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因劝我:“姑娘,要看书也使得,快去床上渥着,今儿这天阴沉沉的,她们搬东西,来来回回的,带着冷风,吹着姑娘,可不是玩的。”

我点点头,依着素月的话,依然去床上躺着,素月看上去十分的生气,我看在眼里,但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任凭她把锦被往上拉了又拉,把我严严实实的裹住,我依然侧着身子,伸着手,拿着那本《侧帽集》,慢慢的翻看着。

不多时,黛玉等人从大太太处回来,因见紫鹃等人已经把东西都收拾走了,这边屋子里立刻空了很多,素月和翠缕坐在地上的小脚蹬上,替我捡着那些早时采来的花瓣。便皱着眉头说道:“她们的手倒是快,这一会子的功夫,就都搬过去了?云儿可好些?”

“林姐姐,你回来了,我好多了。头也不痛了。”我忙转过身来,看着黛玉站在屋子里,身后的小丫头春纤忙替她解下水蓝色的棉绫披风。

“好了也还要再静养一段时间。”黛玉笑笑,然后对春纤道:“你到后面去,跟紫鹃说,我同云儿说会儿话就来,都不用来寻我。”

“是。”春纤答应着出去。素月忙叫翠缕去倒茶,然后自己搬了个绣蹬放在我的床边。

“云儿,你生气吗?”黛玉见屋里没人,伸手握着我的手,轻声问道。

“我生什么气?林姐姐这话问的,我倒没得回答了。”我轻笑,因为我知道,黛玉是怕我多心罢了,可我又如何不知,她分明是怕我来回的搬动,不利养病,所以宁可自己搬出去,好堵住那些人的嘴。若说过了病气,这一大家子,谁不知道黛玉是一天到晚药吊子不离火的?哪里会怕我过了病气给她?分明是有人,不愿我们二人住在一起罢了。

【025】乍见纳兰词

“难得你是个豁达的。”黛玉无奈的笑笑,“我都想不明白,人人都渴望的荣华富贵之家,到底有什么意趣?这种规矩,那种规矩,连生个病也有规矩。”

“林姐姐,她们紧张你我二人的身子,也是对咱们好。何必生气?”我笑笑,握了握她的手,此时已经很冷了吗?她的手好凉。

“她们紧张的是你我二人,还是我们背后的攀龙附凤?”黛玉鄙夷的说道。

“不管如何,只要我们活的自在就好,心情总要放宽,身子总要保重,不然将来咱们离了这里,到了真正的自由之地,却没有一个好身子享受,也是枉然。”我笑道。

“真正的自由之地?会有吗?”黛玉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会有的。”我点头,笃定的回答。

“呵呵,你会有,但我不会。”黛玉无奈的苦笑。

“只要我有,姐姐就会有。”我看着她的眼睛,轻松的笑着,然后将手上的书扬起来,“这本书姐姐借给我看看。”

“嗯?”黛玉看着我手中的书,奇怪的问道:“这书怎么会在你手上?”

“紫鹃收拾的时候,我发现的,原来很少看这样的书,今儿无意间看见,觉得挺好。”

“你看吧,只是小心收好了,这本是纳兰公子的手抄本,这字迹,都是他本人亲手写的呢,如今他已然故去,这本书,却是世间独有的绝品了。”黛玉笑笑,小心的将书封面的折痕压平。

“呃,这么珍贵?”我惊讶的看着这本看上去极为平常的书,想不到里面这样好看的字迹,竟是纳兰性德的真迹。

“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母亲原来参加选秀的时候,和纳兰公子有过几面之缘。”黛玉轻声笑着,脸上有幸福的神情。我知道,每次提及她的母亲,她都会有这种幸福的表情。

“那我还是不要看了,我这人一向粗心,这么贵重的东西在我这儿,我怕有个闪失…”我急忙说道。

“瞧你,我不过跟你说几句话,你就这副样子,难道在你的眼里,我果然是那样小气的人吗?”黛玉瞪着我。

“呃,林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要看就看吧,只别弄丢了就好。”黛玉说着,又把那本书放进我的手中。

