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开课之前,徒景睿身边一个伴读的砚台找不到了,这个伴读却是甄家出来的,名叫甄璋,算是徒景睿的表兄,因此,在一众伴读里面很有面子。甄家如今有钱有势,子孙甭管读书怎么样,文房四宝用的即便不是最好的,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个伴读丢失的砚台便是一块鱼子罗文砚,那可是歙砚中的上品,更兼还是南唐那会儿传下来的珍品,没个几千两银子都拿不下来。

哪怕这个伴读是甄家嫡系的子弟呢,平白无故丢了几千两的砚台,回去也是不好交代的,因此,便吵着要将砚台搜出来。

问题是,宫学里面读书的,谁家不是有点背景底气的,不说几个皇子还有一些宗室子弟,便是最小透明的徒景平和徒景清,身边的伴读虽说也有出自外家的,但是也选了一些背景比较深厚的人家,免得在宫里被人欺负,当然,对于那些人家来说,做皇子伴读也是很有好处的,一来,是宫学里面师资力量好,二来,如今这会儿看不出什么夺嫡的风险,毕竟太子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太子又是个挺宽厚的人,将来自己的兄弟怎么着混个郡王的爵位是没问题的,到时候,自家孩子跟郡王有同窗之谊,有个郡王做靠山,就算不能横着走,对自家的前途也是有好处的。

甄家虽说挺牛气,但是甄家这会儿的影响力仅仅是在江南,德妃的枕头风再厉害,也不能叫承庆帝随随便便就问罪京中的文武大臣吧,何况,后宫还不得干政呢!因此,一个个也是底气十足。甄家那个伴读喊着要搜查,剩下的人就是冷笑,脾气暴躁地直接就讥讽起来,总之就是一个意思,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搜查就搜查,真让你搜了,小爷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有的直接就谩骂起来,他们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在家被家里捧着,就算在宫学里面,那些先生等闲也不好随意处罚这些伴读,他们在宫学里面又是抱团的,谁怕谁啊!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徒景逸身边一个伴读的书袋掉了,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块鱼子罗文砚出来,他自个也傻了眼,开玩笑,徒景逸身边的伴读其实苏家的很少,毕竟苏均一家子就差没有被直接赶出门去了,苏均能拉拢的族人,多半是没太大本事的,这样的人家,哪有足够的底气给皇子做伴读,因此,徒景逸身边的伴读却是皇后召见外命妇的时候,找的一些勋贵家的子弟。

这些人家谁又缺了一个砚台了,哪怕家里读书人不多,但是弄点端砚红丝砚什么的,还是很简单的事情,尤其,这样的人家,眼热什么也不会眼热一块砚台!在喜好此道的人眼里,那些砚台自然是玲珑可爱,可对于寻常人来说,砚台再好,那就是个可以磨墨的石头。

那个伴读反应也快,一下子火了,叫了起来:“好哇,原来你们那么闹,居然是想要栽赃我!”

这边也在叫:“什么栽赃你,人赃并获,还想狡辩!”说着一拥而上。

两边各有各的道理,一个说自家又不缺钱,平常用的也是上好的澄泥砚,一个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了钱,或者是手头紧,想要捞点外快,总之闹得不可开交。徒景逸和徒景睿两个人也在为自个的伴读出头,这些事情发生得多了,一般也就是口舌之争,大家还比较有默契,之前因为宫学里的事情,被人告了上去,弄得承庆帝震怒,他们如今算是学了乖,就在私底下解决,反正这会儿还没到开课的时间,那些师傅们也不会没事过来。

谁知道,两边谈不拢,越闹越大,竟是纠缠在一起扭打起来,一边看热闹的人一看不好,一方面示意伴读去拉架,另一方面连忙差了机灵的人小跑着去找师傅们。

宫学里的师傅一向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这些日子以来,宫学里面的异样,他们自然是发觉了的,可是没办法解决啊!告到承庆帝那里去吧,纯粹是承认自己无能,估摸着回头就得被踢出去,想想前辈们的倒霉事迹,自然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弹压吧,他们这些不比芝麻大多少的小官,哪怕拿着承庆帝赐的戒尺,又敢打谁呢?因此,只得故意装作没看到。反正这些学生也知道好歹,从来不当着他们这些师傅的面折腾,背地里面怎么回事,他们难不成能够监视皇子不成!

结果听说三皇子和长乐郡王带着他们的伴读们打起来了,这下本来还打算作壁上观的师傅们算是坐不住了,火急火燎地跳了起来,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就急急忙忙往宫学那边跑。

哪知道即便是如此,也已经晚了,一个被压在地上打的伴读顺手抄起那个引起了这次风波的鱼子罗文砚,然后看也不看,随意对准了一个方向,用力一挥。

砚台这种东西本来质地就比较坚硬,这人情急之下,用的力气也很是不小,一下子就把不慎中招的人拍得血花四溅。

毕竟都是小孩子,就算如徒景逸一般有些暴虐,打杀过宫人的,也就是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做事而已,什么时候自己亲身见过血,一下子都傻眼了。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惊声尖叫起来:“杀人啦!”

那个挥舞砚台的小家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刚刚被人压倒在地上,也就是强行挣扎着半爬起来,然后又被人压倒了,这会儿听到声音,木然地看着还在自己手里,已经沾上了血迹的砚台,一下子傻了眼。

小跑着过来的师傅们同样傻了眼,惊叫道:“还不快去找太医!”

