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帝抚掌大笑:“你这小子,惯会哄你父皇我高兴呢!这丹药药性内敛,哪来什么味道,你当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呐!哦,是了,倒是朕心急了,这仙丹还得回去好生炼化几日,方能吸取其中精华呢,一回吃上几粒,反倒是虚不受补了!”

徒景年心里一沉,这些道士果然早就做了各方面的准备,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拆穿他们了,不过脸上却笑道:“那还请父皇先传了儿子炼化之法,不能叫儿子将那粒仙丹的药力给白费了啊!”

承庆帝自然答应了下来,很是热心地教了徒景年一些呼吸吐纳冥想的法门,徒景年琢磨了一下,笑道:“那儿子就不打扰父皇修炼了,这就告退回去试试看!”

承庆帝不由笑起来:“嗯,这金丹三日一粒,回头朕让曹安平给你送半个月的量去,叫你可以慢慢炼化!”

徒景年听这话有些奇怪:“父皇这话说的,儿子天天见父皇的面的,回头到了时间,在父皇这边吃了,与父皇一起便是了,何必要劳动曹总管多跑一回呢?”

一边另一个道士却是说道:“太子殿下,此举不妥!圣上如今服用的这味丹药名唤‘纯阳丹’,服用炼化期间,最好身边要是童子侍奉,以免乱了纯阳之气,殿下如今已经不是童子之身,却是不能与陛下一起炼化药力的!”

徒景年心中已经是生出了杀意,不过面上却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却是孤差点行差一步了!”

徒景年在那里琢磨着如何阴死这帮混账道士,不过还是跟承庆帝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回了东宫自己的书房。徒景年没有摔东西发泄的习惯,干脆就挥退了众人,扯了张纸,自己研磨,开始写字,不知道写了多久,只觉心中郁气差不多消散了,看看自己写的那些字,锋芒不露,不免皱眉,便命全福进来:“这些字写差了,拿了火盆来,烧掉吧!”

全福连忙拿了火盆过来,一眼不错地盯着火盆,一张一张地将那几张字给烧成了灰烬,然后将灰烬也捣碎了,这才亲自抱了火盆出去,将灰烬处理干净了。

而徒景年却是躺到了书房后面的床上,放下帐幔,然后取出了暗袋里那粒所谓的仙丹,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自从承庆帝从江南带了几个道士回来之后,他就明显开始怠政了,什么事情都是交给内阁和东宫管着,问题是,这也是烫手山芋,徒景年只好不辞辛苦,每天两头跑,询问承庆帝的意见,结果服用金丹的恶果出来了,承庆帝显然变得暴躁易怒起来,甚至直接呵斥徒景年,什么都不敢做主,要他这个储君做什么!

徒景年快气疯了,何瑜建议徒景年将阿明送到承庆帝那边,好缓和一下父子之间的关系,徒景年哪里肯,万一承庆帝觉得自己成仙还不够,还得度一度孙子,将那种狗屁仙丹给阿明吃,这孩子现在还小,代谢能力可不如大人,到时候吃出毛病来怎么办?当然,对着何瑜自然不能这么说,只是道,承庆帝近来性格大变,易燥易怒,身边伺候的人都动辄得咎,阿明年纪还小,还不懂事,万一哭闹起来惹恼了承庆帝,岂不是连他也要遭到承庆帝的厌恶。

何瑜听得心中惶惑,暗骂那些道士离间天家父子,不做人事,日后定当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但是却也徒呼奈何,徒景年却是狠了狠心,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咬了咬牙,先是做了一番准备工作,然后决定先病一场再说。

徒景年这些年身体保养得很好,坚持锻炼身体,饮食也非常规律,这回想要将自己折腾病了,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徒景年为此很是折腾了一番,喝凉茶,洗澡又是一直等到水凉了再洗凉水澡,甚至还偷偷弄硝石制了一盆冰,又故意穿着中衣,开着窗户吹了一晚上的冷风,果不其然,第二天他已经头疼发烧,起不来了!

全福头一个发现了徒景年的不对劲,他每天都是早早就伺候着徒景年起床的,徒景年生活习惯很好,生物钟非常准时,到了点自然就会醒,哪知道全福在往常的点在外面候了一会儿,还轻声唤了徒景年几声,结果就听到徒景年沉闷嘶哑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顾不上旁的了,赶紧走到床头,拉开帐子,一瞧,徒景年烧得满脸通红,立刻惊叫起来:“殿下病了,快传太医!”

一向身体健康得简直像是无坚不摧的太子居然叫了太医,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太医院的左右院正亲自跑了过来给徒景年把脉,之前就得了消息赶过来的何瑜有些不耐烦地听着院正还在那里掉书袋,没好气道:“太子殿下身体究竟如何,说清楚了!”

两人也不敢再引经据典了,连忙回话道:“殿下只是风邪入体,并不严重,吃几服药就好了!”

