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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宫里将皇后娘娘派的侍寝女官送来了。”水泠的贴身太监吴安小心翼翼的回禀着,他偷眼瞧着水泠面上没有不高兴的神色,才将一颗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将人领到后院冬月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她随意走动。”水泠淡漠的下着命令,好似来的那个人和自己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是,王爷,这侍寝女官虽说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可她到底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人,以前也伺候过王爷的,王爷,您见一见吧。”吴安刚才得了新来的侍寝女官秀仪给的好处,自然是要为秀仪说上几句话。

“嗯?是秀仪还是秀琳?”水泠转过身子冷冷的看着吴安问道。

“回王爷,是秀仪女官。”吴安不敢抬头看自家的主子,生怕被他那寒冰一般的眼神给冻僵了,只垂着头回禀。

“哦,是秀仪,那便不用关着她,仍让她住在冬月阁,只要不出后院,可以自由行动。”水泠吩咐完了,吴安还站着不动,水泠沉声道:“还不去。”吴安忙退了下去,自去安置秀仪,好在派来的是秀仪,她的一颗心全在水泠身上,便是受了怠慢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否则若是换了别人,定然是不依的。

“竟然派了秀仪来,难道她暗地里是皇后的人?”水泠心中不由犯起了猜疑。自他开府之后,便时时提防着皇上皇后太子派人潜到自己的王府打探消息,这回皇后名正言顺的派侍寝女官,水泠早就开始动心思了,却没想到来的人竟是小时候服侍过自己的秀仪。

吴安将秀仪引到冬月阁,一脸谄媚的笑道:“恭喜秀仪女官,只要伺候了王爷,在王妃进门之前有了身子,这第一侧妃可就非您莫属了。刚才瞧王爷的神色,也是欢喜的。”

秀仪知道这吴安是唯一一个能在水泠面前说上话的人,便亲热的笑道:“吴安,你这些年来一直伺候王爷,真真是辛苦了,如今能替你分忧,帮着你伺候王爷,实在是我前生修来的,只要能伺候王爷,有没有名份都行。”

吴安笑道:“这也是秀仪女官的一份痴心,王爷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歇着,从来没招过什么人侍寝的,秀仪女官,您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哦。”

秀仪红着脸小声道:“还有二十多日王爷就要大婚了,吴公公,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都吩咐了,我一定要在这以前尽到自己的本份,免得让王爷在大婚之时不能尽兴。”

吴安笑道:“秀仪女官不着急,您先歇着,等王爷心情好些了,我一定为您进言。”

秀仪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吴公公,我初入王府,按说什么都应该听吩咐的,只是来之前淑妃娘娘有几句嘱咐,却不能不赶紧告诉王爷。”

吴安听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回王爷,可是秀仪女官,你也是知道王爷性子的,这见与不见,我可打不了包票。”

秀仪笑着将一颗浑圆的珍珠塞到吴安手中,吴安假意推辞一番,秀仪挡住他的手笑道:“吴公公,以后还要你多照应才是。”

但凡太监都贪财,吴安试着手里的珍珠约摸有莲子大小,很是值钱,便咧嘴笑道:“秀仪女官放心,都是出自宫里,总比那起子外人有香火情不是。”

水泠听说秀仪有话要说,只冷着脸去了冬月阁,他让吴安守在外面,一个人进了屋子。秀仪一见到水泠便轻轻的跪了下去,柔声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水泠在主位上坐了,冷冷道:“母妃有什么话要你传?”

秀仪膝行几步,离水泠近一些,微微挑起头,将精心妆点的面容呈现在水泠眼前,低声道:“王爷,那场大火是奴婢放的。”

水泠心中微微一惊,冷嗖嗖的眼刀射向秀仪,压低声音说道:“你说什么?”