饶是太医来了,也没辙了,那倒霉的家伙直接被砸中了太阳穴,被砸开了瓢,脑浆都流出来了,唯一还算幸运的是,他死得并不痛苦,因为他差不多是当场毙命。

死的人是三等伯张弼的嫡次子张毅,是徒景睿的伴读,而那个一击必中的小家伙是故去治国公马魁的曾孙马升,马升的父亲正是治国公府如今的当家人一品将军马成,他的嫡亲的长兄正是将军府已经定下来的继承人马尚。皇后当年瞧着四王八公的权势,专门在几个国公府给儿子挑了年龄相当的伴读。

这下子事情闹大了,承庆帝当时还在上朝,朝中这会儿并无什么大事,承庆帝听得到处都是国泰民安,即便有什么范围不大的天灾,各地也自己解决了,心里很是舒坦,下了朝之后,承庆帝正准备将事情丢给徒景年,自个去逗逗自己的孙子,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有人在暗地里给曹安平杀鸡抹脖子一般地使眼色,他不由皱了皱眉,原本舒缓的脸色也淡了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过来传话的太监是曹安平收的干儿子刘顺,刘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嗓音都有点抖:“回圣人的话,宫学那边出事了!”

承庆帝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又出什么事了?”

徒景年也是皱起了眉头,自从儿子出生之后,承庆帝忙着哄孙子,好多事情丢给了徒景年,徒景年忙碌起来了,自然没空管宫学的事情了,他想着,那几个弟弟年纪都大起来了,一个个心里都应该有数才是,怎么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刘顺哭丧着脸,干脆破罐破摔了:“长乐郡王的伴读马升将三皇子的伴读张毅打死了!”说完,依旧跪伏在地,一点也不敢看承庆帝的脸色。

站在一侧的徒景年明显注意到,承庆帝的手上青筋都蹦了出来,但是脸色却反常的很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凉飕飕的,叫人听了心里发寒:“具体是怎么回事?”

刘顺口齿还算利落,这会儿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一说明,先是说了甄璋的砚台丢失,然后在徒景逸的一个伴读陈瑞安的书袋里面掉了出来,两边为此争执起来,没多久直接动了手,达成了一团,乱战中,马升不知怎么摸到了那块砚台,然后就砸了出去,正巧砸中了张毅的太阳穴,等到太医们过来的时候,张毅已经没气了!

承庆帝越听越气,偏偏还一直压抑着,徒景年都看到承庆帝的手开始发抖,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承庆帝,示意曹安平赶紧拿茶水过来,亲手端了茶,劝道:“父皇莫要动气,小孩子年轻气盛,一时失手,他们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父皇先喝杯茶平平气,莫要伤了自个身子!”

承庆帝忽然嘿嘿笑了起来,笑得徒景年觉得背上冷汗都冒出来了,承庆帝面上却平静下来了,就着徒景年的手喝了一口茶,然后挥手示意徒景年将茶杯拿开,这才说道:“朕倒是没想到啊,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有人敢捣鬼了!一块破石头,就能闹出这样的人命来!看起来,朕这些年心慈手软,倒是让人忘了朕的手段!”承庆帝可不相信,徒景逸身边的人眼皮子浅到会做小偷,徒景逸身边的伴读,哪个不是出身大家,锦衣玉食长大的,为了拉拢这些人,皇后这些年撒出了多少东西,承庆帝心里都有数,那砚台好巧不巧出现在徒景逸伴读的书袋里面,居然还那么巧就掉了出来,这里面没有阴谋那才怪了!

阴谋不阴谋的得以后再说,现在要做的,是怎么处置马升的问题,还有张弼死了儿子,要怎么安抚,承庆帝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第78章

徒景年没有插口说要管这件事,他得避嫌,毕竟,这事牵扯到了继后之子和宠妃之子,这两人倒霉了,对东宫自然是有好处的。当然了,明眼人也明白,这事跟东宫扯不上干系,东宫如今即便不在风口浪尖上也差不多了,太子谦逊能干,皇长孙极受宠爱,宫里私底下有人称皇长孙一声太孙,承庆帝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可见其心思如何了!太子地位稳固,吃饱了撑的才去找两个还没成年的弟弟的麻烦。

对于发生这种事情,徒景年也有些疑惑,说实话,他真的没想到那两个小家伙会闹到这个地步。徒景年已经有近两年没管宫学的事情了,他深刻地向承庆帝反省,自从太子妃怀孕之后,他的心思就放在自个孩子身上,对弟弟们的生活缺乏足够的关心,导致他们之间兄弟感情遭到小人挑拨,出现了罅隙都不知道,作为长兄,实在是太失职了。

承庆帝自然也是讲道理的人,他不是不明白,皇家这种地方,讲不起什么兄弟情深,而且,徒景睿和徒景逸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皇后跟德妃也一向是针锋相对的,下面两个孩子上行下效也是难免的事情,他痛恨的是,两人居然不知道被什么人设计了,闹出了这种事情。对于父亲来说,孩子是自己的好,一旦不好了,一定是别人挑唆教坏的,承庆帝再怎么样,也还是一个父亲。因此,这次震怒不已,直接命令内卫彻查。

不过是一群小孩子,心机再深,再有手段,做出来的事情也是破绽重重。很快,真相就出来了。

徒景逸那段时间跟疯狗一样,用各种手段找徒景睿他们一伙人的麻烦,于是,徒景睿身边的人便琢磨着要教训一下徒景逸和他那些狗腿子,然后便想出了一出栽赃之计,徒景睿本来以为不过是让徒景逸丢脸,然后再赶走徒景逸身边的一两个伴读,自然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徒景睿身边的人顺利地收买了一个小太监,将甄璋的砚台塞进了不知道谁的书袋里面,又挑开了一些针线,就等着好戏开场,到时候在乱中撕扯开来,自然能将那个失窃的砚台弄出来。哪知道效果那么好,当时大家还拎着书袋呢,袋子里的砚台分量也不轻,本来就被挑开了大半的针线自然受不住那种重量,断裂开来,砚台直接摔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很清楚了。

但是问题来了,原本这事是徒景睿这边的过错,他们先起了栽赃的心思,但同时,这回死的也是徒景睿的伴读,这下,徒景逸这边原本没错也有错了,还是大错!