很显然,有意折腾自己的徒景年没那么快好,强撑着喝了一碗药之后,反而上吐下泻起来,太医还没走,只好再次诊脉,发觉之前诊断不够充分,太子肠胃也有些失调,赶紧调整方子。

徒景年病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承庆帝那里,倒是有人想要拦着,说是不能搅和了圣上的清修,但是这种事情,谁敢隐瞒,曹安平对那些平常几乎要卑躬屈膝的仙师直接发了火,然后冲进去禀报了承庆帝。

果然,承庆帝顾不上调息炼化药力了,立马停了下来,紧张地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曹安平苦着脸说道:“殿下晚上不慎着凉,风邪入体,太医已经命人煎了药,只是殿下肠胃不服,吃了药又吐了出来,这会儿烧得快有些糊涂了!”

承庆帝立马坐不住了,直接挥手道:“备辇,朕要去东宫!”几个之前差点被曹安平指着鼻子骂的道士不由瞠目结舌,他们根本就小视了承庆帝跟太子之间的感情,如今操之过急了!

到了东宫,承庆帝见何瑜跟阿明都在,先是欣慰了一番,又是板起了脸:“怎么把阿明也抱过来了,阿明还小,可不能过了病气!”

承庆帝进门没准宫人通报,何瑜压根不知道,听到声音才知道承庆帝来了,赶紧屈膝行礼:“儿媳见过父皇,父皇万安!”然后又解释道:“本来没带阿明过来,只是这孩子倔,不带他来就哭,儿媳无法,便想着让他见一见太子,然后再送他回去!”

而阿明也见到了承庆帝,因为天气有些冷了,穿得像个球一样的他同样跟球一样滚到了承庆帝面前,欢快道:“祖父,阿明好想你!”

承庆帝神色缓和下来,弯腰抱起了阿明,和颜悦色道:“阿明是来看你爹爹的吗?”

阿明点了点头,然后失落道:“爹爹一直在睡觉,不理阿明了!”

承庆帝温言道:“爹爹最近累了,要多休息一会儿,阿明先去玩,不要打扰爹爹休息好不好?”

“那好吧!”阿明怏怏地答应了下来,一边的何瑜和乳母都松了口气,何瑜让乳母带着阿明先离开了。

承庆帝看着正躺在床上昏睡的徒景年,惊讶的发现,儿子似乎消瘦了不少,神情也比较憔悴,加上发烧的关系,嘴唇都有些干裂,看着更加让承庆帝心惊了。承庆帝摸了一下徒景年的额头,烧得有些烫手,一边全福又端了已经煎好的药过来,徒景年这会儿正在昏睡,一时也不能叫醒,全福正不知如何是好,承庆帝却接了药碗过去,亲口尝了尝,何瑜正想阻止,承庆帝却摇了摇头。徒景年小时候种痘,也发过烧,不肯吃药,就是承庆帝亲自给他灌,这会儿动作熟极而流。先是小心翼翼的用勺子撬开了徒景年的牙齿,然后用银壶将稍微凉了下来的药慢慢灌了下去,徒景年虽说下意识地吞咽,但是还是有不少从唇角流了出来,全福赶紧上前想要擦拭,却见承庆帝直接用衣袖叫流出来的药给擦干净了。

“太医,太子的病症到底怎么回事?”灌完了药,承庆帝再次沉下脸来,问道。

左右院正赶紧跪伏在地,然后仔细将徒景年的病情用非常通俗的话说了一遍,总之就是连日忧劳,郁结于心,又风邪入体,如此加起来,病势才如此汹汹。

“连日忧劳,郁结于心?”承庆帝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然后问何瑜道,“太子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何瑜也是忧心忡忡,道:“殿下近日一直歇在书房,不过每日里,都要子时才休息,儿媳问了殿下身边伺候的人,却道殿下似乎有些心事,却不肯跟人说!”

承庆帝恨不得将徒景年身边伺候的人都叫过来审问,结果徒景年这会儿轻哼了一声,醒过来了。

承庆帝见了,不由惊喜不已,连忙凑了过去,徒景年见了,想要强撑着爬起来行礼,却被承庆帝按了下去:“可算是醒了,乱折腾什么呢,病了就好好休息!”

徒景年脸上露出虚弱的笑意:“儿子不孝,劳父皇担心了!”

承庆帝皱眉道:“确实是不孝,有什么事不能跟父皇说,竟是落到郁结于心的地步?”

徒景年温言一愣,虽说烧得厉害,但是他人也没糊涂,不由咬了咬牙,竟是哭了出来。

承庆帝大惊,就听徒景年哭道:“父皇,儿臣,儿臣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啊!”

“从头开始说!”承庆帝也是有些心慌,咬牙道。

徒景年躺在床上,先是让何瑜退下了,然后整理了一下思绪,才说道:“父皇能够延年益寿,儿子自然是高兴的,甚至私心里面想着,自己也能陪着父皇一起长生不老,好一辈子孝顺父皇!结果却见父皇这些日子以来,性格大变,不理朝事,日益暴躁,心中不免有些疑虑,可是儿臣同时服用丹药,却只觉有些内燥,自然不敢随意怀疑丹药有问题!那日,父皇训斥儿臣优柔寡断,儿臣惭愧之下,便去后花园散心,孰料一直带在身边的药瓶掉落在地,直接摔碎了,里面丹药洒了一地,后花园里本来养了一些珍禽,平常儿臣也常与阿明一起逗弄喂食,因此,丹药洒落之后,便有一只本就在附近的孔雀过来啄食,儿臣也没来得及阻拦,就被那孔雀将丹药啄食殆尽,结果,没多久,那孔雀竟是死了!儿臣心中大恐,只怕有人在丹药中下毒,想要谋害父皇,连忙想要去阻止父皇继续服用,结果却被那几个道士拦住,不许儿臣入内,儿臣只怕父皇为人劫持,不敢贸然进去,只得回来想法子,想要知道父皇那边究竟如何了,哪知道,儿子身体这么不争气,竟是病了,不过见父皇无碍,儿子也就放心了!”

