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二点头,“我爹赏了我把宝刀。”

林靖细问方晓得,人关小二也不是干挨揍,关大将军教子之后,给儿子一把儿子垂涎已久的绝世好刀。林靖连忙道,“什么时候把你那刀拿出来给我瞧瞧。”

“你今儿去我家吧,那刀快的很,我爹不叫我拿外头去,说我年纪还小,伤着人就不好了。”不过,关小二强调,“我同你讲,这可是一等一的好刀,全帝都最好的刀。”

林靖为了看全帝都刀,就与关小二去了关家做客。在关小二那里欣赏过宝刀之后,关夫人还留林靖一道用饭。林靖一向很能与女眷聊得来,他说起学里事,逗得关夫人关大嫂直笑。要是与女眷们一道用饭,林靖还是很乐意的,偏生赶上关庭宇关侯爷落衙回家。

关庭宇那种掌管千军万马的气势,纵林靖这素来嘴巧的都不敢说笑了。

关庭宇看向林靖,先是问了些林靖身体的话,与林靖道,“小小年纪,当知保养,也可不使家中长辈担扰。”完全是长辈关心晚辈的态度,但不知怎地,由关大将军说起来,就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吩咐。

然后,关庭宇又问了些林靖的功课,林靖这才发觉,人家关大将军不只会打仗,原来文章学问亦是不凡。关庭宇也觉着,林靖虽然太过胆大包天,其实这小子学问学的确不错。俩人在对彼此观感都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关庭宇与夫人道,“叫厨下做几样阿靖爱吃的。”又问林靖爱吃什么,林靖连忙表示,“我什么都爱吃。”

关小二揭林靖老底,与母亲道,“林小四但凡带气味儿的都不爱吃,什么葱姜蒜的,他闻不了那味儿。就多做几碟子青菜豆腐就行了,他就爱吃那个。”又问林靖,“你先时不是说爱吃焖羊肉么,怎么又突然不吃了。”

林靖气关小二不给他留面子,道,“你以前不也爱吃红烧肉,后来怎么不吃了。”

关小二道,“我有一回吃坏了肚子,就不吃了。”

林靖道,“你就当我也吃坏肚子吧。”

关夫人关大嫂看俩人拌嘴,不由莞尔。

小孩子的友情,就是一时好一时歹的。

其实吧,关小二可照顾林小四了,他们打小认识,现在又做了同窗,林小四挑食,关小二对他喜欢的那几样菜特熟悉,还给林小四布菜来着。林小四看关小二吃鱼笨手笨脚,说他,“真是笨死了,手怎么那么笨啊。”三下五除二就给关小二挑完了鱼刺。

关小二道,“你看,你就是这张嘴,明明办好事,就是不会说好话。”

林小四也有些后悔在关家人面前说关小二笨,他就是一时不留神才说的。林小四道,“我不是看你着急么。”与关夫人描补道,“婶婶你不晓得,小二他特喜欢吃鱼,又不会挑鱼刺,有一回在学里卡着,喝了半碗醋才把鱼刺咽下去。后来,都是我帮他挑,也不知挑鱼刺有什么难的。明明骑马射箭一学就会,一会就通,偏生吃鱼就笨手笨脚的。以后,关小二你要是去岳家相媳妇,可别吃鱼,不然,人家看你手这么笨,说不得就不把闺女许给你了。”

关小二夹起块软软的鱼肚子,道,“爱许不许,我还怕娶不着媳妇不成。”

“娶得着娶得着,你倒是娶一个给我瞧瞧。”林小四掖揄。

关小二道,“当谁都跟你似的,有个媳妇到处显摆。你看我哥,我爹,谁跟你似的啊。”

林小四道,“我不跟关叔叔关大哥比,就跟你比。”

关小二道,“我又不是媳妇迷。”

“你想迷,你有吗?”

