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徒明旰,徒明昀上台之后,就是直截了当地表示了投诚,在其他几个兄弟还在背后跟徒明昀对着干的时候,徒明旰已经做出了一个姿态,他愿意给徒明昀当刀子,哪怕是砍其他几个兄弟也在所不惜了。原本做皇子的时候,徒明旰跟徒明昀的关系也是最亲近的一个,如今,徒明昀自个儿子还没到入朝的时候,既然有兄弟对自己表达了臣服的意思,徒明昀也乐意抬举,因此,徒明旰直接被封了忠恪亲王,徒明旰的嫡长子也被封为世子,最大的女儿还没到出嫁的年纪呢,就直接封了郡主,算是对徒明旰的加恩了。

但是徒明晖跟徒明昊却是不一样,他们两人背后都还有支持他们的人,对徒明昀也算不上服气,尤其,如今看看排位,原本得叫自己王叔的一干小崽子都排到自个前头去了,他们一个个心里更是不是滋味了,因此,跪拜徒明昀的时候,难免有些不甘不愿。

徒明昀在上头却是很是淡定,他原本是要老圣人坐在上首的,只是老圣人却是推拒了,他既然已经是太上皇了还是得维护皇帝的权威的。最后,父子两个却是并排而坐,不过老圣人坐在左边的尊位上,以示圣人对老圣人的尊敬而已。

可惜的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对此觉得欣慰的,很多人背后却是心思浮动起来。

第83章

皇帝就算是死了,接任的儿子还得三年无改父道,何况太上皇还活着。

如今这位圣人,那真不是什么爱虚名的人,封印之前,就有想要拍圣人马屁的人说新皇登基,要改年号云云。

圣人压根没这个意思,虽说老圣人这会儿做足了姿态,说不插手政事,就不插手政事,整日里就是在垂拱殿里头,一副修身养性的样子。

但是,圣人依旧还要三五不时地跑到垂拱殿,摆出一副请教政事的姿态,那个时候,圣人明显能够感觉到,老圣人内心是比较愉悦的。

圣人不是什么天真的人,做皇帝,那真不是什么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杀人很容易,但是下面那些大臣完全可以阳奉阴违,非暴力不合作。

老圣人当朝数十年,看着是个仁慈的,有的时候甚至显得心慈手软,但是,真要是杀起人来,那是毫不含糊。如今朝堂上的诸多大臣,哪个不是老圣人提拔上来的,老圣人对他们最起码也有知遇之恩,何况,老圣人当政数十年来,一直以来国泰民安,留给圣人的除了甄家那个祸害,还有几个不怎么省心的兄弟之外,并不是什么烂摊子。

圣人想要坐稳这个皇位,立马就新人换旧人那是不可能的,他如今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是老圣人选中的皇帝,那么,若是下面那些兄弟蹦跶起来,老圣人的态度就非常关键。

圣人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便有些理解老圣人的一些想法了,作为父皇,他先是皇帝,才是父亲,以老圣人的手腕,还有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若是圣人上台之后,就大刀阔斧改革想要将朝堂上全变成自己的人,将老圣人当做摆设架起来,老圣人恼火了的话,哪怕不是直接说要废立皇帝,只是背地里面给圣人添乱,让徒明晖徒明昊等人跟自个对着干,圣人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因此,圣人不吝于表达自个对于老圣人的孝顺,而且,他如今自个是皇帝了,在老圣人那里自然也不能如同还是儿臣的时候一般,因此却是随意了不少,对上老圣人,如同寻常人家父子一般的关心,有的时候哪怕说几句抱怨之词,不会叫人觉得不敬,只会觉得亲近起来。

因此,原本还想着老圣人退位之后,难免有些眷恋权位之心,回头定然会跟圣人有什么心结的人,这会儿完全可以失望而归了,老圣人是个挺看得开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直接了当地就退位了,他身体可还是挺不错的。

老圣人觉得自个退休之后的生活还是挺不错的,圣人对他很是尊重,朝政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会直接过来向他请教,有的时候,当着他的面,也会抱怨一下朝堂上的事情,比如说一些朝臣食古不化,道貌岸然,自个一屁股的烂账,还在那里理直气壮地指责别人。那些御史什么的,说是风闻言事,实际上,一个个就喜欢捕风捉影,这跟恶意构陷有什么区别。最烦的是,他们还很喜欢在皇帝身上找点不大不小的错处,以显示自个是个能够犯言直谏的忠臣诤臣,这算怎么回事嘛!

