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一日,黛玉想着琰玉回来也有几日了,该去给外祖母请安才是,最重要的是要让贾家知道林家还有人在呢,便吩咐侍卫准备辇车往贾府而来,贾府的人早认得郡主府的车驾,早开了正门,黛玉领着茗玉进了贾府,那管事的去禀报了太太,太太立刻迎了出来,把他们一直领进贾母的房里,边走边猜测这少年是什么来头,一脸冷漠不屑的神色望着自已,王夫人猜了一圈,也没有猜出这少年是谁?等黛玉到贾母的上房里,贾母早高兴的招手让黛玉过去,握着黛玉的小手,一口一声,心肝儿的叫唤着,那茗玉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黛玉笑着拿开手,指了指边上的茗玉:“外祖母猜猜他是谁?”贾母因为年岁太大了,眼睛看不真切,只叫茗玉往前面站站,直站到她面前,看得真真切切,这小手就是另一个林如海啊,难道他是?贾母立刻伸出手握住茗玉的手高兴得笑开了:“原来是茗玉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王夫人

一听,原来是茗玉啊,想不到这小子竟然如此命大,不但没死,还长得如此出色,这林家可真是走了什么好运啊。

茗玉给贾母请了安,浅浅的说:“林家也不只是我姐姐一个人,只可惜外甥从小儿身子骨不好,要不然姐姐怎么会寄人篱下,差点被人谋了性命呢,无非是一些不长眼的东西想我林家的财产罢了,却不知我林家还有男儿身在,怎么可能由得外人的胡思乱想呢,真正都是些糊涂的东西,”茗玉的话音一落,王夫人和贾母的脸色都白了又红,黛玉低下头,只当没瞧见,此话要是琰玉哥哥说出来的,她们必然反击,现如今这是自已的亲弟弟说出来的,她们也就无话可说了,贾母掩饰了一下,扯过黛玉的身子望着茗玉笑着说:“好了,你姐姐现在贵为郡主了,也没人敢随便欺负她了,茗玉就放着心吧,”茗玉更是笑得如沐春见:“那自然是这样的了,姐姐身份高贵起来了,有些人自然不敢了,可就怕动着别样的心思,就是不知进退了,”茗玉说着这话,脸上笑得像一个小孩子似的纯真,王夫人那张脸早成了猪肝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用力的想找个籍口离开贾母的上房里。

正在这时,外面门掀的响动声,却是湘云扶着宝玉走了进来,宝玉走进来看到黛玉,愣愣的呆看了一回,想起自身的污垢,竟觉羞愧,忙掉转头望向一边去,只有史湘云走到黛玉的面前笑着说:“原来是林姐姐来了,怎么不去看看妹妹呢?”抬头望了一眼茗玉,稀奇的说:“这又是谁啊?”黛玉浅笑着给茗玉介绍:“那个是你二哥哥,这个是二嫂子,”茗玉见了礼,黛玉复又对史湘云不冷不热的说:“这是我弟弟茗玉,史大妹子以后千万不要叫姐姐了,你既嫁给了二哥哥,以后黛玉就该唤你二嫂子了,千万不可混叫了,”王夫人见史湘云一点眼头见识都没有,人家明明不愿意理你,你还往上面凑什么,心里恼怒的瞪了史湘云的后背一眼,这丫头以前就疯疯颠颠的,若不是实在没有人愿意嫁给宝玉,自已才不会要这样的一个丫头做自已的媳妇,就这么一个人还是老太太好不容易去求了来的。

史湘云不知是真疯颠呢还是假疯颠,偏就还记得去拉宝玉的身子,叫唤了一声:“爱哥哥,你怎么不见林姐姐呢,我记得你好几回都念叨着她不来府里的,现下里倒躲到一边去了,说着伸手去拉宝玉,宝玉本来脑子就呆愣,此刻更是一径的往边上躲,茗玉看史湘云说的话不成体统,冷冷的开口:“二嫂子说的什么话啊?这青天白日,红口白牙的吐出的话咋不是个东西呢,”史湘云一听茗玉说的话恼了,生气的开口:“我怎么会胡说呢,宝玉从小就和郡主感情好,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现在郡主高贵了,自然看不上他了,宝玉虽傻了,可他常念着你姐姐呢,”史湘云心里是嫉妒的,以前爱哥哥就对这个林姐姐最好,自已都委屈求全的嫁给他了,可是他根本不屑看她,常常有意无意的提到郡主,只要提到郡主,他的脑子才略清醒时,难道她嫁给他还嫁错了。

茗玉本是个少年火爆性子,哪里忍受得了别人说姐姐这番言语,当下一甩手给了史湘云一记耳光,狠声开口:“真是没教养的东西,今儿个我来教训教训你,”一巴掌甩完,上前一把嵌制着史湘云的下巴,用力的捏下去,只疼得史湘云惊恐的尖叫着要贾母救救她,贾母和王夫人忙拉住茗玉的手央着:“饶过这个没轻没重的丫头一回吧,下次她再这样说话,我们肯定好好教训她的,”黛玉见贾母等都慌了,冷笑一声,开口对茗玉说:“好了,弟弟,这也是你二嫂子,就给她一次机会吧,”茗玉听黛玉的话,略松了一点手劲,沉声开口:“你给我记住,以后再说出这样的混帐话出来,就捏碎你的下巴,叫你一辈子也休想吐出一个字来,不信你试试看,”史湘云哪里还敢发出一个字,只顾着哭,等到茗玉松开手,哇的一声哭着躲进贾母的怀里,茗玉起身拉起黛玉:“我林茗玉今天给你们贾家一句话,从此以后你们贾家再也不是我林家什么亲戚,都是一群没教养的东西。”说完也不理身后贾母的叫唤,拉起黛玉就走。

茗玉拉起黛玉上了辇车,一直沉着脸,轻声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姐姐遭受了多少的苦,这些人真是太可恼了,以后姐姐再用不着和她们贾家走动了,从此后绝了这一门子亲戚吧,”黛玉自然不言语,弟弟回来了,林家的事以后都是弟弟做主的,她也懒得操这个心,不过见弟弟刚回来就遭受这种气,忙开口劝弟弟:“好了,既然以后不和她们贾家来往,你也用不着气成这样子了,”茗玉一想倒是个真理,都和贾家的人断绝关系了,还气什么呢,逐断了气愤。

贾母见黛玉姐弟俩气走了,忙拉起怀里的湘云,脸色生气的怒训了她一顿:“今儿可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把你郡主姐姐气着了,以后郡主是不可能再来贾家的了,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以往郡主就算再狠心,还要撑着自家的门面,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茗玉回来了,林家的事以后自然是他做主的,本来我还想着对他们好一些,以后多走动着,偏就你这丫头在这里胡搅蛮缠,生生的坏了贾家的一门关戚,以事还是学着点吧。”

史湘云听着一向疼爱自已的贾母也训起自已来了,顿时觉得万分委屈,低垂着头坐在床榻上,王夫人看了一眼史湘云虽不满意她,可她好歹是自已的媳妇儿,现如今被别人训成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望了一眼贾母,轻声的说:“那姓林的小小的年纪竟然如此厉害,我们贾家现在竟真是到了人人可以欺负的地步不成,”一脸的怒色,看了贾母一眼接着说:“老太太,媳妇要和你说件事情,”贾母抬头看着王夫人,示意她说说看什么事,王夫人赶紧的开口:“眼看着三丫头一天天的大了,快要给她找门亲事了,现如今湘云嫁到贾家来,以后这诺大的贾府还要她打理着,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先让她上手,以后倒能及时的上手,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贾母一听王夫人的意思,知道她想让湘云管家,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因为史湘云从小就成贾母手里长大的,感情自然比一般人深厚,就是有一点这丫头不够踏实,就怕她做出的事情不稳重,丢了贾府的面子。

史湘云听太太说让她管家,心里倒是挺高兴的,怕贾母反对,忙去扯老太太的袖子,贾母知道她想打理贾府,只嘱咐了一句:“若是让你打理府邸,倒也不是不行,只一桩做什么事要前思后想一阵,千万不要像今天这样莽撞,把贾家的亲戚都得罪了,”史湘云立刻点头保证一定会把贾府打理好的,老太太和太太下了决定的要把史湘云捧上去,老太太看着宝玉一直闷声不响的坐在边上,忙招手让宝玉过去,宝玉依然是一惯的呆愣,对于贾母她们说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

贾母和太太见宝玉仍旧那般呆愣,顿时没了说话的心思,只吩咐湘云把宝玉扶回自已的院子里去,史湘云因想起太太和老太太说让自已理家,心里高兴的把先前的烦恼以及被林茗玉打的事都忘了,宝玉歪过头看着她半日,眼神里倒有些不屑,可惜史湘云自认那是一个傻子的表情,也懒得去计较。

