政是个书呆子,贾母心里也不喜贾政如此不知变通。贾赦道:“虽则妹夫是在的,可到底没在京里,外甥女儿可是一个人住在京里,她又小,回头让人骗了那偌大家业可怎么好。”

贾母点头道:“赦儿说的很是,玉儿到底是个小孩子家,能懂什么,没得让人骗了,回头姑爷还会怪我们不照应着。就这么着,回头看个好日子,咱们家备大礼去接玉儿。”

贾政忙道:“母亲,这样不好吧,外甥女儿如今得封公主,不是我们想接便能接的。”

贾母轻啐贾政一口道:“胡说,我是玉儿的外祖母,我亲去接我的外孙女儿,便是皇家也要念着骨肉亲情,如何就不能接的。”

贾赦在一旁也道:“二弟,把外甥女儿接来家,咱们好好求求她,求得她心软了,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皇上能封她为异姓公主,必是其宠她的,到时娘娘的禁也就解了,这不是两全齐美。”

贾政听了这话,默然无语,他如何能不心疼元春,便也答应了此事。

贾母看了看贾政,轻道:“你那媳妇自元春封了贵人,很是不象话,你回去好好约束着她,宫里比元春份位高的人有的是,莫要再给元春惹出麻烦来。”

贾政忙答应着,正想与贾赦一同出去,哪知贾赦却道:“二弟你先去吧,我还要与母亲说几句话。”

贾政也没多想,便回房训诫王氏去了。贾赦四下看看,确定没有偷听,才凑到贾母面前低低耳语,贾母面色陡然大变,颤声道:“这如何使得!不行,你万不可有这种心思。”

贾赦忙道:“母亲,您不觉得敏妹死的离奇么,敏妹病了许久,如何就能猝死,咱们这么做,不是图他林家的家业,而是要给敏妹出口气,再者说,林丫头若没了亲人,自然是和咱们府里最亲,到那时,咱们家有娘娘有公主,还怕不会富贵已极么?儿子也知道,外甥女儿是母亲嫡亲的血脉,若她没了亲人,这亲事上您就能做大半的主,将她养在家里,让几个哥儿和她亲近,她总能看上一个,到那时,您这一辈子的心愿不就有了着落。”

贾母眼睛瞪起,直盯着贾赦,贾赦满不在乎的一笑,说道:“母样不必惊讶,儿子也不想争什么,只要这辈子活的快活自在,手里不会吃紧也就行了,这世袭的爵位,儿子其实要不要都无所谓。”

贾母想了想,咬牙道:“依你也行,只是这事要做的极机密,除了你我母子,再不许有第三个人知道。”

贾赦笑道:“那时自然,母亲尽管放心吧,一切交给儿子来办。您就只等着接外孙女儿回来吧。”贾母点了点头,贾赦目的达成,高高兴兴的回自己院子去了。

林府中,水沐见黛玉眼睛红红的,知道她心里又不好受了。便对黛玉道:“玉儿,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黛玉蔫蔫的说道:“什么消息?”

水沐笑道:“皇上下旨调恩师入京主持春闱,今天刚发了旨,估计再有半个月,恩师就能到京城了。”

黛玉闻言吃惊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水沐,狂喜涌上心头,她扑上前一把抱住水沐,喜极而泣道:“真的么,沐哥哥,这是真的么,爹爹就要到京城来了?”

水沐揽着黛玉,摸着那柔滑的发丝,轻声道:当然是真的,沐哥哥怎么会骗玉儿。”

黛玉欢喜的跳了起来,在屋子里打着旋儿,裙边飞舞成一片白浪,转到紫叶身边,黛玉拉着紫叶叫道:“紫叶姐姐,爹爹要进京啦!”紫叶从没见到黛玉如此开心,不禁喜泪盈盈,只笑道:“老爷来了就好了!”

黛玉压抑不住心里的欢喜,冲出门边跑边囔,“爹爹要来了,爹爹要来了…”不多时,林府上上下下每个人都知道了,老爷就要进京了,一时阖府充满了欢喜的气氛。

水沐追了出去,等黛玉跑得累了,才将她拉到身边,两个人并排坐在小亭子里,水沐看着黛玉,正色道:“玉儿,有此事情原是该由恩师告诉你的,只是眼下恩师一时还到不了京城,而那贾家又总是来罗噪于你,她们来一次你就伤心一次,这样可不行。”

黛玉听了这话,低下头道:“我也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只是…她到底是我的外祖母,娘亲的亲娘,总也不能太过驳了她的面子。”

水沐叹了口气道:“玉儿,我就知道你是心软的,有些事情还是让孙医正来告诉你吧。贵喜刚去请他,现在差不多也要到了。”

黛玉眉间笼上一层忧色,她不知道那慈眉善目的孙医正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不多时贵喜引着孙医正匆匆赶了来,孙医正极喜黛玉的,一见黛玉面有泪痕,便板起脸道:“王爷,你如何还把玉儿惹哭了?”

黛玉忙道:“孙伯伯,可不关沐哥哥的事。”

孙医正把黛玉拉到身边,迎着光细细打量,好一阵子才道:“紫叶丫头果然医术大成,玉儿的身子好了许多,伯伯可是能放心了。”

水沐笑道:“咱们可别站在这里说话,烦孙世伯将当年那件事告诉玉儿,也省得那府里总是算计着,让玉儿心里不痛快。

孙医正点了点头,沉声道:“也是该让玉儿知道了。”

一行人进了屋子,孙医正心情很是沉重,当年他救不了贾敏腹中的胎儿,为此一直自责到现在。

“玉儿,你可知道在你上面原是一个哥哥的。”孙医正沉重的说道。

黛玉一惊,瞪大眼睛道:“怎么从来没听爹娘说过?”