承庆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忽然命正好在这里的左右院正给自己请脉。其实按理说,皇帝是三天一次固定平安脉的,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承庆帝自觉精神健旺,加上又沉迷养气服丹,直接将平安脉给取消了,这回听徒景年说起,自然心中有了疑虑,干脆先请个脉再说。

历来服用丹药的人很多,太医院这边自然也能看出来,这会儿左右院正分别把了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圣上可否将那丹药给微臣一观!”

承庆帝脸色阴沉了下来,说道:“先说朕的卖相如何,一个一个说?”

左院正只得先开了口,说了一堆术语之后才道:“圣上服用丹药日久,丹毒入体,已经沉积,圣人如今暴躁易怒,乃是肝火上升,阴阳失调之象!圣上近来是否常常汗出如浆,燥热不已,穿着单衣都不觉寒冷?”

承庆帝点了点头,那几个道士说这是修炼有了小成的迹象,日后可以寒暑不侵。他下意识已经相信丹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不说仙师了,只说道士。

左院正壮着胆子说道:“这便是丹毒入体的症状,世间丹药大致分为两种,一种便是医家以各类药材炼制的药丸,另一种便是道家的金丹,这却是用铅砂、硫磺、水银等炼制而成,微臣曾经看过唐朝留下来的脉案,当年唐太宗,高宗,武宗都大量服用过这类丹药,只是后来……”他也不敢多说了。

承庆帝脸色阴沉无比:“那为何太子无事?”

第82章

右院正有些紧张地在一边说道:“微臣大概知道一二,太子殿下的脉案之前微臣也看过,十日一次,这些日子以来,却是不曾错过。殿下服用丹药应该并不频繁,而且,太子殿下每日早晚都会饮用牛乳羊乳,大概因为身体燥热的缘故,又经常食用绿豆汤等,应该还有一些清热解毒的膳食,这就得问一下最近东宫的食单了!”

见承庆帝看向了自己,徒景年愣了愣:“儿臣也记不太清,不过儿臣的膳食都是全福伺候的!”

全福一听,赶紧将之前一段时间,徒景年吃过的一些东西说了出来,又叫下面的小太监将食单拿了过来,交给承庆帝看,主要是一些豆制品还有蔬菜水果,肉食也有,却并不是很多。

左院正点了点头:“那便没错了,太子殿下素来饮食清淡,喜好蔬果,这些都有益于排除丹毒,加上殿下吃得也少,因此,便无什么大碍了!不过殿下这次病势如此沉重,也与之前服用丹药,阴阳失调少不了干系!”承庆帝点了点头,徒景年自幼便是如此,不像别的孩子一般,喜欢吃肉,一般就是喜欢吃各种新鲜的果蔬,后来还折腾出来果酱馅的月饼出来,东宫的食单一直也是素多荤少。

徒景年这次布局,却是摸清了这些太医的性子,多半是一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万事都想要推卸责任的货色,只要他表明自己服用过丹药,哪怕他们把脉根本没把出来,也会将事情往上头靠!因此,不用他暗示,他们自然能把漏洞堵上了!

承庆帝的脸色已经发黑了,他咬牙切齿道:“那只孔雀呢?”

徒景年连忙叫人将那只被灌了大量丹药毒死的孔雀弄了过来,那只孔雀这会儿半点没有原本的神气,腹部鼓胀,身体坚硬如铁,两个院正立马表示,这确实是丹毒致死的迹象。

承庆帝简直气得要死,当下命令道:“曹安平,给朕围了益寿宫,将那几个道士给朕抓起来,好好审问,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指使,想要毒害朕和太子?”

曹安平心里松了口气,他虽说不知道太子居然这次这么顺利就将那几个道士坑死了,但是刚才自个才为了太子的事情将那几个道士得罪了,本来还想着圣上念着这几个人的用处,估计自己未必讨得了什么好,哪知道峰回路转,那几个道士算是彻底栽了!心中一时大爽,曹安平是什么人啊,大内总管,便是内阁的阁老,遇到曹安平哪怕心里面再瞧不起他,面上也得客客气气的。可这几个野道是哪儿冒出来的杂碎,居然仗着圣上的宠幸,也拿自个当奴婢使唤了,他们配吗?

这听到承庆帝的命令,立马领命,又想着那几个道士还有点神通,也不知道会不会飞天遁地之术,曹安平干脆叫了大内侍卫,将益寿宫团团围住,还从庆丰司那边弄了一大堆什么公鸡血黑狗血过来,准备一旦这些道士施法,就把公鸡血黑狗血泼过去!曹安平也是个聪明人,先是借口承庆帝宣召他们给太子看病,把他们哄出了益寿宫,他们才出来几步,迎头就是一大盆狗血,后面益寿宫的大门立刻关了起来。再看看一众虎视眈眈的大内侍卫,那几个道士原本神气得跟什么一样,见状立刻慌了,开始还色厉内荏地斥责曹安平,结果哪知道一个个竟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几个力气比较大的太监就将他们制住了,曹安平一巴掌扇了过去,冷笑道:“原来神仙就是你们这样的货色,这般无用,咱家算是见识到了!嘿嘿,敢让咱家伺候你们这些贱种,也不怕折寿!带下去,好生审问!”