林小四除了嘴巴不太好,其实很会照顾关小二,看他总是吃鱼吃肉的,就会给他夹些青菜,提醒他喝汤。林靖主要是自己早早吃好的,他饭量小,一碗饭都吃不完,关夫人看他这饭量,再对比一下小儿子狼吞虎咽的架式,心下都觉着,这俩人怎么会成为朋友的,也真是稀奇。

夫妻二人私下说起话来,关夫人说到此事,觉着儿子与林小四的性子完全南辕北辙,竟能做了好朋友,实属奇事。关庭宇就表示很理解,关庭宇道,“你看林家小四,这就是个吃草的,咱们小二,是吃肉的。俩人在一处,起码吃饭就很搭得来。”

关夫人道,“林家小四瞧着娇气,还挺会照顾人的。”

关庭宇点点头,认同夫人的话,话间却又多了几分意有所指,“那是个细致孩子。”

关夫人想想又笑,“现在这么好,小时候可是最不对眼,记得俩人小时候,见面不是拌嘴就是打架。”

关庭宇也是一乐。

小小竹马终于和解,林靖跟大哥说,“大将军气慨过人,就是太威严了些。”

林翊问,“跟关小二和好啦?”不然也不能去关家做客吃饭啊~

林靖别别扭扭地,“我岂会与他一般见识,其实就一丁点儿小事儿,非要我跟他赔不是。”

林翊简直不用问就知道是自己弟弟理亏,不然,就凭林靖这要强性子,关小二断占不了便宜的。如今都能主动给关小二赔礼,这定是自己都觉着对不住人家了。

林靖可不这样认为,林靖感觉自己简直宽厚的了不得。

而且,既然他都赔礼道歉,那就是之前的事扯平了。不过,林靖先时请关小二吃过的饭,关小二你不是不打算回请了吧。

而且,吃过关小二请的大餐,林靖还在第二次去关家做客时,带了自己种的青蒜给关夫人和关大嫂婆媳,用种植实力说明自己一点儿不挑食,葱姜蒜什么的,他啥都吃好不好!

就是关夫人关大嫂婆媳也对林家的教育方式表示了赞叹,因为林靖说的是,“我家虽然也算有些底蕴的人家,不过,大哥也说了,家中子弟最忌养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呆子,故而,我小时候就要亲自耕种,以不忘祖辈艰辛!”

林靖的种种表现呦,也就是关家没闺女,要是有闺女,关家非想法子招林靖做女婿不可。

好吧,人家林靖早已名草有主啦。

但,纵做不成女婿,关夫人也疼他疼的紧。

总之,自从宰了荣四,林靖心情就格外的好。

只是,刚入八月,昭德帝便病了。这一病,竟病势颇沉。

作者有话要说:PS:存稿箱君,你好~~~~~~明天便不是存稿箱君啦~~~~~~~

第102章 皇贵妃之十五

第102章

昭德帝此病, 据太医说,皆是因操劳过度,心力交瘁而起。这也很好理解, 先时蛮贼围城,谁不着急啊,大臣们都急的了不得,何况陛下。

陛下这病, 纯粹是操心来的啊。

只是,原本大家想的是陛下正当壮年,既是劳累着了,不妨多休息一二, 歇一歇,也便过来了。不想, 陛下这一歇, 缠绵数月不见起色,病反是加重了。眼瞅着要过年,这会儿,因着陛下的病, 大家谁还有过年的心啊。

尤其是荣家啊,那是见天儿的进宫给皇贵妃请安。荣家进宫次数之频繁,连这久不进宫的林靖都听说了。林靖去谢家找谢国公下棋时还说呢,“陛下就这么一病,荣家小崽子在学里就抖搂起来了。”

谢国公道,“谁抖擞也压不过你林小四啊。”

“话不是这样说, 我好端端的,干嘛去压人,您老问问长允哥,难道我在学里要压他一头?”自林靖指挥着侍卫一箭射死荣四一刀捅死布日固德,他在帝都城里名声都是响当当的,更甭提在官学了。虽则林靖也是外戚出身,但他做的这事儿,绝对令一干大小官学生们敬佩紧。就是一些官学里任教的先生,也深觉林靖心性纯正,可堪造就。可想而知,林靖在官学的地位,那决不是荣氏子弟可以比拟的。林靖自小在宫里长大,极会做人,思量着落下一子,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儿子弟,谁不是和和气气的。不过,偏有种人,好似不争个高下,别人就不知道他的厉害。我都跟长允哥说呢,这哪儿是人哪,分明是个斗鸡。”

谢国公给他逗得,棋都拿不稳了,笑道,“你这促狭的。”又道,“这事儿连你们这些小孩子都晓得,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一向聪明,自然也晓得荣家所为何为呀。”

“我是为陛下不值。”林靖道,“陛下待荣家,真是一片真心哪。”

谢国公笑笑,没说话。

“前儿我见着李家七郎,唉哟,陛下这龙体不安稳,最忙的可不就是内务府么,听说,李总管也有些日子没回家了,就在内务府等着听宫里传唤吩咐。”林靖随口道,“李家七郎最是孝顺,这李总管在衙门里,吃不好睡不好的,虽是为陛下尽忠,七郎身为人子,却是记挂父亲。”

“怎么,李家七郎与阿靖你也是同窗?”