秀仪灿然一笑道:“王爷,奴婢在宫里放了一把大火,将林县主,哦不,现在应该叫她林郡主的,真没想到那一场火倒成全了她,反让她升了位份。娘娘说王爷要那林郡主三日之内出宫,奴婢便按着王爷的意思,将林郡主逼出宫,如今皇后娘娘住进了乾清宫,林郡主只怕会有很长时间不能在宫里住下的。”

水泠倾身伸手掐住秀仪的脖子,阴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几时要你做这种事情?”秀仪大着胆子将手轻轻的放到水泠冰冷的青筋迸起的手背上,勉强说道:“奴婢对王爷一片真心,天人可鉴,只要是王爷想要的,奴婢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要为王爷弄来,奴婢这条命本就是王爷的,王爷要奴婢死,奴婢决不皱一下眉头。”

秀仪一直对自己有情,水泠心里很清楚,事实上刚才他听到皇后派来的侍寝女官是秀仪,心里也有一丝的放松。不过水泠是个疑心极重的人,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手泠松开手,刷的一下拔出插在靴筒里的匕首扔到正在大口喘气的秀仪面前,冷声道:“本王要你现在自尽,你肯么?”

秀仪果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抓起匕首说道:“王爷,奴婢愿意。只是奴婢身为皇后娘娘派来的侍寝女官,若是忽然死了必后连累王爷,请王爷容奴婢写下遗书后再自尽,方不会累及王爷。”

水冷将桌上的纸笔扫到地上,沉声道:“写。”

秀仪提笔略略思忖,真的写下一封遗书,只说自己不愿侍奉,情愿一死。完完之后秀仪将遗书双手递上,水泠看过之后将遗书放到桌上,冷声道:“你可以自杀了。”

秀仪深深的看了看水泠,好似要把水泠刻在心上,然后便闭上眼睛高举匕首狠狠的向心窝刺去。匕首刚刚刺破崭新的粉红宫缎小祆,秀仪的手腕便被人死死抓住,她睁开眼睛一看,却见水泠面上破天荒的浮起极浅的笑容,他自秀仪手中将匕首拿下来,头一回没有冷冷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你对我忠心,我不会要你死,起来吧。”

被水泠摆了一道,秀仪却丝毫不怪水泠,反是喜极而泣道:“王爷,您肯相信奴婢了。”水泠拉起秀仪,将她拉到桌旁坐下,点头道:“还记得小时候我背不出书来受罚,你偷偷送桂花糕给我吃,是你自己要送的还是母妃安排的?”

秀仪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一丝甜蜜的笑容浮上面颊,她轻声道:“奴婢怕王爷饿坏了身子。”

水泠点点头道:“我没有猜错,果然是你自己偷偷来送的,后来母妃罚你一天不许吃饭,可也是为了这事?”

秀仪低下头道:“那桂花糕原是娘娘亲手做了要献与皇上的,想来也是要为您求情,可是却让奴婢偷了,娘娘罚奴婢也是应当的。”

水泠冷哼一声,沉声道:“她是为争宠,小时候我受罚,被欺负,那一回她为我出头过的,总是逼我去给这个赔罪向那个磕头的,她心里只有地位,根本没有我。”

秀仪忙道:“王爷,娘娘心里苦,都说是子凭母贵,您看皇后的儿子们各个都极得宠的,而娘娘苦挣苦熬了这么些年,她才在您被封王之后进封为淑妃,那时候娘娘只是个贵人,她也是有心无力呀。”

水泠一压手道:“秀仪,你也用不着为她说好话,如今你既然进了我的王府,对我又是一片忠心,你只要听话,我就不会亏待了你。孩子,位份,甚至是管家的权力,我都会给你。

便是安宁郡主嫁进来,你也不用理会她,受她的气。但是有一条,你不要妄想得到我的心,我的心,谁也不给。”

秀仪柔顺的说道:“奴婢一切都听王爷的,只要能在王爷身边有一席之地,奴婢便心满意足了,再不敢有非份之想。”

水泠满意的点头道:“如此最好。”

水泠许是冷的太久,他不习惯这样有温度的对话,站起来便要走,秀仪柔顺的跪下来轻声道:“奴婢送王爷,等王爷得闲了,奴婢一定好好伺候王爷。”

水泠脚步一滞,也没回头,只是冷冷说道:“本王心中有数。”说完便大步走开了。痴痴的看着水泠的背影,秀仪眼神迷离,两手抚着自己刚才被水泠掐过的脖子,低低道王爷…”直到再也看不见水泠的背影,秀仪才站起来,走到桌前将自己刚才写下的遗书折好细心的收到荷包中。

吴安见水泠大步从冬月阁里出来,脸上竟然泛着微微的红意,不由瞪大了一双眼睛,他伺候水冷六年了,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水泠有这样的表情。

水泠感受到吴安异样的眼神,冷喝道:“看什么?”