“我会小心的。”我郑重的承诺。

“好,我走了,来了半日,说了这么多,我也乏了,且又唠叨得你不能休息。”黛玉笑笑,便站起身来。

“素月,叫赵妈妈和翠缕送林姐姐过去。”我知道黛玉身边的人都被她支走了,此时却不好让她一个人走。

赵妈妈和翠缕忙进来答应着,翠缕搀扶着黛玉,三个人出了房门。

我回头再看看手中的书,想想黛玉的话,却觉得这书,似乎又千斤重。

纳兰容若曾经以手抄珍本相赠贾敏,而如今的胤祀,又这样缅怀已逝的贾敏,他说他曾经是皇上身边的侍卫…

我越想越深,一时不由得呆住了。

我生病的消息,第二天便被传到了史家,二婶娘便带着人过来瞧我,并同老太太说要接我家去养病。

老太太却没有答应,当时我没在跟前,但素月过去听了,回来学给我听了,她说:老太太说了,云姑娘在这边,有众姐妹陪伴着一起,心情也开朗些,病自然也好的快些,便是一应药材什么的,都是老太太房中调剂的,自然都是上好的,请二太太放心呢。

我歪在床上,淡淡的一笑。心想,此时,我倒是成了个香饽饽。

翠缕下去,我便看了看坐在身边做针线的,一言不发的素月,然后笑问:“你这蹄子,我生病的事情,还告诉谁了?”

“姑娘怎么就知道是奴婢告诉二太太了?”素月笑着问道。

“你昨天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不是你还有谁?”

“奴婢替姑娘不平呢,姑娘又不是没有家,史家一样的公侯之家,家里金奴银婢,锦衣玉食,要什么没有,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受这种窝囊气?不过是风寒而已,也值得这样小题大做?她们家的姑娘们,哪个没个小病小灾的?难道都这样娇贵起来?前几天我听说,三姑娘房里的侍书病了,也没搬出来养呢,还是三姑娘回了大奶奶,就在她房里躺了两天,吃了两服药,好了也罢了。倒是姑娘不过偶感风寒,便要打发出去了?”素月早就闷了一肚子的火了,此时没人,正好发泄出来,“如此说来,姑娘住在这里,连一个大丫头都比不上了,还不如早些家去。”

“这个道理,我如何不懂?只是家去了,真是闷死了。索性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又不能出去逛。哎!”

“姑娘还说呢,若不是那晚出去玩,那么晚才回来,也不会受凉伤风,以后姑娘可要小心些,别动不动就出去了。”素月又开始念念碎,我便抬手把耳朵捂上。

二婶娘只在这里吃了午饭,便回去了。临走时在我房里坐了一会子,又嘱咐了许多话,还留下了一些散碎银两给我,并说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打发下人回家去拿,反正史家跟贾家离得很近,要什么东西,也很方便。

凤姐儿陪在一边,又搭讪着笑道:“缺什么东西有我呢,云妹妹尽管叫翠缕来回我就是了。”

“二奶奶平时事多,哪里又能得上这许多琐碎的事情?”二婶娘听了凤姐儿的话,忙客气着。

我不说话,只管歪在床上,闭目养神。

凤姐儿见了,便拉着二婶娘走了,出门前依然不忘展示一下她二奶奶的身份,把门口的奴才训斥叮嘱了一遍,那些措辞,有好有坏,既有甜枣吃,又有巴掌打。下人们自然是服服帖帖。

这是凤姐儿的本事,整个荣国府里,如此杀伐决断,果敢利落的,也只有这个女人了,人们都说,二太太和她都是一个门里出来的大家小姐,怎么就差了这么远?姑侄二人,一个是木头,一个是火炭。

