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已经叫人准备了马车。胤祀当然是先上车,我跟在其后。胤禵却在我上车之际,拉着我的手臂,在我耳边悄声说道:“云儿,今生今世,你休想再离开我。我胤禵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

【078】道别

胤禵说,死,也要拉着我给他垫背。

我才明白,原来他一开始便认出了我的庐山真面目。真是可悲啊!

宽敞舒适的大马车里,我倒在胤祀的怀中,醉的一塌糊涂却毫无睡意,我浑身无力,连说话都大了舌头,可我心中一直在想,胤禵认出了我,所以要带我去西疆。他要以我为人质,逼着胤祀在朝中为他做内应。看来皇位,他是势在必得的。

怎么办?如果不去,凭着康熙对十四的宠爱,这皇位极有可能就是十四的。可如果我陪着他去,胤禛即位的那天,估计就是我的死期了。

胤禵会以为胤祀破坏了二人所谓的联盟,而率先杀了我。

杀了我!

杀就杀吧,早晚不都是一死嘛!想开了,也就无所谓了。我往胤祀的怀里继续钻着,期望能把这最后的温存深深地记在脑海里,在将来的万里征途上,想起他,就想起这温暖的怀抱,这款款的深情。

胤祀也因为醉酒的缘故,对我的热情反应十分的激烈,当时我都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了,只觉得他的身上好热,热的似乎要把我融化掉,化成水,化成蒸汽一般。

马车进了八爷府的大门,拐到二门的门口时,我和他依然是坦诚相对,身上连根布条都没有。因为习惯了一摇一晃,车子突然停住,我原本迷迷糊糊睡着的,反而清醒了。

“爷,到了,请下来换车吧。”随从在车外毕恭毕敬的回道。

“嗯,等会儿,睡着了,稍微清醒一会儿再说。”胤祀没有睁开眼睛。搂着我的手也没有松开。

“爷,到家了,还是回去睡吧。”我的酒意在这一番折腾之下也醒了七八分。此时在家门外,如此衣不遮体的在车里,实在是有失斯文。不过说到斯文——哎!我们在车里一路折腾,哪里还有什么斯文可言。

“嗯,你帮我穿好衣服。”这厮无赖的靠在榻上,依然眯着眼睛。

我认倒霉,谁让我醉酒呢。哎!

磨蹭了好久,两个人终于整理衣衫,从马车里慢慢的走出来,车外列队相迎的十几个奴才全都低着头,弓着身子,大气儿不敢喘。

不回书房,不回内室。胤祀带着我换了车子,直接奔了府后的花园子。

水云居,整套的红木雕漆家居,角落的小高几上,大铜盆里盛着冰块,把夏末的炎热当在外边,屋子里只有舒适凉爽。

“弄洗澡水来。”胤祀一进门,便吩咐道。

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忙转身出去。

“今天真是喝多了。”我虽然酒醒,但头痛得很,刚才在车里折腾了一身的汗,此时汗尽了,浑身冰凉一片,极不舒服,躺在榻上,翻来覆去。

“头痛?”胤祀坐在我身边,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有点。”

“弄醒酒汤来!”

雍亲王府,内书房。

丫头们都被赶到廊檐下伺候。胤禛和谋士邬思道对坐下棋。

“四爷,今天好像是心不在焉呀。”邬思道落了一字,淡笑着问道。

“西边战事又起,皇阿玛这几天心情极不好,身上就越发的不好了。”

“皇上乃千古明君,自有上天护佑,四爷放心就是。”

“先生此话怎讲?”胤禛皱着眉头,只把邬思道这话当做是应景罢了。

“西边战事算不了什么,只是如今朝中没有能带兵出征的武将,才是皇上的心病。”邬思道依然淡定的笑着。

“嗯,是啊,原来那些老将倒是有经验,也打过无数的胜仗,但是,年纪都大了,已经不堪重用。那些小的呢,又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你说皇上怎不忧心?”胤禛忧心忡忡,也落了一粒棋子。