吴安忙低头道:“没什么,王爷,是时候用晚膳了,今晚上您是歇在冬月阁么?”

水泠薄怒道:“本王歇在何处要你多嘴,还不去传膳。”

吴安退着出去,转过了拐角才向膳房跑去。

水泠信走向鸽舍,刚进鸽舍便见一只灰羽信鸽迎面飞过来,他抓过鸽子取下鸽腿上的小铜管,将里面的字条倒出来,展开一看,水泠恨声道:“没用的东西!”这灰鸽是逃走的陈管事发回来的,意在向水泠报告城西暗粧被冯公公挑了。

将小纸条丢到炭盒里烧了,水泠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想了一会子,自言自语道:“本王的计划要修改了。”走到桌旁取出裁好的小纸条,水泠连写数张,将纸条卷起来放到铜管,再用蜡封好,然后便绕过鸽舍打开夹墙的暗门,水泠将胳膊一伸,便扑喇喇飞出几只灰黑色的苍鹰,落在他的臂上,水泠走回桌旁,将那些铜管分别绑在苍鹰的腿上,他又从鸽舍中随意抓出几只鸽子抛给苍鹰,几只苍鹰饱餐一顿后便在夜色里飞向了不同的方向。

水泠又在黑暗的角落里坐了一会儿,才离开鸽舍,他连锁三道门,又将一只铁网笼子放到院门旁,将铁网笼子的门打开,两条手指粗细通体血红的蛇便游了出来,盘在正对大门的甬道上,吐着妖异的鲜红信子,这两条蛇的头都是三角形的,每条蛇的头顶上还有一颗莲子大的血瘤,看着极为骇人。都布置好了,水泠才回到后院里自己的正房。

吴安已经将晚膳布好了,秀仪也从冬月阁里出来,在正房外的院子里站着,等着水泠回来好伺候他用晚膳。

水泠看到秀仪站在院中,瑟瑟寒风吹过,秀仪单薄的双肩便不自觉的颤抖。水泠上前冷声道:“你在这里坐什么?”

秀仪见水泠回来了,忙打起笑脸道:“奴婢过来伺候王爷用膳,王爷没回来,奴婢出来迎候。”秀仪边说边打起厚实的棉门帘子,温柔笑道:“王爷请进。”

水泠性子冷,平日除了吴安,他也不要别人伺候,吴安伺候的虽然周到,却没有秀仪这样体贴,水泠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秀仪忙也跟着进去,吴安躬身道:“请王爷用膳。”

水泠走到桌旁,正等着吴安将包银的象牙箸递到自己的手上,秀仪却端着银盆走过来,半跪着柔声道:“请王爷净手。”

水泠面无表情的净了手,秀仪拿过帕子细细的拭干水,才将吴安手中的包银象牙箸接过来送到水泠手中,水泠接了过来,悄无声息的用了这一餐饭。用了茶之后,水泠才冷冷说道:“秀仪,剩下的赏你了。”

秀仪心中惊喜,忙又跪下谢恩,真把个水泠当成皇上一般。秀仪又伺候水泠用了茶,才退下去用了水泠吃剩下的菜肴。她飞快的吃完了,重新梳洗一番后便又急急来到水泠的房外,柔顺的低声道:“奴婢伺候王爷洗脚。”

水泠正在看书,听到秀仪的话皱了皱眉,冷冷道:“不必了,你回去吧。”

见水泠不要自己伺候,秀仪心里顿觉难受,可她还是柔顺的说道:“是,请王爷保重身体早些安歇,奴婢告退。”回到冬月阁,秀仪卸了钗环,对着桌上的红烛轻轻叹了口气,身为侍寝女官,到了王府的头一夜却是独眠,她的心里总是不太好受。

