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云也是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众人俱是含笑看着他,陈瑞云虽是陈瑞文的弟弟,却是庶出,平日里也是不声不响,沉默寡言的性子,真是难以想想他说笑话的样子。

陈瑞文笑道:“快些说个笑话与我们听,若是不好笑可要罚酒的。”

陈瑞云想了想,笑道:“我整日在军营里,不晓得什么笑话,倒是听营里的兄弟过说过一两件趣事。”

陈瑞霜最先拍手赞成,陈瑞云笑道:“与我一起的二虎子家乡出了个秀才,上京赶考前,村里人都来送,一阵风刮来,那秀才的帽子掉了,里长赶忙拾了起来,说,帽子落地了,那秀才大急,说,不能说落第,要说及第,里长赶忙将帽子牢牢系在秀才头上,松了口气,说,这下子再也不会及第了。”

话音刚落,陈瑞雪并陈瑞霜就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陈瑞雨却心思敏感些,想着沈家少爷上京赶考,听了这个笑话会不会多想。

陈瑞云说完也有些后悔,忐忑不安的看着陈瑞文,沈训是个精明人,故而笑道:“这里长真是个傻子,话也不会说,只怕那秀才要呕死了。”

陈瑞文笑道:“虽然有趣,可还有人没笑呢,瑞云得自罚一杯才是。”陈瑞云笑着喝了一杯酒。

鼓声响起,梅花又往下传,结果这回却轮到了林黛玉,她惯是矜持的性子,当着人自然不会讲什么笑话,笑道:“我出个字谜吧,谜面是:两山相对又相连,中有孤峰插碧天。”

在座的少年都是是知文断字的读书人,就是几个姑娘都是念过书的,对于字谜自然比笑话更感兴趣,因此都细细思索起来。

沈训最先猜到,试探道:“可是个由字?”

林黛玉含笑点头,陈瑞霜拉着陈瑞雨悄声问:“怎么是个由字?”

陈瑞雨笑道:“是取了字形之意,你想想这由字的样子便知道了,这字谜出的倒是有意思,也不难。”

陈瑞霜恍然,她年纪小,还不大懂这些,当下对林黛玉和沈训十分佩服,沈诠和沈语都把注意力转移到林黛玉身上,看着是个娇弱的姑娘,没想到也是个有才情的。

林宛如自豪的看着林黛玉,笑眯眯的下了炕:“表哥也去玩吧,我来击鼓。”

陈瑞文笑道:“你仔细累了,嫌胳膊疼。”

林宛如嗔笑着把陈瑞文推着坐在炕上,自己拿了鼓槌敲了起来,背对着众人,只听见诸人的窃笑,感觉到那种紧张地气氛,却不能看到。

林宛如心里痒痒的,偷偷一回头,却看到陈瑞霜悄悄拿着手指头指着陈瑞文,不禁暗暗地好笑,斜着眼睛觑着陈瑞文,见梅花在他手里,猛地停住了。

陈瑞文看着手里的梅花摸了摸鼻子,陈瑞雪拍手笑起来:“轮到大哥了,大哥讲个笑话吧。”

陈瑞文道:“我又不会讲笑话,又不会猜字谜,索性喝酒吧。”

陈瑞雨笑道:“这规矩还是大哥定的呢,大哥居然违了令,先罚酒三杯,再挑个笑话说给我们听。”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除夕夜话(二)

陈瑞文倒是爽利的喝了酒,轮到讲笑话的时候就讷讷的,林宛如想起平日陈瑞文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要是讲笑话着实为难了她,刚要起身替他解围,便看到沈诚站了起来:“瑞文表哥不擅长这个,我来替他。”

说着饮了一杯酒,道:“我也猜个字谜,刚才瑞云表哥说了个秀才的笑话,我便说个秀才的字谜,听好了,谜面是秀才翘尾巴。”

大家都是一愣,连沈训都暗暗皱眉,林宛如却笑了起来,陈瑞霜急急道:“宛如姐姐猜到了?”