素月果然还把我生病的事情和胤祀说了,白天便又九阿哥府上的奴才来荣国府探望我。

九爷做事向来有声势,即便是派了两个老妈子来,还是带了一箱子东西给我。王夫人此时尚在养伤,邢夫人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回老太太。少不得,老太太亲自作陪,同那两个老妈子叙了会子旧,便把东西拿来我房中给我过目。

我看了看,老九倒也不是太俗,送的东西除了一些古玩,就是书籍。一口大箱子,倒是有半箱子书籍,且都是一些和医药有关的书。我微笑,叫素月到前面去替我道谢,礼物我照单全收。

我在九爷府上,是享受过特殊待遇的,这些敏感的东西向来传的很快。而我,却乐得看他们紧张的眼神。

那些古玩,我直接叫素月收了起来,至于那些书嘛,自从黛玉搬出去了,这间屋子里的书便少了很多,此时正好补了空缺。

我把翠缕叫进来,我说,她做,不多时,便把那半箱子书按照年代类别,分好了,整齐的摆在那边的架子上。

“好了,以后有的看了。”我身上披着一件棉纱夹袄,腰里系着一条家常棉绫百褶裙,发髻松散着,碎发披散在肩上,满意的站在书架前,看着这一架子书,微笑着点头。

天渐渐地暗下来,九爷府上的奴才该是早就走了,这些全部用我来操心。我只是在窗子下细细的看着书,素月便端了烛台过来,放在我身边的矮几上。

“姑娘,吃饭了。”素月带着下人,提了一个食盒进来,因为我病着,所以也不同她们一起到贾母跟前吃饭,总是贾母叫人单做些清淡的,给我送到房里来。

“嗯,先摆上,我看完这一点就来。”我依然看着手中的一本药书,这可是真正的古本,里面有好多解毒的良方可以借鉴。

“姑娘,吃了饭再看。”素月不听我的话,直接把我手中的书拿掉。

“哎!如今你是姑娘,我是丫头了。”我摇摇头,起身下了炕。

饭后,大奶奶李纨陪着黛玉和宝玉一起过来瞧了我,说了几句闲话便走了。而我却没有心情看书了,倚在矮炕的引枕上,看着外边晃动的花影,便想起了纳兰性德的词,于是转身,去床头将压在枕头底下的那本手抄珍本拿出来,细细的品读。

风絮飘残已化萍,

泥莲刚倩藕思萦。

珍重别拈香一瓣,

记前生。

我轻轻的读着这样的句子,听着窗外的风声,心中顿时感到无限的凄凉。这种时候,真的好想逃掉,逃离这繁华纷扰,去山林乡野之间,过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

“你怎么会有这本书?”一声轻而冷的话语,把我从沉思中惊醒,陡然间,我便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站在我的面前,我竟然毫无察觉。

“我借的。”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有这种冰冻死人语调的,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用这种语调跟我说话。

“借的?借谁的?”胤祀眉毛一挑,眼睛里有复杂的神色。

“还用说吗?自然是林姑娘的。”我淡笑,我从他看着这本书的复杂眼神里,便已经知道,他的前世,一定是那个人。

【026】旧欢如梦里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这样的诗句,这样的笔迹,是似曾相识?还是刻骨铭心?”我把手中的书轻轻的举了起来,举到他的面前,淡笑着,问道。

“哎!”他什么也没说,没有计较我的刻薄,只是轻轻的抬起手,把这本书拿在掌间,来回的抚摩着。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睛里流露出这样的柔情。

我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见过了他的淡定,他的微笑,他的冷漠和无情,但惟独没有见过,他的柔情。

“旧欢如在梦魂中,自然肠欲断,何必更秋风。”他没有翻开书页,便能知道里面的句子,且这样淡淡的吟诵出来,我便已经感觉到那种凄凉的心境。

我想,作为一个奴才,被主子赐死,也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何况那个人还是皇上。但如果从朋友的角度,还是交心的知己,那么赐死便是一种悲哀了。