很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老圣人听得乐不可支,恨不得拍着圣人的肩膀哈哈大笑,臭小子,这下知道,皇帝不是这么容易当的了吧!什么是皇帝,那就得忍常人之不能忍,你可以小心眼,会记仇,但是,该心胸宽大的时候,捏着鼻子也得继续宽大下去。

老圣人有的时候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这下子这些破事总算不归自个管了,以后都是自个儿子的事情了,自己完全可以待在宫中,养养花,逗逗鸟,玩玩一些原本当皇帝的时候会叫人觉得玩物丧志的小玩意,简直是完美。

老圣人退休后的生活实在是非常平和,但是他很享受这一点。当然了,这也是圣人并没有触碰到老圣人的底线的结果,圣人根据自个对于老圣人的了解,他几乎能够想象,若是自个想要真正消灭老圣人的权威,那么,老圣人可以在一瞬间变成一座喷发的火山。

因此,圣人乐得用一些明面上的敬重换取真正的实惠,比如说,年号不改,还用原来那个,入座的时候让老圣人做尊位,亲手给老圣人夹点菜什么的,总之,圣人愿意对着任何人表现自个的孝顺,对老圣人的敬重。

不过,不管什么事情,那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大多数人看到的是父慈子孝,一些人却是觉得,圣人都做皇帝了,肯定想自个大干一场,这会儿装得孝顺,回头绝对会跟老圣人对上的,而且,就算圣人不愿意跟老圣人有什么冲突,他们也会想办法让他们有冲突的,毕竟,浑水才好摸鱼,不是吗?

贾赦每次参加这种宫宴,一直都是做着一个旁观者,身边的人在那边觥筹交错,有的还跑过来跟他套近乎,不过,贾赦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礼貌的拒绝,他从来都是摆出一副自个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别人跟他说朝政,他跟别人吹嘘自个养的那些花草,自个的孩子,自己新得来的什么玩物,反正就是不接话。

不过,他其实很乐意私底下查看那些人的表情,暗中脑洞大开,琢磨他们的想法,兴趣来了,还在脑子里面给他们配上旁白对话,然后暗中偷笑不已。

除夕宫宴,除了群臣敬贺之外,圣人自然对下面的臣子也有赏赐,比如说赏赐福菜,还有赏赐圣人亲笔写的春联福字什么的,能够得到这些赏赐的,自然都是国之重臣,若是谁没得到,那么说明接下来你要小心了,圣人是对你不满了。若是哪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得了赏赐,那么,大家心里头就要开始盘算,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能耐,怎么就入了圣人的眼了。

做皇帝的就是有这样的一个优势,他们可以通过这些看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动作,叫人揣摩他们的心思,皇帝若是对某人不喜,完全不需要治罪或者是别的,只需要在平常的赏赐中,明显比同一级别的人少,甚至干脆摆出一副忘了的模样,立马就会有人揣摩圣心,回头替圣人冲锋陷阵。

大多数的赏赐都跟往年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新封的承恩公,也就是卫家那边赏赐比较重,另外就是皇后的娘家人也得了赏赐,其他的,跟往年都是差不多,似乎新皇登基,跟老圣人在位没什么区别一样。贾赦同样如此,照样是几个福菜,另外得了一幅春联还有两个福字,中规中矩,既不叫人觉得贾赦失去了圣人的信任,也不会叫人觉得贾赦对他们有什么威胁。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对甄家人的赏赐。老圣人坐在上头,叫人端了足足十二个菜给了太上皇后,又赏了九道菜给了甄贵太妃,可见甄贵太妃在老圣人那里依旧荣宠不衰。

可是,一些人却发现,跟甄贵太妃的荣宠相比,老圣人似乎将甄家人给忘了一般,奉圣夫人自从老圣人当权之后,年年都能得到赏赐,今年虽然也有,但是,却比往年薄了许多,不过是一串普通的佛珠,一个福字而已。往年起码还有如意或者是拐杖什么的,这一比,就叫人觉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但是圣人对甄家却是恩赏有加,除了奉圣夫人得了赏赐之外,如今甄家的当家人甄应嘉同样得了赏赐,这就叫人有些玩味起来。

更叫人玩味的还在后头,如今的甄应嘉不过是做着一个体仁院的总裁,这个官职其实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实权并不算大,但是问题是,甄应嘉待在金陵,待在江南,甄家有这么一个主心骨在,那么,甄家的党羽就能够继续在江南称王称霸,为所欲为。

因此,开春之后,圣人就下旨,封甄应嘉为文华阁大学士,入内阁行走,召甄应嘉即刻入京。

不管是甄应嘉有什么想法,表面看来,如今的新皇也是对甄家表现出了安抚的态度,当年圣人那般看中甄家,也不过是一直让甄家在江南待着,没有让甄家入阁的意思,如今新皇登基,却是直接叫甄家成了内阁的几位阁臣之一,还是地位比较高的一个。

这是个香甜的鱼饵,甄家吞也得吞,不吞也得吞。因此,甄家那边接了旨之后,感慨了一番皇恩浩荡,甄应嘉便赶紧跑京城上任来了。

甄家的想法也很简单,甄家在江南说起来也是土皇帝了,但是,他们又没打算真的造反,不过是仗着甄家的势力想要推徒明昊上位而已。在金陵这边虽说也有好处,毕竟这边是他们的大本营,江南这边的官员,跟甄家没关系的真的不多,因为有了这些官员,甄家才能在朝堂上有了很大的影响力。

但是到京城也有到京城的好处,入阁之后,能够接触到的官员层次自然更高,他们也能够与徒明昊有更加亲密的关系,也能够给他提供更多的支持。至于金陵那边,甄家又不是只有甄应嘉一个人,还有别的族人看着呢!

