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很快就过去了,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承庆帝亲自主持的亲耕礼结束之后,便到了选秀的时候。

一大堆的秀女在神武门外排队等待入宫,很多人心情非常紧张,乃至煎熬,而宫里面的人则更加煎熬,尤其是主持选秀的淑妃和贤妃,她们熬了这么多年,差不多是人老珠黄的年纪了,外面却来了一群明媚鲜妍的少女,这些人多半出身高贵,又是家族专门选出来的,容貌姣好,进来就是她们的劲敌,可是里面还有几个是内定的,说不得其中哪一个就是将来的皇后,这怎能不让她们心焦煎熬呢!

这些女人一个个心情复杂,但是承庆帝显然对此没太多兴趣,之前下旨的时候差不多是冬天了,而海商一般出海正是秋冬季节,一来,秋冬的时候,海上盛行东北风,正好可以让商船顺风南下,然后差不多春夏季节的时候,再顺着季风返航。这会儿,走得比较近的,已经返航了。第一批来自南洋的种子很快通过驿站送了过来,南洋那边气候炎热湿润,比如说吕宋,那边现在还是大晋的藩国,不过,也就是个名义,所谓的吕宋国王也就是一个较大部落的族长而已。那边其实很多地方还处在比较原始的时代,部落群居,根本不种地,靠采集捕猎为生,这也是正常的,那边因为常年火山爆发,火山灰非常肥沃,因此植物生长非常容易,哪怕靠着摘水果,日子都能过下去了,何必种地呢,因此,到头来,送来的多半是些热带水果的种子,那边人也不知道怎么种,反正自个就会长出来,有什么好种的。

因此,去南洋那边的商人倒腾回来的种子很多根本就不具备普适性,好在承庆帝早就有了预案,除了京城附近有皇庄之外,其实皇庄各个省份是都有的,于是便将那些种子分成了许多份,每个皇庄送一份,命其试种。日后所有的种子均照此处理。

除了种子,敬献过来的还有诸多南洋佳果,南洋那边几乎一年四季都是夏季,因此,不少水果四季都有,将还未完全成熟的时候从树上摘下,然后一路上用硝石制冰冷藏,到了泉州之后,又快马送到了京城,饶是如此,送到宫里之后,也没几框了,一来是许多已经成熟,经不住长途运输,二来,也是因为路上颠簸,导致破损,这些卖相不佳的自然是不能送给皇帝的,路上直接就处理给当地的官员还有有钱人了。

因为海贸发达,这年头,这些热带水果也并不算非常稀罕,不过,虽说宫里面年年都有贡品,但是能分到的人却寥寥无几,也就是几个位份高的能摸到几个,嫔位以下的,连味都别想闻到。

东宫那边一如既往分到了足有三分之一,里头居然还有几个榴莲,以往这种味道不雅的玩意可是从来没进过宫门的,也不知道这次是谁的主意。

徒景年分到的多,又不是没见识过的,干脆命下面人取了几个精致的果篮过来,将那些水果选了一些摆在果篮里面,按照官职的大小,直接拿去分给詹事府的人,大头自然是太傅少傅左右庶子的,这些算是太子的老师了,自然得恭敬一些,哪怕他们在承庆帝那边能分到一些呢,但是,东宫这边的自然跟承庆帝那边的不一样。詹事府这边的福利一向很好,徒景年上辈子待在研究所里头,逢年过节就有各种购物卡,水果粮油发放,如今干脆将这个传统带进了东宫里头,当然,也得改头换面一下,发的也都是极为实惠的东西。徒景年在外面产业都是很赚钱的,因此,出手也比较大方。零零总总下来,每年詹事府那些人得到的福利,差不多比自己的俸禄还要多不少,也难怪不少人对詹事府的位置颇为虎视眈眈了。

承庆帝那边,分发得就有些耐人寻味,先是照旧给妃位和嫔位上的人分了一些,然后,大张旗鼓地赏赐了几个秀女,其中就有那位苏家五姑娘。一下子,整个皇宫差点没被醋给淹了。

徒景年对此知道得不多,只是听说秀女里面很是起了几次纠纷,结果一些秀女不得不卷起包袱,灰溜溜地出宫了。不过,他倒是在跟手下几个太监闲聊的时候得知,贾敏并不在这一期的秀女里面,心里顿时有些疑惑。

不过很快徒景年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林梓的确是能臣,但是林如海那人能糊涂到将女儿送到贾家多年不闻不问,可见也不是什么明白人,自己现在也没必要关注这些,原著上的人物又如何呢,这个世界又不是围着一两个所谓的主角转的,就算林黛玉和贾宝玉都不出生,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日,宫学那边下了课,因为时间还早,回东宫也没什么事,又听说御花园里牡丹花开了,颇有些极为稀罕的品种,其中有一本青龙卧墨池更是好不容易养活的,今年还是头一次开花,因此,便琢磨着过去看看。曹矩和苏煜自然也比较感兴趣,因此,便一起往御花园牡丹亭那边而去。

哪知道,绕过了假山,刚看见牡丹亭的时候,就瞧见那边已经有了人,看模样还是少女装扮,应该是选秀的秀女,因此,徒景年便道:“这会儿有秀女在,咱们先回东宫吧,回头再来看也不迟!”

曹矩苏煜自然应了下来,他们比徒景年年纪还大一点,是到了男女大防的时候了,跟秀女见面自然不妥。

哪知道,他们这边刚想回避,那边人已经注意到这边了,为首的那名少女居然向这边走了过来。苏煜见得来人,吃了一惊,悄悄拉了拉徒景年的衣袖,低声道:“殿下,那是我家五姑姑!”

徒景年立刻了然,仔细一瞧,果然生得颇有几分像苏皇后,只是苏皇后身居高位已久,一身气度雍容华贵,而这个少女看着还有些稚嫩,不过眉眼间神采飞扬,已经颇有了几分傲气,只不过看着却有些不怎么协调的感觉。也难怪,一样是承恩公府里面养出来的,虽说没分家,但是,一个的父亲是朝中大员,母亲也是世家千金,一个的父亲不过勉强考了个举人,做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七八品的小官,还不是那种一县的主官,生母也不过是个乡绅家的女儿,这样养出来的女儿,能有多少大气,哪怕这两年经历过教养嬷嬷的调教,自小养成的气质却是很难改变的,只不过被掩藏在如今大方的外在下,寻常人看不出来而已。

那边,那个少女已经带着人走了过来,看着徒景年的目光,居然有些慈爱的模样,竟是真的将自己当做徒景年的长辈了,这会儿随随便便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按理说,这前面应该加个前缀,不管是臣女,还是妾身,都是可以的,但是,苏家这位五姑娘一来觉得自个是徒景年的姨母,二来,先是在家中父母灌输的印象,还有这么多天来,宫中诸人对她的恭敬吹捧,让她觉得自个起码也是太子的母妃了,这会儿自然显出了几分轻狂来。

徒景年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些不爽,脸色却带着一点笑意,拱了拱手:“原来是姨母啊!倒是孤打搅姨母的雅兴了,孤在这里先给姨母赔罪了!”