贾家的三姑娘探春很快御下了手里的管理权,交到了史湘云手里,探春倒是乐得清闲,因为家里现在越来越困难了,大部分时候都是折东墙补西墙,更多时候自已根本找不到人商量,太太总是让她自已动脑筋,现在总算好了,太太想让自个儿的媳妇管理,也省得她操这份心了,可是探春在另一方面却是有隐忧的,因为太太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家里来来往往的总有那么几个不认识的婆子走动着,那眼神总是往自个的身上瞄,不会是主意打到自个的身上吧,自已还没有及笄呢,探春怕自已疑神疑鬼的惹人嫌,便忍住没张嘴问,只吩咐了侍书留心着些。

这日太太来到贾母的屋子里,见屋子里没人,太太赶忙问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这几日那锦乡侯韩家来了人偷偷的看过三姑娘了,几个婆子回去学了一回舌,那老太太倒是挺满意的,这次三丫头过去虽然只是个通房丫头,可听韩家的意思,如果三丫头能一举得男,立刻给她一个姨娘的称号,以后就可以母凭子贵了,那锦乡侯公子韩奇听说品貌倒是极出色的,老太太可放心着,这样一来,我们就多了韩家这样子的一门亲戚,以后行走起来也方便一些,好歹老爷和韩家是亲家老爷,没有不帮衬的话。”

贾母听了太太的意思,倒也中听,只是过去做了一个通房丫头,怕是委屈了三丫头,要是她命好,真的一举得男了,倒也能母凭子贵,要是她生个丫头片子,即不是连孩子都要遭罪吗?听说那锦乡侯家的公子韩奇娶了八房娇妻美妾,没有一个生出小子的,都是丫头片子,这会儿把探春弄进去,而且还是个通房丫头,也就是看着她们贾家败落了的光景,要是娘娘还在的话,怎么着也不会轮落到这种光景,可人家锦乡侯现在比贾家有权势,他们要巴结着人家,人家如此说了,成不成就在于贾家了,要是拂了韩家的面子,呆怕老爷们在朝堂上更难说话了,贾母前思后想一番思量,终于决定让探春去韩家,只一桩要和三丫头好好谈谈,便吩咐太太和探春说说。

贾母已经从儿子的脸色上看出他们在朝堂上越来越不受待见了,空有职务却并没有实权给他们,听说皇帝对贾家多了心思,所以现在只能把探春舍了,说不定和韩家结了亲,到时候还能帮忙说上话呢,而且听说朝堂最近大变动,已经动了好几家,其中就有甄家,听说整个府邸都被查抄了,贾母想到这些,仿佛看到贾家未来也是这般光景似的,身上出了一阵冷汗,不由得更下定决心要把探春送到韩家去,那韩家手里可是有实权的。

探春从太太嘴里听到这件事,哪里愿意,一生便是个要强的心,瞧不起自已的亲娘,亲娘还是个姨娘呢,现如今自已倒成了人家的通房丫头,虽然太太一再保证只要生了男丁就会升为姨娘,又拿了宝钗来比喻,说过去一夜便成了姨娘,可是谁能保证自已生个小子呢,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一直想嫁作正房的,平时才会拼命的学习琴棋书画,无非是让自已突出一点,太太现在就让自已去韩家,自已还没及笄呢?难道那个男人喜欢她这种没及笄的小丫头吗?探春左思右想了一遍,哭了个够本,可是太太的意思是不嫁也得嫁了,要不然贾家就越发的难混了,想到这心里倒羡慕起湘云来了,虽然贾家要没落了,可好歹是个正房奶奶,那像自已过去是给人家做个丫头婆子,偏太太还说得天花乱坠的,探春在自已的房里伤心的哭泣。

侍书怎么也劝不了,那赵姨娘知道了这件事,哪里放得下心,虽说探春平素不好,可还是自个儿生的呢,一时间心里比探春还难过,赶着过来看探春,探春望着赵姨娘,平生第一次哭倒在这个生养自已的娘怀里,以前自已从不掉一滴眼泪,承欢在太太膝下,就怕一个不慎惹得她不高兴了,可现如今有什么用呢,再奉承那个女人,自已也只是贾家的一颗棋子罢了,赵姨娘看探春伏在她怀里哭,一时心疼的搂过去,怒声道:“三丫头不想嫁,姨娘去找老爷,为什么让我女儿去做一个通房丫头?”探春忙紧拉着姨娘的手臂,这件事怕老爷是知道的,要不然这么大的风声老爷也没有说一句话,多早晚的贾家要不行了,哪里还有人理她一个小丫头的事情啊,探春哭了半晌,方开口:“姨娘莫要怪三丫头从前的态度,也就是自已自欺其人罢了,这贾府女孩子家最终都是要被送出去的,就是四丫头怕也逃脱不了这个命,各人得了各人的命,姨娘也不要伤心了,凭的把身子骨哭坏了,我没事的。”

探春一向坚强,自认清了命运,也不去抗拒,通房丫头就通房丫头吧,她是挣脱不掉这样的命运的,只能做一个乖巧的女孩子听任她们的安排了,过了几日,探春便被那韩家用一乘小轿给抬进了韩家去,正式成了韩家的一个通房丫头。

贾府越来越凋零了,整个府里只剩下四丫头惜春,惜春看着一个一个姑娘被抬到火炕里去,想到自已身为贾家的女儿,最终也逃不脱这样的命运,因此每日里便去栊翠庵央着那妙玉给她想法子,妙玉看她实在可怜,再加上素日里两个人交好,因此出了主意,让惜春逃家去出家,这样可免去被送出去的命运,这话倒是合了探春的心意。

正文087惜春离家

果然有一日,惜春竟然踪影全无,整个贾府一下子紧张起来,惜春留了书信说离家出家了,让府里的人别去找她,那王夫人心里一下子着急起来,现如今整个贾府已经没什么正经的女孩子了,只惜春一个,想不到她竟然跑了,这以后可就少了一门正经子的亲戚,因此立刻派贾涟四处寻找,最先想到的是惜春素日和郡主交好,会不会去找郡主,便派了贾涟去郡主府打探一下,贾涟到了郡主府,门都没得进,因为郡主府的小公子已经下了命令,但凡贾家的人一个也不许进,都打发出去,若有胡搅蛮缠之辈,立刻送官查办,告一个私闯民宅之罪,贾涟没想到这茗玉做事可比林如海厉害多了,一点,办法也没有,赶忙回了贾府复太太的命。

王夫人听了贾涟的话,倒是有几分怀疑,因为这惜春到底是个小丫头,这样一个正经的事情她是做不来的,贾涟已经各处找了,根本没有,难不成她真的躲在郡主府里,就是因为前几日自已把她三姐姐送进韩家的事,怕她们再把她也送到谁家去做通房丫头,因此躲到黛玉哪儿去了,现如今郡主不见她们,而她们也不敢对郡主府怎么样,所以这四丫头就有情无恐了,王夫人越想越气,赶紧的奔到贾母的上房来,添油加醋的说贾涟亲眼所见那四丫头在郡主府里呢。

贾母一听,心里多少能猜出太太在里面撤了谎,不过认真的细想,惜春那么小能跑到那里去呢,也不免怀疑她躲在黛玉的郡主府里,因为惜春除了和黛玉交好,再没听说她和谁好过,贾母正想着,那宁国府的尤氏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进屋子扑到贾母的身边嚎声大哭,一口一声:“我苦命的四小姐啊,你可是宁国府的人,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有哥哥嫂子为你做主呢,怎么能离家出走了呢?”尤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个没完,那贾母知道尤氏是做样子给自已给的,冷声开口:“现如今四丫头不见了,大伙在焦急的寻找呢,你哭能把她哭回来吗?”尤氏方止住了哭声,望向屋子里的贾母和太太,都瞪着她呢。

尤氏心里冷哼,若不是你们逼着这些姑娘们,至于跑没了吗?好歹四姑娘是宁国府的小姐,怎么也该有个交待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说?王夫人正准备开口说话,那门莲响动,史湘云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着急的问:“听说四妹妹不见了,怎么样?找不到了吗?”王夫人一看她那个白痴的样子,真想甩她一个巴掌,找到大家还这么愁眉苦脸的吗?

