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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沐紧紧拥着黛玉,一种奇妙的,血脉相连的感觉同时涌上两个人的心头,好象他们两个原本就应该是一个整体。那种感觉让两个人都不舍得放开对方,良久,良久,一声故意的干咳在外面响起,水沐醒过神来,转头一看如海正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们。黛玉一惊,将水沐一推,羞得飞快跑开了。

如海缓步走进来,定定的看着水沐,水沐挺起胸膛,迎着如海的目光,好一会儿,如海涩声道:“你就这么把我的心肝宝贝骗到手了?”

水沐就算是皮再厚,也不由得红了脸,忙跪下着:“岳父大人。”

如海也不让他起来,转过身坐到当中的紫檀太师椅上,水沐忙跪着转过身来,如海沉声道:“我知道你对玉儿是一片真心,可你能保证这真心会保持一辈子么?”

水沐忙道:“我能保证,在我心里的把玉儿看得比我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如海仍沉声道:“你能保证今生今世只有玉儿一个,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会纳妾收通房丫头么?”

水沐坚定的说道:“沐儿最羡慕的就是恩师和师母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心只有一颗,只给玉儿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玉儿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如海脸上此微有点儿笑意,又道:“你会保护好玉儿,不让她让半点伤害,让她永远快乐么?”

水沐真诚的望着如海,郑重的说道:“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也会尽全力为玉儿创造幸福快乐的生活。”

如海微笑道:“那么你就起来吧,我同意将玉儿许给你。”

水沐大喜,一个头磕到地上,称道:“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如海拉起水沐,拍拍他的肩说道:“沐儿,我相信你。不过玉儿现在还小,明年她及弃后先给你们定亲;过上几年再成亲吧。我还想多留玉儿几年。”

这会儿林海说什么水沐都是要答应的,忙笑着答应了,只要如海答应让黛玉嫁给他,怎么都行。

如海走了几步,回身道:“虽说我答应了这门亲事,可你小子也注意点儿。”水沐脸顿时红了,刚才一时忘情抱了黛玉,人家当爹的有意见了。

水沐心事大定,欢天喜地的回北静王府向太妃报喜去了。

这会儿,东平王府里却不安宁,东平太妃端坐在正堂,冷着脸看着从外面走进来,打扮的花儿一般的东平王。东平王一抬头,见母亲高坐正堂,那眼神很有威胁性,便想溜边儿躲过去,只是那身花团锦簇的衣服太惹眼,便是在黑暗中,依然是那么招人注意。

“阿远,过来。”东平太妃相当威严的亲自喊了一声,东平王莫离忙小跑着过来,低眉顺眼的躬身说道:“母亲大人有何吩咐?”

“阿远,你给娘亲说实话,这簪子从何而来?”东平太妃把玩着翡翠荷花簪,淡淡问着,声音里充满了无言的威慑。

莫远看了看簪子,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上前拿过簪子,沉声道:“母妃,您又翻我的屋子。”

东平太妃眉一挑道:“怎么,娘亲自给你收拾屋子还收出错了?你少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这簪子从何得来?”

莫远被东平太妃的话带回到南湖的画船之上,那惊鸿一瞥的惊艳,公主慌乱之中不曾发现头上簪的翡翠荷花簪落到了湖中,可是他留意到了,被北静王踢下湖后,他首先潜到湖底将簪子捡了起来。原也没想自己留下,打算上了岸便还给公主的,那知上了岸,北静王却说公主将是他的北静王妃,还警告他和南宫离不许打公主的主意。他这心里顿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方面觉得只有那样的绝代佳人才配得上水沐,可又觉得自己的一腔深情忽然没了寄托,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将这簪子藏了起来,不想还了。

见莫远发呆,东平太妃只当他是在回想黛玉的容颜,越发确定儿子是看上公主了,不由喜道:“阿远,你可是喜欢公主?”

莫远被问得一楞,恍惚着说道:“那样出众的人儿,谁能不喜欢?”

东平太妃喜道:“好,难道你说喜欢,虽然公主有先皇的密旨可自择夫婿,可以远儿的人才品貌,还怕她看不中么?阿远,从明儿起,你天天去林家向林大人请教学问,若是能让他收你做学生更好。找机会多与公主相处,只要公主也对你上了心,这亲事就成啦!”,

莫远回过神了那愕然道:“什么亲事?您又要我娶什么人?”