一边苏煜和曹矩心里就是一紧,在非正式场合,徒景年很少自称“孤”,若是他这样说,显然是有些生气了。不过苏煜对这个五姑姑也没多少好感,原本在家的时候还算老实本分,在知道自己会选秀之后,对自己的母亲也是颐指气使的,她不过是个堂妹,又不是正经的小姑子,要不是祖父生出了那样的念头,她这会儿应该战战兢兢地等着自己的母亲带着她出去交际,好选个门第高一些的人家,结果如今一下子麻雀飞上梧桐树了,就不知道骨头有几两重了。苏煜一向孝顺,对这个五姑姑自然没了多少好感。

这会儿徒景年摆出一副赔罪的模样,苏家五姑娘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得意来,嘴上却说道:“殿下说笑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以为这会儿御花园不会有人过来的!”

曹矩在一边咬了咬牙,你还不是皇宫的主人呢,什么叫以为这会儿御花园不会有人过来,没考虑周全,要是考虑周全了,是不是要封了园子,让你一个人带着人在里面玩啊!

徒景年对这位姨母显然也没了好感,这不是什么聪明人,只是不知道承庆帝是什么打算,竟是屡屡表现出对她另眼相看的意思,人蠢没什么,总要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位苏家五姑娘显然得意忘形了,总觉得以后后宫不会安宁啊!

徒景年跟这位苏五姑娘敷衍了几句,有些不快地回东宫了。

另一边,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承庆帝的耳朵里面,承庆帝面无表情地问道:“她真这么说?”

下面一个小太监跪伏在地,说道:“奴婢不敢欺瞒圣上,苏五姑娘便是这般说的!”

承庆帝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然后开口道:“来人,笔墨伺候!”

第二天,关于秀女的旨意下来了,后宫顿时掀起了一番波澜。

第 44 章

圣旨一方面出乎某些人的意料,同样也在一些人的意料之中。后宫只留了不到十个人,大多数不过是宝林才人,最高的是已经过世的皇太后的娘家的侄女秦氏,算起来也是承庆帝的表妹了,她倒是得了一个婕妤的位置。

最大的赢家居然是苏五姑娘,直接被封为皇后了。苏家那边简直是大喜过望,原本他们的打算不过是个妃位,结果居然一举成为了皇后,可见圣上还是看重苏家的。因此,开始可劲地给苏五姑娘准备嫁妆,甚至有超出当年懿元皇后的架势。这也是难免的,当年懿元皇后是肃王府,王妃的嫁妆是有定数的,一百零八抬顶了天了,而如今,苏五姑娘直接就是皇后啊,你没个一百二十抬,你好意思嘛!

这下问题又来了,苏家虽说挺兴盛的,还是前朝传下来的世族,但问题是,苏家世代清流,偏偏又人丁兴旺,家产自然慢慢就被分薄了。苏牧后来做了承恩公,偏偏手上没了实权,皇后在的时候还好,懿元皇后过世之后,苏家又摆出一副不与东宫过于亲近的模样,自然上门巴结的人少了很多,但是开销却一直没少,这么多年虽说不至于闹出寅吃卯粮的事情,着实也只能做到收支平衡,略有盈余。这回要给未来的皇后准备嫁妆,麻烦就大了。

说实在的本朝还真没怎么出过皇后大婚的情况,因为一般而言,皇帝登基的时候,都已经有正妻了,亲王妃的嫁妆一般内务府准备一些家具首饰之类的,这些都是有定数的,另外的还是自己出,就算登基之后,皇后去世,要立继后,也是从妃嫔里面挑一个有子的,出身比较高的扶正,也就说不上嫁妆不嫁妆的事情了。

前面没有定例,显然承庆帝没有帮苏家解决财政问题的意思,在礼部、户部、内务府询问按什么规制办的时候,又明确表示,既然是继后,自然要比元后要差一点,翻一翻当年内务府给懿元皇后准备的东西,照着单子,除了仪仗、家具、一些相关的首饰按照皇后的品级来置办之外,其他的东西,一股脑儿要苏家自个来办。

苏家这边简直要焦头烂额了,当初他们满以为这位五姑娘进宫不过是做四正妃之一,只要带上一些妆奁银子也就够了,宫里自然会准备相应的铺宫份例,结果如今大头落在了苏家身上。当然,承庆帝也是下了聘礼的,总不能让人家说嘴,但是聘礼看起来花团锦簇,金银也有,黄金五百两,白银一万两,听起来很多吧,问题是,这些是需要采买许多东西的,比如说,皇后得有自己的私产,你不能指望进了宫之后,只靠着皇后的份例过日子,要知道,皇后的份例可不是只养自己一个人,那是要养皇后一个宫里面的人的,也就是说,皇后身边的下人,开支也是从皇后这边出,而宫里面,是出了名的钱不值钱,内务府报上来的东西价格起码掺了几十倍的水分,对皇帝尚且如此,何况是皇后。

因此,苏家起码要给这位未来的皇后准备多少庄子铺子,而且不能太远,因为即便是皇后身边的人,出宫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问题来了,长安附近的来钱的庄子铺子,哪个不是有主的,人家背景未必比苏家差多少,何况,苏家要是敢为了这种事情强买强卖,被哪个御史报上去,只怕就要获罪了。

尤其是旨意之后,承庆帝的态度。按理说,苏五姑娘就要是皇后了,苏均自然应该是承恩公,就算不能媲美元后,也该弄个三等的承恩公做做,再不济,封个侯爵也是常理,结果,苏均还是个平头的举人,半点没有加恩的意思,自然苏均的夫人也没弄到诰命。一国之后的生父生母,居然跟庶人无异,这也算是奇谈,足以给人们丰富的联想了。

承庆帝就是故意的,他差点就没明说,立苏家的女儿做皇后是看在先皇后和太子的面子上,苏家现在这样,我其实是不满意的。皇帝哪怕只是变个脸色,下面的人都能揣摩出十个八个意思来,按照皇帝的意思冲锋陷阵,如今,承庆帝明摆着是对苏家有意见了,自然给苏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苏家那边苏牧本就是聪明人,自然早早发觉了不对劲,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苏牧虽说心中有些悔意,但是还是存着赌一把的心理,不管怎么样,哪怕为了太子,承庆帝都不会真的发落了苏家,因此,若是皇后能得了圣人的心意,自然便有了转机。

既然苏牧已经这么想,自然是得想着法子给皇后做脸面,几乎要掏干了家里的库房,给皇后置办嫁妆,长安附近的庄子就有六个,加起来好几十顷的良田,城里面也是选了地段好,每月都颇有盈余的各色铺子,然后又命人采买诸多古玩摆设,自己收藏的一些孤本书画也咬牙拿了出来。

苏均那边未能得到一个承恩公的爵位,也是憋了一口气,一心指望着女儿争气,好给自己这个做老爹的争光,因此,见女儿嫁妆不够丰厚,竟直接以承恩公府的名义跑到户部借了一大笔钱,回来大操大办,给女儿添妆。

当然,苏家自然也不会真的万众一心,苏牧那边虽然下了决定,在家里面但是也比较有权威,但是问题是,苏牧有两个儿子,也就是徒景年的亲舅舅,如今孙子孙女加起来也有了六个,老二家的小妾这会儿还有了身孕,以后肯定还有孩子出身,结果,这会儿为了苏家那位五姑娘,居然要把自家的家底子都砸进去,二房也就算了,苏牧这一房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以后儿子结婚不要加盖院子?不用出聘礼?大房两位国舅爷做着闲职,平常难道就没点生活交际?没点个人爱好?女儿出嫁,难道不要早早准备嫁妆?