承庆帝气得直哆嗦,这几个孩子,看着倒是一脸的聪明相,平常做事看着还算有点章法,怎么蠢成这个样子,就算你要栽赃,不能选个哪怕是表面上看都跟自己没关系的人吗?徒景逸那边也是,天天上学的人,难道去学堂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先检查一下书袋里东西带全了没有吗?几个蠢货凑在一起了,要不然,哪来这般的麻烦!

哪怕是蠢货,那也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处置以后再说,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件事收拾妥当了!张毅不能白死了,马升也不能随便放过了!另外,徒景睿身边那几个参与了这件事的伴读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治国公府那边听说了消息,第一个冒出来表态,先是说自己治家不严,然后又说,马升还是个孩子,这次又是情急之下,甚至连误杀都不算,那孩子被人打懵了,根本就不知道自个一砚台拍出去,居然能闹出人命来云云。马魁这会儿已经去世,马升的祖父马彬这会儿还活着,不过是当年急流勇退,将爵位交给了儿子,自个就在后院弄了个菜园子,种菜养狗为乐!这会儿退休很久的马彬换了朝服,白发苍苍,颤颤巍巍地上了朝,一看那就是弱势群体,他是老狐狸了,也不为孙子喊冤,就是一口咬定,此事不过是手误,就像是有人从楼上扔了一盆菜出去,谁能知道这玩意会砸到人头上呢!

张弼也不是什么只会蒙头打仗的愣头青,要不然,也不能至今还能保持着伯爵的位置,他如今还是五城兵马司的都统呢!张弼其实不知道内情,也不知道儿子参与了栽赃徒景逸的事情,只是在那里哭诉自己儿子时运不济。张弼也是异数,原本张弼不过是侯府的庶子,从小被丢到军营里面自己混前程,运气比较好,被顶头上司看中了,还将自个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后来又很是偏着张弼让他立了不少军功,正好张弼的嫡兄不幸挂掉了,嫡母又没有别的儿子,张弼有军功,又有岳父帮他使劲,结果他得以袭爵,虽说因为是庶子,爵位降了几等,但是已经比许多后继无人的勋贵强很多。

张弼得了岳家的好处,而且他那夫人也的确是个有能耐的,将张弼拢得紧紧的,张弼府上除了他那个夫人,竟是没有一个侍妾通房,好在他夫人着实能生,总共生了三子二女,肚皮争气,自然也没人好以传承香火的名义说三道四了,伯爵府为此清净了不少。

张弼总共就三个儿子,大儿子注定要袭爵,走武官的道路,小儿子现在还是个不太懂事的小娃娃,次子张毅虽然排行在中间,张弼也没忽视了他,对这个儿子很是宠爱,为了给其将来铺路,费了不少力气,将张毅送到了徒景睿身边做伴读,结果莫名其妙竟是没了!张弼一个大男人,在朝堂上红了眼圈,只说自己跟夫人夫妻情深,一辈子不过这几个孽障,谁知道这般时运不济,竟是被一块砚台砸死了,虽说这也是他的命,但是自己跟夫人也是痛彻心扉,如今夫人已经病倒在家,自己如今也是心神俱乱,想要向承庆帝请假。

总而言之,双方一个个都在演苦情戏,单看皇帝同情谁了!

问题是,一个合格的皇帝,那就要铁石心肠!承庆帝自然也是如此,他其实不想将此事闹大,这会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两个儿子不和,还连累了自己的伴读。因此,先是温言安慰了张弼一通,又劝说了老态毕现的马彬,然后宣布了处置意见。

张弼并没能捞到太多的好处,不过得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赏赐,又有一个太医被送到了张弼府上,专门给张夫人看诊!张弼心里顿时一沉,但是还是得谢恩,心里却明白,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对只传话告诉自己,儿子叫人给害死了的甄家人气得咬牙切齿。

而马升,因为是情急误杀,年纪又小,自然是罪不至死,被判了五十杖,同样因为年纪小,可以分几次执行,在宫门口先打十杖,剩下四十杖暂且寄下,等再大一些,分两次打完。

这个处罚说重不重,打板子还分几次执行,可是说小也不小了,马升如今才十二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十杖若是下手的人心黑的话,都能给人留下终身残疾了。好在治国公府还算有些面子,承庆帝事先又有了吩咐,因此,最终虽说没有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但是最终也就是皮外伤,等到养好了,半点后遗症都不会有,倒是让原本紧张不已的治国公府一干人长松了一口气。

这事对很多人来说,算是结束了,但是在承庆帝眼里,才刚刚开始!

作为始作俑者,徒景睿被禁足,承庆帝痛恨他竟是习惯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因此,命其抄写四书,真正去体会什么叫做圣人之言,什么叫做正大光明!德妃因为教子不严,剥夺了自己手里的宫权,要求抄写女四书还有宫规各百遍!