东平太妃笑道:“清婉公主呀,不是你看上人家了么?”

莫远忙摇头道:“不可不可,母妃您千万不要乱说,我几时说过相中公主了?”

这回换东平太妃傻眼了,她急道:“明明你刚刚才说喜欢公主的。”

莫远回想一下,忙解释道:“公主的确让人见了很喜欢,可不是那种要娶回家的喜欢,我看公主就如一个小妹妹似的,再没有那种心思的,母妃您千万不要乱来。”

东平太妃急道:“可你拿了公主的簪子左看右看,这还不是睹目思人?”

莫远急得粉白的脸胀得通红,忙道:“才不是,我只是见那簪子样子极好,做工又精,在欣赏罢了。决不是对公主有意思。母妃那北王兄早就相中了公主,等公主行过及弃礼便要穿求亲的,您可别多事,破坏了北王兄的好姻缘。”

东平太妃沉下脸来道:“你天天就是北王兄北王兄的,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整天家也不成,就知道和南安王两个人追着北静王身后,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们两个这么不顾一切的。”

莫远最容不得别人说水沐的怪话,拉下脸来说道:“母妃,若不是北王兄教导我们两个,只怕我和南安王如今还是纨裤子弟,终日不务正业,只知道走鸡斗狗惹事生非,再不做一点正事。”

东平太妃叹气道:“娘知道是北静王引你们两个走了正路,可是,你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成家吧。你满京城看看,到你这个年纪没成家的,还有几个?”

莫远脖子一梗道:“除了西宁王娶了外番来和亲的公主,其他四府里,那一个也没成亲。”

东平太妃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好的你不比,单比这个,别人府里如何我管不着,我只问你,到底娶不娶正妃?”

莫远呛声道:“不娶。”

东平太妃愤怒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不行,今儿说什么不能再由着你了,你若再不娶正妃,我便削了头发做姑子去。”

莫远气道:“母妃,你莫要再闹了好不好?前年您说我不娶正妻也行,但要给您生个孙儿,如今您也有孙儿了,还要怎样?难不成您说话不算数。

东平太妃气道:“阿远,你不娶正妻便没有嫡子,这家业总不能让庶出的孩子继承。”

莫远怒道:“母妃,当日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东平太妃深吸一口气,走到莫远身边对他说道:“阿远,你可知道外人在怎么说你?”

莫远眉一挑那问道:“如何说?”

“你这整日里穿红着绿,打扮象朵花儿似的,又不肯娶亲,人家只说你喜欢男人。”东平太妃信口说道。

莫远脸色一白,抓着东平太妃的手道:“真的,真有人这么说?”

东平太妃原只是想刺激莫远一下,并非真有人这么说过,可见莫远这种神情,太妃自己也吓到了,惊道:“你真的喜欢男人?难道…你喜欢的是北静王?”

看到莫远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东平太妃惊得说不出话来,手颤抖着指着莫远,好一会儿,眼泪涌了出来,东平太妃哭道:“你怎么能这样?是北静王引着你学坏的,一定是,我的阿远最乖的,再不会做出这种事。”

莫远楼住东平太妃,苦涩的说道:“娘,您别这么说,只是儿子的一番痴想,北王兄根本不知道。”

东平太妃哭道:“阿远,你为什么要这样?”

莫远拉着东平太妃走到椅上坐下,跪倒在她脚下,涩声道:“娘,您还记得打小我就不喜欢女孩子,服侍我的人全是小厮,那些女子除了争风吃醋,别的什么都不会。”

东平太起哭道:“阿远呀,不是天下的女子都是那样,你可不能被你爹爹下那侍妾影响了。你看清婉公主,可不就是清清净净的好姑娘。”

莫远摇了摇头,轻道:“清婉公主是很好,可是我心里只觉得她象个妹妹,并没有那种男女之情。”

东平太妃摇头道:“不是的,你是觉得北静王喜欢她,所以你宁可退让。”

莫远忙摇着东平太妃的双膝道:“娘,不是这样的,我和南宫王兄昨日都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只看了一眼,又能对她有什么感觉。儿子甚至来不及对她产生讨厌的感觉,她便离开了。这与北王兄再没关系的。”

东平太妃叹了口气,说道:“阿远,娘知道你是个死心眼的孩子,这些年也没逼过你什么。可是,你不能不顾自己的责任。”