因此,甄家那边琢磨了一下之后,竟然觉得,甄应嘉入阁只怕是老圣人与圣人之间的利益交换,是老圣人想要给甄家加码了,因此,许多人那叫一个欢欣鼓舞。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落到甄家身上,甄家在江南已经够遭人恨的了,江浙一带,素来是赋税大省,结果甄家把持了那边之后,赋税能交上来的就不多了,年年这边报灾,那边哭穷,总之就是拖欠不休,派下去的御史跟他们要么是沆瀣一气,要是不肯同流合污的,都叫人群起攻之,最终黯然收场。

江浙一地的官员,因为甄家的关系,联系非常密切,在朝堂上有了很强的势力,叫他们得势了的话,他们自然会排挤其他地方出来的官员,毕竟,天底下的官职也就这么多,这一派占得多了,其他派系也就占得少了。

原本甄家这一系也不过是在地方官中势力比较强,在朝中身居高位的没几个,如今甄应嘉入阁,显然打破了平衡,甄家这一系的官员顿时变得强势起来,一个内阁的阁臣,想要在朝堂上排除异己,党同伐异,可比一个地方官员容易太多了。

因此,甄应嘉到了京城之后,日子其实要比在金陵难过得多,原本跟他们有着有限合作的官员,如今也当他是竞争对手了,因此,算起来,其实是得不偿失。

不过,这样的后果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来,甄应嘉如今还是春风得意,他到了京城之后,甚至对此毫不掩饰,到处走动,显示他的交游广阔。

甄应嘉头一个惹恼的就是徒明晖,徒明晖如今能够依靠的无非就是勋贵这一阶层,不管怎么样,其实朝廷中还有一部分的兵权是攥在勋贵手中的,毕竟,对于勋贵来说,儿孙通过科举出头并不容易,他们更习惯的还是在军中打拼,因此,不少勋贵几代经营,在军中具备着很大的影响力。

如几个异姓王,北静郡王也就算了,上一任的北静郡王是个短命的,三十多岁就去世了,当时还不满十岁的世子水溶继承了王位,他那点年纪,能做什么事情,因此自然是没了兵权,他也是识趣的,却是喜欢跟文人墨客往来,自个也是纳了一房又一房的侍妾,摆出了一副风流的作态,因此,在皇室那边还是挺有面子的。

东平郡王却是当年曾经尚过一个公主,那公主也是个极有手段的人物,东平郡王自然是不乐意自家的基业落到皇室手中,因此,当时对公主颇为冷淡,甚至还在外头养了个外室,结果那位公主却是摆出了一副眼睛里头揉不得沙子的作态,回头直接大张旗鼓地捉了一回奸,将这事给捅出去了。

东平郡王受了一顿训斥,那公主跟当时的圣人唱了一回双簧,圣人喊着不敬公主,就是不敬皇室,要削爵,公主在一边求情,东平郡王捏着鼻子认了下来,回去之后还得将公主供起来,要不然,不光是不敬皇室,还是忘恩负义了。后来东平郡王府自然是落到了那个公主所出的儿子手中。有了皇室的血脉,那么事情就好办了,之前那位东平郡王过世之后,他们家就将兵权交了出来,他们算起来也是宗室,因此,如今反倒是四大王府中过得最舒服的一个。

但是无论是南安王府还是西宁王府,老实说,都是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两府一个至今还把着东南大营,另一个常驻平安州,都是关键的地带,皇室几次想要插手,最终都是铩羽而归。

结果,甄家居然跟南安王府还有西宁王府关系都不错,另外,以这两家王府为首的一些勋贵也跟甄家关系不错,这么一算,甄家跟一半左右的勋贵人家都有着相对亲密的关系,这就叫徒明晖无法忍受了。

徒明晖既然生在皇家,他绝不是什么蠢人,对于异姓王老实说,也是颇为忌惮的。徒家人对于太祖最为腹诽的就是,怎么弄出了东南西北四个异姓王出来,他们功劳大,袭一代王爵也就算了,结果还来了个世袭三代不替。三代,还有兵权,这得给后人造成多少麻烦啊,偏偏,因为是自家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想要削爵都麻烦。

徒明晖既然知道自家人对异姓王的忌惮,自然不可能硬是跟他们凑在一起,因此,四大王府中,他真正亲近的唯有东平郡王府,算起来如今的东平郡王还是他表兄呢,至于其他几个,哪怕是看着很是无欲无求的北静郡王,他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作态。

结果到头来,一看,徒明昊后头的甄家直接将大半勋贵都扒拉到自家阵营里头去了,徒明晖简直是觉得有人在自个盆里夺食,一方面愤怒,另一方面又是有些幸灾乐祸,徒明昊毕竟年轻了一些,对于这些忌讳并不了解,走了这么一步错棋,即便是老圣人那边,也是说不过去的。

不过,徒明晖同样也有些担忧,之前他那几个兄长干出来的事情,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谁知道徒明昊会不会狗急跳墙,直接就起兵造反了,心里头这般惦记着,徒明晖顿时心思活泛起来,他琢磨着,自个能不能做那个鹬蚌相争里头的渔翁呢?