皇后又怎么样了,当初懿元皇后在的时候,不光没怎么花家里的钱,还时常有赏赐下来,就算是前几年,看在故去的懿元皇后的份上,无论是承庆帝还是东宫,对承恩公府都是时常有些恩赏的。结果苏家如今闹这么一出,不说承庆帝那边,东宫是铁定被得罪了,若是苏家的女儿进宫仅仅是个妃位,那么,东宫那边还能相信是苏家的诚意,如今一下子变成了皇后,姨母变继母了,东宫那边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觉得苏家还站在自己身后,铁定恶了苏家,日后想要有什么好处就难了。尤其是老大媳妇,她儿子苏煜还在给东宫做伴读呢,日后太子还能相信苏煜吗?只要东宫那边使几个绊子,苏煜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房这边兄弟还有妯娌两个都是愤愤不平,偏偏苏牧还压着不肯分家,非要倾家族之力,给继后做脸,虽说大家表面上应了下来,私底下,却都有了罅隙,两个国舅爷私底下都要说一声,老爷子实在是糊涂了。

苏家这边开始闹内讧,眼见着日后是别指望真的全族一心了,承庆帝那边却在安慰徒景年。承庆帝并不想将自己的具体打算告诉徒景年,但是却直接对徒景年道,你是元后嫡子,对继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苏家那边虽说是你的舅家,但是他们考虑自己的得失肯定胜过考虑你的,而且苏家如今也没什么权势,对他们不必太在意云云。

徒景年心里也在考虑着得失,不过从长远来看,苏家这样对他并没有太多坏处,自从承庆帝登基以来,苏家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已经是每况愈下,先帝的时候,苏牧还做过乡试会试的考官,是许多官员的座师房师,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苏牧在朝堂上没了多少影响力,他那些门生虽然也有出息的,但是,一个个也有自己的利益所在,虽说不会恩将仇报,但是要说能给苏家带来什么帮助,那也有限得很。

而徒景年说实在的,也没必要依靠苏家,东宫这边已经有了班底,虽说都是承庆帝派来的,但是也受了徒景年的恩惠,只要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将来也不会反水,日后等他有了实权,苏家也没这个脸面问他要这要那,就算将来要向外家施恩,给苏煜还有两个亲舅舅就行了,而且也没什么费事的,允了一人继承承恩公的爵位,另外一个也封个爵,就当闲人养起来便是,费不了多大力气。

因此,徒景年也很干脆,自己姓徒,将来的一切都是父皇你给的,跟苏家有什么关系。苏家是母后的娘家,不为非作歹的话,就让他们做富贵闲人便是了。

承庆帝也没觉得徒景年凉薄,这也是他所期望的,他当初受够了自己的舅家,因此,哪怕当时觉得苏家挺识相,但是自徒景年出生之后,就有意阻止苏家人跟徒景年的接触,便是皇后召见娘家人,也就是公式化的几句话,一般连徒景年的面也见不着。懿元皇后也是明白人,见承庆帝的做派,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因此,也很少在徒景年面前讲娘家的事情,她那时候想着来日方长,等徒景年懂事了再说不迟,谁知道自个死得那么早,娘家也这么不给面子呢?

父子两个这边达成了共识,很快,承庆帝再次明发了一个扫了苏家脸面的旨意。

第 45 章

皇后入宫要走的程序比较多,不过按照常理,应该先册封了皇后,然后再册封另外的妃嫔,本朝并不兴那种侧室比正室先进门那一套。结果,承庆帝一纸诏书下来,同一批选秀的人陆陆续续都进宫了,宗人府那边也造了册,算是正式的编制了,压根就没打算等皇后进宫再走个过场。

苏家那位五姑娘,听说了之后,秀美的脸都扭曲了起来。她这一上一下实在起伏得太快了,一下子从原本在家中并不算受重视的女孩,变成了二房乃至家族的希望,然后又一步登天,居然成了皇后。五姑娘几乎觉得自己就是天命所钟了,谁知道,现实飞快地给了她一巴掌,虽说皇帝给了她一身凤凰毛,但是,在皇帝眼里,她还是那只麻雀。

不说五姑娘因此生出的怨恨与野心,宫里如今很多人松了口气,很明显,跟先皇后不同,这位皇后的分量实在不怎么样,也就是说,大家不需要太过紧张了,当然了,再不受宠的皇后也是皇后,到时候还得在人家手底下混日子呢,几个位份高,资历深的妃子不用担心,下面品级比较低的小妃嫔琢磨了一下,干脆趁着顶头上司还没来,先好好把握机会,在圣人那里混个眼熟,要是肚子争气,那就更好了。

苏煜这些日子看起来状态有些萎靡,苏煜虽说一直是徒景年的伴读,但是随着苏家立场的变化,他的位置就变得有些尴尬,哪怕徒景年至今身边只有他和曹矩两个伴读,曹矩这几年跟他关系还算不错,知道了他们家的事情之后,还是比较体谅他的。直说,只要太子还相信你,自然就不用多想了。但是,在宫学里面读书的如今还有一些宗室子弟和他们的伴读,这些人跑到宫学来,也不是为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本朝的宗室就相当于吉祥物一样,跟皇帝亲缘近一些,或者是关系比较好的,那就在宗人府里面领个职司,多拿一份俸禄,远一些的也就是干拿着宗人府的俸禄,只要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皇帝也懒得管你。当然了,也不能不学无术,宗室请封世子,还有袭爵,是要考试的,固然没有科举那么难,但是,好歹你也不能是睁眼瞎,没个秀才的水准,好歹也得跟个童生仿佛,该认识的字都得认识,该背的书也得背几本下来吧。不过总体来说,宗室的日子还是挺轻松的。

本来本朝没有让宗室入宫学的惯例,但是长久以来,宫学就徒景年一个学生,等着二皇子长大,还得些年头,承庆帝琢磨了一下,干脆大笔一挥,让宗室近支选出适龄的儿子进宫陪太子念书,也就是说,这些人就是宗室里面的佼佼者了。

这里面跟徒景年血缘关系最近的是宁王家的儿子,不过不是长子,没办法,宁王当年就是老大,后来摔断了腿,又被人算计了,直接成了瘸子,自然没了上位的希望,干脆就窝在家里生孩子了。无论是先帝,还是承庆帝,在女人身上都没有委屈宁王,反正是不管大选小选,都会赐下一两个女人伺候宁王。好在宁王虽然腿瘸了,心却没瘸,自然明白他虽说是个亲王,一年有个一万两的俸禄,还有一些禄米,外面还有些产业,不过,如今他没什么权势,自然也没什么人会上门孝敬,这样的情况是养不起太多的妻妾儿女的。而且他如今也比较无赖,上头赐了女人下来,不管是什么出身,就做普通的侍妾吧,没个正经的品级,自然也不需要太好的待遇,花不了多少银子。对大多数侍妾来说,做了运动之后,就是一碗避子汤下去,这也导致了,宁王府里面,至今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全是正妃和上了玉牒的侧妃所出。如今在宫学里面念书的,就是宁王的小儿子徒景安。