史湘云见没人理她,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座榻上,太太望了贾母一眼开口:“如今只怕四小姐就在那郡主府里了”,尤氏一听,忙接口:“那怎么不派人把她接回来。”太太脸色一冷:“郡主不让进门,怎么接啊,”史湘云一听,噌的站起来,生气的开口:“难道堂堂郡主胡乱扣人不成,我去找她们要人?”贾母一听史湘云的话,喝令她坐下来:“你安静的坐会儿吧,”

史湘云嘟起嘴往旁边一坐,满肚子委屈,真是的,她们不去,她帮她们去,还这么凶干什么?王夫人望了一眼史湘云,又望了一眼老太太,静等着老太太发话,贾母看了一眼太太,轻声说:“你说郡主可能留四丫头吗?你们这么冒失的去要人,只怕那茗玉不会放过你们的,他可不是郡主,还念着旧情,茗玉在山上呆了十多年,和贾家有什么情份,所以还是小心一点吧。”

王夫人一听这话不太乐意,尤氏在一旁轻声接口:“就算不把四丫头接回来,也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在郡主府啊,要是她真的不在郡主府里,好歹到别的地方找啊,难道就这么等着不成,”贾母听尤氏的话说的也是个理,只是现在让谁去郡主府呢,现在是茗玉在郡主里管事,他上次已经放出话来,只说和贾家断绝了一切关系,现如今就是贾涟去了,门都没得进,这说明这次是真的和贾府断绝关系了。

王夫人听着尤氏的话忙点头望向老太太,贾母细想了一下,开口:“这件事情,我们不好出头,要是去了郡主府还是不让进,那这张老脸就更不要了,可是让谁去试试看呢?”贾母把目光移到尤氏的身上,尤氏立刻推拒,明明是她们把四小姐整没了,现如今竟然让自已去郡主府找罪受:“只怕我去了郡主也是不可能让我进的,还不是白搭,”史湘云先前开口要去郡主府,可马上想起上回茗玉打的巴掌,心下立刻又害怕,闷声不应,低垂下头,不敢应嘴去了,就怕再挨打,她说话总是不经大脑,但愿太太不要让她去才好,正在低头想着,太太叫了一声:“湘云,现在你身为贾府的管事,这件事我看只有你去了,”史湘云张大嘴巴,好半天没反应,不会吧,真让她去了,那个林茗玉不会又打她的耳刮子吧,害怕的伸出手捂住自个的脸,贾母看了湘云一眼,看来只有湘云去了,如果她嘴巴不那么快的话,相信郡主府的人不会平白打她的,最多不让她进府,如果单是不让她进府,小孩子家的脸面丢了是小事。

贾母赞同太太的意思,点头吩咐湘云:“就你去一趟郡主府吧,千万不要在郡主府里乱说话,知道吗?如果不让你进府,你就再回来,如果让你进去了,你就四处打量一番,看究竟有没有四姑娘的影子,千万不可莽撞,要不然到哪里吃了苦头,可没人救得了你,”贾母不放心的叮咛一番,史湘云忙点头应了,她不想应也不行,房里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盯住她呢。

太太立刻吩咐小丫头去二门让小厮们备好车子,二奶奶要去郡主府一趟,小丫头应了一声,走出去吩咐小厮,史湘云只好站起身领着自个的小丫头杏儿出了贾府,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到了郡主府的西北门,递了贴子上去,倒希望那林茗玉驳了这贴子,让自已回去好交差,谁知道贴子递到林茗玉手里,他一看又是这不要脸的贾家,紧赶着往郡主府跑干什么,自家丢了一个人往别人家里找,什么意思,难道郡主府还藏了他贾家的人不成,一时脸上怒色冰冷的吩咐林叔:“让贾家的人进来?”

小厮在西北门回话:“小公子让你们进去呢?”史湘云一听,那叫一个头疼,本来指望着林茗玉不见她,或者是不在家,谁知道竟然在家,还让她进去,这可怎么办,史湘云不由得脚步有些打飘,心里暗暗埋怨太太,怎么能把这种差事交给自已做呢,不过一想到贾母叮咛的事,不由得睁大眼四处扫视,看看有没有四姑娘的影子,忽然眼角瞄到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影子,和四姑娘的特别像,待到细看,又没了踪影,史湘云一下子来了精神,心下倒是真的以为四姑娘一定在郡主这里了,想到这个倒有几分理直气壮的胆气了,大踏步的跟着婆子的身后往郡主府的偏厅走去。

偏厅里,林茗玉坐在首座上啜茶,见到史湘云走进去,脸色一沉,那史湘云仍有三分的胆颤,想到四姑娘就在郡主府里,想着平日太太和老太太对自已的能力不太相信,今儿个要是把四姑娘带回去,必然让她们刮目相看,史湘云一想到这些,心里顿时高兴起来,望着林茗玉,立在一边。

林茗玉既不叫湘云坐下来,也不和她说话,只顾着自已喝着茶,偏厅里沉寂得可怕,史湘云终于忍耐不住这样的气氛,张嘴出声:“二嫂子来打拢茗玉了,”林茗玉清淡的开口:“你是谁的二嫂子,别忘了我当日说的话,我们林家和贾家没有任何关系?”史湘云一听他话里的寒意,立刻改口:“史湘云到贵府来打拢了,只是因为府里走丢了一个人,想过来看看是不是在郡主府里?”

林茗玉认真的望了史湘云一眼,浅浅的开口:“我只说一遍,姓贾的不会有一个人能待在郡主府里,所以你还是回去吧。”林茗玉下了逐客令,掉头喊了外面的丫头:“把这位宝二奶奶送出去,”小丫头走过来恭敬的请史湘云离开,偏就这丫头向来是最没眼头见识的,再加上先前看到那么一个穿着紫色很像四丫头的影子,便认定了那个人就是四丫头,那里愿意就这么离开,飞快的开口:“你们郡主府凭什么藏我们贾府的姑娘?”

一句话出,林茗玉走到门口的身子折了回来,冷盯着她的脸说:“你刚才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看看?”史湘云一下子感觉到了害怕,咽了一下口水,可还是不死心,只小声的喃语:“我刚才见到四姑娘了,要不然你让我搜一下?”林茗玉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无耻,伸出手一巴掌甩过去,冷声命令:“你太嚣张了,这里是郡主府,凭的让你一个没的眼头见识的东西搜了,腌极了我的地方,看来上次你没有受到教训?”史湘云见自已又被林茗玉打了一下,气愤的大喊:“我要见林姐姐,我要让她把四姑娘交出来,”林茗玉这次根本不多说话,立刻掉头吩咐林叔:“把侍卫叫进来,”林叔飞快的走出去,史湘云一听林茗玉说叫侍卫,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起来,抓住身后小丫头的手,紧握着往后退,恐慌的开口:“你想干什么?”林茗玉冷笑一声,清淡淡的说:“你还知道害怕吗?知道害怕你就不会进郡主府了?”

这时林叔走进来回禀:“小公子,侍卫在门外候着呢?”林茗玉冲着史湘云璀灿的一笑,沉声开口:“给我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拉出去打二十大板子,”侍卫立刻走进来,一把拽着史湘云往后缩的身子,史湘云恐慌的大叫:“杏儿,救我,杏儿,快救救我,”杏儿本想给史湘云求情来着,再看林茗玉的眼光,阴森森的望着自已,哪里还敢开口,直垂着头,林茗玉听着史湘云的尖吼,另加了一句:“给我重重的打,打完了扔出去,”外面的侍卫应了一声:“是的,小公子,”林茗玉掉头望了一眼杏儿,冷声说:“回去告诉贾家的老太太,四姑娘不在郡主府里,如果再来一次,我就让你们贾家吃不了兜着走,”杏儿唯唯诺诺的应着,走了出去。

茗玉处理好了前面的事情,转身去姐姐的桃院里,现在天气转暖了,姐姐院子里的桃树都发芽了,很快就会桃花满天了,那景致一定美,姐姐从小就喜欢桃花,所以琰玉哥哥才会建了一座桃院吧,以前琰玉哥哥一直照顾着姐姐,以后就换他来照顾她吧,茗玉走到后面去,黛玉正站在桃花树下,看新叶下面的枝芽又生长了多少,一边看一边合着春纤说笑话儿。

一抬头见弟弟站在院门前,眼神温暖的望着她,不由招手示意弟弟过来,自已走到旁边来,轻声问弟弟:“怎么了,刚才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我听春纤说很是吵闹?”茗玉忙笑着说:“没什么,前两天贾家的四姑娘不见了那贾府到处找人,先一次过来,我没理他们,这次又过来,非说在我们郡主府,我都合着她说了,不在这里,那个没有眼头见识的东西竟然说让她搜搜看,你说像话吗?我让侍卫给狠狠的打了二十大板子,”黛玉喔了一声,只听进茗玉说惜春不见了,那丫头去哪里了,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呢?一脸困感的望向春纤:“你说这四妹妹怎么好好的会不见呢?”春纤想了一下,最近街面上的流言,说贾家为了拉拢人事关系,把姑娘送到锦乡侯府邸去做了通房丫头,不知道是真是假,春纤见黛玉仍望着她,只开口:“前几日听说那贾家把三姑娘送到锦乡侯府里去做了通房丫头,不知四姑娘是不是被这件事吓得跑掉了,怕就是这件事吧?”

黛玉一听心里不由得噌了一口,这太太真是太过份了,怎么左一个右一个都要送出去拉拢关系呢,只怕未必有郊,那锦乡侯府邸可是极精明的,只怕不愿和贾家扯上多大的干系才会只让探春做个通房丫头,要不然再怎么说,以国公府小姐的身份,也应该做个姨娘才是,可就外祖母脑子糊涂了,真是可见贾家手忙脚乱,外祖母那么精明的一个人都慌了神,何况是贾府别的人呢。

茗玉见黛玉有些小小的苦恼,忙扯开话题,姐姐的心思就是太软了,忙开口笑着说:“姐姐,你前几日不是说要带我去那个什么院子去看看孩子们吗?听春纤说现在那里的孩子已经到十五个了,以后会越来越多吧,”黛玉一听茗玉提到这件事,忙拉住茗玉的手,往外面走去:“姐姐带你去看看,以后你好歹认真些照顾他们,知道吗?”茗玉点头,春纤亦跟着黛玉身后,黛玉让雪雁留在府里,带了几个侍卫,一起往孩子们都的地方而来。

小小的院子上竟然挂着一个御赐的牌匾“祥和园”,是四哥请皇阿玛亲笔所书,孩子们一听到黛玉的声音早就迎了出来,正是下学的时候,那教书的先生从里面走出来,恭敬的向郡主请了安,黛玉的义举受到了别人的尊重,这个教书先生每天抽空过来教孩子们识字,分文未取,黛玉客气的回了礼,教书先生便走了出去,黛玉向孩子们介绍了茗玉,只说以后小哥哥也一同照顾你们,有几个大的比茗玉还大呢,茗玉自小在山上生长,倒习惯了这些简朴,一左一右的拉了孩子的手走进屋子里,一边听他们讲事情,一边查问他们的字识得怎么样?