而被人惦记着的老圣人,这会儿却是跑到了贾赦这边。

贾赦简直是有些无奈了,老圣人如今可比自个做皇帝的时候自在多了,以前他微服私访什么的,还要被身边的人反复劝谏,如今他卸下了担子,一般人也不会随意针对他这个太上皇不是。

老圣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喜欢待在宫中不走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多次南下巡幸江南了,不过,如今他年纪大了,走太远也没这个精力,到别的地方去,又觉得没意思,因此却是盯上了贾赦这里。

贾赦这边经常能闹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贾赦对上他从来不会是一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反而颇为从容自在,老圣人并不觉得贾赦不敬,反而觉得舒心。

但是,这对贾赦来说,却不是那么自在的事情了,每年的春天,对于贾赦来说,都是比较忙碌的,牡丹芍药什么的,虽说都是多年生的作物,但是贾赦需要对它们进行一代代的改良杂交,因此,到了春天,就得种植分株什么的,贾赦经常是亲力亲为,但是老圣人过来了,总不能撇下老圣人自个去干活,因此,只得将事情交给那些花匠,自个去陪老圣人。

老圣人笑眯眯地跟贾赦下着棋,贾赦虽说是万花杏林一脉,也跟着星弈一脉学过一段时间,何况,贾赦第一世的时候,也曾经学过一些,虽说是业余的,不过那时候论起围棋的技术,并不比古人差,大多数说是擅长下棋的古人跑到现代去,多半就是业余的水准。这也是正常的,后世那时候,很多职业棋手是靠着下棋吃饭的,如今多半都是业余爱好,而且,这年头下棋讲究也比较多,不想后世的时候,却是不择手段,为的只是赢了。

贾赦虽说学的也就是皮毛,但是对上老圣人这个同样比较业余的选手,就算得上是高手了。

贾赦尽管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结果没多久,还是将老圣人的黑子逼到了绝境,老圣人也不生气,他笑眯眯地将棋子一丢,笑道:“恩侯棋艺却是不错!”

贾赦看着戴权在一边收拾棋盘棋子,也伸手帮忙,口中说道:“其实臣也就是知道点皮毛而已,只不过臣做事向来不拘小格,上皇没见过臣这样不按常理出手的,自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老圣人之前也就发现了,贾赦下棋没什么讲究,棋风多变,刚开始的时候,老圣人还以为贾赦是个新手呢,结果再下了几子,才知道贾赦分明是个高手,只是看着是个野路子,这会儿再一想,先是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恩侯当日不曾遇到明师,以恩侯的才智,只怕能成国手!”

贾赦解释道:“上皇对臣的性子也该知道一二,臣根本就不是能定下性子来的人,臣学这个,也就是一时兴趣而已,这些东西,臣顶多也就是拿来附庸风雅而已,却是不可能专注于此!臣做事,一方面是看自个的喜好,另一方面,就是看结果,臣不敢欺瞒上皇,臣就是个功利的人!”

老圣人哈哈一笑:“功利好,天底下又有几个人不功利呢,那样就是圣人了!”

贾赦笑着恭维道:“上皇可不就是圣人吗?”

老圣人被贾赦这么一说,更是乐了:“你这张嘴啊,够会讨好人的!”

贾赦一本正经道:“臣一向实话实说!”

老圣人笑了一阵,忽然笑吟吟地问道:“你家那个长子,今年也不小了吧?”

第84章

贾赦被老圣人这近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差点没噎着,不过还是有些谨慎道:“犬子过了年也就十五了,也算是大人了!”

放到现代,这个年代就是个中二病,不过好在阿寿没有这个征兆,不过老实说,也不是什么省心的孩子就是了。

老圣人笑眯眯地问道:“十五了啊,果然是大了,不知道恩侯对你家长子有什么打算?”

贾赦很是坦然地说道:“上皇您老人家明鉴,臣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从小到大也差不多就是放养的,因此疏于规矩,不通什么朝政,我这儿子在这上头倒是有七八分像了我,前几年还跟着他几个表兄跑去考了个秀才出来,但是如今,对什么四书五经也没多大兴趣,倒是与臣一般,对格物之道颇为上心!这小子也没什么心机,臣也不指望他能如何出息,叫他能够干自个喜欢的事情也就是了!”

老圣人对于什么格物并不介意,贾赦做出来的东西,给了老圣人不少惊喜,进士这样的,三年就是几百个,但是如贾赦这样的人,一百年也就是出了一两个,老圣人尝到了甜头,也不鄙弃这些,因此笑道:“原来是子承父业,却是不错,不知道那孩子可作出什么东西出来了?”