徒景安是宁王妃李氏所出,宁王妃进门的时候,宁王那会儿还没出事,李氏虽说不是出身显贵,但是其父李希当年也是一省巡抚,李家在当地也是望族。如今徒景安身边的伴读便是李家的人,李希如今也在朝中,因为宁王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承庆帝也挺欣赏李希的精干,因此,李希如今就在工部做左侍郎,另外也是内阁大学士之一。

李希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之前就发现苏家是犯了忌讳,自然会吩咐家里的子孙,离苏家的人远点,若是碰上了,也没必要太客气。除了徒景年之外,宫学里面身份最高的就数徒景安了,李家几个人带头排挤苏煜,当然,是背着徒景年的,主要是徒景年很多时候不跟他们一块儿念书,徒景年自然有詹事府的人给他开小灶,平常还要跑到承庆帝那里,提前进行入职前的教育。因此,更多的时候,苏煜跟曹矩两人只能跟宫学里面那些宗室子还有他们的伴读在一块儿念书。曹矩是大长公主的儿子,也是宗室,自然不会被排斥,苏煜却直接遭遇冷暴力了。

宫学里面不说了,回家之后还得烦心。苏家如今内部已经貌合神离,大房二房除了没撕破脸,但是也差不多是各家顾各家了。另外因为财政危机,生活档次也下降了不少。幸福生活最大的对手不是别的,其实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因为手头比较紧,如今苏家的当家夫人,苏煜的母亲刘氏,徒景年的大舅母心情一直很烦,她又是个要面子的,不肯露了怯,因此,只得拿自个的嫁妆先支应着,暂时保持了大房的生活质量,当然,丈夫还有小叔子小妾庶子那边的开支直接缩水了三成,反正家里现在没钱,丈夫是知道的,就算那几个姨娘告到丈夫那里去,她也有话说。

尤其是二房,当初刘氏对二房虽说算不上精心,但是在吃穿用度上,表面上还是跟大房平齐的,毕竟没分家。但是如今,想到二叔出了那个馊主意,还说动了自己的公公,导致苏家如今陷入了这样的尴尬境地,刘氏就没点好声气!五丫头就算当了皇后,得了圣人的看重,得到好处的还不是她亲兄弟和生父,难道还指望能够加恩自个丈夫不成,何况,想到五丫头之前那副嘴脸,刘氏就一点也不像忍了。等着吧,看看你做了皇后之后,你亲爹和亲兄弟能给你什么好处!

刘氏悄悄跟丈夫通了气之后,直接就宣布,因为为了给娘娘准备嫁妆,导致公中没钱了,所以全面削减家中的开支,先是趁机放了一批下人出去,然后重新制定了家中的月钱份例,明面上大房二房是一样的,但是大房这边另外有贴补,二房那边就只能靠着缩水了差不多一半的份例过日子了。

结果二房如今也底气十足了,女儿是皇后了,总不能叫皇后在家吃糠咽菜吧,因此苏均的老婆孙氏直接冲了过来。刘氏直接拿你女儿花了苏家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家当把她给堵了回去,苏家那位五姑娘在家里面也是在发火,可惜的是,她亲爹妈和亲兄弟倒是跟她一起义愤填膺,大房那边却是暗自冷笑。苏牧也心里有些后悔,这么蠢的丫头送到后宫,这是福气还是祸害啊!

好在苏牧治家挺严,这些事情也没传出去,要么,苏家算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

苏家如今反正是见天地有人折腾,苏煜的大哥都干脆收拾了东西提前回老家准备参加乡试了,压根不乐意在家多呆。在这样的环境下,苏煜要是心情好得起来才怪呢!没过多久,苏煜就看着憔悴了不少。

徒景年自然发觉了苏煜的不对劲,琢磨了一下,还是安抚了苏煜一番,叫他不要多想,苏煜又怎么可能不多想,他年纪不小了,不像是以前还小的时候,可以直接住在宫里面,天天回去,家里都少有安宁的时候,虽说母亲刘氏打击了二房的气焰,但是本质上的问题不解决,还得接着烦心。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在这件事上,苏家做出的选择明面上对徒景年几乎就是一种背叛,因此,徒景年劝了几次苏煜,见苏煜还是有些魂不守舍之后,干脆直接道:“表哥,你现在这种状态,宫学里的几位先生已经快要看不下去了,你若是实在惦记着家里的事情,定不下心来读书,那么,干脆我与父皇说一声,放你回家便是,反正如今我也未必需要什么伴读了!”

苏煜一下子回过神来,赶紧道:“殿下,之前是我想差了,以后不会这样了,还请殿下不要赶我走!”

徒景年淡淡地说道:“你是我表兄,当年母后在的时候,亲自安排给我的伴读,就算看在母后的面子,我也不会随便赶你走!你虽然是苏家人,但是,首先,你现在是我的人,苏家那边立场如何,跟你并无太大干系,你若是想要遵从家中的想法,那么,我也会成全与你!日后是敌是友,全凭你今日一言而决,只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苏煜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我,我自然是会一直跟随太子殿下的!”

“这样,便很好!”徒景年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至于苏家的事情,表哥放心便是,毕竟,那也是我的舅家!”

苏煜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苦笑,不过心里还是渐渐轻松了下来。

第 46 章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便是三年过去了,在这三年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情,首先,皇后终于入宫了,却没有住在原本懿元皇后所在的长春宫,而是住在了大明宫西侧的华阳宫,又是让这位继后生了一场闲气。

承庆帝对皇后并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是保持着公式化的态度,按理说,皇后入宫,除了凤印和中宫笺表这类代表了皇后的身份,但是却未必用得上的东西之外,后宫的宫务也要全部交给皇后,承庆帝却没有给皇后这个面子,皇后虽说得了宫务的处理权,但是淑妃和贤妃却也得到了协理的权力。另外,借着东宫不属于后宫的理由,东宫的宫务,如今还是大明宫这边的总管曹安平名义上管着,份例之类的东西,走的都是大明宫的帐,华阳宫根本插不上手。

皇后的日子实在是不顺心,对于皇帝来说,容貌什么的,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天下这么大,只要愿意找,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出来呢?容貌只能吸引男人一时,而到了后来,能够挽留男人的便是其内在了。如懿元皇后,论起容貌,固然不差,但是也不过是普通的美女,算不上极品,但是,她性情贤淑,有能耐,有手腕,做肃王妃的时候,不光能够将王府后院管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够帮着肃王进行交际,对上孝敬先皇,对下为肃王拉拢手底下的官员。做了皇后,也不明确为家族讨要什么好处,而是安安稳稳地管理后宫,起码懿元皇后在的时候,宫里面那些妃嫔都是老老实实的。