莫远苦涩的说道:“娘,已经有宸佑了。”

东平太妃叹了口气,说道:“宸佑的娘只是个丫头。”

莫远执拗的说道:“可他是我的儿子,莫家的血脉。您要他,不就是想让他继承这一切么。”

东平太妃心中暗道:“要孙子不过是让你收个妾室的借口,原想着你有了妾室,懂了男女之事,便能答应娶妻的。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这话她可不好对莫远明说,只得说道:“宸佑只是庶出,如何能继承家业,只必要嫡出的才行,阿远,娘求你,不拘是那家的千金,只要问当户对,便娶个正妃吧。”

075薛蝌兄妹重入京金钗出世化

“王爷,这是上半年的盈余,请您过目。”薛家老三薛孝举抱来厚厚一摞账本并一只小木匣子上前说道。

“老三,本王信得过你,这帐本子就不用看了,你只说说有多少银子就是。”忠顺王一身青灰色茧绸团衫便服,头上一顶员外巾,再加上他那身肥肉,极似一个富态的商人,又到了约好的收帐之期,他谁也没有告诉,只悄悄的离了王府,来到了与薛老三约好的酒楼之中。

“回王爷,上半年毛利九十万两,扣除各项使费,共结余八十二六千八百四十两。银票全在这匣中,请王爷收好。”薛孝举恭敬的奉上装满银票的小木匣。

“老三,本王说过好多次了,用不着把所有的银子都给本王,你为本王日夜辛苦,本王岂能让你白做,这么着,我只取起七十万两,其他的归你。

薛孝举忙跪下道:“奴才得王爷搭救才活得一命,何况奴才无家无口的,要银子也没处用穿,奴才知道王爷要做大事,这银子奴才万万不能要的。奴才也得了自己一份工钱,足够奴才用的。”

忠顺王感叹道:“跟我的人,只有你不图名不图利,老三,你放心,只要本王大事可成,你便是本王的户部尚书。”

薛孝举忙跪下道“谢主龙恩。”

忠顺王哈哈大谢,仿佛他已坐上了那张金光闪闪的龙椅。笑毕,又关切的问道:“老三,这些年你为本王东奔西跑,你的终身大事也给耽误了,如今也算是能安定下来,很应该娶房妻室生几个孩子了。”

薛孝举脸上闪过尴尬之色,当年他被忠顺王所救之前,已被那些劫匪伤了下体,此生,他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这就是他多年来一直不肯娶妻的原因。只是这话,无论对谁他都不会说出来的。

“王爷好意,老三心领了,只是老三不想娶妻。我薛家原也是金陵大族,大哥早就死了,如今家业也被那恶妇败光,大房里再无一人,二哥也早死了,只留下一个侄儿一个侄女,奴才命人打听了他们两个的情况,因再无皇商名份撑腰,他们的生意也做得极艰难,总是血脉相连的至亲,若是王爷没有意见,奴才想把他们接到身边来,也好多照应照应。”薛孝举想着把薛蝌过到自己名下,也好沿续香火,便斟酌着对忠顺王说道。

忠顺王笑道:“这还用问本王,你只管接就是了,若你那侄儿是可造之材,少不得本王也送他一份富贵。”

薛孝举磕谢道:“多谢王爷。”忠顺王拿了小木匣回府去了,薛孝举自去安排接薛蝌薛宝琴进京之事。

薛蝌当日接管了薛家大房下家业,细细清点之下才发现,原来薛家大房早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非但没有得了什么好处,反而填了不少的亏空,足足赔了户部十四万两白银,才算完事。薛家二房本就没分了多少家业,全是后来凭着薛家老二父子两人一分一文的积累下的,如今赔完欠户部的钱,薛家二房也是元气大伤,也只能重回金陵做点小生意糊口了。薛孝举恨的也只是大房里的薛王氏,如今见二房的侄儿这般可怜,自然是心中不忍,得了忠顺王的同意,便星夜赶往金陵,去接薛蝌和薛宝琴。

到了金陵,在薛家旧宅旁的一间小铺子里,薛孝举见到了薛蝌。叔侄相认后,自是抱头痛哭。薛孝举见薛蝌不仅人长得好,而且也是个有想法的,只见他守着薛家旧宅做生意,便知他存了重新买回薛家旧宅的想法。