夜色里的乾清宫灯火通明,水沏将下午林家发生的事情详细回禀了一遍,听得皇上面色沉沉,皇后以手抚胸,只急急说道:“林家再不能住的,皇上,明天玉儿进宫谢恩,就让她留在宫里住着,看着她在我眼前,我这颗悬着的心才能放下来。”

水溶忙躬身道:“姨妈,这可不行,如今坤宁宫也没修好,玉儿也不能住到乾清宫的,这样玉儿定会招人非议的。”

皇后瞪了水溶一眼道:“有什么不行的,皇上下旨,看谁敢说三道四。”

水沏忙说道母后,刚才儿臣在林家的时候便劝玉儿随儿臣进宫的,可是她一定不肯。”皇后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是个倔脾气。她若是一定不肯,那便只能多派些人手去保护她了。”

皇上沉吟道:“根据阿九的供词,他们是要将玉儿掳走,而不是要杀了玉儿,这却奇怪了,玉儿虽然得了我们的心意,可也只是个小姑娘家,她手中既无兵也无权,谁抓她做什么?”水溶粗声道:“皇上,会不会是东平王府,安宁郡主曾经想羞辱玉儿,却被玉儿顶了回去,她自己还吃了亏,东平王妃也曾拦过玉儿的路,玉儿让她碰了个软钉子,再加上…安宁郡主一心想做太子妃,她见玉儿同太子走的近,会不会便记恨上玉儿了?”

水沏急道:“焉知不是你那沈静如,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沈静如对于北静王世子妃这个名头誓在必得的。你同玉儿也走得极近,沈静如因此恨上玉儿也有可能。”

皇上皱眉沉声喝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打嘴仗,好好用脑子想一想,不论是礼部尚书家还是东平王府,他们有这本事养些许多死士么?”

水沏水溶都惭愧的低下头来,只要事关黛玉,他们俩个便会失去平日里的冷静。想了一会儿,水沏抬头道:“父皇,若说有财力蓄养死士,京城之中并没有几家,忠顺王府,西宁王府,南安王府,还有三皇弟府上,也不过这么几家。可是若说有仇怨,儿臣想不出玉儿能和他们结下什么仇,竟然要动用死士掳她。”

皇后疑惑道:“要掳走而不是杀了玉儿,难道是有什么人看上了玉儿,明着又争不过皇家,便暗下黑手不成?”

水溶急忙掰着手指头数道:“简郡王还有二十来天便要成亲了,只大婚的事情就够他忙的,他难道还有心思去掳玉儿么?从以往简郡王的举止看,不象;忠顺王府的世子周晟今年十六岁,却也没见忠顺王妃替他张罗成亲的事情,侄臣与周晟也算熟悉,他不是那种好女色的人,南安王府的世子早就成亲了,他同世子妃感情极好,也不应该是打玉儿主意的人,西宁王府的两个郡主都出嫁了,世子有一个嫡妃两个侧妃,房里的妾室有十多个,听说前几日又纳了一房小妾,他也不会吧!”

水沏心念一动,忙问道:“父皇,母后,先生早年可有什么敌人?”

皇上点头沉声道:“你们林先生主掌江南盐政,自然是得罪了不少人。”

水沏忙道:“父皇,儿臣这就去查前些年的卷宗,只要是先生经手的,儿臣都会细细的看。”水溶忙也说道:“堂兄,我和你一起查阅。”

皇后却摇摇头道:“依我说却不用,如果是寻仇,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现在玉儿可是圣眷正浓,谁要动玉儿,都要先掂掂自己的份量,有谁敢和皇家做对呢?”

水沏急燥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会是谁呢?”

皇后笑道:“玉儿最是聪慧,你们就没问问玉儿的意思么?”

水沏闷声道:“玉儿一时也没想清楚,她说今晚好好理一理头绪,明天兴许能想出什么。”皇上“唔”了一声,复又沉声道:“既是这么着,那你们两个便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反正有冯保在林家,玉儿会很安全的。”

水沏水溶对视一眼,一起躬身告退,回到了太子宫中。这堂兄弟二人却是无法入睡,两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都起床披衣出门,一起到书房去研究这怪异的死士掳玉事件了。

林府里,黛玉认真的看了阿九的供状,便问道:“兰心,你可知道城南那些庄子的主人都是些什么人?”