当然,徒景逸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往深里面说,徒景逸也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先开始拼命找茬,搞小动作使绊子,徒景睿那边也不会有人出那样的馊主意。

承庆帝对徒景逸也很失望,这个儿子完全被皇后教坏了!承庆帝对这个嫡子的期望并不高,因此对他很纵容,作为继后的嫡子,徒景逸天然地就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也就是徒景年礼法上更加正统,才不会对他如何。因此,徒景逸可以风花雪月,可以荒唐不羁,可以老实乖巧,反正就像是他的封号一样,承庆帝巴不得他跟刘阿斗一样,可以此间乐,不思蜀,开开心心玩乐就足够了,不要多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

结果,徒景逸完全辜负了承庆帝的期待!如果对徒景睿是失望,那么承庆帝对徒景逸已经快要绝望了,三岁看到老,徒景逸已经十一了!性格已经定了型,有野心也就算了,哪怕是徒景平和徒景清那样的,也不能说他们没有半点野心,关键是偏执,而且缺乏心胸!有这样的性格缺陷,哪怕没有徒景年,承庆帝也是不敢选他的!这样的人,做了皇帝简直是灾难,说不准又是一个隋炀帝!

这次,承庆帝算是下了狠心,直接削去了徒景逸身上那个让他跟诸多皇子不同的长乐郡王的爵位,同样是禁足,抄书!而皇后,也遭到了训斥,连凤印也被承庆帝拿走了,还得了一个闭门礼佛抄经的任务。皇后跟徒景逸母子两个几乎成了宫里的笑话!

第79章

两个除了太子之外,实力最为强大的皇子都遭到了训斥,这似乎变成了一个明确的信号,朝中诸人对东宫更加热络起来。

承庆帝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对徒景年的观感不免有些复杂,一个是骄傲自个有这样出色的儿子,另一方面,也有了一种危机感,自己日渐老去,儿子却正当青年,英姿勃发,眼看着就要取代自己,承庆帝如何会觉得甘心。

徒景年并非无知无觉之人,承庆帝态度的改变他已经有所感觉,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无奈之下,只得拿自个儿子去卖萌了。眼看着中秋将至,阿明也快周岁了,这年头周岁对于孩子来说非常重要,需要进行抓周。

承庆帝哪怕现在对徒景年心情有些矛盾,但是对孙子,依旧是喜爱的,之前又出了那样晦气的事情,自然需要好好操办一下孙子的抓周礼。另外,出于压制东宫的想法,借着这次的喜气,皇后跟德妃得以结束了禁足,然后,跟淑妃贤妃一起,操办皇长孙的抓周礼。

淑妃和贤妃没有自个的儿子,自然也没有跟东宫作对的意思,何况还指望着东宫上位之后,能够好好对她们呢,要不然,一个不得不吃斋念佛的太妃也是太妃,一个可以安享晚年的太妃还是太妃,跟下一任皇帝关系怎么样,直接决定了她们的将来,因此哪里敢搞什么小动作,皇后跟德妃之前才被训斥了,自然也不能出什么幺蛾子,因此,一个个都很是老实,将抓周礼办得异常盛大。

徒景年从不相信抓周这事能定终身,但是,何瑜对此很重视,早早就开始训练阿明的反应能力,主要就是将书本什么的涂得花花绿绿的,然后教阿明去抓,阿明再怎么聪明还是个孩子,耐心不足,玩了几次就不乐意了,徒景年对此不置可否,直接道:“不用总逼着阿明练习了,到时候,抓周的桌案上都会是些吉祥的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不会出现的,随便抓什么都有好彩头,何必折腾孩子!”

何瑜虽说心里不赞同,抓书本跟抓珠玉能一样吗?不过,既然太子这么说了,她这个做太子妃的自然不能给太子拆台,自然就答应了下来。

果然,八月十六那天,抓周的桌案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形形色色,做得异常花俏精美,什么胭脂、糕点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放在桌子上。

承庆帝亲自到了场,看了一眼桌案,竟是将自己随身的一颗小印解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让在场的诸人心思浮动起来。承庆帝装作没有注意到,笑吟吟道:“今儿咱们的小寿星呢,怎么还没出来?”

徒景年笑道:“父皇您不知道,阿明这小家伙小归小,爱干净着呢,之前把衣服弄脏了,结果给了换了外面的还不算,还得从里到外都换了,不换就哭,不过算算时间,也该出来了!”

承庆帝听得笑了起来:“皇家又不是换不起衣裳,脏了自然要全换掉,你当他是小孩子想要糊弄他哪行!还说他呢,你小时候也跟阿明差不多,衣服脏了要哭,要解手了要哭,小人精一样!”

正说着话,乳母抱着阿明出来了,阿明这会儿精神正好,看到徒景年和承庆帝,立马张开手往这边凑,嘴里叫道:“祖父,爹爹!”他现在说话已经比较流利了,尤其是几个长辈的称呼,一开始还有些含糊,没多久就流利起来了,而且还有些人来疯,看到认识的人就高兴。

承庆帝听得高兴,竟是走过去从乳母怀里接过了阿明,自个抱了起来,逗弄道:“来,阿明,再叫一声祖父!”

阿明也很给面子,复读机一样,“祖父”“祖父”地叫了起来,承庆帝也乐呵呵地应着,只觉得怀里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聪明伶俐了!