可是现在这位继后呢,等家里开始培养她的时候,性子早就定型了。她颇似先皇后的模样既是优势,又是劣势,把她跟先皇后放在一起,一个是传世的精品,一个就像是粗制劣造的赝品,见过了精品,你会对赝品感兴趣吗?偏偏,继后几年下来了,长进也不大,因为是皇后,可以陪嫁几个丫鬟嬷嬷,苏牧那边专门吩咐刘氏给她找了几个有能耐的丫鬟婆子,可她怎么可能相信刘氏给她安排的人,因此,最信任的是自己的乳母陈嬷嬷。陈嬷嬷算是她生母的陪嫁,他们那样的人家能有多大的见识,不能说陈嬷嬷不疼她,不为她着想,但是皇宫里面,能跟小门小户的后院相比吗?结果馊主意一大堆,徒惹人生厌。搞到最后,如今除了初一十五,承庆帝都不往华阳宫走了。

如今后宫里面,倒是山头林立,位份高的淑妃和贤妃如今已经年老色衰,就算承庆帝念旧过去了,多半也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的节奏,贤妃还有个公主傍身,淑妃可是没有,因此,两人都在想办法,推出几个位份不高的美人,好给自己生个皇子养着。如今最得宠的还是甄昭容,不,她已经晋位了。皇后入宫的时候,被挑拨着罚了甄昭容,结果回头,承庆帝就将甄昭容晋位了,封为嘉妃,差点没把皇后气得吐血。

嘉妃如今虽说还不是正妃,但是也有了封号,因此,自然是一宫主位,直接就被安排到了含元宫,偏殿也住了几个小嫔妃,每日里争相奉承着,唯一可虑的还是生下三公主后,至今身体还未完全调养好,因此,一直未能怀孕。

柳昭仪那边养着的二皇子虚岁也六岁了,如今也到了进学的时候,柳昭仪求了淑妃在承庆帝那里提了提,二皇子这才有了正式的大名——徒景平,平字虽说算不上上佳,但是也不差了,毕竟,太子的名字也就是个年字,因此,柳昭仪那边也是颇为欢喜,按照惯例,给徒景平选了两个伴读,便也将徒景平送到了宫学里面。

徒景平被柳昭仪教养得很是乖巧,他在宫学里面也不强出头,表现也并不出众,不过,比起如今每天在宫学里面待不到半天的徒景年来说,他这个二皇子还是挺有分量的,因此,上学的日子也不难过。

徒景年如今已经开始听政了,也就是跟着承庆帝上朝,一般也就是听,不需要他发表什么意见。本朝承袭唐制,五日才有一次朝会,一般就是四品以上的实职官员才能参加,当然,平常的时候也不代表不上班了,各个衙门除了十日一次的休沐之外,是天天要上班的,内阁也是如此,皇帝要处理政事,一般就是去内阁,不去也可以,内阁将处理意见拟好了之后,送到御书房给皇帝处理就行了。

徒景年参加的就是五日一次的朝会,说实话,朝会其实没有太大意思,多半就是在扯皮,很少说到实质的东西上去,一件事情提出来,总有各种各样的意见,有赞同的,自然就有反对的,最后事情还是得递交到内阁去,另外,就是御史的各种嘴炮,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的,比较稀奇的是,一般情况下,弹劾的罪名都不大,看来,就算是御史,也不能将什么人得罪死了,除非得了上头的授意。而且,这会儿朝中党争也不激烈。别说什么君子群而不党,历朝历代,没那一朝没有党争的,只不过如今朝堂上环境还算宽松,大家也敬畏承庆帝的手段,自然不能拿皇帝当傻子,因此,就算是两党相争,也不会为了反对而反对,因此,朝政还算清明。

内阁那边,徒景年却是去得不多,不过,几个内阁大臣都在他詹事府里面兼任了职位,因此经常能够见到的,这会儿的内阁首辅是吏部尚书周奕,次辅却是现在的刑部尚书林梓。林梓这几年看起来老了很多,就在会试那一年,其妻子过世了,林梓跟老妻感情很是深厚,因此大受打击,给妻子结结实实守了一年的孝,当然,妻子死了没必要丁忧,因此,请假回去主持了妻子的丧礼之后,依旧回来做了刑部侍郎。不过他儿子林海却错过了当年的秋闱,需要为母亲守孝三年,自然承庆帝允诺的赐婚只得推后了。

林梓做了刑部侍郎没多久,当时的刑部尚书赵谦世就病了,回头就上本告老还乡,林梓直接就顶上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入了内阁,听起来挺好的,称得上是青云直上了,但是却也颇耗心力,因此,这几年下来,虽说看着依旧清癯,但是消瘦了很多,鬓角的头发也已经全白了,若非为了给儿子撑腰,他也想要告老了。

这几年朝中也没什么大事,最重要的还是当年制定的引进良种的计划。海外找来的种子虽说多半是些蔬果的种子,尤其是南洋那边的,也就是在两广琼州那边种出来了,其余的地方虽说也能发芽,有的还能开花,但是压根不结果,因此,自然没了多大意义,不过是一些大户人家觉得稀奇,在园子里面种上几棵。

当然,良种计划也有收获,徒景年预期的红薯玉米土豆都有了,目前还在摸索种植阶段,当然,这时候并不叫这些名字,红薯如今叫做番薯,玉米叫做番麦,土豆叫做番芋,这些差不多都是从欧洲人那边弄来的,原本产于美洲,被印第安人驯化过,这会儿产量很是不低,不过,除了番麦之外,别的存储很不容易,尤其是番芋,若是不避光,就会发绿发芽,这却是有毒的,在皇庄上试种的时候,就有人不小心中毒了,进上番芋的海商差点没因此获罪,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了。

这些东西都非常抗旱,甚至旱田长得更好,虽说这会儿的产量比不上后世,但是比起如今的稻麦豆子之类的作物来说,强的太多了。皇庄那边初步试验了一番之后,便开始在一些常年干旱的地方推广,收获很是不错。当然,国家更希望推广的还是番麦,这玩意晒干了之后,存储期比稻谷麦子还长,这也就省了朝廷很多事,免去了因为存量霉变之类的麻烦,当然,这个产量虽说比稻子麦子高一点,却也高不到哪儿去,徒景年跟着承庆帝去过皇庄才发现,这年头的玉米跟后世的相差很大,一根杆子上居然能长五六个棒子,但是,每个都比较小,结不了多少玉米。

当然,解决之道也有,番麦拿来交税,番薯番芋自个拿来吃,这年头没人讲究什么营养结构,能填饱肚子就好了,因此,虽说朝廷不肯收番薯番芋,只肯收番麦麦子和稻谷,但是,如今就算是下田,种上番薯番芋产量也不低,这些却是不用交什么税的,农户们又知道见缝插针,田埂上种上一派番麦,菜园子里面种上番薯,青黄不接的时候,番薯藤也能吃,就算人不吃,喂猪喂牛喂羊都是好的,而且还不用费太多力气打理。

因此,才推广了一年,附近的州府省份都看到了好处,连南方那边都听说了消息,朝廷一时半会儿发不出良种,没关系,找那些出海的人买,早种一年,早过个饱年。

而承庆帝在民间的声望也越来越高,几乎被当做万家生佛,好多人家直接给承庆帝立了长生牌位,早晚都要拜一拜,当然,朝臣们也不例外,到处都是歌功颂德之声。

承庆帝既然得了好处,自然就将引进粮种这个政策一直保留了下来,另外,在徒景年看似无意的提醒下,又下旨宣布鼓励农耕,不管是谁,只要能够改进良种农具耕作方法等等,使得种地投入更低,产出更高的,朝廷都有赏赐,从金银到功名出身,朝廷都不吝啬,一时间,原本日子过得只能说是勉强,几乎少有人问津的农官一下子炙手可热,连同各地经验丰富的老农都变成了抢手货,一时间,整个中原都在热火朝天搞起农业生产来了,眼看着进入了新一轮的盛世。

第 47 章

徒景年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只有具备了强大的农业生产能力,才支撑得起快速工业化的进程,要不然,人都吃不饱了,谁还去搞工业生产啊!