忽然曹安平脸上又露出了奸诈之意,居然笑吟吟道:“这几位仙长都是有道之士,说不得就有什么飞天遁地的神通呢,咱家也看过一些戏文,回头穿了他们的琵琶骨,免得他们有什么妖术跑了,到时候不好跟圣上交代!”这就算是公报私仇了,下面的人乐得给曹安平这个面子,当下将这几个道士给押送到了慎刑司的地牢里面,然后用铁钩穿了琵琶骨,几个养尊处优的道士不由哀嚎起来。

承庆帝在那里为了这事恼怒不已,又找了好几个太医过来会诊,好给他开出方子来,祛除丹毒,除了太医,在场的也没有不相干的人,承庆帝潜意识里已经将徒景年当做了和自己一样的受害者,毕竟,徒景年也是吃过不少丹药的,但是对外,却没这么温情了,直接下了封口令,之前那求仙问道的事情一下子就成了皇帝被妖道蒙骗的黑历史,哪里能随随便便让人知道了,沦为口中的谈资。

等到一切都妥当了,承庆帝看着疲倦不已,还烧得满脸通红的徒景年,心中感念,还是太子好啊,听说有了问题,什么都不顾,就先想到自己了,虽说不像平时的时候那般淡定面面俱到,但那也是关心则乱,徒景年要真是办得完美无比,承庆帝才觉得徒景年大概是有意为之,故意构陷呢!

“好了,阿鲤,你先好好养病吧!”承庆帝慈爱道,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机,“至于那些妖道,朕自会好好炮制!”

“父皇还是先养好身体为要!”徒景年关切道,“听太医的说法,父皇体内丹毒沉积,还是要好生调养一番才行!”

承庆帝点了点头,说道:“朕会的,你先好好休息吧,朕先回宫了!”

“父皇慢走!”徒景年这次是真的折腾狠了,这会儿累得厉害,承庆帝才走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不说承庆帝对那几个道士如何恨之入骨,晚上宁愿不睡觉了,也要亲自跑到慎刑司看那些太监行刑,瞧见那些原本仙风道骨的道士,被穿了琵琶骨,不过挨了几鞭子,就涕泗横流的软骨头模样,顿时一阵恶心,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这样的人会是神仙,当下命人好好炮制他们,到时候只要将口供拿给他就行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承庆帝就开始修生养性了。说实话,那些丹药对承庆帝的身体造成的影响已经是不可磨灭的了,承庆帝那段时间里面精力旺盛,很多时候,一晚上要两三个妃嫔伺候,现在很明显伤了肾水,不得不好生保养,然后硬着头皮每天喝很多牛乳豆浆,吃各种豆制品和果蔬排除体内的丹毒,承庆帝对此本来就不喜欢,但是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遭遇了这些之后,承庆帝更恨那些道士和幕后之人了。

三木之下,要什么口供没有,何况那些道士也没想到自个的骗术被拆穿之后,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因此,没多久,就把什么都招了。

这些道士的确是师兄弟,但是却是没有度牒的野道。他们的师傅也是如此,而且还是个拐子,专门挑了相貌清秀,看着机灵的男童,或拐或骗,充作弟子或者说是仆役,从小教他们一些招摇撞骗的本事,其实就是给人看相看风水,又学了一些障眼法,卖一些乱七八糟的所谓仙药混饭吃。后来他们师父不知怎么的得罪了一个回乡的武官,直接被人打死扔到了乱葬岗,他们也没处可去,干脆跟他们师父一样,打着治病救人,风水看相的幌子,糊弄百姓还有一些地主富户,日子过得还算不赖,后来更是得了一卷前朝流传下来的丹书,鼓捣了一番,学会了一些炼丹的本事,然后就不满足于只骗那些无知百姓了,将目光投到了那些豪商大户上。

他们也算是有本事,靠着一手障眼法装神弄鬼,搞些什么斩妖除魔的手段,糊弄了不少人,竟真有不少人将他们尊为座上宾,在他们搞了点手段,将织造府一个官员家中突发疾病的老太太救活之后,他们的名头算是传到了甄家那里。

甄家人也没太多见识,被他们似是而非地忽悠了一番,确实真当他们是活神仙了,为了在承庆帝那里表功,这才将他们引见给了承庆帝。

承庆帝对此长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甄家只能说是自个也被骗了,要不然自个养的狗反咬自己一口,那确实够呛!不过,承庆帝对甄家也是不如从前了,要不是甄家在那边信誓旦旦,自个能觉得这些装神弄鬼的野道是神仙,还受了他们的蒙骗,还伤了龙体吗?可见甄家忠心是有的,但是能力太差,实在不堪大用!