“是你的笔迹吗?”我虽然一直很笃定自己的猜想,但还是要让他自己说出来,才放心。

“你看出来了?”他淡淡一笑,眼睛里的柔情悄然隐藏。

“你还说你不是喜欢贾敏,亲手写了这样多的诗词,都送给她了。”我笑笑,喜欢就是喜欢嘛,这个软弱的家伙,竟然连对一个死去人的爱慕,也不敢承认。

“你没见过她那样的人,如果我贸然说喜欢,恐怕是亵渎了她。”他笑笑,却不愿与我计较太多。

“哦!怪不得你会经常光顾这里,原来是爱的这样深。”我轻笑。

“你的思维方式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浅薄,不过,这样要好些,太复杂了,会失去很多快乐。”真是想不到,他一边说着这样讽刺难听的话,还一边对我微笑,甚至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顶,那种神情,好像他是个长辈宠溺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于是我怒火中烧。

“是,我是很浅薄,浅薄的可笑。但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会大胆的去追求,不像某些人,等到人家都死了,还在这儿假惺惺的。”我把头一甩,摆脱了他手掌的控制,然后迅速的走了几步,走到屋子门口,想要离开,但却停住了脚步。

门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关上了,我知道,外边一定是上了门闩,素月是他的人,一切都会为他着想。原以为,我也会是他的人,可如今看来,我不是。

“如果你的大胆追求会送了她的性命呢?还会坦言相告吗?”他站在我的背后,手中握着那本书,说话的口气依然很轻,但却让我的心为之一震。

是啊,我真的很浅薄,贾敏那时是秀女,且是皇上的心爱之人,连恭亲王常宁和皇太后的指婚都不能算,那么他一个御前侍卫,又能怎样呢?

“那么你的性命又是为谁而送呢?”即便在爱面前保持了沉默,他还是死了。这就是他最大的悲哀吧?我转身,看着一身黑袍的他,光洁的额头在烛光里,泛着淡淡的清辉,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身后,大红头绳绑着辫梢,黑色上面一点红,格外的耀眼。

“我的性命?呵呵…”他无奈的笑,笑声轻轻的,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回荡。

“平姑娘!”素月在廊檐下,大声招呼着,我知道,她是在向我暗示。

“你…”

“她已经看见我了。”胤祀一动不动的站在屋子里,我看到他修长的身影应在窗户纸上,心中蓦然一惊。我太大意了。

“那怎么办?”我慌张的问道。

“没事。”胤祀并不在意,只是转身,坐在我房中的软榻上,“这个时候,除了我的人,谁也进不了这个院子。”

“哦。”我点头,此时才明白,原来他并不是单单来看我。原来这荣国府中,竟也有他的眼线,而此番前来,只怕还有别的重要事情,我这里,不过是他的一个据点罢了。

平儿在廊檐下轻声说道:“云姑娘睡了吗?我奉二奶奶的吩咐,来看看云姑娘的病情如何,明天要不要再请个大夫来。”

“平姐姐,进来吧。”我听见素月稍有迟疑的声音,便高声说道。——原来,素月和平儿虽然都是他的人,却彼此互不相知。

平儿应声进屋,抬头看见坐在软榻上的胤祀,忙屈膝跪倒,一边磕头,一边轻声说道:“奴婢给主子请安。”

“平儿,东西呢?”他不急着让平儿起来,好像她天生就应该跪着会话一样。

“已经拿到了。”平儿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账本似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

“好。”他伸手接过,然后随便翻了翻,便将那账本放入怀中,然后看看我,又道:“以后找不到我,凡事都要跟云姑娘商量。”

“是。”平儿忙磕头,然后又给我磕头。

我忙伸手把她拉起来,无奈的叹道:“何必行此大礼,我们都是八爷的奴才。”

在我说出奴才那两个字的时候,便感觉到身上冰凉的目光,我轻笑,扭头看了看一脸冷漠的胤祀,没有多话。

“云姑娘是奴婢的半个主子呢,怎么能是一样的人。”平儿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只是忙忙的回着我的话。不过这话在我听来,却十分的别扭,半个主人,不知她是把我当成了胤祀的还是胤禟的侍妾。