“不是,七郎哥长我几岁,与长允哥是一个班。”林靖道,“我其实与七郎哥不大熟,您也知道,先时内务府是冯总管在管,后来冯总管上了年纪,陛下赏他还乡养老。我小时候倒是时常见冯总管,那会儿我吃食上忌口的东西多,都是冯总管张罗。姑母活着时还说呢,我能平平安安长大,多亏冯总管尽心。原本,冯家小六郎冯敬,与我年岁相仿,该在官学念书的,偏生前几年冯总管过逝,阖家回老家守孝,还没回帝都。李总管上来的时候,我就回家了。您老也知道,我大哥一向耿直,我倒是想结交结交李总管,也没这门路不是。无非就是有幸经长允哥认识了七郎哥,两位哥哥照顾我。不然,李总管知道我是谁啊。”

谢国公道,“阿靖实在太谦了,现在满帝都城,不认识李总管的有,不认识你林靖的,那除非是聋子瞎子。”

“这话别人说说,或是说笑,或是奉承,要是我信了这话,骨头轻得三两三,以后哪儿还配来您这里下棋。”林靖道,“再者,下不下棋的倒好说,就是显着您老当初看错了我,岂不有损您老的名声。”

谢国公含笑看林靖一眼,林靖落下一子,“叫吃。”

谢国公连忙看棋秤,直道,“不行了,不行了,精力跟不上了。”

“您要认输,那这套云子可就归我了。”

谢国公甭看年迈,好胜心半点儿不比年轻人差,他道,“差得远。”继续打叠起精神,最终和了一盘,这菩提云子,林靖也没能赢走。

林靖在谢国公这里吃了午饭,下午方回家。

谢夫人还跟儿媳孙媳说呢,“这林家小四,就是与咱们国公爷投缘。”

林靖与谢国公投缘,于帝都城真不算什么秘密,许多人都晓得这一老一少的棋友。此时,此一老一少棋友,却是各自在心下腹诽,谢国公与长子吩咐,“让阿允打听一下林小四与李家的关系。”

谢世子年岁已是不少,只是老爹活着,他便只能是世子。当然,谢世子也没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尤其是现下,家里没老爹拿主意,谢世子还真不成。谢世子皱眉,“李家与林家,一向无甚交情的。”

谢国公道,“他两家虽无交情,林太后毕竟在宫里经营多年,难保林家觉察出个风吹草动的。”

谢世子道,“林太后走的突然,据说,林太后走前也没见过林家子侄,就是林太后的人脉,难不成还能交到林家人手里?”

谢国公想到林靖那暗搓搓的打叹,再看儿子问这傻话,不禁想,也是苍天无眼,怎么那精豆儿偏生在林家没生在自家呢。谢国公点拨儿子,“从来没听说过大限前再交待事情的,就是咱家的事,我也是渐渐的交给你的,难道等我蹬腿儿那日再一股恼交给你?”

谢世子连忙道,“父亲莫说此不吉之语。”

谢国公只管说正事,道,“叫阿允留些心。”

谢世子正色应了。

林靖回家就与舒先生道,“陛下突然就病成这般,我看是与谢家脱不开干系。谢国公那老东西,虽不露声色,可以往下棋除非他相让,不然,我鲜有占便宜的时候,这回竟叫我和了一局。”

舒静韵皱眉,“谢皇后与仁慧太子已逝,谢家于帝都禁军并无高官,谢家这是想做什么?”

林靖道,“会不会是谢家与藩王有所联系?”

舒静韵低声道,“弑君可是诛九族之罪,哪个藩王值得谢家冒此风险?谢太妃可是没有亲生骨肉的。可倘没有莫大好处,谢家犯不着冒此风险。”

林靖思量,“记得以前我在宫里时,谢皇后时常办些蠢事,故而陛下一直不大喜欢她。我还问过姑妈,为什么会给陛下娶这样一位皇后,姑妈与我说起过,谢国公当年于朝有功,难得并不擅权,当初陛下急着亲政,必然会选一位有助陛下亲政的大臣。故而,当时陛下也倾向于谢氏女入宫为后。”别说什么荣皇贵妃屈居妃位受委屈什么的,事实上,昭德帝一开始就没想过立荣氏女为后!