徒景年那场病来来去去病了足有小十天,才算是好了起来,不过人也憔悴了不少,叫承庆帝看得心疼不已,各种珍稀的药材补品流水一般送往东宫,哪怕不会吃,也是他的一份心意,叫后宫诸人嫉妒不已。毕竟,在之前的时候,承庆帝可是狠狠责骂了徒景年好多次,哪知道,一转眼,一帮原本趾高气扬的道士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承庆帝简直是要将这些日子缺失的关爱全部加倍补上一样,对东宫那叫一个事无巨细,关爱不已。

徒景年看着那份口供,也是吃了一惊,那些道士并不是死士,谁也不会相信,他们能扛得住慎刑司的那些酷刑,因此,口供的真实度还是可以相信的,不过,这般阴差阳错,似乎全是巧合,却是徒景年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不过见承庆帝的模样,看他对这份口供还是很满意的,徒景年也不再多说,不管怎么样,徒景年却发誓,等自个上位之后,甄家却是不能留了!

第83章

徒景年这一病,承庆帝似乎发觉自个儿子还是挺脆弱,挺需要自己这个父亲关心的,当然了,除了关心徒景年,承庆帝也没忘了其他几个儿子,徒景平成婚了,因为已经满了十五岁,承庆帝大手一挥,封徒景平做了显郡王,赏赐了王府,又给了一大笔的安家费用。

徒景平被接二连三的馅饼砸得快要晕头转向,然后又接到了一个旨意,让他上朝听政,一向小心谨慎的徒景平差点没下得小心肝乱哆嗦,他一向表现得非常平庸,本来以为可以小心谨慎地跟自个的几个王叔一样,将来封了王,过点花天酒地的生活,就算荒唐一点也无所谓,结果承庆帝这么一手下来,徒景平顿时心慌了。

徒景平虽说没有得到实职,承庆帝也就是让他在朝中听政,然后又许了他内阁行走的位置,可以说,他如今哪怕是刚刚入朝,也算是有了实权了,这完全是承庆帝打算培养他这个儿子的意思啊!

但问题是,大晋不比别的朝代,皇子自然是可以入朝参政的,可是,宗室却是没有实权的,除了宗人府那边还能管事,别的地方,你就什么也别想插手了。

徒景平别的没有,却是极有自知之明,他虽说未必看得出来承庆帝的心思,却也明白,自己根本没什么本钱跟徒景年争,徒景年是元后嫡子,他生母却出身卑微,养母这么多年了,也不得晋位,而且养母的家族也式微,养母多年无宠,不过是依附着淑妃贤妃才得以清净度日,承庆帝给甄家升官升得很爽快,对养母的娘家却是几乎从无恩赏,自然根本不可能给他带来什么帮助。再说,徒景年做了这么多年太子,不谈那些原本做过他太傅太师的人,仅仅是詹事府出去的人,位置最高的都坐到二品三品了,可是徒景平呢,身边那几个伴读还是从生母养母娘家出来的,年纪也不大,至今连个举人都没有,如今不过是看在他的份上,得了个监生的名额,将来可以直接参加乡试便是了。

徒景平这会儿也已经成婚,好在郡王妃韩氏也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人,她本就是云贵之地出身,能够离开那里,嫁到中原腹地还做了王妃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因此,韩氏自然是安分守己地待在王府里面,安心享受着皇家的富贵,见徒景平烦闷的模样,直接就道:“王爷既然没有九五之思,太子殿下又是宽厚之人,王爷不妨跟妾身一般,尽情享受富贵便是了,圣上不过是叫王爷听政,王爷听听也就是了,至于别的,自然有诸位老大人操心呢!”

徒景平自然是恍然大悟,他这辈子就没得到过承庆帝的什么父爱看重之类的,也不会相信承庆帝让他入朝,是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他压根不需要做什么贤王,做个闲王已经足够了,难不成承庆帝还能责怪他太过无用不成。

因此,徒景平入朝之后,算是徐庶入曹营,一言不发,问起他的意见,他就跟墙头草一样,哪边风头大,就倒向哪边,反正就是唯唯诺诺,只知道附和别人的意见,闻到他的想法,立马一副儿臣愚钝的模样,承庆帝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到了后来,徒景平连上朝都不积极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天找着乱七八糟的理由叫自个的长史给自己请假,反正他也没有正式的职司,而且他一个皇子郡王,又正规请假了,哪怕理由有的地方显得荒唐,比如说,自个养的马要生产了,这跟他一个郡王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叫人按照一般迟到旷工的规矩,押了一个皇子去打板子吧!

徒景平一番作态,大家都明白了,这位压根没有上进之心,不过是混混日子罢了。徒景年虽说不觉得徒景平会给他造成什么麻烦,不过他这般识相,徒景年自然也多有表示,比如说,稍微提携一下徒景平生母养母娘家的人什么的,又嘱咐了内务府,免得他们捧高踩低,糊弄没什么实权的显郡王府。

承庆帝又不止一个儿子,徒景睿、徒景清、徒景逸也都长大了,虽说还不到十五,但是十二三岁的人,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大人了,因此,这三位没多久就被纷纷塞到六部学习去了。

很显然,除了不怎么多嘴,暂时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进了礼部之后就摆出一副纯学习,不管事模样的徒景清,徒景睿和徒景逸简直颇有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一个个满怀雄心壮志,分别进了刑部和户部,准备大干一场了。

徒景年实在是懒得理会他们,说实话,在他看来,这几个弟弟实在是太生嫩了。没错,徒景年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结党营私的想法,在朝堂上,也不会刻意针对谁,问题是,他参政这么多年,多次监国,各个部门几乎都有詹事府出去的人,不用他结党,朝堂上已经有不少是明显打着太子标签的人了,更何况,他占了名正言顺的优势,就算是那些算不上站队的人,一般也是中立倾向于东宫的。

徒景年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又有承庆帝几乎是手把手教导,为人处世的态度,做事的手腕才算是日渐成熟了。而徒景睿,虽说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但是,做得也太刻意了。而徒景逸呢,自诩天之骄子,又太过傲慢,最重要的是,他们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谁也没教过他们应该怎么做事啊!