兰心想了一会儿苦着脸说道:“郡主,您这可难住兰心了,城南山里有好多温泉,因此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会在城南盖起别庄,有的人还盖了不只一座,城南的别庄少说也有六七十座,若要一一查起来,很要一费些时日呢。”

黛玉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便请叔叔去派人去查吧,你们也不方便出现在那里。”兰心忙道:“郡主说的极是。”

慧云从外间走进来,笑着说道:“玉儿,你叔叔已经打发人去查了,他还传信给书砚子墨,让他们俩人在江湖上打听着。一有了回信便立刻告诉你。”

黛玉忙问道:“书砚子墨如今在哪里?他们还好么,当日也不知他们俩个为什么忽然就走了,我都没能好好谢谢他们。”

慧云笑道:“他们俩个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这会儿天晚了,玉儿你得睡了,要不明早起来眼睛该呕了,等明儿再问你叔叔吧,他应该知道的。”

黛玉看了看铜漏,不由笑道:“已经这么晚了,怪道我有些儿犯困呢,婶婶,您也去歇着吧,我这就睡了。”

慧云笑道:“好,春纤雪雁,你们俩个好好伺候姑娘安寝,青梅松云兰心竹影,你们在外间上夜,要警醒些,万万不可睡沉了。”

竹影笑着挽着慧云的胳膊说道:“二夫人,您就放心吧,厢房里还住着冯公公呢,姑娘这院子虽不能说是铜墙铁壁,却也差不多了。”

慧云笑着伸指点上竹影的额头道:“满屋子大小丫头,就属你最饶舌。好啦,我也不在这里惹你们烦,玉儿,你快些睡下,我这就回去了!”

半夜忽起北风,飘棉扯絮的下了一夜,到了早晨起来,只见一片白茫茫大地极为干净,竹影高兴的叫道:“姑娘,下雪啦!”

黛玉忙下床跪在暖榻上支开窗子往外看,一阵北风裹胁着雪花卷了进来,鹅毛般的雪花落到黛玉伸出的小手上,一忽儿便化成了冰凉的水。见黛玉如此,雪雁将黛玉的手拉回来,将窗子关好,又将大毛披风披到黛玉的肩上,沉着脸嗔道:“姑娘,北风正紧,看回头再着了凉。”

黛玉披散着一头黑亮的青丝,俏皮的笑道:“哪里就冷着我了,好雪雁姐姐,就让人家玩一会儿吧。”

雪雁看着黛玉故意做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笑道:“好姑娘,您只穿好了衣裳,奴婢还能拘着您不成?”

说话间春纤捧着厚厚一叠衣裳从外间走进来,只笑道:“姑娘,夜里一下雪,二夫人便命人送来这套衣裳,您来试试吧。”

黛玉走到春纤面前,伸手翻看衣裳,不由笑道:“后面还搁着几箱子的衣裳没有上身,婶婶怎么又给我做衣裳了。”

春纤先给黛玉换上雪白的立领中衣,领边袖口都精心绣了浅绿色的嫩竹叶,穿上浅粉绿的银狐窄裉滚边小祆,系上一条米色缎面银狐里子马面裙,外面再罩上一件嫩黄宫缎出风毛圆领长褙子,这件褙子的前后襟都绣了几杆微斜的翠绿青竹,竹叶有的在枝头轻摇,有的翩翩飞落,刚好落在那宽宽的袖口之上,黛玉看了镜中的自己笑道:“这若是在大雪地里一站,只怕会被人当成能走路的青竹了。”

雪雁将黛玉拉着坐下来,飞快的将黛玉的一头青丝挽成流云髻,从妆盒里选了一只飞凤衔珠步摇斜插在发髻上,三串米珠流苏正垂在鬓边,一走动便会轻轻摇动,为沉沉冬日添了几分轻盈,雪雁端详了一会儿,又拿羊脂白玉花钿点缀在黛玉的发间,再用白玉卷须蝴蝶压发,然后才笑道:“好了,姑娘您看行么?”