“蝌儿,跟叔叔回京城吧,叔叔如今把咱家的皇商又挣了回来,还是到京城里做生意比较有前途。”薛孝举肯切的对薛蝌说道。

那知薛蝌却摇头道:“叔叔好意侄儿心领了,可金陵是薛家兴起之地,京城里有叔叔就够了,侄儿只在这里守着老家。”

薛孝举看了对面那红粉墙碧绿瓦油黑大门的气派宅了一眼,沉声道:“叔叔知道你想把老宅子买回来,可你就这么着做小生意,几时才能存够钱,听叔叔的话,到京城去,咱们不消两三年便能买回老宅。”

听了这话,由不得薛蝌不动心,他也在生意场上打混了这么多年,早也听说薛家老三重得皇商资格,生意做得极风生水起,原也有心投靠,只是怕薛孝举念着当年旧恨,不肯接纳,这才在金陵做起小生意的。如今听薛孝举言辞肯切那便道:“三叔,您说的有理,且容侄儿几日,把铺子安排好了再跟叔叔上京去。”

薛孝举笑道“这样才好,才是我薛家下好孩子。薛家如不只剩下我们这三个人了,做叔叔总要好好照顾你们才是。”

薛蝌关了铺子,引着薛孝举行了两条街,拐进一个小巷子中,不好意思的说道:“叔叔,如今侄儿和妹妹也只能住在这里了。”

薛孝举看到只那只是一所小小的院落,越过矮小的院墙,只见里面只两三间陈旧的青灰瓦房,一个穿着水红色衫子的姑娘正往晾衣绳上搭着湿衣服。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薛家的人如何沦落到了这般田地,想当年便是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也不是做这种粗活的。如今一个堂堂的千金小姐,却要执此贱役,让人不由得不难过。

薛蝌高声招呼道:“妹子,咱们三叔来了。”

穿水红衫子的姑娘一转头,薛孝举顿时惊住了,这样美丽的姑娘,纵是他走遍大江南北天山内外,都不曾见到过。这样绝色的姑娘,带她进京城,到底是福是祸?

“叔叔?哦,是小叔叔吧。”薛宝琴放下手中的衣服,笑着跑上前打开门,脆声叫道:“宝琴给三叔请安。”说着便福身拜了下去。

薛孝举忙扶起她道:“琴儿不用多礼,是叔叔来迟了,让你们受了这些委屈。”

宝琴甜甜笑着将薛孝举往里让,边说道:“哥哥和我虽然是清贫了些,可也没短了什么,这日子挺好的。”

薛蝌在一旁笑道:“妹妹,叔叔是特意来接我们进京的。如今叔叔又把咱们薛家的皇商给挣了回来。”

宝琴听了这话,面上虽然还笑着,眼中却掠过一丝担忧,好好儿做生意不好么,偏争什么皇商,若再有个什么事,只怕她们兄妹两个也扛不起来了。

薛孝举看出宝琴的担忧,便道:“琴儿,可是在担心这皇商难为?”

宝琴不好意思的一笑,轻道:“宝琴只是个女儿家,这种事情自然是由叔叔和哥哥做主的。”

薛蝌道:“妹妹,你先去收拾屋子好给叔叔住下,再收拾些随身穿用的东西,我这两日也将铺子里的事情交代好,咱们好跟叔叔进京去。”宝琴应了,自去收拾着。

薛蝌又满面通红的说道:“叔叔,侄儿这里破旧,求叔叔莫嫌简慢了。”

薛孝举笑道:“你这孩子还和叔叔外道,当年叔叔流落之时,有间破草棚子遮身,已经难得了。你这里虽然旧些小些却也极干净舒适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听薛孝举这么说,薛蝌才放下心来,只笑道:“叔叔稍坐,侄儿去买些酒菜来,今日定要与叔叔痛饮一番。”

薛孝举笑道:“那用你亲自去买。”又对身旁的小厮道:“去醉仙楼叫一桌好席面送了来。你自回客栈里,我就住在这里了。”小厮答应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两个醉仙楼的小伙计送了一桌极丰盛的席面来。薛孝举怕宝琴不自在,便将厮打发走了,叔侄三人自在的吃酒叙谈,直吃到红日西斜才散。

席上,薛孝举见宝琴言谈举止大方得体,便知她是个有见地的,心中更是喜欢了几份,只借了酒劲儿笑道:“等进了京,定要给琴儿寻个好女婿才是。”

薛蝌宝琴听了这话,不由都是脸色一暗。薛孝举见状忙拉着薛蝌问道:“怎么了?”