何况,六部那些官员哪个是省油的灯,哪怕其中有投靠了他们的人,但是,却也不可能真的将自个做官的把戏叫人给看透了,那纯粹是祸害自个呢!因此,虽说平时殷勤无比,但到了实质问题上,一个个虽说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却也总能把他们忽悠得云里雾里的。

因此,两人到了刑部户部之后没多久,就被各种卷宗给淹没了,刑部的是诸多陈年的案卷,户部的是各地乱七八糟的账册,只叫他们看得头昏眼花,哪里知道里头的玄机,自然更加没有时间去拉拢官员,培养心腹了!尤其他们如今还没开府,每天在宫门下钥之前就得赶回宫中,若是想要在宫外落脚的话,还得得到承庆帝的同意才行,因此,哪怕是想要招收几个幕僚,也是暂时做不到的。

问题是,承庆帝怎么可能让他们几个半大的孩子住在宫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说不得就有什么不轨之徒盯上他们了,虽说未必有人敢对他们不利,但是,要是引诱他们几个半大的孩子学坏,还是很容易的。

因此,他们进了各部快半年,还没什么进展,偏偏他们一心要做出一点成绩来,好给承庆帝展示一下自个的能耐,自然不能跟徒景平、徒景清一样,随便糊弄过去。

承庆帝自然知道两人这些日子以来的成果,不免有些失望,徒景年当年是两世为人,哪怕藏拙,但是当年也是一点就通,甚至是举一反三,做事很有章法。偏偏徒景睿跟徒景逸,被下面的官员糊弄了这么长时间,还在跟那些陈年旧事较劲。这么一比,承庆帝都觉得灰心了,一方面觉得,自己调教出来的太子实在是非常能干,不像是被宫学里那群腐儒交出来的几个儿子,简直是蠢材。另一方面,太子这般能干,别的皇子被他衬托得跟蠢牛一般,这么一来,朝中的大臣到底是支持自己这个皇帝呢,还是偏向东宫呢?

承庆帝却是没想到,徒景睿他们这般才是正常的,他们不过是读了几年的书,宫学的先生教的都是些高大上的道理,就算有什么治国之道,也非常理想化,不合时宜。徒景年当年倒是给他们讲过一些历史,还举过一些例子,但是根本不可能涉及到实务,他们年纪小,又刚开始接触,搞不清楚状态才很正常。承庆帝自个当年之所以没这样,完全是因为他参与朝政的时候已经开府了,身边有了军师幕僚,饶是如此,也花了不短的时间,才算是将事情给理顺了。

当然了,这样的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甄家那边自然是发现了徒景睿的尴尬,回过头来,就找了几个人,虽说才学未必如何,但是在庶务上还算是比较精通的,然后这些人就被送到了徒景睿身边充当幕僚,徒景睿上班之前,他们必须要到,徒景睿下班之后,他们便去甄家给他们安排好的地方。

徒景睿这边,算是入门了,慢慢开始上了手,一方面对之前那些官员敢于糊弄自己感到愤恨不已,另一方面却也更加明白了势力的重要性,仅仅有承庆帝的疼爱有什么用,下面的官员照旧敷衍你,因此,你必须还得有人!因此,哪怕心中不爽,徒景睿还是要想办法拉拢刑部这边的官员,甄家那边给了徒景睿一份名单,都是京中投靠了甄家的官员,虽说品级多半只能说是一般,但是,加起来也算是比较可观的一个势力了,有了这些人的帮忙,徒景睿算是慢慢立足稳当了,在朝中也有了自己的声音,但是他并没有发现,自个的立场,算是被甄家这伙人给绑架了。

比起徒景睿来,徒景逸就比较尴尬了。苏家那边,倾向于现任承恩公的人更多,而且这些年来在东宫得了足够的好处,而跟着苏均的,却多半是些落魄的族人,压根拿不出手来,徒景逸入了户部,按理说,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运气,户部纵然没有吏部重要,却也不是礼部那样的清水衙门,朝廷的钱粮大半都得从户部这边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要是能把握住户部,徒景逸自然有了一争的资本,然而,徒景睿那边虽说算不上神队友,但是,总算有助攻的,徒景逸这边,却多半是一帮猪队友了。

第84章

皇后为了自个的宝贝儿子,也算是费了一番心思,徒景逸虽说傲气,但是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他因为身边的伴读多半是勋贵出身,因此,对那些勋贵颇为亲近,等到跑到户部学习去了,苏家拿不出人来,皇后自然找了几个勋贵家帮忙,结果来了一大帮人,吟诗作赋、鉴定金石古玩什么的,这些人绝对是行家,但是这年头勋贵手上无权,要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跟皇后一拍即合,因此,在家附庸风雅的比较多,就算养上一些读书人,一般也就是充作文书的,帮忙拟一拟奏折什么的,真正才学高,精于庶务的,也没必要跑去奉承那些勋贵,哪怕找个七品父母官做个师爷幕僚,前途都比做清客强。