“陛下一向疑心重,谢国公这些年多是在家养病,只是,谢国公到底还在呢。”林靖道,“先生,依你估计,谢国公这些年交往的人脉还在不在?”

“一些表面的,瞧着谢皇后与仁慧太子之死,怕是难说。可谢国公这大半辈子的经营,总不能没几个忠心耿耿的。”舒静韵道。

师徒二人沉默许久,不为别个,要说谢家,纵使再显赫,其实往回数十一年,搁林老公爷活着的时候,谢家是不及林家的。但林老公爷一朝战死牧州府,接着林家彻底失去牧州根基,林翊身为长子,足足守孝六年,如今在朝五载,林翊能升到正三品实缺武职,就是放在当朝百官中,这也是一等一的能干了。只是,失去牧州府的林家,而今在家族实力上,便逊色于谢家了。

不然,何至于在此苦苦琢磨谢家的动静。

师徒俩商量一阵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待林翊回来再行商议。

至于昭德帝的龙体,师徒俩默契的没提。甚至林靖心下还颇是惋惜,真是自家不比谢家关系深啊,要是他手里有这样的关系,他早动手了,难为谢家还能等到现下。

作者有话要说:PS:嗯,有点儿晚了…太累了,明天双更,就不定时间了,大家晚安~~~~

第103章 皇贵妃之十六

第103章

甭看谢林两家互有猜度, 不过吧, 两家的交情较以往倒似更为亲密。譬如, 谢长允时常与林靖同进同出的,在学里也很是照顾林靖,林靖对谢长允也很有些亲近的意思, 以往林靖都是与关小二一道用午饭, 近来谢长允带着李七郎加入, 林靖的圈子因有谢长允的回入,明显更是热闹的些。

谢长允自问也是个精明人,遇到林靖这种八面灵透的家伙,也颇是无语。主要是,要是寻常别个人,林靖这样的年纪, 谢长允总能想法子套套话, 到林靖这里, 谢长允都得防着林靖把他话儿给套了。要命的是,倘别人这样滑头, 谢长允嘴上不说,心里必是不大喜欢的,可林靖这小子吧, 平时一口一个“长允哥”的小甜嘴样儿, 硬是不讨人厌。

谢长允硬是没在林靖这里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李七郎是个实诚人,林靖有意亲近, 从李七郎那里打听了不少李总管的动向,你说把谢长允给郁闷的,非常后悔叫林靖竟趁机接近了李七郎。

谢长允与祖父道,“我看,林家约摸是猜到了些什么,想着要得些好处,并不是要得罪咱家。不然,依林家眼下情势,他家不过一个空头公府,林公爷毕竟年轻,而今不过正三品。想得些好处的意思是有的,再多的,怕林家也不会发什么春秋大梦。”

谢国公道,“你别忘了,林家一个闺女可是嫁给金陵王的第八子,虽则金陵王前世子被废,眼下尚未册立世子。要是林家与金陵王联手,可就不妙了。”

“说来,从未听林靖说起过这位嫁到金陵王府的姐姐。”谢长允想了想,“记得往年去林家走动,虽则不若如今亲密,有一回我见着金陵那边儿打发人送来的年礼,瞧着足有两车,极是丰厚。”

谢国公道,“瞧见没,这就是林家的手段。”

谢长允道,“陛下尚有三子,林家纵是与金陵王有姻亲,眼下也没什么用处。”

“你也知道是眼下。”谢国公道,“金陵王是今上的堂叔辈,说来与先帝可是嫡亲的兄弟,宗室近支。林家瞧着不显山不露水不比当年了,可其实,功夫都往细处使哪。林翊一向细致,当差风评都不错,林靖小小年纪也颇是机伶能干,待这俩兄弟熬上个十几年,林家不愁不能东山再起啊。”

谢长允道,“祖父的意思,是要交好林家。”

“咱家与林家本就关系不错,何来不交好之说。只是啊,眼下陛下病重,以后如何,还得各凭本事。”林家纵能东山再起,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了。眼下谢家可是不能把自家好处让给林家的,林家有本事,自有他的一份儿。林家要是没这本事,那么就只是靠边儿站的份儿,与谢家也无相关。谢家要确定的是,只要林家想的是与谢家一样的事,那便足够了。