黛玉拉了小玉单到一边去,问小玉最近又添了几个孩子,多大岁数了,还有身体状况等,一时间小玉细心的回了,黛玉从衣袖里掏出十张一百两银票递到小玉的手里,轻声的说:“姐姐有时候或许会忘了什么,小玉就自行看着添办些吧,总之以后这里的一切小玉提心着点,”小玉看了黛玉手里的银票一眼,倒有些不敢接了,她那见过这么多的银票什么的,虽然有时候林姐姐忘了该添办的东西,他们都还可以将就着些用,怎么能要林姐姐这么多的银子呢?黛玉知道小玉一时不适应,忙伸出手拉了她的小手放进去:“好好收藏着吧,千万不要搞丢了,”小玉紧紧的握在手里,这可是孩子们的生活依靠,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走进来的,就连院子上的牌匾,皇上都亲自的题了,原来皇上也是一个仁慈的帝皇。

而贾家,史湘云趴在床榻上嚎声大哭,屋子里的贾母脸色难看极了,这林小子也太狠了,忙吩咐两个小丫头给史湘云上药,屁股都打烂了,王夫人更是皱眉喘着粗气儿:“这林小子看来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顾了,你没有招惹他吧,”太太问史湘云,那床榻上的人边哭边说:“我多咱得罪他的,他就给了我一顿板子,而且我看着府里的人像四姑娘,只说让我搜一搜,他就打我来了,”贾母一下子明白过来,感情是她自个儿找打的,那郡主府是你说搜就搜得的吗?因此坐到史湘云的床榻边柔声安慰她:“好了,打也打了,以后不去就是了,”史湘云本指望贾母给自已出气呢,好歹去骂那林小子一顿,却不知就算贾母去了,未必那林小就给面子,因为那小子已经说过和贾府断绝来往了,这时湘云的丫头杏儿忙跪下来对老太太说:“那郡主府的公子说,没有见着四姑娘,所以让贾府不必去找了。”

贾母一听,这小子一再如此说,一定不会是假的了,那么四姑娘去哪里了呢?屋子里的人陷入了沉思,这时外面有小丫头走进来禀报:“太太,涟二爷有事找了来,”王夫人一看史湘云趴在床榻上呢,赶忙走了出去问贾涟什么事情?贾涟回了话:“四姑娘只怕给那个栊翠庵的妙玉带跑了,这两日我带了人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后来想起四妹妹喜欢到栊翠庵去找那个带发修行的师傅,今儿个我过去张望一下,里面的婆子早乱成一团了,说妙玉师傅跑了,太太你想,怎么这么巧,四妹妹跑了,妙玉也跑了,这不是两个一起跑的吗?”

太太一听,那个心里气得抽搐,想不到一个混帐的姑子竟然把府里的姑娘带跑了,抬手吩咐贾涟先下去吧,自走进屋子里去,贾母正等着太太的话,看贾涟有什么事呢?太太忙回了老太太:“原来四姑娘真的不在郡主府里,原是那个妙玉给带跑了,涟二今儿个过去看一眼,那栊翠庵的妙玉师傅这几天也跑了,即不是和四姑娘一起跑的吗?”贾母一听,双手合什,一连声的几句,做孽啊,做孽,怎么就招了个贼子进来呢,把姑娘都拐跑了,这下怕宁国府那边又有话说了,太太沉声开口:“这原是他们的姑娘跟人家跑了,叫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贾母一时无语,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掉头望着床榻上的湘云,仍在一边疼得直哼哼,老太太便叮咛湘云安心养伤,这两天府里的事情不要她操心,只耐心的养着伤,府里一应的事情都交给太太就好了,湘云含糊的应着,太太听老太太的话,也没多说什么,一先一后走出了史湘云的屋子。

而京城人人都知道贾家的败落,流言越来越多,先是害郡主,然后害自已的姨侄女,再然后是把府里的丫头送进别人家做通房丫头,最后贾家唯一的姑娘跟着一个姑子跑了,顿时间贾府上下人心慌慌,大家伙越发觉得贾府完了,人人都知道最近已经抄了好多家了,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贾府,王夫人看大家整天嘀嘀咕咕的一见她去就不言语了,气恼叫了彩云过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文088贾府倾倒

王夫人在屋子里逼问彩云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什么大家一看到她便都住嘴不出声了,彩云看太太一脸凶像,吓得忙跪下来哭着说:“不知为什么街上流转了很多话,都是说太太不好的,”彩云刚说完,王夫人的脸色一白,紧追着彩云问:“都是些什么不好的内容?你给我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彩云抽泣着把在丫头们那里听来的话给太太学舌了一遍:“街上的人说,贾家娶进了一个扫把星,注定了是要败的,先是害外甥女,后来又害姨侄女,最后连自家的姑娘也害,送给别人做通房丫头,府里剩下的一个小姑娘吓跑了,”彩云说完垂着头,好久没听到太太的声音,偷偷的拿眼瞄太太,发现王夫人的脸上青紫一片,红白相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才把桌上的茶杯重重的一摔,碎了,冷眼沉声的问:“都是些什么人学的舌?”彩云哪里敢说,一说只怕那些人都要倒霉,忙摇头,王夫人一看彩云摇头,心里的怒火顿时无处发泄,站起身冲到彩云身边一顿拳打脚踢,还用手拧彩云的嘴巴,彩云哭着央求着太太,王夫人连声追问:“你给我交出来都是些什么人说的,我就饶了你?”

彩云正在疑难,哭哭啼啼的,那门帘一响,贾政迎头走了进来,脸色黑沉沉的坐到床榻边,抬头见王夫人在打彩云,一下子来了火气,大声的呵责王夫人:“我们贾家有今天只怕真是你这个不吉利的东西给整出来的,平日里算计她算计你的,现在好了,报应到自家的头上了,你还在这里整人,看明儿个把你整进大牢里去,你就不整了,”王夫人被贾政训得垂下头,冷瞪了彩云一眼,呶了呶嘴,彩云巴不得出去呢,赶快爬起来就走。

王夫人看贾政还穿着一身的朝服,忙小心翼翼的问:“老爷怎么回来了?不是去上朝吗?”贾政一捶床榻,冷盯着太太,狠声说:“今儿个万岁爷有旨我们贾家的一应不用上朝,在府里等候旨意,看来是谁在上面告了我们一把,只不知是谁?你还是去把贾涟给我叫进来吧?”王夫人一听,忙出门吩咐小丫头:“快去把涟二爷叫过来?老爷等着呢?”

小丫头奔出去,屋子里贾政阴沉着脸,王夫人哪里敢发出一句言来,只垂着头站立于一边,贾涟很快过来了,忙问老爷怎么不去上朝,贾政的脸色眼色越发的暗了,有气无力的开口:“只怕贾家这次是逃不过了,皇上不让我们上朝,让在府里候着旨意,这分明是有人参了我们一本,不知上面会有什么样的处罚,这次怕是不好开脱了,你还是出去打听一下,看到底是谁在里面奏本参了我们?要做得暗一点,现在没有多少人愿意给我们消息了,再去大老爷那边看看有什么事没有?”贾涟听了贾政的话顿时唬得了不得,一身的冷汗,赶紧的奔了大老爷的住处,贾赦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岁似的,整个人卧在榻上,整个府里死气沉沉的,那些妻妾都恐慌的呆在屋子里。

贾赦吩咐贾涟出去打听消息,贾涟赶忙的出去,找过去相交得比较好的官员探听消息,而贾府里贾政往老太太的上房里来,贾母一看贾政朝服都没换就来看自已,恐怕有了变数,那张一向慈祥的脸上苍白一片,整个人显得力不从心起来,招手示意贾政坐到自已身前,轻声问:“是不是贾家要完了?”贾政怕老太太过份激动,忙摇头:“只让回来闭门思过,我想也许没事呢,老太太也不用焦急,这一两天宫里一定会有话下来的,儿子们会没事的,”贾政安慰贾母,贾母哪里不知道这种状况,就是贾政这样说也只是宽她的心罢了,因此心里阻得慌,脸色难看,屋子里只听到哀声叹气的声音,贾政在贾母的房里坐了半天。

至晚上,贾政长吁短叹的回房,刚进房,贾涟便回来了,贾政赶紧的问贾涟是怎么回事,可有打听出是谁奏了他们贾家,贾涟一脸苦恼,好半晌叹息一声:“我给一些平日喝过酒的官员好说歹磨的才略知道一点,好像是朝堂上两个御史参了贾家,那罪名倒是挺多的,听说皇上当时脸色就绿了,”贾政一听,心下打起颤来,挺直身板复又问贾涟:“都是些什么罪名啊?”