对于承庆帝来说,喜上加喜的是,后宫再次传出了喜讯,先是嘉妃爆出了三个月的身孕,又有淑妃宫中的林婕妤确诊有孕一个半月有余,然后,让后宫再度震动的就是,继后也有了身孕。

苏家为此欢欣鼓舞,这几年,苏家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原本身体很好的苏牧有一天晚上喝酒之后摔了一跤,醒来发现中风了,口歪眼斜,瘫痪在床,哪怕有个承恩公的爵位呢,但是,不得圣心,连太医都敢敷衍,因此,也就是拖着日子。没了苏牧的压制,大房二房之间的矛盾已经是摆在了明面上。苏牧是大房的长辈,二房自然不可能跑过来照顾他,大房这边怨恨他当初做的决定,导致了大房这边跟着饱受打压,自然也不可能真心照顾他,因此,瘫痪了一年多之后,苏牧就过世了。苏家兄弟两个连闲职也做不了了,直接回家丁忧。苏煜虽说不是承重孙,但是也得守孝,因此伴读也做不下去了,直接跟着父母回了老家。而原本一等承恩公的爵位直接变成了三等,给了苏煜的父亲,徒景年的大舅舅苏峥,徒景年的二舅舅苏嵘也是被封了一个延龄伯的爵位。但是,作为现任皇后的二房,那是半点恩赏都没有。

苏家那边也领会到了承庆帝的意思,苏牧刚刚下葬,现任三等承恩公苏峥立刻要求分家,无论苏均把谁抬出来都没用,毕竟,如今的族长是苏峥,他又是族中爵位最高的一个人,苏均又不能把皇后从宫里面弄出来给他做主,毕竟,苏均一家子没官职,没爵位,皇后总不能召见一个庶民进宫,这不符合规矩啊。因此,分家的事情一下子敲定了。苏家那边在知道苏均当初居然借着承恩公府的名义在户部借了钱的事情之后干脆直言,这个钱是苏均借着,以后他们自己还,承恩公府却是不管的,并且直接到户部做了交割,两家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皇后那边自然要为自己的生父不平,找承庆帝说理,结果承庆帝来了一句,你要是只不过是苏均一个举人的女儿,压根连选秀的资格都没有,既然挂了承恩公府的名头进宫,自然,加恩也是加在原来的承恩公府上,你要是觉得有问题,那现在就追究你冒名入宫的罪名,直接回你自己家得了!皇后一下子不吭声了。

这会儿皇后有孕,苏均那边自觉有了底气,又咬牙花了大笔的钱,叫人捎信进宫给女儿,皇后琢磨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旧事重提,承庆帝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皇后立马不敢吭声了。

皇后这几年算不上老实,苏均不需要给自己的哥哥守孝,自然不乐意回老家,就留在了京城,好在当初苏家那边分家,给他分了一个三进的宅子,总算不至于还得另外赁房居住。苏家公中没什么钱,苏均又是次子,自然分不到什么家产,之前又养了不少小妾,庶出的子女就有五六个,如今日子自然过得紧巴巴的。皇后对自己的父母还是很有感情的,既然讨不来爵位,就逢年过节往家里面赏赐一些实惠的东西。毕竟,虽说宫务有淑妃贤妃协理,但是,皇后还是有些发言权的,在钱财份例上,承庆帝也没亏待了皇后,因此,皇后自然有闲钱塞给娘家,这才没让苏均一家子成为史上最窘迫的皇后娘家。

皇后娘家不给力,给力的又站在东宫那边,这让皇后日子过得很悲催,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的肚子了,偏偏宫里面怀孕的又不是她一个,想到当初狠狠削了自己面子的嘉妃,皇后就气得牙痒痒,而且,对徒景年,她也越来越不顺眼。

皇后进宫的时候,徒景年已经不小了,自然不方便随便进入内宫,尤其,从东宫去皇后的华阳宫还比较远,得经过好几个妃嫔的宫室,因此哪怕按照礼节,太子对皇后这个继母要晨昏定省,那些妃嫔又是庶母,但是还是不能随便过去。因此,在问过了承庆帝之后,承庆帝干脆大手一挥,以后跟承庆帝一样,逢初一十五过去问个安就得了,没必要天天去。而且,初一十五一般都有朝会,这会儿朝会开始的时间是辰时,为了不耽搁朝会,徒景年卯时用过了朝食就得过去,那会儿,一般情况下,皇后还没起床呢!加上起床之后还得梳妆,皇后不得不比徒景年早半个时辰爬起来梳妆,自然也没什么精神找徒景年的麻烦。如果是傍晚过去,一般就是跟承庆帝一块儿,皇后在承庆帝面前表现贤惠还来不及,哪里好开口找茬。

皇后一肚子的火气撒不出去,又有人在旁边挑唆,想着太子如今都不尊敬她,若是真让太子将来做了皇帝,岂不是要将她塞到冷宫里头去,因此,想要过得舒服,就得自个儿子是太子,是皇帝,因此,这会儿整日里抱着自己的肚子,有些神经质一般地念叨着一定是儿子,一边暗地里面诅咒徒景年,恨不得承庆帝立刻把徒景年废了,或者徒景年干脆自己死了。

徒景年那边暂时没什么危机感,就算三个生下来全是儿子,也比他小十岁多呢,有什么好担心的,徒景年如今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徒景年如今开始听政了,詹事府这边就相当于一个小朝廷,为了锻炼他,虽说在朝堂上徒景年不发表意见,承庆帝却觉得徒景年听了这么久,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了,于是,每每会挑出一些奏折,命人抄录了副本,交到东宫那边,让徒景年与詹事府一起处理。

徒景年的试手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詹事府里的人本来就是承庆帝专门挑选出来的,虽说几位内阁阁老只有偶尔才来詹事府,给徒景年讲讲课什么的,其他的成员一般也是翰林院或者是六部出来的,有处理事务、草拟各类公文的经验。徒景年也是很有调理的一个人,每次奏折送过来,先找人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事情的类型等将奏折进行分类,然后跟詹事府的人一一讨论,虽说目前送过来的都是副本,真正的处理结果还是内阁那边做,但是徒景年依旧很认真,他并不忌讳一些自己暂时不了解的事情,遇到类似的东西,都会仔细向詹事府的人询问,然后在詹事府的人提出几种处理意见之后,自己做出选择,并且一一写下选择的理由。