林家也在家里商量眼下朝廷的事,林靖道,“陛下这病愈发缠绵,实在不是吉兆。”难为林靖能把这假情假意的话说得颇是情真意切。

舒静韵道,“眼下帝都,白相与荣家毕竟儿女亲家,我听说,原本白相家嫁到荣家的那位孙女,因前番鄙薄荣老太为人,已搬离了荣家住进自己陪嫁的宅子里,如今这又搬回荣家去了,显然是做了两手准备。禁卫军那里,大将军关梅是陛下心腹,九城兵马司的李珊听说以往曾受过谢国公的提携,李家与谢家走动的虽不大亲近,可有这交情在,便不得不防啊。倒是谢家,先谢皇后与仁慧太子之事,怕与荣家脱不开干系,如此一来,白相倘是支持荣家,必与谢家成相峙之势。咱们这里,怕是没的选,咱家与荣家早便是不死不休的态势了。”

林翊问,“丽嫔的娘家康家,现下如何?”

“康家一直外任为官。”

林翊听了,颌首不语。林靖不禁道,“先时在宫里,丽嫔倒是个本本分分的人,不过,倘论渊源,咱家与柔嫔甄氏倒是更有渊源。况甄氏所出四皇子最是年少,而且,甄氏深得陛下喜欢,我听李家七郎说,现下陛下病着,都是甄氏在陛下身边服侍汤药。”

林翊道,“李家七郎怎会与你说这些个御前之事,太犯忌讳了。”

林靖道,“他家掌着内务府,这些天定少不了人打探的。李家不上不下的人家,这个时候,得罪谁不得罪谁,他家怕也没个主意。如此看来,谢家也没能把李家完全捏在手心儿里,不然,李家不能再往咱家这里下注。”

林翊道,“毕竟是内务府总管,谢家再如何有权有势,陛下还在呢。”

“哥,甄氏的父亲,甄有道现下就任帝都府尹,虽然手下人手不多,但帝都府的人马可是都归甄有道调配的。”相对于丽嫔,林靖更看好柔嫔甄氏。

林翊看向弟弟,“咱家与甄家一向没什么交情,即便扶了甄氏之子,以后难保不是另一个…”今上。林翊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三人都明白。今上还是得林太后养大,扶立上位的,结果如何?今上种种偏心偏意,林家已是受够了!这种为他人做嫁人的事儿,林家再不能做!

舒静韵神色一动,“还有一个法子,二姑娘…”

“不成!”林靖断然道,“二姐素来志大心高眼皮子浅,金陵王第八子陈熙雅却是个精明人,要是叫二姐得了意,她哪里顾得上咱们,怕先得夺嫡,大哥与我再无立锥之地。”

林翊一向沉得住气,道,“先不急,这时候急的,都是有皇子的几家。”

舒静韵想想,不禁一笑,“咱们要是先动,反失先机。”

林靖看看大哥,再瞧瞧舒先生,也就有些明白了。他一向是个急性子,此时却也晓得最是个要紧时候,断不能出半分差错,故而,再怎么急也得耐下性子来。

待晚上,林靖方私下与大哥商量,“哥,我想着,去瞧瞧张叔。”

林翊一时没想起来,“哪个张叔?”

“就是先时在姑母身边服侍的内侍张嘉张叔叔,他在姑母过逝后就去守陵了,我想着,陛下一向多疑,也没多去瞧过他,一年无非是两三趟。”林靖道,“张叔跟在姑母身边多年,他知道的事,定比咱们多啊。”

倘不是林靖提醒,林翊还真想不起张嘉来,林翊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见一见他。就是你说的,陛下的性子,不好掂掇,虽说他眼下病着,可正因病着,诸皇子年少,怕他倒比往日想的更多。何况,现下盯着咱家的怕也不少,倘我动手,就有些着眼。你去了,不要提陛下生病之事,就说些平日里的闲散话。要是张内官什么都不说,你也不要说。倘是他主动提及,你就相机行事。”虽知林靖一向机伶,林翊还是叮嘱了弟弟了几句。

林靖正色应了,林翊打发他早些休息。

林翊回房后,越氏还说呢,“今儿二老太爷过来说话,话里话外,都记挂着陛下的龙体哪。”

林翊道,“别叫他瞎掺和,还不够裹乱的。”

越氏小声道,“你也知道二老太爷那人,要是能说明白,他早明白了。我说句话,你别生气,我就是瞧着二老太爷不大妥当,就叫咱们大总管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二老太爷这些天与荣家走动的倒是挺近。”