贾涟轻声说:“好多宗呢,什么引诱世家子弟赌博,欺压皇室中的人,还有什么迎合上司,总之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一大宗呢,”贾政一听,贾涟的话,看来这次贾家是难逃这灾难了,一屁股重重的跌坐在椅榻上,旁边的王夫人也慌了,早没有了往日富贵太太的形像,一张脸皱成苦瓜样,呆坐在边上,一句话说不出来,先前还幻想能是个误会,贾家没什么事,现在看来什么也别指望了,眼里溢着泪水抽泣起来,贾政一声怒喝:“平日都是你做的孽,这会子哭什么?还像以前一样刚强些,好歹还能捞句硬气话儿。”

王夫人一听贾政在恼恨她,连哭也不敢发出声音了,只在无声的抽咽,眼睛望着栖纱窗格子,想着自家就这么完了,心里就有点不甘心,因想得多了,马上回过神来,要是贾家被抄家了,自个儿的东西还有吗?现如今圣旨还没到,先把好东西转移出去才是真的,立刻望向贾政开口:“老爷,现如今家里多少还有些值钱的东西,不如把它转移出去吧,要不然到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了,”贾政一听太太的话,倒是个理儿,于是便点头同意了太太的意思,张嘴欲吩咐贾涟去张罗,两个婆子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大声的嚷嚷,太太一看,气恼地喝了一声:“慌什么?”

两个外门上的婆子飞快的抢话说:“老爷,你们快去看看吧,外面好多的官差老爷,把正门偏门后门全都围起来了”,贾政和贾涟一听,噌的站了起来,这来得也太快了,看来皇上防着他们贾家不是一日了,现如今只能是坐等着发落了,一屁股重重的跌进座榻里,太太更是面如死灰一般,长长的抽泣一声,心急如焚,竟一口气抽了过去,贾政想着太太平日所做的缺德子事,也懒得理她,只吩咐贾涟:“去老太太哪边看看吧,只怕老太太也知道了,莫要吓着她了。”

两个人一起往贾母的房里而来,离老远就听到房里丫头的哭叫声:“老太太,老太太,你醒醒啊?”贾政和贾涟不由得大踏步的走到贾母的房里,贾母本来昏厥了过去,被鸳鸯和琥珀的叫声惊醒了,双目流泪望着站在榻前的贾政,贾政自觉很惭愧,做儿子的没有给母亲亨多少福,倒叫她跟着自已受罪了,坐到榻边拉着贾母的手,贾母紧抓着贾政,就怕贾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这贾府没了,虽然痛苦,可说到底还是希望儿子们没事,老太爷辛苦了一辈子挣的两个世职,现如今只怕都没了,这些没了九泉下都没脸见老太爷了,如果再把政儿的性命弄丢了,那就是更该死了。

贾政见贾母哭得气短头昏的,怕她一口气哭了过去,只劝慰着:“老太太想开些吧,虽然封了外面,好歹有什么事情明儿个就有消息了,老太太千万不要再整出什么事来,那这贾府可就雪上加霜了,”贾母哪里控制得住,只李执在一边尽心的劝慰着,倒是老太太平日百般疼爱的史湘云却不见了影子,贾母望了一圈,自已的晚景可真凄凉,百般疼爱的宝玉和史湘云都不在身边,一个傻了,一个伤了,真正是做孽啊,不由得想起黛玉来,眼泪更是叭搭叭搭往下掉。

贾政知道老太太伤心,可自个儿又不知怎么劝,只能不时的安慰了两句,这一夜整个贾府就像跌入黑暗中的地狱,府里的丫头婆子并各房管事的,都胆颤心惊的挨着,吵吵嚷嚷了一整夜,谁也没有睡觉,但等天亮皇上的圣旨,究竟是抄了贾家呢,还是另有发落。

天蒙蒙亮时,众人正在疲倦的东倒西歪的时候,那锦衣卫竟然进来了,锦衣卫头领赵大人当先一步走到贾政的面前:“圣旨到了,贾老爷还是把贾府的一干人等聚集到一起来,女眷另聚一室,听候宣旨,”贾政一听,忙叫了贾涟立刻通知男人齐聚到正厅去,所有女眷都聚到老太太的上房里听候命令,贾涟领了命飞快的去了,一时间各房全都通知到了,哭泣声不断,贾赦领着一干大小呶仆全都涌挤到荣国府的正厅,另有妻妾丫头也聚到老太太的房里,一时间吵嚷声不断,等到人全部聚齐了,赵大人走出去,一会儿头前领路,后面跟着宣旨之人,竟是镇国公之子牛鹏牛大人。

想不到他竟然来贾家宣旨,贾赦上前一步笑脸相迎,只可惜那牛大人鼻孔朝天,根本不看贾赦贾政,只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贾大人,本官奉旨行事,还望见谅,”贾赦只好领着一干大小跪下接旨,只听牛大人冷沉沉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贾赦贾政交通外官,迎合上司,依势欺弱,辜负朕恩,有辱祖德,着革去职,查抄贾府,贾政贾赦即刻下狱,余者全部看守在贾府,等候待查,”圣旨一下,锦衣卫首领赵大人立刻一挥手,几个锦衣卫上前拿下贾政和贾赦,其余的锦衣卫分头行动,一阵翻厢倒柜的搜索,各房都不放过,全部一搜而空,搜至贾母处,只吩咐一干女眷内堂回避,自行到贾母这里又是一番搜索,所有物件全部上缴到司员手里登记在册,一件一件的盘根,最后竟发现内有借券,牛大人脸色一沉,冷瞪着眼问众人:“这是谁的东西?”众人望过去,原是太太的东西,想不到太太竟然有这种东西,众人心里暗骂,可谁也没有开口,牛大人脸色一冷:“这可是要治重罪的,大清律条中禁止盘刻,这究竟是谁的?”没有人作答,牛大人一声冷笑:“会查出来的,如果查出来了,罪加一等。”

牛大人手一样,锦衣卫把罗赦贾政拿下常出去,其余的会郡守在大门外,贾家一应众人不准出府一步,只等在内堂候旨,那老太太的住处被众锦衣卫翻个一干二净,多年来的积蓄一扫而空,心内焦急得大哭起来,这往后一大堆的老小娘们可怎么过啊,又哭得昏了过去,鸳鸯一番叫唤,好不容易整醒了,老太太经过这样的事情,早已是三魂不在七魂归天了,瘫在床榻上爬不起来了,那贾涟见锦衣卫走了,赶忙过来看看,只见老太太这里也被查抄得一扫而空,什么也不剩了,顿时五味杂阵,真不知接下来贾家该怎么办,贾涟走到王夫人身边去,小声的嘀咕了两句:“太太往日的那些借券落到了锦衣卫手里,如果被查出来,只怕太太也要去坐牢了,”王夫人一听贾涟的话,啊的一声眼皮翻白昏了过去,李纨忙上去给自已的婆婆掐人中,好不容易的整醒了,王夫人再没半点力气,斜歪在座榻上,众人不知太太又是为了什么事,总之人心慌慌的,那史湘云扑到贾母的床榻前大声的哭了起来,宝玉只呆愣的望着眼前一切,根本不做反应,冷扫了众人一眼,倒有一种众人皆醉他独醒的味道。

女眷呆在老太太的上房里,哭的哭,喊的喊,一时间乱成一团,平素里主持大局的贾母和太太都瘫了,众人更是没把乱抓了,老太太一下子两个儿子被抓,已经昏过去几回了,哪里还理别人,这些儿孙们也不去理老太太,只顾着自个儿的伤心去了,就是那邢氏也不理老太太,心里怨恨着老太太平日里只顾着二房,从来没管长房,这荣国府明是自已的,偏老太太当家了,让二房独大,因此邢氏只顾着自个儿伤心,根本不管别人。

贾府里闹腾腾的,隔壁的宁国府和他们差不多,也是一样的被查抄了个彻底,贾珍被抓了,余者同样被困在宁国府里,一时间众人根本无法和外界接触,外面的人自然也不愿意接触贾家的人,倒真是不知天多高水多深了,只有等死的份了,正在众人哭喊连天的时候,忽听到一声张扬的声音响起来:“哟,姨娘这是怎么了?”

众人一看竟是太太的姨侄女薛宝钗,一身光艳的走进来,王夫人一听是宝钗的声音,忙抬起头来,脸上扯出一抹笑意:“宝丫头你怎么进来的?”宝钗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已的丰盈的脸蛋,点着头轻声的说:“姨娘说我怎么进来的,我想进来还不是容易的事吗?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宣旨的正是牛府的公子,难道我这姨娘想进来一下,倒不行了吗?”王夫人一听宝钗的话,心里一下子冒出希望来:“宝丫头以往姨娘虽然对不起你,你能帮姨娘出去打探一下老爷他们的情况吗?”宝钗望着太太,那眼神幽幽的透着寒气,唇角勾出一抹笑来,轻轻的说:“其实姨娘何必让人去打听呢,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姨娘很快知道老爷怎么样了?”