“四爷,您这子落在这里,下一步,可就有些掣肘了。”

“嗯?”胤禛一愣,仔细观棋,良久方叹道,“如今这棋局,也只好此处落子了。”

“四爷,这颗棋子至关重要,稍有差池,便有可能满盘皆输。”邬思道放低了声音,也放缓了语速,屋子里的气氛,越发的沉重。

“哦?那依先生只见,此子该落在何处?”胤禛说着,便把自己刚才落的棋子又捡了回来。

“这里。”邬思道便取了胤禛用的一枚白子,啪的一声,放在一处。

“这里那是边角之地,纵有杀机,此子落在此处却不是全局之谋。”

“如何不是全局之谋?”邬思道得意的笑笑,伸手指着另一片空白之处道:“白子一落,此时这里的危机便荡然无存。”

“啊!是呀!”胤禛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如此,白子是必胜无疑。”

“这本是四爷的福气。”邬思道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竹筒,递给胤禛,“四爷,这是刚才收到的密报。”

胤禛点头,接过来,打开之后匆匆看完,之后便把纸条碾碎。

“如果他握住了兵权,应该说是如虎添翼,我又哪来福气之说?”胤禛的脸上并没有喜色。

“虽然掌握兵权,但西疆边陲,离京城万里之遥,又能如何?”

“他们里应外合,岂不是正好合适?”

“四爷,如今他们已经心生嫌隙…”

“如何得知?”

“四爷,这…”邬思道的声音低下去,几不可闻。

元春在屋外,屏息凝视也听不见里面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她的心中一直打着一个小算盘,因为她在内书房伺候的日子久了,自然也知道其中的些许秘密,她也明白,凭着胤禛的为人,自己这一辈子若不能成为他的女人,等他大功告成之时,便是自己的死期。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便一直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可以爬上胤禛的床的机会。

胤禵果然自荐自己去西疆,当然他并没说要兵权的话,他只说他要随军西去,做一个将领,上阵杀敌,以解皇阿玛心中忧虑。

皇上自然心中高兴,胤禵和胤禛虽然都是德妃的孩子,但他更喜欢胤禵多一些,因为这个儿子不但熟读兵书,是个难得的将才,并且温润儒雅,俊逸非凡,十分懂得讨自己的欢心。所以历史上才会有人说,康熙原定的储君是十四。

胤禵一请命,胤禟便上前鼓舞,胤祀却不言语,只默默地立在一边。

康熙犹豫不定,在心中想着,胤禵是自己的儿子,他能有这个心固然很好,只是皇子若是在军中为大将,更有谁能统领三军呢?但若是让胤禵挂帅,他又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

“皇阿玛,儿臣觉得十四弟堪当重任。皇阿玛若允许十四弟上阵杀敌,儿臣愿倾力为十四弟筹措粮草,全力支持十四弟,直到他凯旋归来!”胤禛在此关键时刻终于站出来说话。

康熙眼前一亮,心中对胤禛的赞赏又多了一层。这个老四,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呀!谁不知道,打仗打的都是银子,前面的将士无论多能打拼冲杀,粮草若是跟不上,那也是徒劳。不过这仗打赢了,人家都知道是前方将士的功劳。若是打输了,又都会埋怨后方粮草不足。所以,胤禵请命去做的,是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虽死犹荣;而胤禛请命做的,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康熙千古明君,怎会不明白这一层道理?