最重要的是,这年头大部分的读书人不擅长算术,很多时候甚至不如女人,毕竟这年头管家的都是女人,她们是时不时都要看账的,免得被下面的管事给糊弄了。但这已经不是唐宋的时候,那时候的科举还有什么明法科,明算课之类的,如今全部考八股文,这也导致了很多读书人在算账这种事情上,委实不在行,毕竟如今什么九章算术之类的东西,已经只有少部分才回去学习了,一般学了这些的,都是去什么笔帖式之类的小官,甚至有的只能做小吏。户部这边就是如此,经常会招收一些算数比较好的人来做笔帖式,专门算账。

徒景逸在户部这里,因为自个和手底下的人都不擅长算术,加上下面人搞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账册,被弄得脑浆子疼。那些送过来的幕僚也没有让他省心,他们一个个以五皇子门人自居,收受贿赂什么的干得很愉快,正事却没干多少,倒是私底下告了不少不肯给他们送礼的人的刁状,将徒景逸哄得一愣一愣的。

听到徒景逸回来诉苦,皇后也是无可奈何,一方面暗恨娘家不给面子,自个儿子都开始入六部办差了,也不肯有所表示,导致儿子手头没有可用之人;一方面对东宫还有徒景睿那边也是痛恨不已,痛恨东宫这已经是惯性了,痛恨徒景睿也是近两年来的事情,没办法,徒景逸跟徒景睿相差不过几个月,原本儿子是郡王,人家不过是个光头皇子,自己还有点心理优势,可如今呢,徒景睿的生母除了名分上比她这个皇后差一点,有圣宠,有宫权,最重要的是,娘家很给力。徒景睿屡次得到承庆帝的夸奖,在外面已经有了经营,这么一比,自己的儿子就差远了,皇后不愿怪儿子没用,只能怪敌方太强大了。

自从几个皇子相继入朝之后,宫中和朝堂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了,徒景年感觉没什么,他所需要注意的根本不是自个那些弟弟,而是承庆帝的心意。承庆帝如今性格愈发反复无常起来,而且慢慢地不愿意听到什么反对的意见,之前服用丹药似乎留下了后遗症,承庆帝如今愈加多疑暴躁起来,而且显得颇为刚愎自用。这让徒景年感觉非常不妙,问题是,作为已经将国家当成自己掌中之物的徒景年,很难做到不顾事实,违心地同意承庆帝的想法,因此,只得努力想办法,希望从中得到一个平衡。另外,对承庆帝表现得更加孝顺起来,恨不得天天凑在承庆帝身边嘘寒问暖,每天查看承庆帝的食单,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承庆帝不要一味吃重油重味的肉食,应该吃些清淡一点的东西,平常多出去走动走动什么的。

承庆帝对此还是很享受的,不管怎么样,徒景年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一片孝心,虽然在顺字上差了点。但是总比那些顺着自己,不顾自己身体健康的人好。然而,年纪大的人总有些执拗之心,承庆帝一方面希望多活几年,另一方面,却又觉得活着的时候不好好享受,实在是太辜负了时光,因此,对徒景年的劝说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当然了,因为徒景年几乎是看得见的孝心,承庆帝对这个儿子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因此,很多时候还算能够听得进徒景年的意见,总算让徒景年轻松了一些。

徒景年在外朝奋斗,何瑜也有些紧张起来。何瑜作为太子妃,每天都是得去给皇后请安的,那时候自然要跟一干妃嫔打交道,原本何瑜还算是笃定,现在每日里听着皇后还有那些有子的妃嫔在那里打机锋,心里也烦躁起来。

徒景年从前朝回来,见她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不免有些奇怪,很多时候,徒景年都觉得何瑜很是端得住,怎么这会儿竟是这般了,因此便问道:“最近怎地这般焦躁,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何瑜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道:“近日听母后还有几位妃母说起几位弟弟的事情,不知道他们今日在六部如何了?”他们没给太子你添什么堵吧!

徒景年会意,轻声道:“他们几个年纪也不小了,父皇让他们进六部也是为了锻炼他们的能力,不会出什么岔子,无需太过担忧!”没事,几个小屁孩翻不起大浪来!

何瑜虽说觉得徒景年过于乐观,不过还是松了口气,不再在这事上多说,而是笑道:“今儿膳房那边说下面进上了一些新鲜的鱼虾,妾身瞧着殿下一向喜欢这些,便叫他们做上几样,进上来,殿下不如尝尝看?”

徒景年笑道:“既是如此,我自然是要尝尝鲜的!”

何瑜当即吩咐宫人传膳,结果在鱼汤端上来的时候,何瑜不禁干呕起来,徒景年一愣,继而有了猜测,直接吩咐道:“来人,传太医!”

下面的人自然也有猜测,因此过来的便是擅长妇科的陈太医,隔着帕子把过脉之后,陈太医脸上露出了笑意:“恭喜殿下,太子妃娘娘这是又有喜了!”