话说林翊守孝结束刚回帝都时,二老太爷不是没动过夺爵的心,也就林翊的性子没太过计较,要是搁林靖当家,二房早不晓得这会儿在哪儿呢。林翊想了想,道,“你着人盯着二老太爷些,要是有什么事,与我说,也不要惊动了他。”

越氏见丈夫已有主意,点头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大家睡吧,今天只一更了,还这么晚…收拾东西收拾了一天,明天还得搬…等石头把家里的事料理明白,再补更吧~~~

第104章 皇贵妃之十七

第104章

林靖过去张嘉那里的消息瞒不住, 不过, 林靖也从未想过相瞒, 自林太后过逝,张嘉便自请去给先帝和太后守陵,因其心诚, 昭德帝也只得随他的, 却也特意吩咐, 张嘉以往在宫中的品阶不变。至于林靖,林靖每逢林太后忌日,都会去皇陵看一看姑母,自然也会与守陵的张嘉相见。

这是林靖每年都会做的事,都会见的人,故而, 虽则此时朝中情势不比以往, 林靖在林太后忌日祭一祭姑母, 在帝都人眼里,倒也没什么特别。这就是林靖行事的谨慎的, 他必要挑最对的时间,做最对的事情。

而且,林靖也没白跑一趟, 他所料未差, 张嘉跟了林太后大半辈子,所知之事甚多。林靖谈及如今帝都情势时,张嘉的见识, 完全不逊于朝廷一流大员。张嘉叹道,“先太后在时,陛下各种猜忌偏袒,倘太后娘娘尚在,陛下何至于此。”

林靖皱眉,“我一直不明白,陛下这病,由何而来?要说内务府,李总管可是陛下亲手提携起来的。”

张嘉道,“陛下亲政时间尚短,当初,太后娘娘在时,一时不留心,仁慧太子就过逝了。到了娘娘自己个儿这里…”张嘉顿了顿,似是有什么难以解释的事,张嘉悄声与林靖道,“阿靖我看你长大,不避讳的提一句,当初我是有些怀疑的。我总觉着,娘娘不至于这般想不开。”、

想到姑母,林靖亦不禁面露竟然。要是姑母百年后自然过逝,林靖不是看不开的人,关键是林太后死的太突然。不说张嘉放不下,便是林靖,也放不下。林靖想到张嘉言外之意,亦觉着,并非没有道理。倘当初林太后真的是为人所害,林靖是有怀疑过昭德帝的,只是,倘昭帝有这种直接干掉林太后的本事,这会儿躺在龙榻病体支离的就不是昭德帝的。倘是林太后之死与昭德帝无关,林靖一直怀疑昭德帝之病是谢家买通李家的缘故,只是,李总管都能将御前的信儿通过李七郎透给林靖知道,可见李总管心境之惶惶竟到了多方下注的情形,可见李总管欠缺安全感 。这可不像是能干出弑君之事的人。

何况,倘当真是谢家,林靖就得把林太后之死往谢家那里深思一二了。

能干掉皇帝的,干掉太后也不稀奇。

何况,倘依姑母的性子,别看昭德帝无情无义,姑母是不会坐视昭德帝为人所害的。不得不说,尽管昭德帝对嫡母各种犯忌,林太后事实上也不大欣赏昭德帝的性子。端看林太后一手养大的林靖是何秉性,就知林太后的喜恶了。

林靖道,“为何姑母最终连我都未见一面呢?”

张嘉道,“我看太后娘娘那时是真的淡了,依娘娘的心性,如何能受那荣氏婆子的侮辱。陛下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偏颇荣家。此一时,陛下不能严惩荣家,这便是陛下的暗示了,荣家必会得寸进尺。娘娘难道要自降身份与荣氏疯妇一争高下?便是当年荣太后要生要死要掌权,林太后也凭她去。荣太后自己死了,荣家便觉着是咱们娘娘的缘故。要是咱们娘娘有半点儿私心,当初荣太后掌权,娘娘缘何听之任之?陛下要亲政,要与谢氏联姻,娘娘也都随了他。要老奴说,娘娘失就失于太过光明正大。殊不知世间多是小人,你越是光明,他们愈发多加寻思。”