抓周很快开始了,承庆帝将阿明放到桌子上,笑道:“来,阿明,挑一个你最喜欢的!”

阿明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回头看了承庆帝一眼,然后有些摇摆地站了起来,在桌子上走了几步,然后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大概又觉得下面太硌,顺手将屁股底下的东西扒拉了出来,那赫然是一个精致的可以放在掌心的小砚,那小砚是绿端,上面还浅浅雕琢着一副牧童吹笛图,很显然,阿明对这硬邦邦的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坐在那里,随便扒拉了一番,期间抓过书,抓过短匕,拿到过算盘,但是根本不会留在手里,很快就丢到一边。

结果没多久,阿明就嫌烦了,他转过身去,张开了手,叫道:“祖父,抱,抱!”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承庆帝却很快反应过来,亲自上前将阿明抱了起来,兴致勃勃道:“看来阿明抓周是抓着祖父了啊!”

徒景年也是笑道:“父皇还说儿子人精,哪有您孙子精啊,直接就看准最大的一个了!”

说着徒景年故意装作嫉妒的样子:“父皇,阿明是我儿子,结果现在就知道整日里惦记着祖父,都把儿子这个做爹的给忘了!”

“惦记祖父有什么不对的,祖父疼你,是吧,阿明!”承庆帝乐呵呵地逗弄着阿明,小家伙也很配合,搂着承庆帝的脖子不放。

一边的人自然是一片压倒性的赞叹声,赞叹皇长孙聪明伶俐,跟承庆帝祖孙情深,弄得承庆帝心情大好,然后就宣布了阿明的大名。阿明这一辈是瑞字辈,然后又选了一个曦字,正应他出生的时辰,又有智慧之意,以后,皇长孙的名字便是徒瑞曦了,虽说这名字听着有点韩剧范,但是毕竟寓意很是不错,堪称高大上了,徒景年自然笑吟吟地替儿子谢过了承庆帝赐名。

阿明满脸懵懂,他一点也没搞清楚,自己居然多了一个名字出来,只是搂着承庆帝的脖子,四下里张望着,半点也不知道,很多人因为承庆帝对他的宠爱,心中生出了忿忿不平之意。

承庆帝的矛盾心理在后来体现到了极致,他开始关心几个年纪还小的皇子,给他们的生母或者是养母升了位份,又给徒景平未来的老丈人他爹升了官,他岳丈也得了恩典,以一个举人的身份得了官位。之前刚刚受到训斥的徒景睿和徒景逸再次有了强烈的存在感,承庆帝经常将他们带在身边。

偏偏对东宫,承庆帝也没表现出不满,对徒景年依旧很器重,对阿明依旧很疼爱,感觉几乎是有些抽风精分了。

徒景年对此自然不会表现什么不满,他态度依旧淡定,对承庆帝几乎是言听计从,孝顺不已,承庆帝喜爱肉食,偏偏身体状况不允许他总是吃这种高脂肪高蛋白的东西,徒景年就专门找了手艺高超的专门做素斋的厨子,教御膳房的人做出有肉味的素斋出来,好让承庆帝多吃一些素食。平常也会劝着承庆帝在外面走走,主要是陪着阿明玩,阿明现在走路稳当起来了,越发喜欢到处跑跑跳跳,徒景年也不愿意给一个才周岁的小儿增加什么负担,让他学什么稳重得体的风范,因此,由得他活蹦乱跳,倒是让身边伺候的人每日里近乎是疲于奔命,生怕这个小祖宗出了什么意外。

承庆帝自然明白徒景年对自己的孝顺之心,起码他身体的确好了很多,平常也精神不少,乐得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当然了,涉及到根本问题,他自然还是心里有数的。

眼看着又是一年过去,之前闹出了偌大风波的贾家那边又出了新闻,那位含玉而诞的贾宝玉,在抓周的时候,居然抓了一盒胭脂,其父贾政当场痛骂将来势必是酒色之徒,拂袖而去。

虽然这个论断在贾宝玉身上还是很符合的,但是不少有心人却觉得此事只怕是实现准备好的,毕竟,谁家给小儿抓周,会弄上一盒子胭脂呢,又不是家里的女公子,之前含玉而诞的事情,叫贾家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上,对这个生有异象,将来势必有大造化的小儿很多人都有忌讳之心,连带着,对贾家也颇有心结,结果贾家弄出这么一出,自然表明,自家这孩子不过是个好色的纨绔而已,好让上面的人放下戒心。

天知道,这种事情纯属巧合,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承庆帝听说之后,不免心情大好,哈哈一笑,对贾家的事情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贾家那边,除了贾政对儿子选了胭脂耿耿于怀之外,其他的人对此其实是没什么反应的,老太君跟王夫人都在家里严查,到底是什么人将胭脂盒子放到了抓周的桌子上,毕竟,胭脂颜色鲜艳,气味香甜,小孩子不喜欢这个才怪!偏偏怎么查都没查出来,大家都信誓旦旦,自己准备的东西里面绝对没有那个胭脂盒,在处置了几个负责当日抓周物品的下人之后,此事无疾而终。老太太坚信是有人陷害了自个这位生而不凡的乖孙子,对贾宝玉更加疼爱起来,将其带在自个身边,几乎不离身侧。贾宝玉这会儿也是个比较省心的,见人常笑,少有哭闹的时候,对史太君也非常亲近,又很是早慧,自然让史太君疼爱不已。