“此地不可久留,你回去吧。”他淡淡的开口,然后转过身去,看着我床上淡紫色的帐子。帐子此时已经放下来,两片相交的纱幔上,绣着折枝海棠。

这是黛玉搬走后,凤姐儿叫人专门为我换下的帐子。因为我喜欢那首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所以便叫人选了这一顶。

“是。”平儿又福了一福,转身退下。

“这府里,有多少你的人?竟能让你如此来去自如?”我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相传纳兰性德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风流公子,不知为何,此时他只是这样冷漠着,且比奈何桥上那些没有表情的鬼魂更甚。

“没有多少人,除了平儿,还有后面园子里看管厨房的柳家媳妇。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荣国府里,不只有我的人,还有老四的人,还有皇上的人,甚至十四的人或者说宫里的各位主子,谁都有可能把自己的眼线安插到这荣国府里来。”

“呃…不过是个荣国府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势力在此纠集?”我皱起了眉头,果然是是非之地。

“因为,荣国府世袭三代,到如今这一代上,已经和朝中大臣有太多的牵连。老四要掌握朝中各部的事情,皇上要握紧他的江山,自然要谨慎些。后宫中的那些妃嫔,不过是要自己的妃嫔之位做的更牢固些,或者再为自己的儿子多谋取一些…其实,不但荣国府,试问朝中大臣们谁家的府中,没有个把儿奸细?”胤祀平淡的说着,仿佛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我点点头,权势的争夺向来是明争暗斗。明争倒也罢了,这暗斗,却是最有学问的。

“过几天有机会去江南,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因为我的沉默,胤祀便接着开口问道。

“出去走走?”我惊喜,“真的能去?”

“可以的,我来安排吧。你对这里的环境太陌生,不能很好的进入状态。出去走走,对你有好处。”他淡淡的说完,便转过身来,默默地看着我。

我也不说话,对这里的环境陌生,我非常的承认,因为上一世我不喜欢这些纷争,所以在师傅死后才做了一个不入流的杀手,而如今到了这里,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哪里能够这么快就适应?

“好了,早些休息,尽快让身体复原,让内力恢复。这样出去也方便些,不要总是做拖油瓶。”他丢下这些话,便没了踪影。

我长叹,我的武功何时能到这种地步?我转身坐在梳妆台前,通过面前的镶嵌在黄铜菱花镜座里的西洋玻璃镜子,看见自己散乱的黑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这样衣衫不整。

想到可以出门了,我心中依然欢欣雀跃了很多,心情好起来,身体自然也跟着好起来。因为我原本就没什么病,那点小小的风寒,根本不能怎样我。

我在这里又住了五天,二婶娘便派了马车来接我回家。这一次,不知她们用了什么理由,老太太也没能再留住我。我同黛玉悄悄地告别,同她说过几天我要去江南的事情。

“云儿,真的吗?”黛玉的眼睛里带着兴奋地光芒,她高兴地挽着我的手,想了又想,然后定定的看着我,“你可不可以帮我带一封书信给我父亲?”

“当然可以。”我笑,“我来告诉你,不就是要问问你,可有什么能帮你做的吗?”

“好,可是,现在就写吗?我心里好乱,不知该如何跟父亲说我在这边的境况。”

“不急,你晚上慢慢写,我明天晚上,悄悄地来取。”

“好,后花园,杏树林,我让雪雁在那里等你。”

“嗯,说定了。”我笑着使劲点头。

【027】徐徐南行去

三日后,我病愈,二婶娘也拍了车子来接我,理由就是,九爷的侧福晋因为有喜了,所以不能常出来走动,这几日闷得慌,因跟我投缘,所以要接我过去住一段日子,陪她说笑解闷儿。

其实着这样的世界里生活,也有一样好处——任何事情,只要跟皇权联系到一起便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就像胤祀为了让我出去历练而找的借口一样,没有什么道理,但二婶娘和一家人却都不敢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