贾赦解释道:“格物之道其实最重视基础,除非是误打误撞,或者是根据前人的一些经验,否则的话,总要先知道一些基本的道理才能凭着这些道理做出东西来,好高骛远却是不成的,我家那小子折腾出来的也就是一些小玩意,平常拿来玩耍没什么问题,却是当不得大用!”

贾赦对这儿子也上心,绞尽脑汁编了几本基础的教材给了他,无非就是中学水平的数学物理化学什么的,老实说,这可真是费了贾赦老鼻子劲儿,多少年都过去了,这些东西他记得清楚的真是不多,最后还不得不找了一大堆传教士传过来的一些书本,以那些作为参考,才算是将那几本书给折腾出来了。

阿寿大概是真对这些事情比较有天分,对那几本书简直是手不释卷,成天抱着看,还对着贾赦问东问西,弄得贾赦很想落荒而逃,好在他确实是个机灵的孩子,贾赦琢磨着,只怕阿寿能够真的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个科学家,因此,除了对他的学问颇为上心,对他其他的地方却是比较宽容。

这会儿老圣人问起来,虽说嘴上谦虚,贾赦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神采飞扬,对自家这个儿子那叫一个得意,叫老圣人看着几乎想要笑出声来,他之所以喜欢跟贾赦在一块儿说话,就是因为贾赦这个性子,并无多少伪饰,该说就说,该笑就笑,叫老圣人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在。

老圣人笑了起来:“恩侯果然是个慈父,旁人都是望子成龙,如恩侯这般的,却是少了!”

贾赦很是自然道:“臣自个就是个没出息的人,凭什么拿着臣都做不到的事情去要求儿子呢!何况,臣对于儿子是否成才,其实并不如何在意,只要他们能成人,人品没什么问题,将来虽说未必要如何出息,但是有个一技之长,能够娱己,不叫他们一辈子只能醉生梦死,另外即便遇到什么意外,能够自食其力也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臣也管不了那么多!”

老圣人听着却是轻叹一声:“你这要求,却也不低了,多少人家,世代簪缨,养出来的孩子,也做不到这些,很多人家,无非是要孩子科举出仕,就像是只要念书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一样,结果倒是养出了一帮昏官庸官,更有些贪官酷吏,没个幕僚的帮衬,连寻常的事情都做不成!若是人品不好,学问再高,不过是给世上多添一个祸害,书读得越多,反而越是害人害己!”

贾赦也不知道老圣人怎么就说到这事情上头去了,他却不好在这事上发表什么评论,因此只是嬉笑道:“其实也是因为臣是个懒人,不想看顾儿孙一辈子,所以才这般教导!”

“谁能看顾儿孙一辈子呢!”老圣人也笑了起来,“说是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不过,人有生老病死,做长辈的,总有撒手的时候,说是在天有灵,但是也管不得人间的事情,所以啊,儿孙自有儿孙福,等到他们成家立业了,也就可以放开手让他们自己走啦!”

贾赦笑道:“圣人说的是,等我家那两小子有了媳妇,臣也就能放下大半的心啦!”

结果老圣人这边总算说到正题去了,他试探着问道:“那孩子今年十五了,也算是大人了,不知道恩侯可曾给孩子订了亲事?”

贾赦顿时一呆,然后不由有些尴尬,支吾着说道:“那个,其实臣当年成婚就比较晚,何况,男孩子嘛,晚一点也不用担心的,所以,还真没想到这个!”

老圣人自然是知道这事的,贾赦当初成婚那是真比同龄人晚了不少,主要是老国公夫人和史氏在那里打擂台,史氏想着贾赦本来就是在老国公夫人那里养大的,因此一定要娶个跟自己贴心的媳妇,想着从自己娘家选,结果老国公夫人对史氏一向不满,觉得有史氏这个儿媳妇已经够糟心了,再弄个史家女回来,简直是给自个添堵。何况,贾赦是老国公夫人一手抚养长大的,对他如珠似宝,只觉得自家孙子便是天仙也能配得上的。婆媳两个为了贾赦的婚事很是折腾了一阵子,几年都没能定下来,一直拖到了贾赦二十出头。

老国公夫人想着贾赦未来要继承爵位,贾赦自个又是个没太大志向的人,因此自然得给贾赦选个能够帮衬他护着他的妻族,因此才找到了张家,张家世代书香,朝中颇有实力,自然能够庇护自家女婿,因此,厚着脸皮上了门,甚至搭上了老荣国公时候对张家的恩情,定下了张氏。

只是张氏那时候还没有及笄,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会等到老国公夫人亲自上门求娶,因此,又等了两年,贾赦才算是将张氏娶进了家门。

也因为贾赦一直不订亲,贾政后来成亲也比较晚,贾政他是次子,又没有功名,史氏后来比着张氏的条件,对次子媳妇的要求也高,也是挑选了许久,才定下了当时的王氏,但是其实内心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只是,贾政当时那条件,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最终才算是定了下来。