王夫人一听忙追问起来:“什么办法?”薛宝钗站起身也不去看王夫人,对着外面叫了一声:“来啊,那些借券就是这个女人的,把她给下到大牢里去吧,”众人一听薛宝钗的话忙惊恐避让,那王夫人一听宝丫头的话,脸色立白,气愤的咬牙喊叫起来:“你怎么能害我呢,你这样害我是要遭报应的,”宝钗悠悠的开口:“那也是在你的后面,我只要看着你走到头了,就算报应来了,也是我该得的,”薛宝钗咬牙切齿的冷瞪着王夫人,众人看她们两娘侄如此对立,谁也不敢说话,外面早已冲进来几个锦衣卫,上前一把提起王夫人的身子,往外就走,薛宝钗冷笑一声,抬眼扫了屋子里的人一眼,走到宝玉面前去,直直的望着宝玉,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呢,伸出手摸了一下宝玉的脸颊,摊上了那样的一个娘:“宝玉,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薛宝钗说完也不去看贾家的人,径自走了,王夫人却被带到了大牢里,这是贾家所有人没想过的结局,谁会想到太太也被带到大牢里,而这一切都是宝钗的功劳,而这样的杰作,宝钗却还不满意,她买通了衙役,每天给王夫人一顿打,只打得皮开肉绽,哀声连连,而宝钗去看望姨娘时还冷笑着问王夫人:“姨娘疼吗?”王夫人恨不得食了她的内方为解恨,宝钗脸色清冷的拉起手臂,轻轻的说:“你才几天就觉得疼得受不了,你看到我身上了吗?我每天都在受着这样的煎熬,如果不是为了报复你,我早就撑不住了,你现在倒是疼得恨起我来了,怎么不想想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对待我娘的,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贾家败就是败在你这样的女人手里的,”宝钗疯狂的冷笑,王夫人不去看她,只无力的垂着头。

皇上派了刑部重办贾家,一时间贾赦贾珍发配到边疆去充劳役,贾政被充军,王夫人照旧关在大牢里,众人好像忘了她,只不过衙役对她的处罚越来越重,因为这犯人没人提交,扔在这牢房里,每日还要送汤倒水的,那些衙役一生起气就拿王夫人出气,王夫人不久就死于狱中,对于她的事,宝钗总算开心了,她妈妈的仇总算报了,现在她心里舒服多了,她要逃离牛家这个火炕,这非人的地方她一日也不要待了。

黛玉自从茗玉管家,整日在郡主府里吟诗做女红,要不然就培育花草,总之什么事情也不想,日子倒过得如流水般的快,眨眼间满树的桃花开了,映红了整座院子,黛玉在花间跳跃,如一颗灵动的精灵,花是她的魂魄,果是她的灵魂,有时候也会去看孩子们,小玉把他们照顾得很好,她很放心,四哥也常常来看她,现在他再也不提指婚的事了,黛玉只想快乐一点的过日子,她甚至想过一个人离开京城,回苏州去,无数次梦里桃花飞落地方,落花之间,是爹娘抱着她的娇语声。

忽一日,黛玉走在院子里散步,听到前面两个小丫头在嘀咕,黛玉走过去她们也没有注意,使得黛玉听到了几句话,只听其中一个小丫头说了一句:“贾家以后再不能欺负郡主了,老爷们都发配到外地去了,听说那个害郡主的太太死在牢里了,现如今整个贾府被封了,就是不知道那老太太和那些太太们住到哪里去了,一惯的富贵家可吃得了苦吗?”

黛玉一听这话,模糊的想着,贾家败了是什么意思,忙探出头来叫着小丫头:“过来,刚才你们说贾家败了,什么意思?”原来这茗玉理家以后,不准把那贾家的事传到郡主耳朵里,所以众人皆一个字也没有透露,此次黛玉咋一听倒是相当的惊讶,忙叫了小丫头过来追问,那小丫头一看郡主听到了自个的话,脸色一下子白了,因为她可听到小公子说不准把贾家的事透露一丝一毫给郡主,如果谁透露了,可别怪他撵了出去,因此,小丫头扑通一声跪下来磕着头求饶:“郡主,饶命啊,小公子不准说,奴婢要是说了,一定会被撵出去的,求郡主可怜小的们吧。”

黛玉才知道原来是弟弟不让这些小丫头在自个的面前说,便挥手示意小丫头起身,先下去吧,正凝神想着,那边春纤走了过来,见黛玉满脸疑惑,忙开口问”郡主,怎么了?”黛玉忙张嘴问春纤:“贾家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竟没听说呢?”春纤一听原来郡主知道了,现如今就算知道了,那贾家已经完了,便回话给黛玉:“回郡主,那贾家是完了,前些日子皇上下旨抄了贾家,那王夫人因为借券的事情,被下到牢中,后来死了,至于三位老爷,听说都发配到外地去了,贾府整个被封了,至于老太太和那些主子们到底住到哪里去了,这就不知道了。”

黛玉听了春纤的话,虽说贾母素日里算计过自已,可这最后的关头了,自已好歹也去探望一番才是正理,要不然就枉为了她以前的疼爱,忙吩咐了春纤:“你给我派两个人出去打探一下,看看外祖母现如今住在哪里,回头来告诉我,千万不要告诉小公子,以免他又担心我,”春纤点了一下头,往外走去,黛玉听了这件事也没有心思再看桃花了,自已走回院子中去,一回到屋子里,想着贾家由繁荣走向败落,经过了几多的风雨,现如今竟归于一贫如洗,想当年外祖挣来的荣化富贵终于被亨用干净了。

雪雁走进来,见黛玉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桃花发呆,不由得奇怪的问了一声:“姑娘看什么呢?怎么又愣神了?”黛玉回过神来摇摇头一笑,繁华终成空,原来是四妹妹看得最清楚的,也难怪她走了出家这一条路,只可惜她走得远了,以后不知还能见着吗?想到这一点,黛玉不由得伤感起来,雪雁泡了茶过来,轻声的问:“郡主又为了什么感伤了起来?”黛玉哪里说得出什么,只不过是一份愁怅罢了。

黛玉正在感伤,屋子外面的茗玉走了进来,看姐姐脸色不太好,忙问了黛玉是不是身子骨不太好,黛玉望着茗玉笑了一下:“姐姐已经知道贾家的事了,你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了,”茗玉一听,干笑两声,陪着笑脸给黛玉:“姐姐不会生气吧,原我也是怕你知道累着心罢了,反正那贾家和我们家没什么关系了,现在他们自取灭亡了,再没有人来算计姐姐了,姐姐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能不高兴呢?”黛玉扯出一抹笑,这个弟弟越来越有爹爹当年的作风了,只怕假以时日,做起事来越发的有主见了。

正文089贾母病故

茗玉见黛玉没有生气,心里总算放下了心,他没有让旭姐知道贾家的事,只是怕姐姐又要去管他们,贾家现在成了烂摊子,他可不想帮他们善后,当初对姐姐那么狠,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姐姐去管他们的事情,好在现在贾家倒了,那个欺负姐姐的太太死在牢里了。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这句话说得真是太好了,茗玉走了过来,坐到姐姐的身边。

黛玉笑着问弟弟:“最近铺子里的事情还好吧?”茗玉点头,不管好不好,他都不想让姐姐知道,她从小身子儿就不好,幸好后来得了秘方,吃着调理一些,后来住进贾家,把身子骨又整差了一些,虽然服用雪莲花好了一些,再不能让她操劳一点,慢慢身子骨就会好了。

“姐姐,最近哥哥好像都没有回来,不知他忙些什么?”茗玉奇怪的告诉黛玉,琰玉哥哥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要不然怎么会自从他回来以后,府里总是不见他的人影呢,黛玉轻拈起绸绢,细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有好长时间没看到哥哥了,他都在忙些什么呢?