张嘉并不是个多话的人,能在宫里长久的,都话不多。张嘉也唯有在林太后之事上会多谈几句,待怀念了一番林太后,张嘉就把自己知道的帝都一些情形告诉了林靖。林靖有些惊奇的是,张嘉所言,多是军中武将之事,而且,并不局限限于帝都军备。张嘉道,“咱家本就是武将出身,娘娘以前说过一句话,文官不过两片嘴皮子,武官手里的却是刀箭,这个世道最终如何,终是刀箭说了算的。”

林靖听得格外认真,当初父亲战亡,彼时兄长尚且年轻,林靖自己更是刚出生的小奶娃,何况,林翊随之回乡守孝。那么,先时林家的一些关系势利,怕只有林太后知晓了。此刻听张嘉说来,林靖方知晓,原来自家曾如此显赫来着。只是,眼下太后姑母过逝,这里头许多关系,怕是大哥也没走动过,就是不晓得现下有用的还有几家。

不过,既是先时有些渊源,林靖都暗暗的记在了心里,与张嘉一道分析过帝都情势,用过午饭,方辞了张嘉,回家去了。到家后,兄弟二人自然另有一番商议。

林氏兄弟原是想走低调路线的,因为眼下帝都,几个有皇子的妃嫔娘家人斗得厉害,荣家甄家这都在帝都的暂且不提,便是丽嫔娘家康家这远远外放了的,都因着皇子之争被牵连。林家真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虽然比起现下的帝都城算是清静去处,但来访的访客,来套交情的朋友、同窗、同僚,都令林家两兄弟忙到不可开交。

甄家便在其中。

甄大人来帝都日久,说来,这位大人很有些本事,他当初能来帝都做帝都府尹,绝对与当年甄氏居贵妃位有关。但后来甄氏降位,竟丝毫未连累到这位靠着闺女裙角上位的大人。然后,这么些年,竟叫他一路顺风顺水留在了帝都府尹的位子上。

甄府尹派的是自己的长孙,甭看甄家是靠着裙带起家,家风却是比荣家强出一千倍,譬如,甄家大郎是个风雅人,甄大郎请要好的同窗去茶楼吃茶,然后,第二天林靖就听说了二老太爷在青竹茶院会面荣承恩公的消息。林靖听闻此事,当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初大哥刚守过父母孝回帝都起复,二老太爷见着陛下对大哥不冷不热,就与荣家不清不楚,似有夺爵之意。那时林靖年少,还没想宰了二老太爷,这回,是真想杀人了。

林靖就琢磨着,再叫人打听一二,倘二老太爷再这么贼心不死,他就得想个法子清理门户了。然后,当林靖回家见到二老太爷来访时,种种惊讶就不必提了。

更令林靖诧异的是,二老太爷这回与大哥是在书房说话,可知二人说的必是机要事。

直待二老太爷告辞,林靖方道,“我正想跟大哥哥说二老太爷的事呢,不想他倒先来了。”

林翊笑,“放心,并无大事。”

二老太爷这次主要是过来同大侄子林翊说一说自己去荣家那边儿当卧底的事儿了的,用二老太爷的意思,打听清楚消息他就回来告诉大侄子,省得大侄子对付荣家吃得,他虽则上了年纪,能为侄子分忧还是愿意的。

林靖听这话,半晌方道,“二老太爷这一手,当真是进可攻退可守。要是荣家完蛋,他就是为家里忍辱负重的长辈。要是荣家上位,估计二老太爷得顺手把早将荣家得罪个底儿掉的这对侄子干掉,自己亲自坐上国公之位,继续为家族‘忍辱负重’下去。”

林靖道,“二老太爷上了年纪,大哥你该拦他一拦。”

“拦得了初一,拦不了十五,随他去吧,我心里有数。”

林靖此时只得庆幸,“幸亏阿腾不像二老太爷啊。”真的,倘不是一家子,二老太爷还是亲叔叔,可要不是看在一家子的面子上,林靖断不能容二老太爷到现下。

“行了,二老太爷年轻时是有些个,不像长辈那般稳妥。眼下,只要二老太爷还记得咱们与荣家的仇,二老太爷当不会坑咱们。这回二老太爷带回的消息颇是不一般。”林翊看向弟弟,道,“二老太爷说,荣家那里想着,陛下病久治不愈,荣家已是打算请香门儿的人过来给陛下诊视。”

“那些神神道道的家伙们懂什么?”林靖习惯性吐槽一句,忽而目光一沉,“不好,荣家倘是请些神神道道之人,不是请立皇后,就是请立太子给陛下冲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