林宛如点点头,含笑看着沈诚,沈诠却是蹙着眉头道:“可是一个秃字?”

沈诚拍手笑道:“猜对了猜对了。”大家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林宛如敲了一会鼓,陈瑞文怕她手酸,接了过来,这回倒是轮到了林宛如,林宛如只得讲了个笑话混过去了。

一直玩到了二更天,林黛玉乏了,陈瑞霜也是昏昏欲睡。

陈瑞文便散了场,叫几个稳妥的婆子护送着几个姑娘回去,沈家兄弟也都告辞了,今天是年三十,少不得还要守岁,陈瑞文命人收拾了暖阁,这才去了花厅。

花厅那儿也散了场,陈翼等人已经移到书房去说话,沈氏也回了房,命人拢了火盆,等着陈永明回来守岁。

沈姨娘也在屋里等着林宛如呢,林黛玉身子弱,每年都是早早的歇了,今天又玩了这么一阵子,更是疲乏,告了罪就回房了,沈姨娘便拉着林宛如说私房话。

林宛如换了家常的衣裳,靠在沈姨娘怀里,娘俩难得有这么亲近的时候,沈姨娘也很开心,和林宛如盘算起来:“等出了正月,等和贾家把你姐姐的嫁妆撕掳完了就能正经的说亲事,这三媒六聘走一遍,怎么着也得端午前才能过门,到时候咱们也不好继续住在陈家了,借着人家的地方办喜事到底不体面,我想着开了春托你姨妈寻一处宅子,也不用太大,离得近些最好,等送走了你们姐妹俩,我就在那宅子里养老了。”

林宛如撒娇:“您孤零零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哪。”

沈姨娘摩挲着女儿花骨朵一样的脸庞,有些感慨:“哪有女儿出嫁丈母娘跟着住过去的,走哪儿去也说不过去,左右我一个人住也清净,况且还有郑嬷嬷陪我呢,你们姐妹只要好好地过日子我就万事都不愁了。”

又说起了今日吃饭时听来的闲话:“你不是和那两个郡主好?我听说两位长公主也在张罗她们的亲事呢,也不知你们各自嫁了人,还能不能这么要好。”

林宛如有些诧异:“姨娘可知道说给了谁?”

沈姨娘掰着手指头数:“治国公马家最先上门,求娶石家的郡主,却被石家给赶了出来,他家想借着长公主攀高枝,长公主却不理这个茬,马家还觉得不忿,到处的说闲话,说长公主如何挑剔,只可惜,马家的名声太差,谁也不听他们,后来修国公也替嫡长孙求娶石家的郡主呢,不过是借着年下的喜气提一提,成不成等开了春还是细细的说呢。”

林宛如暗暗记下,也不知石爱珠知不知道,等得了闲得告诉她才是。

娘俩这么说着话,倒是熬过了子时,待听得外头鞭炮声响,又说了半响的话,一直熬到了后半夜,沈姨娘也有些熬不住了,在林宛如的催促下去睡了。

林宛如服侍沈姨娘睡下,带着绿霓回了自己住的屋子,谁知刚出正房却看到院门外有个黑黢黢的人影,林宛如唬了一跳。

绿霓上前喝道:“谁在那里?”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被灯笼一照,竟是陈瑞文,他披着一袭黑狐裘,又没带人,又没点灯笼,绿霓一见是他就没了话,林宛如也松了口气,笑道:“表哥怎么在这儿吓人。”

陈瑞文道:“四处走一走,就走到这儿来了,你要回去睡了?”