不过贾赦没想到,张氏这边却是考虑着,自家儿子如今不过是个秀才,虽说有着世子的身份,但是若是功名再高一点,结亲自然更吃香一些,因此,硬是琢磨着回头逼着儿子参加一次乡试,到时候,不管是中还是没中,总得给儿子将婚事准备起来了。

张氏也曾经跟贾赦提到过,贾赦觉得早婚实在是有些摧残少年,如今正是孩子学习能力和接受能力最好的时候,该让他将心思放在学习上头,何况,他虚岁十五,实际年龄不过是十三,这个年纪,就谈婚论嫁,也实在是太早了一些,因此,张氏这么一说,贾赦自然也是着力赞成,反正,自家儿子总不用担心找不到合适的媳妇,因此,更是半点也不着急。

这会儿老圣人一问,贾赦心里便是一个咯噔,老圣人不会是盯上自家儿子,想要做媒了吧!

结果,老圣人一开口,就证实了贾赦的猜测:“朕的十二女荣乐如今也正是豆蔻之年,与你家孩子年纪也是相当,恩侯不如与朕结个亲家,恩侯觉得如何?”

贾赦想了一下老圣人那位十二女是谁,很快想起来了,那位荣乐公主却是愉太嫔的女儿,愉太嫔算是老圣人晚年比较宠爱的一个妃子,不过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荣乐公主,据说荣乐公主还是比较得宠的,老圣人长得不差,愉太嫔能够得了老圣人的宠爱,应该也是个美人,可见荣乐公主只要不是基因突变,肯定也是个小美人。只是却是不知道性子如何,若是个刁蛮任性的,只怕自家儿子降不住,贾赦顿时有些踌躇起来。

见贾赦犹豫,老圣人不由皱了皱眉:“恩侯这是何意,难不成,朕的公主还配不上你家女儿不成?”

贾赦苦了脸,说道:“上皇,就是太配得上了,我家那小子是个跳脱任性的,臣就是怕公主看不上我儿子啊!”

老圣人听了挥一挥手,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好说的,婚姻大事,无非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恩侯你家的儿子,朕是信得过的,朕的荣乐,也是个乖巧的闺女,不是什么会仗着公主的身份,瞧不起人的人,恩侯尽管放心就是!”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贾赦也是没别的什么话好说了,因此,很是干脆利落地下拜道:“臣代小儿多谢上皇恩典!”

老圣人只觉得解决了一样大事,顿时心怀舒畅,笑道:“恩侯平身,以后朕与恩侯便是儿女亲家了,不必这般多礼!回头朕就跟皇帝说一下,下旨赐婚,恩侯回头只要准备好聘礼就好了!”

贾赦心中苦笑,不过想想,自家儿子反正也不是能做官的人,做个驸马将来也有足够的保障,可以支持他一辈子追求自个的理想,皇家的公主,可以算是最大的白富美了,自家儿子将来也算是走上人生巅峰了!贾赦是个很能接受事实的人,本朝的公主,如唐朝那会儿一样,奇葩的很少,多半还是贤良淑德的,自家儿子也不会娶个母夜叉回来,日子也不会难过,因此,很快也就放下了心,想着回去怎么跟张氏说了。

老圣人好几年前就有了这个念头,毕竟,贾赦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如今看起来,贾赦的长子算是继承了贾赦衣钵的,搭上一个公主,为皇家拉拢这么一个未来的人才也不错,因此,这边贾赦应下来之后,老圣人顿时觉得圆满了。

老圣人看着贾赦,然后又说道:“虽说荣乐年纪还小,等几年才会及笄,不过,恩侯你也别着急,毕竟,男孩子嘛,结婚也不怕晚,恩侯说是不是!”

贾赦赶紧点头:“上皇说得是,其实臣也觉得,犬子正是年轻用功的时候呢!”

老圣人也是点了点头,笑吟吟道:“嗯,回头叫你家夫人进宫给太上皇后和皇后请安,让你家夫人见一见荣乐,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贾赦赶紧说道:“天家公主下嫁,自然是我家的荣幸,臣只有高兴的道理,哪有什么不放心呢!”反正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贾赦自然不会叫老圣人生出什么别的想法来。

老圣人笑道:“行啦,你这性子,朕还不清楚,时间不早了,朕也该回宫了,你啊,就回去等着吧!”