宝琴红着眼睛去了内室,轻轻的抽泣声传了出来。薛蝌黯然道:“当年爹爹曾为妹妹订下一门亲事,只是大伯家出了事后,人家怕受连累,已经派人来退了亲。”

“竟有这等事?男家是谁?”薛孝举拍着桌子怒道。

薛蝌叹了口气,说道:“京城梅翰林家。”

“是他家,蝌儿你放心,等到了京城,叔叔一定为琴儿出这口气,我薛家的女儿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薛孝举知道那梅翰林是从科举上出身,因无甚背景,也不过混了个四品京官。想起去年梅家二公子才娶的亲,便又问道:“原来定的可是梅家老二?”

薛蝌点了点头。薛孝举面色沉沉,对内室的宝琴喊道:“琴儿你别哭,那梅家算个什么,叔叔一定给你找一户更好的。”

宝琴擦了泪,轻轻走出来,对薛孝举道:“琴儿多谢三叔。可琴儿是被人退亲之人,只等哥哥娶了嫂子,有人操持家业,琴儿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三叔不用为琴儿操心了。”

“那怎么行,琴儿你还小,可不许有这种想法。”薛孝举忙道。

薛蝌亦道:“妹妹快别这么想,哥哥那怕一辈子都不娶亲,也不能让你去做姑子。”

薛孝举道:“看你们这兄妹两个,尽说胡话,万事有叔叔在,想这些没用的做甚。你们只跟我进京去,保管各有好前程。”

薛蝌尽快将铺子安置好了,三天之后,这兄妹两个便跟薛孝举动身往京城里去了。这日行到瓜洲渡头时,已是暮色四合,薛孝举便道:“赶了几日路,大家也都累了,便在此歇上两日,后天再过江。”

寻了一间干净轩敞的客店,薛家叔侄三人便安顿了下来,宝琴只在房中做针线,薛蝌则陪着薛孝举叫了一桌子小菜,两壶好酒,对月饮酒。

瓜洲渡口外有一座深山,半山腰有一间破败的古寺,如练的月华笼罩下,凭空出现了一个背着只破口袋的癞头和尚。

癞头和尚手一招,一个乌金色闪着妖异之光的钗子便从袋中飞了出来。和尚沉声道:“六年之期已满,今日便是助你化形之时。”

那钗子嗡嗡颤动,一个含恨带怨的声音传出来,“请问仙师,信女是否能随意化形?”

癞头和尚道:“你可随意变回本体,但只能有一种化形,只可化为女体。你可想好了要变成什么样子?”

那钗子在半空里颤动良久,方道:“仙师,薛家如今是什么样子?”

癞头和尚满意了点了点头,说道:“薛家老三如今是皇商,他接了薛蝌薛宝琴兄妹到京城去,如今正在山下瓜洲渡头歇脚。”

钗子停在半空里,过了一小会儿,说道:“薛宝钗已经阴世之鬼,我不能以本来面目出现,求仙师将我变成宝琴的样子,也好跟进京去。”

癞头和尚点点头,一手引月华,一面向乌金钗子打出一道灵符,只见月华大盛,将钗子笼罩其间,炫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只听得一阵阵痛苦的低吼,及至月华散尽,吼声停息,癞头和尚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绝美的女子,一袭粉白轻纱衣裙将那完美的曲线烘托的林漓尽致。倒是癞头和尚的道心也不由的一颤。

“宝钗多谢仙师成全。”吸得薛宝钗二魂四魄的钗子在冲天怨气中苦熬六年,今日终于化人,她步步生姿,摇摇地走到癞头和尚面前,风情万种的拜下,伏在他的脚边娇声说道,那声音里天生便带了一丝魅惑。

癞头和尚哈哈大笑道:“好好,有你去,本御大事可成。”

宝钗抬起头来,一双勾魂的眼睛秋波流转,一股子甜丝丝冷森森的香气便袭向癞头和尚,她娇声道:“宝钗愿为仙叔效力。”

癞头和尚忽然沉下脸来,冷声道:“不要对本御施这手段,本御造就得你,自然也毁得了你。”

宝钗一凛,忙收敛了气息,伏地道:“婢子尚缺一魂两魄,求仙师成全。”