而贾宝玉抓周之后没多久,扬州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跟林如海成婚有十年,一直无所出的贾敏终于怀孕了,史太君不免更加相信贾宝玉是个福星了,赶紧叫人打点了诸多礼物送去扬州,又找了一些经验丰富的嬷嬷去伺候贾敏,同时,又找了借口,塞给了贾宝玉一大堆好东西。

而身体愈发康健的承庆帝,过了夏天之后,再次宣布南巡,这次除了带上了几个妃嫔之外,又将徒景睿、徒景逸带上了,叫这次没能捞到出巡名额的德妃跟皇后高兴不已。

第80章

对承庆帝屡次南巡,徒景年其实也挺无奈。没错,江南是个花花世界,烟花之所,繁华之乡,唐朝诗人都说了,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问题是下扬州的前提是腰缠十万贯啊!皇帝出巡,花的钱只有更多的道理。哪怕这些年国库里银子其实挺充足的,但是承庆帝出去一趟,起码三分之一没有了!

毕竟这年头的出行成本可比后世高得多,放到后世,哪怕是一般的火车,几天时间也足够从长安到金陵了,如今这么个大车队,除了随行的人还有大量的物资,没个一两个月别想。何况,承庆帝还得带着一大批人呢,这些人都要吃喝花用,哪怕不是全部由国库承担,国库也要承担很大一部分的,承庆帝也大方,对于许多官员也不吝赏赐,如此一来,花费的代价自然不会少。另外,徒景年发现,承庆帝南巡几乎要上瘾了,工部那边已经在制造龙舟,只怕下一次出行也不远了。

承庆帝这次出去本来还想将阿明带出去,问题是,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撑得住这样的长途旅行,这年头,一个不好,水土不服都能要人的命呢,徒景年总不见得为了让儿子在承庆帝那边刷好感值,连儿子的命都不顾了,自然想办法打消了承庆帝的主意,承庆帝虽说有些不高兴,但是想想也是,阿明才那么一点人,哪里经得住长途颠簸,听徒景年在那里又说什么,要是想阿明,就早点回来之类的话,想想也有道理,因此也不在这事上纠缠不清了。

当然,不是不在身边就不能刷好感了,承庆帝才走了没多久,徒景年就在信里称,阿明一觉醒来,找不到祖父,哭得惊天动地,怎么哄都没用,急得他跟太子妃两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好容易哭累了才睡下了,然后就在信里面请教育儿经。

承庆帝一方面得意孙子还是跟自己亲,另一方面,又心疼孙子受罪,急急忙忙写了信,将徒景年训斥了一顿,然后又出了个主意,让大明宫留守的人取了承庆帝贴身的旧衣,放到孙子那边,又要徒景年无论如何好好哄着孙子,要是自个回来的时候,阿明掉了一根头发,就找徒景年算账。

徒景年看信看得哭笑不得,他在之前的信里面说得夸张了一些,实际上,小孩子记忆能力有限,而且注意力很容易转移,自然不会真的哭个没玩,结果承庆帝这边居然这么大反应,然后又写了信回去,说是现在把旧衣放在孩子床上,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老是念叨着祖父,又抱怨道,父皇你现在有了孙子,就把儿子扔一边去不心疼了,实在叫人心碎。

承庆帝回头就回信说,因为那是你儿子,才是我孙子呢,要不然,难道随便哪个孩子朕都喜欢的啊!这么大人了,竟是还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吃醋,实在是不像话!

父子两个平常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个都挺矜持的,结果如今通过信件交流,反而肉麻兮兮起来。当然,这也是徒景年没有触碰到承庆帝那根敏感的神经,他如今除了干自己的事情之外,就是一力孝顺,差点就没彩衣娱亲了,反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罢了,不过,对此心里也很是憋屈。徒景年可没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类的想法,论起实际年龄,徒景年比承庆帝还大呢,如今不管是为了什么缘故,都得一力隐忍,自个空有一番雄心壮志,却只能隐忍不发,饶是徒景年还有不浅的养气功夫,这会儿也是憋屈急了。

徒景年并不能完全将希望寄托在承庆帝的明智上,哪怕承庆帝看起来是挺明智的,但实际上,历来这些明君到了后期,干起混账事情来,不比昏君差多少,甚至还犹有过之!承庆帝原本对徒景年的关心爱护也不是假的,徒景年自然不可能如李世民一般,弄出又一次的玄武门之变来。可是,这日复一日的忍耐,让徒景年真的比较难熬,无奈之下,徒景年也只好将更多的心思放在研究各种工具上了。原本打算在自己登基之后再搞的事情已经提上了日程。

比如说蒸汽机,徒景年前些年在琼州那边搞了不少地,琼州也就是后世的海南,在这个年代,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即便不是孤悬海外,也差不了太多,上头住着的多半还是土著,虽说不少变相流放过去的官员实施了一定程度上的教化,但是效果也就是那样了。徒景年前些年命人在那边买下了大片的山林土地,直接搞了个大型的橡胶种植园,专门种植橡胶,先是将御辇的车轮换成了橡胶,配合弹簧,有效降低了车辆的颠簸程度,然后,橡胶轮胎自然流行了开来,这年头还不好搞充气式的轮胎,徒景年弄的就是半实心的,用起来也很是不错。

有了橡胶,就有了密封圈,加上在这年头还非常廉价的煤炭,比较原始的蒸汽机就搞出来了,徒景年并不能避免什么污染,但是好在这年头污染物比较少,还是可以控制在一定程度上的,他直接就用蒸汽机作为动力,在江南搞出了一个比较大型的缫丝厂还有纺织厂,如今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大生产,因为是一开始动作,所以生产出来的丝绸质量只能说是中等或者是中等偏上,不过,这足够糊弄海外那些拿着这边最劣质的丝绸就能当传家宝的土鳖了。