刚开始的时候,徒景年做事的手段还显得有些生涩不成熟,慢慢地,也有了自己的心得,当然,也有一些困惑,对此,他也不自个藏在心里,而是趁着跟承庆帝在一起的时候,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将自己的一些不解询问承庆帝。承庆帝对此乐见其成,他在徒景年身上投入了最多的父爱与精力,因此,也乐于为徒景年答疑解惑,这让他更有作为父亲的成就感,心中暗乐,小子,你还差得远呢!父子俩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徒景年开始参与朝政变得生疏,反而更加亲热起来。

不过,徒景年跟承庆帝父子情深,却也有人看不过去,首当其冲的便是皇后。说实话,孕妇本来就容易暴躁,脾气反复无常,何况,皇后这个孕妇又得不到丈夫的嘘寒问暖,还得眼睁睁地看着承庆帝宠幸别的妃嫔。她一次在伺候宫人的撺掇下,自个出了昏招,居然选了自己宫里一个伺候的宫女,命她去伺候承庆帝,承庆帝可不是什么吃素的,自然笑纳了。但是,回头皇后就后悔了,也不提给这个宫女名分的事情,直接将人塞到了华阳宫的后殿,没过几天,便被病逝了,直接一卷草席送出了宫。

承庆帝对华阳宫自然是很关注的,发现之后,只觉皇后愚不可及,念在皇后有孕的份上,也没有训斥,反正就一个宫女,承庆帝也不记得那宫女长什么模样了,因此,只是叫皇后没事念念经文,好修生养性,结果却叫皇后误以为皇帝是要为那个宫女撑腰,又是生了一场气。

皇后月份越大,越觉得徒景年碍眼,每每承庆帝过来,总忍不住说些酸话,几次过了,承庆帝也不乐意来了,这更让皇后愤恨不平,如此恶性循环,皇后看起来竟是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跟皇后相比,显然,嘉妃就显得高杆多了。皇后因为有孕的缘故,脸上有了妊辰斑,身体也浮肿起来,加上性子不好,自然叫承庆帝厌恶。嘉妃却不一样,有着宫中秘传的保养手段,又用米粉花粉什么的自制了纯天然的脂粉,每每画个淡妆,衣服也选了那种宽松飘逸的款式,不光没有因为有了身孕显得臃肿,反而因为添了母性的缘故更加温婉动人起来,承庆帝有的时候不想滚床单,便会跑到含光宫跟嘉妃说说话,哪怕不留宿,也是难得的恩宠,嘉妃的日子自然更加好过。

第一场秋雨过后没多久,嘉妃便临产了,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这一次就非常顺利了,不过大半天时间,嘉妃便成功生下了一个皇子,不算之前夭折的那个,这便是三皇子了。因为不想刚刚出身就取名折了福气,承庆帝便亲自给三皇子取了乳名,叫阿寿,意思是希望三皇子可以长寿,算是一个极好的寓意了,嘉妃如今儿女双全,两个孩子又都得了承庆帝的喜爱,俨然成了后宫的人生赢家,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仇恨。

这一年显然是皇室添丁进口的高峰期,一个月后,林婕妤生下四皇子,四皇子刚刚满月没几日,皇后也临产了,不过因为皇后在孕期的时候心情反复,又补得多,动得少,她难产了,折腾了快两天,才生下了五皇子,来不及看五皇子一眼,皇后便晕了过去,好在五皇子看着挺健康。

皇子一下子多出了三个,承庆帝心情大好,再次封赏后宫,嘉妃再次晋位,被封为德妃,林婕妤晋位充容,至于皇后那边,承庆帝琢磨了半天,直接封了刚刚出生的五皇子为长乐郡王,一时间,华阳宫也热闹起来。

第 48 章

徒景年当年出生的时候,可没有直接封王什么的,如今第二个嫡子出生,就封了郡王,哪怕是一个封号很是惹人遐思的长乐郡王,这也是一个信号,表示承庆帝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嫡子的。只要有圣上的喜欢宠爱,别的什么也就不要紧了。长乐郡王要出身有出身,要宠爱有宠爱,说不得还真有一争之力。

徒景年在听到曹矩带着点忧虑传达阳平大长公主类似的话的时候,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说实话,他对此没什么好担心的,他那位继母要是再不长进,再好的牌也能被她打废掉。何况,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又能代表什么,这会儿也看不出贤愚来。何况,承庆帝如今又没有子嗣上的压力,又还年轻,意味着以后有更多的孩子,因此,对几个新出生的弟弟实在算不上上心。

孩子多了是好事,但是多了也就代表不稀罕了,承庆帝在徒景年那会儿,还有心情跟懿元皇后一起,看着徒景年从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婴儿长得白白嫩嫩,哭了尿了都兴致勃勃,如今,宫里面一下子多出了三个,哪怕是对最宠爱的德妃所出的三皇子阿寿,去看了几次之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徒景年当初是早早觉醒了原本的意识,自然知道撒娇卖萌,可是阿寿却是个刚刚出生一两个月的孩子,这么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一切都是遵循本能,本来逗弄得好好的,一下子不知道触动了他哪根神经,就哭起来了。德妃按理说也算不上新手了,可是,三公主因为是个女孩,而且因为生她又很是伤了身子,她对三公主的照顾算不上上心,一般就是奶娘管着,因此,这会儿跟新手其实差不了多少,这会儿承庆帝固然宠爱德妃,但是,那并非是对一个妻子,而是对一个美貌温顺的宠物一般。也就是说,承庆帝去找德妃是为了给自个找乐子,不是为了给自个添麻烦的。

徒景年常年跟在承庆帝身边,自然知道承庆帝跟他那几个弟弟也就是那个样子了。承庆帝如今在朝中威望愈高,真正算得上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了。因此,他如今需要的是被人哄着捧着,而不是去哄别人。

曹矩乃至阳平大长公主那一家如今说不是太子党也没人相信了,曹矩一直做着太子伴读,徒景年对阳平大长公主这个姑妈也颇为亲热尊敬,有什么好东西也忘不了公主府那一份,连自己在外面的几个产业,也给阳平大长公主入了股。最典型的就是徒景年前些年叫人在太湖那边搞的一个采珠场,人工养殖珍珠。徒景年也不知道用什么作为植入的珠体,干脆就叫人买了一大堆小米珠,选浑圆的植入蚌中,如此,十有八九能长出浑圆的珍珠来。

今年的时候,采珠场第一次收获,光是一等的珠子就收了十几斗,这还是因为刚开始弄,没敢投入太多,经验也不足,以后再扩大一些规模,自然产出更多。阳平大长公主那边也不要什么分成了,直接要了两斗一等珠过去,做了珍珠头面还不够,还弄了一件珍珠衫出来,很是在贵妇们中显摆了一番。

最好的联盟自然是利益联盟,阳平大长公主这会儿转而去投资别人,有这么大好处吗?因此,她自然是希望徒景年能够一直顺顺利利的。哪怕这年头的公主手上的权利很有限,但是宗室还是说得上话的。不管怎么样,宗室是一家人,哪怕承庆帝看重勋贵,但是,对宗室却也比较宽和,宗室同样希望,未来的皇帝也是个宽和的人,而徒景年很显然符合这个条件。

徒景年在外面的几样产业都比较赚钱,一个是玻璃,一个是钟表,现在还有采珠场,原本这都是徒景年的私产,不光,吃独食显然是不行的,因此,在玻璃搞出来没多久,徒景年便借着自个难以出宫,皇庄上的人干什么自己也未必知道之类的借口,拉上了承庆帝,承庆帝也干脆,就算是皇帝也是要花钱的,因此,承庆帝直接取了三成的份子,徒景年自个也只保留了三成,剩下的四成,阳平大长公主、宁王府还有现在的承恩公府加起来占了一成,剩下三成,便按照血缘关系的远近还有爵位的大小直接分给了诸多宗室。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宗室没有实权,也就是希望过点滋润的小日子。如今得了徒景年分出去的份子,只要象征性地出点小钱入个股,一年在家什么也不干,最少的也有几千两的进项,对于他们的爵位来说,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如何会不支持徒景年呢?换个人,谁会对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只在宗人府里面做点闲散官职的宗室这么客气啊!