我进雍亲王府的那天,是个雨天。

因为要随胤禵西去,且不知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所以我把跟自己有关的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几间铺子都交给黛玉打理,如今她人住在雍亲王府,她们林家自家的生意,也都由她自己打点,这几年锻炼的越发能干了。多添这几间铺子,也算不了什么。红绫素月两个丫头都托给了黛玉,有她在,便等于有雍亲王府做靠山,我想两个丫头都可保得平安。

只有卫若兰这厮,死活都要随我一起去西疆,任凭我说破了嘴皮子,他依然是雷打不动的那句话:“若兰生死都要跟主子在一起。”

我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步步迈进黛玉在雍亲王府住的风荷园。

“姑娘,妍香斋的人进来回话。”雍亲王府带路的丫头在屋门外站住,规规矩矩的回道。

“姑娘正等着呢,快叫她进来。”紫鹃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紧接着湘妃竹帘被打起来,门口便露出紫鹃那张温和的笑脸。

“紫鹃姐姐。”一身商家女仆打扮的我在屋外的台阶下对紫鹃打招呼。紫鹃忙从屋里出来,上前拉着我的手,对边上的丫头说:“得了,你们干你们的去吧,这里有我呢。”

“是。”小丫头们答应着,四下散开。

“姐姐可好?”我和紫鹃手拉着手往屋里走着。

“姑娘一向都好,只是惦记着云姑娘。”紫鹃在我耳边小声道,“前儿听说云姑娘要入军旅,我们姑娘都掉了一夜的泪。”

“这有什么?也值得姐姐哭一夜?”我心中感动,疾步入屋。

“你这死丫头,每日里只知道疯玩儿,这会儿玩出火来了才罢了!”黛玉早就等在屋子里,见我进来,上前握住我的手,又哭了起来。

“从军又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我也能学学花木兰,建功立业,做出一番大事业再回来呢,这是好事,姐姐又哭什么。”我忙劝道。

“去!瞧你满嘴里,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男儿了不成?”黛玉又拿帕子拭泪。

一番劝慰之后,我二人双双入座,黛玉方吩咐紫鹃道:“把咱们的大红袍给云儿沏一碗来。”

“姐姐这里,也有大红袍?”我心中高兴,看来黛玉在雍亲王府上的日子过得不错,四福晋的确把她当做心尖子上的人了。

“福晋前儿叫人送来的,说是万岁爷赏了给王爷的,我平时也舍不得吃,今儿你来了,才给你拿出来。”黛玉方又笑了。

“嗯,看来我真真好口福。”

“晚上留下来用了晚饭再走。”黛玉又爱怜的看着我,叹道:“你个子越发的高了,只是怎么竟然比我还瘦?难道他且不能照顾你?”

“瞧姐姐说的,云儿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谁照顾?”提起他,我便又想起那日我们从车里的所作所为来,脸又禁不住红了。

“云儿,你真的要去?”黛玉在注视了半晌之后,终于轻声问出她心中的话。其实她并不知道我离开的真正原因,是胤禵用来要挟胤祀的人质。

“姐姐,这是云儿的命。”我无奈的叹道。

“什么命不命的,这几年你跟着他,受了这么多委屈,有家不能回,又亲不能认,女扮男装,在他身边服侍这些年,就是为了换回这样的命吗?”黛玉拉着我,一边问,眼泪不断地流着。

“姐姐,你以后会明白的,这——不过是个交易罢了!”我从心中长叹,一个交易,一个来自奈何桥边的交易。

“什么交易?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吗?难道他喜欢你,就是因为有朝一日可以用你来把他的对手远远地支开?”黛玉连连摇头,声音哽咽的难受。

“好了,姐姐先别哭。”我和她相互拥抱着,坐在凉榻上,紫鹃和雪雁也在一边解劝,直到我们二人渐渐止了哭声。

关于我内心的打算,我是不能说的,因为我如果说了,黛玉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西去。而如果我不去,这其中又会生出多少变数?或许胤禵会死,胤祀也活不成,还有胤禟,还有其他人,不知道为了那一张龙椅,会有多少人失去生命。

而我,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亡故大臣之女,即便是在这一个计划中死去,也是死得其所,死的光宗耀祖。

 康熙五十七年八月,胤禵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并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

瑟瑟的秋风,看上去是一种结束,又何尝不是一个开始?