林宛如点点头,陈瑞文低声道:“陪我走一走。”

绿霓已经远远落下了几步,林宛如一愣,和陈瑞文慢慢走在了一处。

林宛如没说话,陈瑞文也没有说话,年三十的月亮洒下一片清辉,两个人并肩走在一处,林宛如虽然披着斗篷,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刚想开口,手便被陈瑞文握住了,陈瑞文的手很暖,林宛如却觉得手上一麻,继而全身都酥麻起来,她怔怔看着陈瑞文,陈瑞文也在看着她,一双眼睛亮亮的,与平时的沉稳不尽相同,仿佛包含了千万深情。

林宛如前世今生,即便是和万霖最情热的时候,万霖对她也没有这种眼神。

陈瑞文开口叫她:“宛如。”

林宛如心中一震,低下头来,陈瑞文却道:“我们两个的亲事,你知道了吗?”

林宛如几不可见的点点头,陈瑞文却是无限欢喜:“等办完了你姐姐的事,我们就成亲好么?”

林宛如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蹙眉,说是开春和贾家清点家产,可贾家还不知要耍什么花样,出什么幺蛾子,一方面要顾及亲戚情面,一方面要讨要家产,只怕扯皮的时候多着呢。

陈瑞文没错过她的神情,道:“你放心,万事有我呢,我不会叫姨妈吃亏的。”

林宛如点点头:“姨娘心心念念记挂的就是姐姐的婚事和林家的家产,当时父亲去世,我们都是弱质女流,不能和林家那些远道而来等着分家产的亲戚分辩,只能请琏二爷全权处理,谁知贾家也不是个善茬。”

陈瑞文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放心,以后万事有我。”

两个人默然站着,有陈瑞文握着她的手取暖,林宛如倒也不觉得冷,她想起了她前世嫁给万霖的第一个新年。

也是这样的夜晚,月亮很好,她守岁到半夜出来散步,万霖喝的醉醺醺的躺在屋里睡觉,外头虽然冷,她却觉得十分欣喜,觉得嫁给了心爱的人,从此相守一世,可没想到,从始至终,她都是孤孤零零一个人…

林宛如不禁苦笑,今生,婚事又被定下了,虽然对方是知根知底的表哥,可究竟是举案齐眉还是相敬如宾还不知道,如今看来,陈瑞文对自己的情意是不能否认的,可自己却不能保证做出相应的回应。

她被万霖所伤,对男欢女爱早已失去信心,若是因此让陈瑞文伤心,她岂不是对不起陈瑞文?

林宛如心中一动,看向了陈瑞文,陈瑞文英俊的侧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林宛如忽然有些犹豫:“表哥,你将来会不会纳妾?”

陈瑞文愣住了,他看着林宛如,郑重道:“官场上常有上峰赠送下属姬妾的时候,我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拒绝,但是我可以保证,但凡送进府来的,都全权交给你处置。”

林宛如笑了起来,陈瑞文又道:“若是我四十还没有儿子,我也会纳妾生子,承继香火,但是我会保证把儿子交给你抚养。”

林宛如没说话,陈瑞文有些忐忑:“你,会怨我么?”

林宛如笑着摇了摇头:“表哥说的事情都是很可能发生的,我宁愿表哥现在把话说清楚,也不希望表哥现在保证不纳妾,到时候却不得不毁诺。”

陈瑞文笑了起来,郑重道:“你放心。”

虽然只有三个字,却是字字千钧,林宛如不知怎的,竟莫名的信任陈瑞文,她面上一热,也有些手足无措。

陈瑞文轻轻一笑,拉着林宛如的手往回走,把她送到了院门口,叮嘱她:“先回去睡觉,明日少不得亲戚上门拜年,我也要跟着父亲出门,不得闲见你,倒是晚上皇上宴请百官,母亲说好了要去的,到时候叫她带着你进宫去玩。”

林宛如点点头,回了屋子。

绿霓早已经偷偷回来了,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见了林宛如不禁一笑,林宛如被她这么一笑,倒是十分不好意思,两个人之间原先的陌生倒是淡了些,绿霓笑道:“我服侍姑娘梳洗吧。”

林宛如问:“笼烟和琐玉几个呢?”