老圣人倒是心满意足地走了,贾赦送走了老圣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开始琢磨着回去怎么跟张氏说。

张氏那边,听到老圣人要让阿寿尚主,也是吃了一惊,对于勋贵人家来说,尚主自然是荣耀,不过,文官清流里头,反而是郡主县主,哪怕是寻常宗室的乡君,都要比公主受欢迎一些,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驸马多半荣养,不能真正参政,这对许多想着治国平天下的文人来说,简直是毁了自身的前程。

因此,朝廷选驸马,一般也不会从清流文官里头选,不会给公主挑什么新科状元什么的,免得好心办坏事,弄出一对怨偶出来。

张氏听得老圣人要将公主下嫁,不由就有些忧心,哪怕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不务正业的,张氏对儿子还是有些期待的,结果如今这么一来,自家儿子这辈子是别想出将入相了,不由郁闷了起来。

不过,张氏也不是什么执拗的人,知儿莫若母,阿寿的性子,张氏也是知道的,不管是阿寿还是阿宁,他们心思不在四书五经八股文上,叫他们一辈子钻研这个,他们是绝对不会快活的,而且未必能做出什么事业来。

若是阿寿尚了主,那么算起来也是半个宗室,他自个身上也有个爵位傍身,并不比公主的位置差到哪里去,也不用对公主太过谦卑,日子自然也不会难过。阿寿自个对做官没什么兴趣,他喜欢格物之道,因此,也不会觉得娶了公主,毁了他的前程,若是那位荣乐公主跟阿寿也有些共同语言,那就再好不过了。

张氏琢磨了一番之后,顿时接受了自个即将有个公主做儿媳妇的事情,虽说自个在公主面前摆不起什么婆婆的款,但是张氏本身也不是什么苛刻的人,一定要在儿媳妇身上出一下当年自个做媳妇的时候受的气!因此,如今忧心的无非是,那位公主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在张氏眼里,自家儿子哪里都好,不过也是从小娇惯的,一直有些小霸王一样的性子,到时候会不会跟公主合不来。

张氏在那里忧心忡忡,贾赦在边上看着张氏神色变幻,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拉住了张氏的手,说道:“公主下嫁,自然有公主府,若是她是个好的,那么一家子和和睦睦的,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公主性子骄纵,那么,她住在公主府,咱们跟她也没太多的交集,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阿寿怎么办呢?”张氏听贾赦这般安慰,不由问道。

贾赦直接说道:“就算是公主,出嫁了,她的尊荣也不光是系在皇家身上,也有夫家身上,本朝不得宠的公主,嫁给破落户的还少吗?为夫不是自夸,不管是老圣人还是当今的圣人,对为夫都还算有些情面,只要那位荣乐公主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在咱们家摆什么公主的架子,皇家将公主下嫁,为的可不是让公主得罪人的!”

贾赦对于公主下嫁的事情也就是这样,老圣人今儿个提起这事,只怕其实早就有了这个打算,皇帝的女儿说是不愁嫁,但是也得看嫁的是什么人,真要是嫁个纨绔子弟,那公主也就太掉价了。宫中的公主,能够比的无非就是圣宠,还有就是夫家。不是贾赦自夸,贾赦这边如今的情况,在京中虽说算不上一流,也是二流里头顶尖的人物。

作为公主,能够嫁到安乐侯府,真要说起来,已经算是运气。而且,即便贵为公主,身为女子,本身就是处在了弱势,本朝的公主又不可能跟唐朝的时候那样,自个手上有封地食邑,可以参政,养上一堆的面首,也就是名声不好听,但是驸马就算是顶着绿帽子,也只能是认命。

但是从宋朝开始,公主的地位那是大幅度下降,甚至有公主被夫家磋磨至死的,皇帝还不能对驸马和驸马的家族如何。

本朝虽说不至于如此,但是公主有公主府,若是驸马有意疏远,一年半载都不登公主府的门,一般的公主,也只能咽下这个苦果,毕竟,若是驸马没有如同当年的那个东平郡王一样养外室,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公主就算是独守空房,总不能告到圣人那边,那样难免要被人笑话。当然,若是公主与夫家和睦,公主府形同虚设的也是正常的事情。

贾赦本来就不是什么圣人,公主再如何,也比不上自个儿子,若是那位荣乐公主是个不省心的,那么,他们完全可以眼不见为净,让公主住到公主府,自家儿子哪怕是躲到海外去,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到时候拿出点实惠出来,对上头也有个交代,毕竟对于男人来说,事业为重!若是自家儿子跟公主处得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大家到时候都省心。

贾赦没有跟张氏直说,但是张氏也不是蠢人,这会儿回过味来,也对有个公主做儿媳妇没什么抗拒之心了,何况,老圣人还许诺了,可以让张氏进宫,见一见那位荣乐公主,到时候也能看看荣乐公主的秉性如何,再确定到底该如何应对。

阿寿尚主的事情,老圣人原本就跟圣人提过,回宫之后,他便跟圣人通了气,也跟太上皇后和荣乐公主的生母愉太嫔说了一声,太上皇后对自己这些便宜儿女是没太多感情的,她当年原本不过是仪妃,膝下养过的无非就是徒明旰和徒明昀,其他孩子对她来说,也就是宫宴上能够看到的对象,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如今做了太上皇后,那些太妃太嫔自然会时常过来请安说话,有没出宫的女儿的,自然也会带着女儿过来,太上皇后对于那些公主也就是混了个面熟,说起来大家都是庶出的公主,谁也不比谁高贵,太上皇后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无非就是按照惯例,该赏赐赏赐,该如何如何。