黛玉扶了扶飞凤衔珠步摇,满意的点头道:“已经很好了,雪雁,你的手越来越巧了。”兰心送上早餐,黛玉用过之后便披上浅绿雪狐皮鹤氅,坐上车轿往宫里去了。

皇后早就派人在宫门处候着,直接将黛玉接入乾清宫,皇后一见到黛玉便觉得眼前一亮,走下来笑道:“好清雅的打扮,玉儿,这是谁的绣活儿,好生鲜亮。”

黛玉浅笑道:“衣裳是婶婶亲手做的,花儿也是婶婶亲手绣的。”

皇后满口赞道:“慧云的手艺越发好了,赶明儿得让她给我做一套衣裳才行。”

携了黛玉到内殿坐下,水清便跑了进来,他闷闷的叫道:“玉儿姐姐,你怎么才来呀,你不在宫里,好没有意思。”

黛玉笑道:“清儿,我听说你的功课很多的,怎么还有工夫玩么?”

皇后笑道:“这大年下的,就快封笔了,皇上便给了清儿几天假,他闹了我好几回,要去找你,我都没答应,这两天正怄气呢。”

水清跑到黛玉面前,拉着黛玉的手道:“玉儿姐姐,你带小金狼来了没有?”

黛玉摇摇头笑道:“没有带。”

水清失望的叹了口气,闷声道:“怎么不带来呢?”

黛玉只得笑着解释道:“小金狼正在长毛,有些虚弱,我便将它放在家里了。”

水清哦了一声,忽然想起听谁说起有人要掳走黛玉,便急急问道:“玉儿姐姐,有人要抓你么?”

黛玉笑着点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水清攥拳跳脚道:“是谁狗胆包天,玉儿姐姐你别怕,清儿会保护你的。”

水清这话说得皇后和黛玉都笑出声来,水清涨红脸蛋儿叫道:“玉儿姐姐,我真的会保护你的。”

黛玉将水清拉到身边坐下,温柔的笑道:“清儿,姐姐相信你。”水清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水清正在顽皮的时候,他坐不住,只陪了黛玉坐了一小会儿便又跑开了。

皇上下了朝便回到乾清宫,水沏水溶也跟着过来,看到黛玉,这父子叔侄三人眼中都流露出一丝惊叹,慧云精心做的衣裳将黛玉衬得如飘逸出尘的仙子一般,皇上赞道:“玉儿,才两日没见,你越发出挑了。”

水沏只是定定的看着黛玉,看得黛玉粉面泛红,娇美的桃花一般。水溶重重干咳了一声道:“莫非是天上的竹仙子降临人间?”

黛玉避过水沏那灼灼的目光,低头嗔道:“溶师兄,你又打趣玉儿。”

皇后携着黛玉的手笑道:“都坐吧,玉儿,说说你怎么看有人要掳你这件事。”

黛玉轻启红唇,软软吴音从她的唇中流出,只听黛玉说道:“欲掳人的应该不是玉儿的仇人,若是仇人便会直接下手夺玉儿性命,而不必费尽周折的将玉儿完好无损的掳走,为此还白白葬送了三名死士。”

皇上点点头,又问道:“既然不是仇家,那又会是什么人呢?”

黛玉轻声道:“掳黛玉,目的不是黛玉,而是要以黛玉为饵,图谋更大。”

皇上低叹一声道:“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玉儿,是我们连累你了。”皇后听了这话也明白了,她看看水沏水溶,轻轻摇了摇头。

水沏和水溶也明白了,两个人气得面红耳赤,水沏叫道:“好卑鄙的手段,玉儿,你别怕,沏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不让贼子有机可乘。”

黛玉淡淡道:“玉儿不怕,只是有些担心,从上回在清台山遇到刺客,到这回有人欲掳玉儿,实际上真正有危险的,是沏哥哥。”