黛玉掉头问身边的雪雁:“大公子最近有没有回来啊?怎么都没见他人影,”雪雁想了一下,忙垂首回话:“大公子好像每次回来得挺晚的,早上天未亮就又走了,也许是生意太忙了吧,”黛玉凝眉想了一下,铺子里现在是淡季,有什么可忙的,琰玉哥哥必然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们才是真的,黛玉望了弟弟一眼,吩咐茗玉:“今儿个晚上,你等着琰玉哥哥,和他好好谈谈,是不是和我们生分了,姐姐这些年多亏了他的照应,在这个家里,他就是我亲生的哥哥,所以只要他不开心,姐姐心里就是难安的,”茗玉听了忙点头应了。

黛玉正在合着茗玉说话,那林叔站在外面轻声的叫唤了一下:“禀郡主,宫里来人了?”黛玉倒是一愣,宫里谁来了,忙起身袅娜的走了出去,轻盈盈的身子如风摇柳般柔软,茗玉亦起身跟着黛玉身后往前面走去,黛玉轻灵的声音响着,问林叔:“是谁来了?”林叔弯着腰回话:“说是宫里的总管?奴才不识得,”黛玉点头,走进前面去。

花厅里坐着一个太监,穿着一件仙鹤图的太监服,头上戴着的宫帽上加了一根花翎,原来是一个太监总管,看来是后宫的娘娘主子要见她了,那太监见到黛玉,忙打着千儿给黛玉请安,黛玉挥手示意他起来,转身坐到座榻上,浅声问:“不知公公来郡主府何事?”那太监恭敬的回话:“小的是德妃娘娘宫里的总管,德妃娘娘想见郡主,所以让小的来接郡主,”黛玉一听,自已和德妃素日并不亲近,她却为何要见自已呢。

看来只好走一趟了,娘娘亲自派人来接她,不去就是大不敬了,浅浅的问太监:“敢问公公,这就走吗?”太监总管忙点了头,黛玉起身吩咐了茗玉一声,站起身领着小丫头雪雁去宫里,春纤去办事还没有回来呢。

德妃娘娘的宫殿里,黛玉小心翼翼的站立着,娘娘端坐在凤榻上,慈祥的看着黛玉,招手让黛玉近前一点,黛玉走过去两步,德妃娘娘下了凤榻拉着黛玉亲自引领到自已的座榻上,黛玉哪里愿意坐下,这可是娘娘的宝座,自已虽然是一个郡主,可那只是皇上口封的而已,并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因此礼数还是要讲究的,德妃娘娘却不管那些,坚持让她坐下来,笑着问黛玉:“玉儿是不是不愿意和本宫亲近?”黛玉忙坐下来,娴雅的笑着回答:“娘娘看得起玉儿,是玉儿几生修来的福分,怎么会不愿意和娘娘亲近呢。”

德妃娘娘一听黛玉说的话,难怪老四和十四都喜欢这丫头,可怜见的让人心疼,说出的话也是倍儿巧,忙笑着说:“那就好,以后不许和本宫太见外了,听说你叫雍亲王四哥,我是雍亲王的亲娘,玉儿自然就如本宫的女儿一般,本宫疼着还来不及呢,玉儿以后多进宫来陪陪本宫好吗?”德妃娘娘柔美的眸子里盛着祈盼望着黛玉,黛玉忙垂首应着:“德妃娘娘只要不厌烦玉儿,玉儿以后会进宫陪娘娘的,”德妃一听,顿时高兴起来,伸出手拉着黛玉走下凤榻:“来,本宫带你参观一下本宫的宫殿?”

黛玉陪着德妃娘娘在宫殿里转了一圈,宫殿极奢侈,德妃娘娘叹了一口气,拉着黛玉坐到旁边的座榻上:“玉儿不知道,自从十四阿哥去边疆打仗以后,本宫就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宫殿里,以前十四还会陪着本宫,现如今一个人也没有了,所以本宫很寂寞,今儿个想起你来,就让太监把你接进宫来了,玉儿不会怪本宫吧,”黛玉一听,哪里敢怪,忙摇头浅笑着说:“娘娘惦记着玉儿,是玉儿的福气,怎么反倒怪起娘娘来了。”

宫女上了茶,德妃娘娘亲手端了放在黛玉的手上,还不忘叮咛一声:“当心点,小心烫着手。”

一句话差点把黛玉的眼泪给逼出来,多久没听到这么温馨的话了,原来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也有慈爱的一面,自已还一直不敢接近她呢,走近了才知道,表面上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也许那份高贵只是她的伪装罢了。

德妃娘娘看黛玉双眼潮湿,忙关心的问:“玉儿,怎么了?”黛玉摇头,忙低下头轻啜了一口香茶,掩饰掉自已的眼泪,抬头时已经好了,笑着谢过德妃:“娘娘的茶真香。”

德妃听到这句话自然高兴:“只要玉儿喜欢就好,”疼爱的伸出手握住黛玉的素手,掉头吩咐自已的贴身嬷嬷:“去把以前皇上赏的那些名贵素雅的烟霞罗收拾了,我这把年纪的人也穿不了,让玉儿带回去,她这样一个人物正适合穿那些飘逸的衣衫。”

嬷嬷领了命飞快的走进寝宫去,黛玉忙摆手:“娘娘使不得,那是皇上赏的,怎么能送给玉儿呢。”

德妃娘娘拉着黛玉的手,笑颜展开:“本宫只有两个儿子,连一个贴心的女孩儿都没有,要那些衣衫也穿不着,玉儿带回去,就当本宫给了自已的女孩儿了吧,也好弥补一些心里的遗憾,”黛玉一听,忙谢过德妃娘娘。

德妃望着黛玉秀美的脸蛋,真正是一朵娇嫩嫩的花骨朵儿,玲珑剔透,难过老四和十四都相中了她,她确实也是个让人疼惜的丫头,德妃想到前两天从皇上哪儿得来的信儿,不由得笑开了眼,黛玉挑高笼烟眉,柔软的问德妃娘娘:“娘娘,怎么这么高兴呢?”

德妃的话语里带着慈爱,轻扬扬的响起:“玉儿,你知道吗?你十四哥打了胜仗,皇上很高兴,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回来了,”黛玉一听,忙微侧过身子恭喜:“贺喜娘娘,这可是喜事儿。”

德妃自然眉开眼笑,留黛玉下来用膳,不知是因为爱屋及乌,还是因为黛玉的可人惹得德妃开心,总之娘娘看着黛玉就觉得心里高兴。

黛玉在德妃娘娘宫殿里用了膳,正在说话时,听到宫门外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德妃忙伸出手牵起黛玉迎了出去,盈盈下拜:“臣妾恭迎皇上。”黛玉忙紧随着说了一句:“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是听了李德全说黛玉被德妃接进宫来,所以才过来看看,好长时间没见这小丫头了,还真有点想念这丫头的伶例,今儿个一见,这丫头倒比年前脸色红润多了,整个人有了朝气,听老四说林如海的儿子回来了,想必什么事都不要她操心了,倒将养得健康了一些,越发的耐看了。

康熙大手一挥示意德妃和黛玉起来,自已坐到凤榻上,见德妃和黛玉仍站着,便吩咐坐下来:“用不着拒谨,朕听说玉儿进宫来了,所以过来望望,小丫头多长时间没进空来看皇阿玛了?”康熙望着黛玉,黛玉忙淡淡的开口:“皇阿玛每日里操劳政务,已是极累的了,玉儿怎么敢惊扰皇阿玛呢?”

康熙一听,用手指着黛玉和着德妃说道:“看看这丫头明明是自已不想来,还说得有多么疼朕似的,就是这么一个可怜见的主,让朕总是想念得紧,”德妃忙笑着说:“是啊,原来还想着怎么老四和十四偏就喜欢这丫头呢,今儿个陪了我半天,我也喜欢得紧呢,”德妃伸出手紧拉着黛玉的手。

康熙一声大笑,这玉儿走到哪都会收着人心,连一向自恃高贵的德妃也被她给感染了,难怪老四和老十四都抢得紧,只怕花落到谁家,谁就开心喜欢了一辈子。

想到老四和十四的问题,康熙立刻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该把玉儿许给老四还是老十四?十四很快就会回来了,玉儿就快及笄了,一定要尽快有个说法,问题是玉儿究竟想嫁给谁?当初答应了林如海给她一个自主权,所以这门亲事必须是她自已同意的。

康熙望着黛玉的芙蓉面,轻声问:“玉儿,朕要问你一个问题,今天在德妃娘娘这里没有外人,朕问玉儿一个问题,上次十四阿哥求朕给他下旨,把你指给他,雍亲王又求了朕,那么玉儿愿意做老四的平福晋,还是做十四的嫡福晋呢?”

黛玉没想到今儿个会扯到这件事上,顿时一愣,就是德妃娘娘也是一愣,她没想到皇上会直截了当的问玉儿,这么个小孩子家一时半会儿那里拿得了主意,德妃娘娘看到黛玉的失神,倒有几分心疼,忙开口央着皇上。

“皇上,依照妾身的意思,还是让玉儿回去好好想想吧,这么突然的事情,她一个小丫头怎么拿主意,她还没及笄呢,也不急在一时。”

康熙见黛玉的脸色有些苍白,想到这一时半会儿的她确实拿不定主意,便同意了德妃娘娘的意见,开口:“这事朕和玉儿提过,玉儿心里好歹有个数吧,以后再告诉皇阿玛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康熙说完便起身,吩咐了黛玉好生在德妃娘娘的宫殿里玩玩,德妃娘娘忙把皇上送出宫去,黛玉仍愣在座榻上发呆,德妃心疼的走过去,牵起小丫头的手细心的开口:“玉儿,你告诉本宫,想嫁给老四还是十四,无论是谁都是本宫的儿子,本宫都很高兴。”

黛玉凝着黛眉,秀靥微红,唇角轻扬:“娘娘,只怕玉儿谁也取不了,如果取了其中的一个,这兄弟俩再也不是兄弟了,”轻幽幽的话传到德妃娘娘的耳里,让她一震,瞬间明白一件事,玉儿说的话是真的,如果她选了其中任何一个人,势必让兄弟之间如水火般更难相容,而这一点她和皇上都没有想到,而小小的玉儿都想到了,德妃的心里顿时如油滚般的难受,接过黛玉的身子。

“我可怜的玉儿,本宫谢谢你了,这是本宫欠着你的了。”

黛玉伏在德妃娘娘的怀里,眸中泪珠轻点,明晃晃如珍珠般晶莹圆润,德妃娘娘慈爱的安慰着她:“好了,玉儿别太担心了,本宫相信皇上会有解决的法子的,不会让玉儿委屈的。”

黛玉在德妃娘娘的宫里一直待到晚上,娘娘派人把她送回去,还赏了一厢的烟霞罗给她,都是素雅的颜色。

黛玉一回到郡主府里,茗玉在她的书房里候着,不知宫里谁把姐姐给接走了,见黛玉回来,脸上尤有泪痕,吃惊的忙问了黛玉:“姐姐,你怎么了,去了一趟宫里,倒好像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好让弟弟给你出出主意?”