到了荣乐公主这个年纪,也的确到了开始相看驸马的时候,毕竟,这相看驸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且一开始得列出一大堆的人选出来,何况,宫中没有出嫁的公主还有好几个,她们是圣人的妹妹,老圣人的女儿,对象就比较难办,毕竟,圣人自个没有嫡亲的妹妹,他又早就出了宫,这些妹妹跟她感情都不算深厚,娶了她们,除了能够得到一份俸禄之外,未必有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好处,不会叫圣人对她们如何另眼相看,与其娶这些将来会被加封长公主的,还不如缓两年,等如今的公主长大呢,因此,这几位没出嫁的公主对于未来的婚事都有些心焦。

荣乐公主还好,老圣人虽说退位了,愉太嫔这些年都还算有些宠爱,经常还能见到老圣人,偶尔在垂拱殿那边还能见到圣人一面,但是,皇家的孩子往往早熟,荣乐公主对于未来的夫家,还真是没有太高的期待,只要不是个混账,就算纨绔了一点,她也心满意足了。如今从愉太嫔那里得知老圣人竟然给她定下了安乐侯府的世子,那可真是意外之喜,荣乐公主看着比自己仅仅年长一岁的容恪公主有些嫉妒的小眼神,顿时觉得自个已经是圆满了。

荣乐公主对于这门婚事既然非常满意,那么,在知道张氏进宫之后,面对张氏的时候,也是有些小心紧张起来,虽说自个是公主,但是未来就要嫁到安乐侯府,面对自个的婆婆,自然也不可能太淡定。而张氏在看到荣乐公主的时候,心中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第85章

美貌什么的,张氏并不算看重,这年头,一方面,出身高的女孩子,几代的基因改良,容貌都不会差,再有就是,这年头,是明明白白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做娘的,自个不希望身边有什么通房小妾碍眼,但是,若是自家儿媳妇不合自己的心意的话,她们是不会介意儿子左拥右抱的,只要能够理得顺,不弄得后宅不宁,那么,傻事也没有。

因此,大老婆五官端正,没什么恶疾,能够生下活泼可爱的嫡子,那就可以了,就算是不能生,大户人家,一般情况下,等闲也不会因为无子这个原因休妻,嫌庶子上不得台面,过继兄弟的嫡子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荣乐公主虽说没有完全长开,却已经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看其眉眼,不是什么骄纵的人,张氏想想也能理解,老圣人多少儿女,就算有几个孩子比较得宠,但是,作为公主,先天上就不占据优势。因此,她们也得讨好得势的兄弟还有父亲过日子,因此,就算是私底下有什么小性子,明面上却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何况,愉太嫔再得宠,哪怕是老圣人退位了,也没想到将愉太嫔提个位份,可见即便对她有什么看重,也无非就是那样。别说什么挡箭牌,为她好之类的话,一个男人若是真的喜欢一个女人,只会把她抬得高高的。就像是甄贵太妃,哪怕圣人对甄家再不满,对甄贵太妃却是得客客气气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老圣人是真的将甄贵太妃放在心上。

张氏也是人到中年了,见识过的人可是不少,荣乐公主这点年纪,固然有些小心机,但是在张氏那里着实不够看,因此,不过是头一次见面,张氏很快对荣乐公主的性子就有了初步的了解。

荣乐公主还算得宠,性子里头固然有些小娇气,但是并不是什么尖刻傲慢的人,看着反而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张氏毕竟是臣妇,荣乐公主在老圣人退位的时候就正式封了公主,论起地位来,应该与郡王相当,何况,等到荣乐公主许嫁,还会更进一步,册封为长公主,到时候,地位便与亲王相当了。张氏对上这么个还没正式确定的儿媳妇,也只有恭恭敬敬行礼的份。

荣乐公主却是颇为客气,看着还有些小腼腆,张氏虽说低着头,但是却仔细看过了荣乐公主的一些小动作,然后心头大定,不管怎么样,这个公主不是什么不省心的。

张氏回去之后,才跟阿寿说了这件事,阿寿简直是傻了眼,他这会儿老实说,心志还没有完全成熟,虽说老是听说,差不多年纪的人里头,谁成亲了,谁订亲了,还有谁如今正在相看,还有谁偶尔见到了谁家的小娘子,如今正磨着家里人去提亲。

但是阿寿他老实说,还没开窍,别的孩子这个年纪已经是春心萌动,对于异性已经有了一定的渴盼之心,但是阿寿简直就像是个标准的技术宅,对于那些技术上头的事情,上心得不行,兴头上来了,能抱着自个做的东西睡得昏天地暗,但是,对上女子,那根本没什么心思。

这会儿听说自个居然已经算是定下了未来的媳妇了,阿寿第一反应就是茫然。

老实说,这其实也是正常的,后世许多中学生谈恋爱并不是真的什么初恋啊,或者是什么感情萌动之类的,女孩子或许非常早熟,很早就有了性别意识,但是对于许多男生来说,谈恋爱更多的其实就是为了面子,别人有,我也得有,但是真要说起来,自家那位所谓的女朋友,未必比小说漫画足球篮球更能吸引自个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