徒景年并不觉得宗室无用,反而在储君的问题上,宗室有着相当的话语权。因为,皇储这件事,不光是国事,也是皇家的家事,臣子再听话,那也是外人,宗室才是自家人呢!

这不,承庆帝才显出了对五皇子的一点不同,立马阳平大长公主就坐不下去了,跑过来暗示徒景年要小心,虽说这种做法有挑拨皇室兄弟感情的嫌疑,但是,在皇家论什么兄弟感情,那不是开玩笑嘛!

阳平大长公主打心眼里瞧不起继后,元后那等人,尚且对阳平大长公主这个大姑姐客客气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继后却自觉自己早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除了对承庆帝,对谁都是一副倨傲的模样,这么多年来,也养出了傲气的阳平大长公主如何肯低这个头,因此,这会儿一间华阳宫抖起来了,立马提高了警惕心,一方面给徒景年提了醒,另一方面已经打算有空在承庆帝那里上点眼药,告个刁状了。

这些日子以来,朝中并无什么大事,会试刚刚结束,也没发生什么徇私舞弊之类的丑闻,不过林梓的儿子林海,在这次会试中成绩很是不错,虽说没有夺得会元,却也是亚元,据说是因为他在文中写乡梓的时候,避讳了父亲的字,梓字少了两笔,那一房的房师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就将林海的卷子打下了一个级别,等到复阅的时候才算是想起来了,因此找了出来,当时还没揭开糊名,已经有人猜出应该是刑部尚书林梓家的公子,几番权衡之后,便取林海做了第二的亚元。

林海这边得中,殿试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稳稳的一个进士,又有个做尚书的父亲,绝对是标准的金龟婿,一打听,林海还没订亲呢,因此,说媒的蜂拥而来,几乎把林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林梓又是得意又是惴惴,得意的是儿子这般抢手,惴惴的是当初承庆帝允诺了赐婚,却因为老妻亡故,耽误了三年,如今承庆帝还记不记得还是两说,偏偏承庆帝不记得了不要紧,他这边却不能忘了,免得要圣上想起来了,狠狠记上一笔。后来一咬牙,直接透露说,圣上有意做媒,总算大家都安静下来了,心里面却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有这般好运气,得了这么个好夫家。

这好事果然落到荣国公府上了,这也是贾代善自己求的。贾敏是贾代善的老来女,荣国公夫人史氏那会儿都四十多了,离生下次子贾政时隔差不多十几年了,史氏都开始进入更年期了,这才有了这么个宝贝闺女,荣国府其实不缺女儿,贾敏上头还有三个姐姐,不过都是庶出,至于为什么只有庶女,没有庶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是老来得女,贾敏在家很是被父母娇宠,贾代善疼爱小女儿,专门挑了一个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先生给小女儿做老师。那个女先生在京城颇有几分名气,她原本也是出身大家,在家的时候,琴棋书画都来得,也是闺中有名的才女,十六岁十里红妆出嫁,嫁给了一个世交家的儿子,那会儿也已经考上了秀才。本来日子过得挺不错,只是后来丈夫回老家参加乡试的路上,先是遇上了水匪,抢走了大半的钱财,受惊之下竟是染了风寒,一病死了。偏偏他们刚刚成亲才一年,还没有孩子。

按理说,遇到这样的情况,无论是在婆家守寡,还是回家改嫁都可以。偏偏那时候她娘家获罪,直接被夺职了,不得不离京还乡,夫家又有人嚼舌头说她克夫,又见她没人撑腰,直接一纸休书将她休弃。她也是干脆的,带着嫁妆离开了夫家之后,直接拜了当时一个比较出名的女冠为师,做了俗家弟子,自个就在道观附近买了地,建了一个小别业,就住在那里了,她一个女子,不好抛头露面,干脆便在别业那边弄了个女学,教授一些小康之家的女孩子,渐渐也有了名气,一些大户人家开始请她到自己家教导家里的女孩子一些诗书什么的,后来便被贾家请了过去,专门教导贾敏。

贾敏在家被千娇万宠,女先生虽说命运有些坎坷,却也不会再学生面前怨天尤人,只是教导她一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人情世故之类的东西,自然有教养嬷嬷教导。哪知道,贾敏天生就对风花雪月的东西感兴趣,养成了一副天真清高的性子。之前选秀,史氏倒是有意让贾敏去宫中搏一搏富贵,可是贾代善却是个明白人,自家闺女这性子,进了宫,还不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还不如选个人口简单的人家呢!

因此,之前到了选秀之年,贾代善直接上了折子,请求免选。

第 49 章

贾代善的折子写得很是煽情,说自己老大一把年纪了,才得了这个女儿,一直视作掌上明珠,生怕她吃半点苦头,这丫头也被他宠坏了,性子有些骄矜,不适合在太复杂的地方,因此,他也就想将女儿嫁到一个人口简单,守规矩的人家,清清静静的最好不过云云。

贾代善当年早早就投靠了承庆帝,承庆帝还是肃王的时候,还救过承庆帝一命,因此君臣之间情分很是不同,贾代善难得有什么要求,不过是请求女儿免选而已,承庆帝宫里面又不缺女人,人家不愿意,自然不会强求,因此自然答应了下来。

贾敏这会儿刚刚及笄,确实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不过,史氏觉得女儿即便是做个王妃娘娘也是足够的,偏偏丈夫不要女儿去选秀,那些王府也没有适龄的世子,这会儿再看看其他的候选人,总觉得各种不足。

贾代善一向精明,这边林海刚刚过了会试,就琢磨着要打他的主意了,不过,他没贸然上门,就像是一家女,百家求一样,金龟婿同样也抢手,林梓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松口的,果然,很快就听说,当年圣上许诺过为林海赐婚的。贾代善打听了一下,没听说圣上看上了什么人,当下又跑过去找承庆帝打听。

承庆帝也是聪明人,可谓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了,直接就笑道:“当日朕说了,日后林卿之子若是金榜题名,朕就为其做媒!贾卿既然有意,不妨与林卿通通气,若是林卿同意了,等到殿试之后,朕即可下旨,免得朕乱点鸳鸯谱,叫几位卿家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