水沐揽过黛玉,轻声道:“玉儿,听孙世伯说完。”

黛玉点点头,紧张的盯着孙医正,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这件事情你爹爹都不是很清楚。当年你娘亲嫁入林家不久便有了身子,因林家一向子嗣艰难,所以如海特意托我仔细照顾你娘,那时我一月里却有十多日要住在这里。你娘起初身子骨挺好,胎儿也很健壮,可到了四个月上,你娘却日渐衰弱,我自负医术精深,却查不出是何原因。直到有一天遇到我师兄,也就是紫叶小丫头的师傅,师兄尽得师傅真传,尤其精于解毒,她听了我说了你娘的症状,脸色大变,忙让我带他到了你家,果然不出师兄所料,你娘是中了毒。”孙医正说到这里,脸上满是痛苦之色,那样风华绝代的佳人,受了那般苦楚,他身为名医却救不得,这是医者最痛苦的事情。

“什么,娘中了毒,后来呢?”黛玉紧张的小脸惨白,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着水沐,却不知长长的指甲已划破了水沐的手。

“师兄查出你娘中了树骨蓉之毒,这毒很是奇特,女子服下若是无孕,便不会毒发,若是有了身孕,便会连腹中胎儿一起衰弱至死。后来师兄耗费二十年修为,施展师门秘传的鬼门夺命,也只救了你娘亲,却没能保住那已成形的哥儿。”孙医正想起当年贾敏在鬼门关前走的那一遭,现在还会冷汗涔涔。

黛玉素来聪慧,知道这会子孙医正与她说这些,必是说明这毒与贾家脱不了干系,只是小小的她想不明白,如何外祖母家要下毒害娘亲?眼中蓄泪,黛玉轻声问道:“是外祖母家的人下的毒吧!”

孙医正点了点头,沉痛的说道:“依师兄推断,你娘亲是在出嫁之前就被人下了毒。你娘也猜到些什么,苦苦求我们不要告诉你爹,而那时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便将此事瞒了你爹爹,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查访此事,已经很有了些眉目,等你爹爹进了京,便能细细说与他。玉儿,你可不能只想着那是你外祖母家,别象你娘亲一样,被她们算计了。”

上卷人间岁月 043亲情绝黛玉拒贾母心机深宝钗攀皇后

自打知道娘亲被贾家之人下了毒,自己有一个没有机会出世的哥哥,黛玉便一直郁郁不欢,眉间总笼着哀伤,水沐见黛玉如此,直恨自己竟这般残忍,让黛玉这么小就去承受那残酷的事实。他打叠起百般花样去逗黛玉开心,奈何黛玉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这日水沐正陪着黛玉下棋,紫鹃走了过来,满脸为难之色,黛玉回头见了,软软的问道:“紫鹃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

紫鹃咬咬下唇,为难的说道:“公主,老太太来了。”

黛玉面色一白,当即叫道:“不见不见,我不要见贾家任何一个人。”

紫鹃低下头,低声道:“可那是老太太…”

水沐沉下脸说道:“紫鹃,你还想支配主子不成!”

紫鹃吓得扑嗵跪倒在地,连声道:“奴婢不敢。”

黛玉眼神清亮,看着紫鹃道:“我也知道老太太不会平白无故的送了你来。只是你进了我林府,就要守林府的规矩,紫叶姐姐一直当你是亲妹妹,处处呵护着你,你平日里对我也是极尽心的,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林府之事,如今可莫为了一点子小事就毁了这些。”

紫鹃跪伏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奴婢不敢,老太太把奴婢给了公主,奴婢就是公主的人,只是老太太原是旧主子,她的话奴婢不敢不听。才奴婢不小心让老太太见着了,她命奴婢来请,奴婢不敢不来回禀。”

紫叶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见紫鹃跪在地上,忙跪下道:“公主,紫鹃妹妹并无二心,求公主不要怪她。她的奴契还在贾府老太太手中,她不敢传话。”

黛玉柔声道:“你们都起来吧。紫鹃姐姐,你既来了林家,一应事情自然有林家给你做主,你不用怕。”

紫鹃磕了头,紫叶扶起低泣的紫鹃,柔声细语的说道:“紫鹃妹妹你只管放心,她们再不敢打你的主意,你是公主的贴身丫环,没人敢再欺负你的。”

水沐眉头拧起,这贾家好生令人讨厌,简直如附骨之蛆一般,才撵了一个又来一个,真是没完没了。他大声道:“玉儿,你不用理会她们,沐哥哥这就收拾她们去。”

春纤站在一旁,灵动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笑道:“那劳王爷大驾,那也太给他们面子了。她要见谁便见谁,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只让紫叶姐姐穿起官服去打发她也就算给她们面子了。

紫叶春纤柳依雪雁雪霏紫鹃分别被封为司礼、司药、尚御、尚服、尚膳、尚寝、四品女官,随便那一个出去,都不比贾家之人身份低。只是她们一时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罢了。

水沐点头道:“也好。紫叶,你将话说清楚,公主可不是她想见便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