绿霓笑道:“她们不当值,玩到了半夜,现下都各自睡去了,篆香倒是陪了我一会,我才刚把她打发走了。”

林宛如点点头,笑道:“明日你和篆香歇一天,叫笼烟跟着我,差事交给琐玉。”绿霓应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年年有余(一)

林宛如躺在床上,虽然累极,却睡不着,只得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帐顶,陈瑞文是个好男人,诚实稳重,单看他今天的一番回答便可看出,不轻易许诺,但是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一诺千金,便是说的他这种人吧。

自己对陈瑞文虽然做不到情深意重,可是她也会努力的付出自己的真心,和陈瑞文好好过日子,共享富贵,共享患难,不离不弃。

世上的男人并不是每个都像万霖,自己幸运,遇到了陈瑞文,那要不要放下心防,再次勇敢一次呢?

林宛如心里想着,迷迷糊糊睡去,第二日醒来一看,居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笼烟和琐玉听见声响,提着热水进来服侍,林宛如嗔道:“你们怎么也不喊我。”

笼烟笑道:“除了大姑娘,姨娘也是才起,前头放了两回鞭炮,硬是没吵醒姑娘。”

林宛如赶忙洗了脸,换了新衣裳,去给沈姨娘拜年。

沈姨娘穿着新做的石青色的刻丝小袄,竹青色撒花裙子,外面罩着柳绿色的褙子,显得年轻了不少,林黛玉正坐在旁边说话。

待林宛如来,三个人先朝着林如海并贾敏的牌位拜了三拜,上了香,这才坐下说话,林宛如先给沈姨娘磕了头:“恭祝姨娘新年吉祥,万事如意。”

沈姨娘笑着给了她一个红包。

林宛如起身又朝林黛玉福了福,道了心想事成,事事如意,林黛玉也笑着给了她一个红包。

沈姨娘笑道:“你们姐妹一起,先去给姨妈磕头,再去给舅舅磕头,二奶奶三奶奶那边承蒙她们素日照顾也去磕头。”

两个人应了,披了厚厚的斗篷,往沈氏院子里去了。

谁知陈二奶奶和陈三奶奶奶都带着女儿在那儿呢,林黛玉和林宛如一一的磕头拜年,又得了三个红包,林宛如说要去给舅舅拜年。

沈氏心里高兴,笑道:“你舅舅带着表哥们去别家拜年了,咱们是至亲,不讲究这个虚礼,等他回来倒是要去讨个厚厚的红包。”

陈家是陈盈妃的娘家,二皇子和六皇子的外祖父家,自然宾客盈门,陈永明三兄弟带着儿子侄子分头去各家拜年,别人家也有人上门拜年,陈翼留在家里一一的招待了。

到了快晌午的时候,二皇子和六皇子也来了,他们是皇子,要跟着皇上祭拜祖先,更忙碌些,陈翼也体贴他们,待他们磕了头,又替陈盈妃磕了头,赏了红包,便催促他们回去:“皇上上了年纪,越发的爱热闹,喜欢子孙团圆,平常忙也就罢了,如今过着年,把万事都放一放,好好地陪陪皇上。”

二皇子应了,又和六皇子去给几个舅妈拜年,年轻的姑娘们都回避了,沈氏笑呵呵的也赏了红包,知道他们也是抽空过来,便派人好生送回去。

一直到了中午,出去拜年的都回来了,不算上沈姨娘并沈择诸人,陈家一家子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饺子。

沈择则带着子侄去凝香斋聚在一块吃了顿饭,以示团圆之意。

沈训带着弟弟给沈姨娘磕头拜年,沈姨娘都给了红包,林宛如和林黛玉给沈择磕头拜年的时候,沈择除了给红包,还额外给了林宛如一块玉佩,雕着沈家的族徽,沈姨娘看了脸色一变,却不好说什么。