皇上点头道:“玉儿说的有道理,沏儿,这些年针对你的刺杀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可是父皇却什么都查不出来,沏儿,你在明处敌在暗,这样对你非常不利,看来让你去北疆一趟也好,你由明转暗,那些乱臣贼子没了目标便会自乱,到时就有迹可寻了。”

水沏心里气闷的紧,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他不怕有人对他下手,可是想到有人要掳了黛玉来威胁他,水沏便觉得一肚子的火无处可发。水溶感同身受,他大声道:“堂兄,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要把这些贼子且都揪出来。”水沏点了点头,抓住手溶伸过来的手,重重的握了握。

黛玉静静的坐在一旁,轻声道:“清台山遇刺,林家有死士夜袭,有人在坤宁宫纵火,皇上伯伯,玉儿觉得这三件事情是有联系的,而林家遇袭和坤宁宫大火的联系要密切一些。玉儿窃以为,应该先从坤宁宫大火入手,抽丝剥茧,找出真凶。”

皇上却摇摇头道:“现在什么都不查,眼看着要过年了,朕会在御宴上赐你回乡祭祖,你安排丫头扮成你,慢慢的往江南走。过初十沏儿也得装病了,我已经安排好替身,沏儿,你这一病,至少要静养几个月的。溶儿,听说你拜了三清道长为师,他的医术精深,你很应该放下一切跟随他好好学习,跟他上个什么山学他三五个月也不多。”

水沏黛玉水溶应声称是,水沏忙问道:“父皇,案子便不查了么?”

皇后笑道:“傻孩子,京城还有我们呢,如何能不查的。”

水沏还想说什么,水溶却笑道:“一直听父亲说过北疆风光极好,终于能去亲眼看看了,皇上,若是事情办得顺利,我们能不能在北疆多玩一阵子?”

皇上笑骂道:“你这孩子就想着玩,先办好了差再说。”

水溶嘿嘿一笑,便冲淡了内殿里有些绷紧的气氛。皇后笑道:“玉儿,听说昨儿你家里很是热闹,都有那几家上门道贺呀?”

黛玉浅笑道:“都是皇上伯伯和姨妈的恩典,昨儿好多王公大臣都派人来送礼道贺了,玉儿无功不受禄,已经将所有的礼物带来了,就在正阳门外请皇上伯伯收归国库。”

皇上朗声笑道:“是送给你的你便收着,伯伯如何还能再要你的东西。”

黛玉淡淡道:“这些原是身外之物,多了反是累赘,请皇上伯伯体谅玉儿,将那些麻烦收下吧。”

皇后笑道:“这样也好,玉儿不是外人,如今国库空虚,正需要这些,皇上,我们就不要推辞了。先解了燃眉之急,其他的日后再说。”

皇上这才点了点头,叹道:“若是满朝文武都能象玉儿这样,朕还有什么可发愁的。”帝后同水沏黛玉水溶正说着话,映霞从外面走进来,跪下来说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北静王府侍卫在宫外求见。”

水溶皱眉道:“难道是母后有事情?皇上,侄臣去看看。”

皇上沉声道:“溶儿别毛燥,他是求见朕的,传他进来吧。”

皇后携着黛玉的手进了内室,皇上高坐正中,水沏水溶坐在下首,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水溶抬头一看,不由大惊,他冲上前扶住那个侍卫急叫道:“陈忠,出了什么事?”陈忠扑嗵跪倒在地,嘶声道:“世子,王爷受了重伤,只怕时日不多了。”

皇上大惊,飞快走下来急切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说!”

陈忠急剧的喘着粗气说道:“自从接到皇上密旨,王爷便加紧操练,还数次亲自出城查看敌方动静,十四那日天降大雪,王爷担心附近百姓受灾,便带人出城查看,谁知刺客混入百姓之中,趁王爷与百姓说话之时偷袭王爷,王爷虽然反应极快,可是因为没穿盔甲,被刺客刺中左肋,伤口不深,可是那刺客的匕首上淬了毒,军医解不了那怪毒,我们请遍了北地所有的名医,却都无能为力,现在王爷只能用灵芝人参汤吊命,医生说,王爷撑不过一个月了,臣特来向皇上求救,皇上,求您救救我们王爷。”