徒景年琢磨着如何提升蒸汽机的动力,好弄出火车来,有了这个,无论是对于货物的运输还是对于兵力的运输都有着很重要的意义,这可省去了许多人力物力,尤其在行军的时候,通过铁路运输可以减少士兵在行军过程中的损耗,而且,还能快速将朝廷的影响力向四周辐射,有了铁路,再有无线电,就可以避免出现唐朝那时候,领土过大,却缺乏有效的控制力,不得不设置节度使,最终生出藩镇之乱的情况。到了那时候,完全可以将军队改制成大军区制,令诸多将领轮值,再配合虎符调兵,自然也减少了兵变的风险。

这些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搞定的,倒是下面的人制作出了蒸汽动力的海船,虽说还不能完全摆脱风帆,但是,这也已经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水手的工作量,徒景年已经下令回头就将蒸汽动力的海船下水试航,为下一步的改进提供一定的依据。

徒景年搞出来的这些东西承庆帝并不感兴趣,中原的皇帝天生对海洋兴趣不大,哪怕朝廷有海军,但是,一直也没打过像样的海战,说白了海军充当的就是打击海盗还有收取关税的角色,根本没有多少进取之心。

可徒景年不一样,大航海差不多已经开始了很长时间了,谁要是落后了一步,将来就得费更大的力气才能取得足够的利益,与其让那些很早之前就朝贡中原的各个藩国变成欧洲人的殖民地,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成为大晋的后花园呢?

徒景年想得非常美妙,问题是现在掌权的不是自己,再多的想法也是徒劳,只得努力哄好承庆帝才行。

而很显然,承庆帝的一些做法让许多人生出了不切实际的期望,徒景年当年跟着承庆帝去江南的时候还很小,何况,现在江南的官员都已经换了一轮了!这次承庆帝带着徒景睿跟徒景逸下了江南,徒景逸暂且不说,江南如今起码有三成的官员跟甄家有关系,这些人自然会对徒景睿奉承不已,没多久,徒景年就得到了江南那边的兄弟,徒景睿认识了诸多官员家的公子,并且在江南也有了一些聪明睿智之类的好名声。徒景逸那边却有承庆帝为这个嫡子做脸,时常将徒景逸带在身边,虽说没有恢复徒景逸身上的爵位,但是却也为徒景逸做了足够的打算,让他认识了不少江南的名流显贵。当然,比起徒景睿的势头来,又差了许多。

如此一来,哪怕承庆帝现在还没有易储之心,一些有心人也想要钻营一番,挑拨着承庆帝生出易储之念来。

江南这边的许多官员也是没有办法,承庆帝还在,他看重甄家,这些甄家的狗腿子才能在江南呼风唤雨,获取极大的利益,若是承庆帝不在了,徒景年对这些人可没什么交情,甚至没什么好感,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他们自然得极力支持徒景睿。

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如此,当利益大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那么,哪怕是夷族的风险也不能阻止他们。

尤其承庆帝老了,看他的举动,聪明人都能够注意到,承庆帝已经害怕衰老,对正年轻的太子生出了防范之心,如此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甄家人在歪门邪道上很有天赋,看承庆帝害怕老去,回头直接给承庆帝引见了一个道士,那道士据说已经活了一百八十多岁,虽说满头银发,但是却面色红润,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而且还颇有些神通。

承庆帝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相信那个道士,但是,在那个道士表现出了如虚空取物,刹那花开之类的神通之后,不信也得信了,因此,对那道士所说的长生之法颇为向往,那道士又引荐了自个的一些师兄弟,直接被承庆帝封了道录司的官职,专门给承庆帝炼制金丹,好让他延年益寿。而作为引见神仙的功臣,甄家更受宠幸,又得了承庆帝的厚赏。

第81章

第 81 章(补缺章)

徒景年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见鬼,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想着长生不死,结果谁真的千秋万岁了!金丹,金丹这玩意纯粹是让你死得更快的!

至于那些道士到底有没有神通,徒景年对此却是嗤之以鼻,真要是有神通的道士,就不该跟皇权扯上关系!徒景年虽说对历史了解得不是很多,却也知道,宗教这玩意,一旦跟皇权扯上了关系,那就是祸国殃民!

甄家引见这么个所谓的高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徒景年也搞不清楚,万一像嘉靖皇帝时候/宠/幸的几个道士一样,专门捣鬼,离间父子之情,说什么两龙不相见之类的鬼话,那麻烦就大了!徒景年又不能直接冲上去,将那几个得道高人给宰掉,这不是告诉承庆帝,自己不想让他长生不老吗?而且,谁知道他们给承庆帝服用的丹药是什么名堂,徒景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觉得那是丹砂水银什么的炼制出来的,就算是,也有麻烦。你要是拿着什么小白鼠喂了,人家来一句,这玩意一次用量不能太大,需要慢慢炼化,那些什么鸡啊鸭的没有灵智,不懂炼化之法,自然承受不住这等药力!到时候自己还得在承庆帝那里吃挂落!

想到这里,徒景年一阵头疼!偏生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心里狠狠地将甄家记了一笔,等到自己上位了,甄家那一伙人,一个都甭想逃,他非得好好处置了他们不可!