黛玉想着皇上指婚的事,这种事告诉弟弟徒增烦恼罢了,便摇头:“没事,就是宫里的德妃娘娘接我去宫里了,因她对我太好了,倒让我想起了去世的娘亲,一时心里难过而已,弟弟不必担心。”

茗玉一听这个事,也就不再追问,只劝黛玉:“姐姐的身子骨将养得好些了,千万不可再劳神伤肺的,还是早些息着吧,我还要到前面去守着琰玉哥哥呢,”黛玉点头吩咐他去吧,自个儿静会儿休息。

黛玉等茗玉走了,忙招了手让春纤过来,问她:“今天出去打听得怎么样?可知道老太太她们都搬到哪里去了?”春纤恭敬的回话:“贾府全被封了,荣国府的人租了一处房子住着,宁国府也租了一处房子住着,有父母的丫头们都各自被领回去了,但留那无父无母的在跟前,听说那些长得稍体面一些的丫头,被史湘云给卖与那些高门大户做小妾了,剩下几个平常的小丫头跟前伺候着,老太太的情况也不大好,听说好像生病了也没人问,或者是没钱请医吧。”

黛玉听到老太太的惨状,到底是自个儿的外祖母,心里还是心疼的,眼里便泛出白花来,雪雁打了盥洗水进来,见郡主伤心成这样,放下面盆,一脸的不赞同:“郡主难道忘了从前被算计的光景了,怎么一听说老太太没人问就伤心了。”

黛玉挑高眉清幽幽的叹息了一回,望着眼面前的两个小丫头:“气是气极了的,可老太太到底是我的外祖母,即便她不仁,难道我也要做得不义吗?即不被天下人耻笑吗?我原也该去瞧瞧她,如若她真的生病了,也该替她请了大夫,好尽了我该尽的孝心。”

春纤一听,就知道郡主的意思了,一定是明儿个想去看老太太了,只是小公子不让去,郡主该怎么和小公子说呢?

“郡主,小公子不让你去怎么办?”春纤问黛玉,黛玉浅笑应了口:“茗玉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他只不过是太气愤贾家对待我的不公平,现如今知道老太太快不行了,他不会阻拦的。”

雪雁和春纤词机候了黛玉盥洗,上床安寝,一夜无话。

第二日,黛玉用完早膳,便吩咐春纤去把小公子叫过来,自已坐在窗台前对着窗外的花萃愣神,等茗玉过来,才站起身示意弟弟坐下来,先问了昨儿个晚上的事:“弟弟昨天是否见到了琰玉哥哥?”茗玉眼神一闪,昨天琰玉哥哥喝酒了,正因为他喝酒了,所以他知道了他的心事,原来他一直喜欢着姐姐,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姐姐知道呢,姐姐一直当琰玉是哥哥呢,而且姐姐心里喜欢的是四爷。

茗玉浅笑着点头:“哥哥说想留着空间给我们姐弟多相处,”黛玉一听,原是这个理由,哥哥真是太细心了,不过也用不着总是早出晚晚归的啊,心里想着,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叹息了一口气:“弟弟,姐姐想去看看外祖母,听说她生病了无人问津?”

茗玉一听黛玉提到这件事,脸色就不太乐意,姐姐怎么还理贾家的事情啊,再想着贾母生病了,原也是无可厚非,那他就和姐姐二起去看看吧,除了老太太的事,其它的事他绝不许姐姐多管一丝一毫,茗玉想到这里,忙笑望着黛玉。

“姐姐,除了老太太,别人的事你一概不许问,如果姐姐答应了,弟弟就和你一起去看看外祖母,可好?”黛玉一听,茗玉愿意和自已一起去看外祖母,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忙点头应了茗玉,她本来就没想理别的什么人,就是那外祖母,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

茗玉见黛玉同意了,忙吩咐府里的侍卫准备辇车,春纤陪着黛玉和茗玉,一起往贾家租住的地方而去。

贾家租住的地方,是一处平民区,整条街道很拥挤,平日都没什么辇车进来,因此当黛玉的辇车停了下来,很多户人家都伸出头来探望,猜测这是谁家有钱的亲戚,等到辇车停到贾家门前,众人喔了一声都缩回去了。

春纤扶着黛玉下了马车,茗玉跟着跳下马车,只见眼前青砖碧瓦,绿墙碧院,倒也雅致,虽然不能和从前相比,只要心胸放开一些,也没什么,许多人家都是这样过了一辈子的,黛玉和茗玉正在外面打量,却听到院子里面传来尖锐的叫声。

“你个死丫头,叫你利落一些,你偏给我躲懒,”却是史湘云的声音,伴着小丫头求饶的声音,黛玉听着冷笑一声,这史大小姐看来还没搞清楚状况,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打骂丫头,也不看看贾家都什么光景了,黛玉也不去想她,只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几个丫头俱是一愣,站在台阶上的史湘云更是惊讶的睁大眼睛,宝玉呆坐在石块上飞快的掉头望向别处,这时李执从屋子里掀帘走了出来,嘴里焦急的喊着:“老太太不好了,快进去看看吧,”见大家都呆愣在院子里,一抬头看到黛玉竟然来了,此时这种光景,唯有尴尬的叫了一声:“郡主。”

黛玉听到李纨的话,忙走过去示意李纨进去看看老太太,一时间众人都涌进老太太的屋子里,屋子里面坐着邢氏,只那邢氏一脸没事人似的,见黛玉来了,脸上闪出渴求的光芒,热情的开口:“郡主来了。”

黛玉点了一下头,走到近前,老太太的床榻前,只有鸳鸯一个丫头了,正低声的哭着呢,贾母躺在床榻上,整个脸腊黄一片,从前的富贵气象不再,却是一份凄凄惨惨的可怜,此时已是神智不清,自然不知道黛玉来看她,黛玉连唤了几遍,贾母也没有反应。

黛玉立刻掉头吩咐春纤:“去把街面上的大夫请过来看看,”春纤应了一声,拔脚走了出去,屋子里的人都用一种期盼的眼光望着黛玉,听说郡主养着好多小乞丐呢,这会子自然过来了,必然是想着贾家的,肯定帮她们一把的,竟没有人去理贾母的死活。

黛玉星目扫了一圈,冷笑一声,这些可耻的人,竟打起不该有的主意了,难道这么些人竟不动着脑子,好歹也想些法子养活自已,难不成还当自已是尊贵的太太小姐不成,看见谁来了都想着让人家帮扶。

春纤很快把大夫请了过来,给贾母号了脉,尊重其事的说:“怕是不行了,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老太太只怕熬不过去了,”黛玉一听,顿时眼泪盈在眼眶里,偏就那些冷血的子孙,好像没事人一样,只有那傻了的宝玉听到老太太不行了,顿时伤心的大哭起来,黛玉亦陪着落泪。

因为贾母病重,贾涟等出去找事做的人,皆回来守着老太太,黛玉和茗玉也守在贾母床榻前,至夜贾母方醒,好像一下子清醒了似的,众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因此一起叫喊着老太太,贾母全不似前几日的糊涂,竟然清清爽爽的认得人了,看到黛玉在眼前,高兴的拉着黛玉的小手儿说话:“玉儿啊,你能来看外祖母,外祖母是最开心的了,玉儿当日来贾家,外祖母是真心的想疼爱着来的,只因为后来你舅母做的事都是为了贾家,外祖母才会偏坦了的,外祖母就你母亲一个女孩儿家,现如今只怕没脸去见你母亲了。”

黛玉忙忍住眼泪劝慰:“外祖母没事的,别多想了,等慢慢将养些日子就会好的,玉儿不会怪外祖母的,”贾母一听黛玉的话,高兴的握住她的手:“玉儿能这么想,外祖母心里高兴多了,”贾母说完伸出手去握茗玉的手:“以后好好照顾你姐姐吧,她的心肠总是很软,”茗玉立刻点了头,贾母总算松了口气,一只大手伸到半空中大声的叫唤起来:“宝玉?宝玉?湘云?湘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