皇上急喝道:“小路子,速传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入宫,带上最好的解毒药材,朕要亲率他们到边关救王兄。”

水溶双拳紧攥,大声道:“皇上,不必派太医,侄臣一人前往边关救父便可。请皇上借追风给侄臣,侄臣这就赶往边关。”

皇上皱眉沉声道:“溶儿,不要胡闹。”

水沏忙上前解释:“父皇,溶弟有可解一切毒的寒玉蟾,他去能行的。只是千里迢迢,儿臣请求陪溶弟同赴边关。”

皇上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溶儿,你回府去取寒玉蟾,朕的追风闪电迅雷惊云都让你带上,马都跑死也没关系,一定要把王兄救回来。”

水溶急忙说道:“寒玉蟾就在侄臣身边,皇上,侄臣现在就动身。”

皇上点头道:“好,沏儿,你陪溶儿一起去。务必要抢回王兄的性命。”

水沏水溶大声称是,两个正要往外走,却听黛玉在里面唤道:“等一等。”

陈忠听到女子的声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黛玉快步走了出来,她将弘光法师送的千年菩提子取下来,放到随身的荷包里交给水溶,含泪道:“溶师兄,这颗菩提子能滋养生机,为水伯伯解毒之后让他贴身佩戴,能帮助水伯伯恢复。”

水溶接过荷包,深深点头道:“玉儿,多谢了。”

黛玉含泪道:“沏哥哥,溶师兄,一定要救回水伯伯。”

水沏水溶重重点头,两人拜别帝后,辞了黛玉,跳上日行千里的神驹,风驰电掣的向边关赶去o

他们走后,黛玉对皇上说道:“皇上伯伯,寒玉蟾只能解毒,却不能固本培元,水伯伯中毒日子久了,身体必然受到极大的伤害,还是应该准备些上好药材送过去。”

皇上点头道:“到底是女孩儿家细心,朕这就命人取药材。八百里加急送过去,应该能赶得上。”

虽说寒玉蟾能解百毒,可黛玉心里还是不放心,便写了封信命竹影送上清台山,请三清道长火速赶往边关,听到竹影说三清道长即刻动身了,黛玉才轻舒一口气,合什跪下喃喃念道:“菩萨保佑水伯伯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第120章父子密议北王得救一更

北静王在边关遇刺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忠顺王得了这个消息大喜,在朝中,他最忌惮的人便是北静王,想到北静王不久于人世,忠顺王周泽便觉得心头大快,直叫着命人上酒上菜,他要好好喝上几杯庆祝庆祝。

忠顺王刚刚端起酒杯,世子周晟便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周泽笑道:“晟儿快过来陪爹喝一杯,今儿爹可是得了个好消息。”

周晟扫了一眼周围侍酒的侍女们,沉声道:“都下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周泽一挥手,侍酒的侍女们便都退了下去,最后一个还将门轻轻的关上,周晟这才坐了下来气哼哼的说道:“有什么好消息,都是一般没用的东西!”

忠顺王笑着问道:“是谁又惹晟儿生气,告诉爹,爹给你出气。”

周晟端起一杯酒倒入口中,气道:“爹,你养的那些人真是没用,我已经计划的万无一失,却还不能让那北静王立毙当场,都这么些日子了,他居然还活着。”

“晟儿,是你派人去刺杀北静王的?”忠顺王忙问道。

周晟点头道:“自然是我,可恨北静王命太大,中了箭狼草毒都死不了。”

忠顺王听了忙笑着说道:“箭狼草是你外公族里的秘传毒药,听你母妃说解药只有十颗,你母妃嫁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五颗,还有五颗由你外公亲自收着,没有解药,北静王不过是白拖日子最多再熬个十天半月的,必死无疑的,晟儿不要生气了,除了北静王,我们的大事便成功了一半,来,我们父子喝一杯庆祝庆祝。”

周晟听了忠顺王如此说,心情才好了些,端着酒杯道:“孩儿敬父王。”

忠顺王哈哈大笑,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后忠顺王笑道:“晟儿,派去行刺北静王的人都处理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