癞头和尚哼了一声,丢下一只小玉瓶道:“这里有三颗冷香丸,每年七月十五子时服一颗,可保你三年。你且好生办本御吩咐的事。”

宝钗忙收了玉瓶,这会儿她可不敢有什么想法,只伏地道:“奴婢听仙叔的吩咐。”

癞头和尚道:“本御要你先去贾家,窃得贾宝玉的通灵宝玉,再入北静王府,相机取北静王的元气。你若办好这两件事,本御自当渡你成仙,不坠轮回永享仙福。”

宝钗想到贾家,林黛玉,想到自己一家的悲惨遭遇,那冲天的恨意便不能遏止,当下便道:“奴婢谨遵仙师法喻。”

癞头和尚又道:“本御知道你还恨皇后,可这三年之中,你不许动皇后一丝一毫,三年之后,皇后可任你处置。”

宝钗大喜,忙叩头道:“多谢仙师成全。”

癞头和尚又冷声道:“你此去京城,需得小心谨慎,京城里自有高人异士,若是被人捉了打回原形,本御绝不会救你。”

宝钗正想着如何报复,忽听癞头和尚这样说,不由打了个冷颤,才惊觉自己虽然化身为人,可到底已不是人了。

癞头和尚破袖一挥,宝钗身上的轻纱衣服就变做粉红的软缎衫裙,披散的长发也盘成双螺髻,发间亦多了几样小巧珠饰。“去吧…”手一挥,宝钗便凭空飞起,遥遥远去。

客栈之中,宝琴正做起针钱,做了一会子,她抬起头来,幽幽叹一声气。宝钗在外面看得清楚,见宝琴眉间满是忧愁,不由暗自奇怪,在她的记忆中,宝琴素来是极爱笑的,是什么事让她变成这样?这六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宝钗站在外面细想了一番,轻轻敲响宝琴的房门,就在宝琴开门的一瞬间,宝钗摇身化做一枚和宝琴头上金钗一模一样的钗子,嗖的进了屋子,轻轻落在妆台之中。

宝琴开门,见门外无人,不由奇道:“难道是风?”也没有多想,只栓好门自回穿做针线。直做到戌时三刻,宝琴才收拾了睡下。次日一早,宝琴起来梳妆,顺手便将宝钗化的那枚金骗簪入发间,宝钗心喜,这下子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探听了。

宝琴下了楼,薛孝举见宝琴眼睛微红,知道她必是做针线做太久了,便笑道:“琴儿,咱们家也不缺什么,你何必每晚做得这么辛苦,看眼睛都眶了,让人看了心疼。”

宝琴笑道:“原是做惯了,也没觉得什么。琴儿撑得住,叔叔别为琴儿担心。”

宝钗听了这话,心中暗自惊讶,当年自家的生意可是全给了这兄妹俩个,怎么还会到了这般地步?

薛蝌亦满是歉意的说道:“都是哥哥没用,还要让琴儿做针线帮补家计。”

薛孝举道:“都是叔叔没早些找到你们,让你们两个受苦了,日后叔叔一定好好照顾你们,再不让你们受委屈。”

宝琴忙笑道:“如今跟着叔叔,自是不愁的,琴儿昨儿给叔叔做了双鞋子,还有几针就做得了,回头送来给叔叔试一试,也算侄女儿的一点心意。”

薛孝举觉得心里一股暖意,他自被赶出薛家,便再没有家了,今日还是头一次有家人为自己做针线,他拍着薛蝌的肩,强笑道:“好侄女儿,叔叔也不外道了,咱们是一家人,便一家人好生过日子。有叔叔在,你们只管放心。”

076李代桃僵钗换琴长袖善舞忙

又赶了十数天的路,薛孝举带着薛蝌宝琴到了京城。这一路之上,宝钗也差不多将这六年的情况摸清楚了,她只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取薛宝琴而代子。

薛孝举在京城里很开了不少家铺子,随意指一家让薛蝌去打理,也存了考较薛蝌之意,薛蝌痛快的答应下来,每日一早便去铺子里,到了天黑才回家,只经营了一个月,便把一家生意清淡的香粉铺子经营的红红火火,到了月底一盘点,盈利足足较上月翻了一倍。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也都是对薛蝌交口称赞,直说这小伙子肯下工夫,心思又巧,是难得的人材。