然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阻止承庆帝服用丹药,哪怕这个世界的确有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呢,但是,徒景年依旧是不相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的,有那种药,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还献给皇帝,这不是找抽嘛!皇帝做的时间长了,都会变得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一个长老不老的皇帝,那简直是噩梦!

徒景年再怎么抓狂,也不能阻止承庆帝服用丹药的脚步,那些丹药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承庆帝服用之后,果然精神振奋,精力过人,平常也不头昏眼花、感觉倦怠无力了,那叫一个龙精虎猛,自然对那些道士更加信任有加,常有赏赐,差点就没封他们做天师国师了。

徒景年心中烦躁,表面上却不能叫人看出来,依旧每日里跟承庆帝通信,说些家长里短,还有阿明的情况,甚至用炭笔画了几幅阿明的小像给承庆帝送了过去,对于承庆帝服用丹药的事情,还是表示了一定的担忧,承庆帝果然因此表现得比较不高兴,还有些不耐地说自己已经亲身体会过,绝对是仙丹,对身体有益,还兴致勃勃地说道,回头叫几位仙师给徒景年也炼制一些,徒景年差点没傻了,妹的,这些人不会在里面加□□害死自己吧!但是在信件里面还是违心地表示了期待之意,回头却立马找了人,学了点障眼法,哪怕不是□□是糖丸呢,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还是不要入口来得好!

何瑜虽说不是跟徒景年朝夕相处,但是,徒景年一向给太子妃面子,一个月起码有半个月是跟太子妃在一块儿的,何况中间还有个阿明,因此,何瑜自然看出来,徒景年似乎因为一些事情感到烦心,一天将阿明哄睡着了,便问道:“殿下最近似乎有些心浮气躁,不知有何烦心的事情?”

徒景年虽说暂时也没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意识,但是这事真的不好开口,尤其,哪怕徒景年觉得自个东宫伺候的下人还是很靠得住的,但是,他怎么能随便跟自己的妻子说,我老爹现在在痴迷长生不老,/宠/幸一帮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道士,说不得在他们的挑拨下就要给我小鞋穿!这种事情,说出来叫人知道了,没准就要安一个怨望的帽子,然后还得被承庆帝怀疑你是不是不想让你老爹活得长了。

因此,徒景年只是道:“不过是父皇一直在外未归,心里有些惦记而已!”

想了想,徒景年还是轻声道:“父皇这次在外面被人引见了几个不知道根底的道士,被父皇尊为仙师,估计这次要带进宫里来,哪怕是出家人,毕竟还是外男,回头好生管着宫里的人,莫要被他们冲撞了!”

何瑜吃惊地捂住了嘴,她再没有政治敏感度,也知道皇帝/宠/幸道士方士是个什么意思,她哪怕没怎么读过什么史书,却也知道汉武帝那会儿,那些所谓的神仙方士搞出来的事情何等荒唐,以前还当这事是笑话,结果这笑话快要落到自个头上来了。她正想要说什么,却见徒景年微微摇了摇头,当下闭口不言。

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承庆帝的威望,让他即便/宠/幸方士,也没几个人敢进谏的,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那几个很有神仙范的道士从江南带回来了,并在宫中专门开辟了一处宫室,命名为益寿宫,供那些道士炼丹养气之用。

徒景年也见到了那几个道士,的确很有仙风道骨的味道,一个个穿着一身华贵的道袍,拿着白玉或者是青玉炳的拂尘,头上戴着同样是玉质的道冠,留着长须,面色红润,相貌清奇,卖相绝对是一等一的。这让徒景年心里更没底了,这样的人,别说还使得出一些不知道真假的神通,便是没有神通,穿着一身道袍出去,大家也相信他们是活神仙啊!

承庆帝笑吟吟地说道:“来,阿鲤,见过这几位仙师!”

徒景年心中郁闷,不过还是行了一礼:“原来几位仙师当面,孤在这里有礼了!”

那几个道士却是理所当然地受了徒景年一礼,让心气早就养出来,本就心中不爽的徒景年更加不爽了,不过脸上神情却是丝毫不变,凡是笑吟吟道:“父皇这些日子一来,看着精神健旺不少,看样子却是几位仙师之功了?”

一个穿着一身紫袍的道士含笑道:“那也是圣上鸿福齐天,我等不过是顺应天命而已!”

承庆帝听得很是高兴,然后一摆手,笑道:“曹安平,把仙师之前专门给太子炼制的仙丹拿来,让太子也感受一下仙丹之效!”

曹安平笑嘻嘻地端着一个玉盘过来了,上面赫然放着一个羊脂白玉的药瓶,还有一只玉碗,里面盛着清水,曹安平从玉瓶里头倒出一粒正红色近乎闪动着金光,有小拇指大的丹药出来,徒景年心里立刻打了个突,这玩意,吃上几粒下去,妥妥的重金属中毒啊!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接了那粒丹药,正想要用之前学的那障眼法将丹药假装吃下去,一边曹安平轻声提醒道:“殿下,这仙丹不能直接吞,得用无根水送服!”说着,又将那玉碗双手奉上。

徒景年只得作势喝了一口清水,然后飞快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实际上那粒丹药已经掉入了袖中的暗袋里。

承庆帝问道:“这仙丹如何?”

徒景年苦着脸道:“父皇有什么好事都惦记着儿子,儿子自然是不甚感激,只是这仙丹,儿子一下子就咽下去了,委实没尝出来是个什么味道啊!要不,父皇再赏儿子几粒,儿子这回嚼碎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