徒景年本就有了预料,因此也没有失态,笑道:“果然是喜事,全福,赏陈太医!”全福自然是很爽快地给了陈太医上等的赏封,整个东宫自然又是一片欢喜。

太子妃再次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东宫,先来的却是阿明,阿明有些好奇地问道:“爹爹,嬷嬷说母妃肚子里面有宝宝了,是真的吗?”

徒景年也不管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上前抱起阿明,笑道:“是啊,阿明以后就有弟弟妹妹了,高不高兴啊?”

阿明咬着大拇指:“弟弟妹妹好玩吗?”

徒景年一愣,继而笑道:“好玩啊,以后有了弟弟妹妹,都归阿明管,你说好不好?”

阿明大喜:“爹爹说话可要算数,以后弟弟妹妹都归我管!”

“爹爹说话自然算数,你是哥哥,以后要好好教导保护弟弟妹妹哦!”徒景年诱哄道。

阿明郑重地点了点头:“阿明会的!”

徒景年微笑起来,不管日后如何,阿明如今有这个心,徒景年就知足了。徒景年其实也没想到太子妃这么快会再次有孕,其实他原本的打算是再过几年,等阿明再大一点再说,好在是太子妃有孕,毕竟是同母所出,感情会好一些。

太子妃有孕,之前还觉得太子妃过于敏感的徒景年算是找到了原因,孕妇本就容易心思浮动,性子敏感多疑,沉不住气也是正常的。

第二天,太子妃有孕的事情,差不多整个皇宫都知道了,何瑜去长阳宫请安的时候,就接到了众多后妃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能够跑到长阳宫来请安的,已经差不多都是一宫主位了,要不然,长阳宫主殿这边再大,也容不下那么多人不是,位份低一点的,想要给皇后请安还没这资格呢,她们只能在自个依附的主位请安回来之后,再去像自个的主位请安。问题是,这几年下来,承庆帝看着依旧龙精虎猛,偏偏怀孕的都是位份比较低的嫔妃,哪怕可以抱养到自个膝下,但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又不像是林充容,徒景平生母过世,就是白捡了一个儿子。

而且跟承庆帝相比,徒景年在女色上显然算是比较不错的,东宫如今有名分的女人就三个,另外两个就是当初承庆帝赐下来的,虽说没有完全冷落,但是也没什么雨露,何瑜生得又不是绝色,但是看阿明实岁才不到两岁,何瑜就再次有孕,可见徒景年对太子妃如何,让这些因为年纪偏大,好些都很久没见过承庆帝的人情何以堪呢!她们却是不会想,若不是承庆帝那样的性子,她们也未必会被留在宫里。

而徒景年到大明宫的时候,承庆帝也问起来:“听说太子妃又怀上了?”

徒景年笑道:“可不是,儿子也没想到呢,本来还想着最好再过两年,等阿明大一点再说呢,哪知道这么快又有了!”

承庆帝也是笑道:“这也是你们的福气,孩子多了才热闹!”说着,承庆帝忽然道:“阿明如今也不小了,现在太子妃又有了,你们小两口也没那么多精力,要不,将阿明送到大明宫来?”

徒景年一呆,很快反应过来,不管怎么样,以自己的经验看,承庆帝在养孩子上还是挺靠谱的,就是阿明还小,又顽皮,别惹恼了承庆帝,因此说道:“父皇愿意帮儿子带孩子,儿子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儿子想着,阿明还小,又娇惯得很,怕打扰了父皇的清静!”

承庆帝听得吹胡子瞪眼:“什么清静,你嫌父皇老了是不是?哼,当初你那么一点,不也是朕带大的,阿明可比你那时候乖多了!”

徒景年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不过跟一个宠爱孙子的老人争执自己和儿子究竟谁比较乖显然是一个不靠谱的事情,何况还有一堆宫人照顾着呢,不会出什么岔子,因此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又讨价还价道:“既是如此,那就打扰父皇了!不过,阿明还小,儿子跟太子妃也惦记他呢,隔几天让他回东宫住一天吧!”

承庆帝想想也是:“行,回头你跟你媳妇说一声,这事就这么定了,朕这就叫人准备阿明的屋子!”说着,也不管什么国事了,兴致勃勃地拉着徒景年跑到偏殿挑选起给孙子屋子的摆设来。

第85章

徒景年对此并没什么不适应,上辈子工作忙,将孩子交给父母带,只有双休才回去看看的人家多得是,跟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何瑜有些不舍,不过她终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女人,这年头,生了孩子交给祖父母带的也有很多,又听说徒景年已经跟承庆帝商量好了,隔个五天让阿明回一趟东宫,自然也就没了什么抗拒之心,不过还是给阿明收拾了一大堆东西。

阿明对此也没什么抗拒之心,他是经常能见到承庆帝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见到何瑜和徒景年还多,谁让承庆帝对这个孙子非常宝贝呢,三天两头就将宝贝孙子接过去,或者是亲自跑过来看。

徒景年出于某种缘故,更是悄悄地减少了何瑜与阿明交流的时间,以减少何瑜对阿明的影响。说实话,何瑜不是不好,放到任何人家,何瑜都能算是合格的当家主母,问题是,徒景年需要的是一个能跟得上时代,跟得上自己思维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