薛孝举心里有底了,又划了几家铺子给薛蝌打理,薛蝌亦是打理的井井有条,丝毫不见忙乱,再过上一个月,月底盘点下来,又比以前多结余一两三成。薛孝举自此明白,薛蝌绝对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只要给他足够的空间,他便能将生意做大做好。于是慢慢的,薛孝举有意无意的将京里的生意全都交给薛蝌打理,自已则去料理往各地经商的商队。

见宝琴一直闷在家里,薛孝举抽了个空对她说道:“琴儿,别总闷在家里,让蝌儿陪你出去玩一玩。”

宝琴甜甜一笑道:“叔叔,琴儿自小就跟着爹和哥哥到处跑,也玩过不少地方,京城里也逛过的,也大意思,还不如在家里给叔叔和哥哥做衣裳鞋子。”

薛孝举笑道:“咱们家现成有衣裳铺子,哪还能让你一个千金小姐每日里针线不停的。快别做了,看回头再伤了眼睛。明儿就让蝌儿陪着你出去散一散吧。”

宝琴发间的钗子听了这话,顿时激动不已。她正愁没法子将宝琴弄出去,薛孝举便将机会送到了她的眼前。只要在外面除掉宝琴,她便能以宝琴的身份在京城里生存下来,再慢慢的施展手段,就能一步一步达成癞头和尚的要求,也能报了自己的深仇大恨。

次日一早薛蝌果然没有象往常那般早早穿了铺子里,而是备了车专等宝琴。宝琴只得换了鲜艳衣裳,上了车,兄妹二人便往最热闹的西市大街行去。薛蝌骑她马走在宝琴的车轿旁,笑道:“妹妹,前面有家天木首饰行,里的首饰比咱们的还好,你去选几件吧。”

宝琴应道:“哥哥,我也不缺首饰,就不用花这些个钱了。”

薛蝌压低声音道:“你去看看人家有什么新花样儿也是好的。”宝琴这才答应了下来。

一进天木首饰行,便有眉清目秀的小伙计上来殷勤招呼着,让公子外厅用茶,小姐则请到内厅细细挑选首饰。薛蝌端起茶来一品,喝出来那茶竟是一品的吓煞人香,最少也得六十两银子一斤的,不由笑道:“你们老板倒是舍得下本钱,竟用这样的好茶待客。”

一旁伺候的小伙计笑道:“我们老板说了,不论买卖成不成,来得都是客人,咱们天木商行可不能慢待了客人。”

薛蝌点点头,想起自家铺子里提供的只是半两银子一斤的粗茶,未免有些脸红。见这小伙计言谈举止透着股子大气,薛蝌很是喜欢,便与他攀谈起来。

内厅里招呼的,全是十四五岁的丫环,她们穿着一色的蓝印花布衣裙,殷勤的招呼着每一个进来的客人,不论客人看上有钱或是没钱。见宝琴相中了一只羊脂白玉点凤步摇,身旁的招呼她的丫环笑道:“小姐,何不试戴一下?”

宝琴点了点头,小丫环将玉钗小心的取出,宝琴抽下发间的金钗,随手放在盘中那小丫环为她簪上羊脂白玉点凤步摇,宝琴揽镜照了,只觉得极称心意,便道:“就要这枝步摇,烦你将我那金钗包起来。”

小丫环一回头,见盘子里没有宝琴刚取下的金钗,不免着急的拉过在旁的另一个小丫环,低声问道:“你可看见这位小姐的金钗?”

那小丫环摇了摇头,宝琴刚好听到这句话,转过头轻声说道:“我方才就放在那盘子里的,你好好找一找。”

“小姐可是在找这枝钗子?”一个娇媚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耳边响起,宝琴抬眼一看,只见一个带着缀珠长面纱的女子手中拈着一枝金钗问道。

宝琴笑道:“正是这枚钗子,许是我没放好掉到地上了,多谢姐姐捡了起来。”

小丫环上前施了个礼,感激道:“多谢小姐。”

戴缀珠长面纱的女子将金钗交给小丫环包了起来,宝琴在一旁看着她,只觉得那双眼睛好熟悉,似在是哪里见过一般。于是上前问道:“小女薛宝琴,这位姐姐看着好眼熟,可是我们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轻笑道:“小女从没见过薛小姐,薛小姐许是认错人了。”

宝琴微红了脸,拿了小丫环递来的装金钗的盒子,对蒙面女子轻施一礼,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