十二月,胤禵统帅西征之师起程时,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史料记载:“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胤禵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禵望阕叩首行礼,肃队而行。”

【079】胤禵狂怒

寒风凛冽,尘土飞扬的官道上,大队的人马整齐的前进着,脚步声和马蹄声连着粮草车轱辘倾轧土路的声音闹得人心里有些烦躁。

我骑在一匹白色的马上,随行在胤禵的身边,此时的我,已经是他几十名亲兵中的一个,且日夜都要随侍在他的身边。

日夜兼程,我在八爷府上娇生惯养的细皮嫩肉被折腾的掉了几分水分,肤色也被风吹日晒的,黑了许多。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屁股上都被磨起了水泡!奶奶的,姑娘我本就不喜欢骑马,这些年在大清朝混,不是坐船就是坐车,船上车上都有软榻伺候。何年何月,受过这样的罪呢!

恰逢葵水又至,不但屁股和大腿疼痛难忍,肚子里也钻心的疼痛,我把银牙咬了又咬,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我把马儿带到一边,然后翻身下马,放开马儿的缰绳,自顾往路边的枯草从中倒去。

“喂!你怎么回事?!”另一个亲兵,叫做宋耀宗的男子,大声的吆喝了一声,一脸的不满。

“你们带着我的马走吧,只告诉我晚上在何处安营扎寨,我自然会赶过去的。”我歪倒在柔软的枯草丛中,只觉得浑身酸痛,更加不想动。

“起来!”胤禵听见动静,已经把马儿带住,一挥手,身后的几十名亲兵都勒住缰绳,一时间马儿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我走不动了!”该死的男人,明明知道姑奶奶受不了这种罪,偏偏不知道照顾一点,还对我大呼小叫。

“走不动了?难道不是马驮着你吗?你们谁,看见他自己用脚走路来着?”胤禵说这话,一挥手中的马鞭,指着身后的亲兵们,怒声问道。

“就是因为马驮着我,才走不动了呢!若是不骑马,小爷我又怕了你们哪个?”妈的,该死的胤禵,你以为你是皇子就了不起啊?若不是你那两个神秘高手护卫暗中相随,我又怎么会怕你?

“大胆!竟敢跟我们大将军如此口气说话!你是活腻歪了?!”一个亲兵立刻甩起了马鞭子,眼看着就招呼到我的身上。我淡淡一笑,可惜了我这戎装就要被他一鞭子抽烂了!

“主子!”一声惊呼在我一侧传来,墨色身影一闪,那亲兵的马鞭便停在半空,眨眼的功夫,只听那亲兵惨叫一声,右手一松,马鞭子便脱手而出。

“若兰,我没事。”我慵懒的从草丛中站起来,歇息了这一会儿,不但没缓解我身上的酸痛,此时却更加累了,我是铁定了心不走了,至于胤禵要如何,不关我的事,反正我又不是他真正的亲兵,又何必凭他折磨?

“主子,奴才无能。”若兰对我一躬身,冷冷的看了那亲兵一眼,此时他完全忘了,那亲兵此时若是论级别,只怕比卫若兰还高,开玩笑,人家可是大将军王的贴身护卫,我又算哪根葱那头蒜?

“不,若兰很好,是主子我不好,若是知道这军旅之中如此苦累不堪,当时说什么也不答应某人跟着去什么西疆那鬼地方。想不到我好心成全人家的弟兄之情,人家根本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冷冷的瞥了一眼胤禵,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让自己破口大骂起来,否则,只怕这小子将会颜面无存。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我?”胤禵一边玩弄着手中的马鞭,一边懒懒的问道。

“心虚了?我可没题名道姓。”我依然硬抗。

“哼,心虚?”胤禵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有深深地恨意,“宋副将,你带着她走,好歹你们都是本将军的亲兵,总不能连这一点情谊都没有吧?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果传到京城,皇阿玛至少也会问我一个‘治军不严’之罪!手脚麻利点,走了!”胤禵说完,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宋耀宗便冷笑一声走到我的跟前,“我说小兄弟,你自个儿上来呢,还是哥哥抱你?”

“滚远点!”卫若兰把手中夺过来的马鞭扔到宋耀宗的脸上,然后转身把我抱起,飞身上了我的白马,又指着宋耀宗说道:“你对我主子说话客气点,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剑对你不客气!”

卫若兰打横抱着我,他宽大的袍子把我裹在其中,寒风被挡在外边,这样半躺的姿势让我放松了不少,腿间的疼痛缓解开来,肚子的疼痛也因为温暖而不再那么钻心。我干脆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缓缓地闭上眼睛。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在一片山坳里,大军终于驻扎下来。

扎营帐的扎营帐,埋锅灶的埋锅灶,大家都忙忙碌碌的,唯有我和卫若兰二人,置身事外,选了个背风而枯草丛生的角落,慢慢的坐下去。

“主子,你身上不舒服?脸色好苍白。”卫若兰担心的看着我。

“嗯,屋漏偏逢阴雨天,我身上是不好,不过没关系,若兰,你别担心。”我在他的怀中小憩了半日,身上怎么说也没那么难受了,一边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拿出一粒药丸放在口中吞咽下去。卫若兰便递上他的水壶。

水壶冰冷,我知道里面的水也是冷的,而我这个时候,不能喝冷水,于是我笑了笑,摇摇头。

“主子,有酒,您要不要喝一点?”

“不行。”我再次摇头,酒能活血,我这个时候喝酒,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那怎么办呢?”卫若兰为难的看看那边忙碌的人们,锅灶已经埋好,火已经升起来。

“若兰,你给我弄点热水喝。”我无奈的笑笑,女人家,就应该有丫头在身边伺候,弄个大老爷们在身边,就是有事也不方便。

“好,主子等着,若兰这就去。”卫若兰说着,便站起身来欲走。

“不用你去了,不过你最好是走远点,别老在我跟前碍眼。”不知何时,胤禵已经到了我们身边,因为劳累,我此时毫无警戒,但卫若兰不应该没察觉啊,我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脸了然,于是我放心,卫若兰早就听见胤禵过来了吧?

“十四爷?”我冷笑着,依然坐在枯草上,“您堂堂大将军王,如何能屈尊降贵,到我这个小卒跟前来呢,您老有什么吩咐,只需叫人传唤一声好了。”

“云儿!”胤禵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然后屈膝半跪在我面前,握住我的肩膀,痛苦的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便没了下文。卫若兰被他的举动惊呆了,他原本要冲过来保护我的,此时却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

“大将军,请注意您的言行举止。否则,皇上知道了,可能一样会治你一个治军不严的罪名。”我依然冷笑,斜着眼睛看看卫若兰,“还不去弄点热水来?要把你主子冷死在这里?”

“是。”卫若兰忙转身离去。我又拉了拉我身上的披风,这种军用的披风,不过是扑通棉絮的,哪里有大毛披风那么暖和?

“云儿,你不舒服?病了?”胤禵抬起手,在我面颊上抚了又抚,然后接下自己的黑貂斗篷,披在我的身上。

“十四爷何必这样?也不怕失了皇家的尊严?不怕违背了军中的纪律?”突然间,我感觉我有些犯贱,我这是干嘛呢?既然甘心给人家当人质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呗,为何要在他面前弄出这一副凄凄楚楚的样子?我暗暗地在心里骂自己,看来这辈子是在富贵窝温柔乡里呆的太久了,连这点骨气也消磨没了。

“云儿,你不要逼我。”胤禵依然注视着我,他的脸没有了原来的激动,相反的,此时的他很平静,目光冷冷的,仿佛三九严寒之夜的寒星。

“我又何德何能,可以逼迫的了你十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