林宛如不明所以,笑眯眯的接了,等吃了饭各自回去,林黛玉便拉着林宛如道:“你可知那玉佩上雕的是沈家族徽,凡沈家子弟都有一块,有了这玉佩,就相当于记入沈家族谱,是沈家人了。”

林宛如一惊,继而觉得这玉佩烫手,林黛玉却叹气道:“姨娘也是看见的,既然她没说什么,便是默许了,你可得好生收着,这是生下来就有,死了也要带到棺材里的东西,是沈家的象征,寻常人想要还不能够呢。”

林宛如看着手中碧汪汪的一块,玉是好玉,要是没这个族徽就完美了。

林黛玉又唏嘘:“你可知道,姨娘出嫁那天,当着众人的面把这块玉佩摔碎了,发誓从此不是沈家人,整个苏州都是知道了的,如今居然又有一块玉佩给你。”

林宛如愕然。

林宛如呆呆望着桌子上的玉佩,沈姨娘把玉佩给摔碎了,就意味着和沈家恩断义绝,自己是沈姨娘的女儿,也就不能算是沈家的人,如今沈家又把玉佩给了自己一块,是不是意味着不计前嫌?沈姨娘和她依旧是沈家的人?

正想着,陈瑞文过来了,他见了这玉佩也十分惊讶,林宛如道:“表哥也见过这个玉佩?”

陈瑞文笑道:“娘有一块,我因为是陈家的嫡长孙,将来要承袭陈家,所以倒没有,你知道吗,这玉佩拿去任意一家沈家名下的铺子,都可任意支取钱财,就是怕沈家的子弟在外头有难处,有这个玉佩作为身份证明,在外也可多个助力。”

林宛如倒没想到这个,一时间更觉得这玉佩不能要,陈瑞文却递给她一张帖子:“容德郡主邀请你进宫看烟花。”

林宛如道:“这个时候想必大家都进宫凑趣,反而麻烦,我不想去。”

陈瑞文笑道:“家里只有母亲是有诰命的,她进宫肯定要带着你的,只怕你推辞也推辞不了。”

果然,沈氏叫人来传话,说晚上带林宛如进宫赴宴,要林宛如好好打扮,林宛如兴致不高,沈姨娘却十分高兴,找出了给林宛如新做的衣裳。

葱绿色的小袄,粉色绣海棠花的褙子,同色的撒花裙子,穿上越发显得林宛如腰肢细软,亭亭玉立,林黛玉又把新打的一只镶芙蓉石的金钗给林宛如戴上,越发显得秀气。

沈氏也穿了诰命的礼服,瞧见林宛如这般打扮,也说好看,两个人坐着马车,由陈瑞文护送着去了宫城的朝阳门,由此门进宫。

陈翼,并陈家三兄弟自然也都去,除了陈翼是坐着一顶小轿,其余的都是骑着马。

坐马车进宫赴宴的各家女眷都要从朝阳门进入,因此还未看见城门,马车已经堵住了,林宛如悄悄掀了帘子往外瞧,黄昏时分,前头和两侧俱是装饰华丽的马车,挤着挨着看不到头。

沈氏却是习惯了,笑道:“往年也都是这样,等过阵子就好了。”

正说着,瑞文也下了马走到马车窗前说话:“母亲,前面马车堵住了,等挪过了这段咱们从正阳门进去也是一样的。”沈氏笑着应了。

因林宛如不清楚里头的关节,倒是不方便插嘴,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又开始动了,可林宛如却感觉马车并没有跟着车流往前走,而是拐了个弯,不由得好奇。

沈氏便解释道:“宫里的规矩,官员觐见或是诰命外眷进宫必须从朝阳门进,皇亲国戚却可从正阳门进入,正阳门虽说离得远些,可道路宽敞,马车也少,倒比在朝阳门这儿挤着好。”

接下来马车果真一路通畅,只在进宫的时候停了一下子,连帘子都未掀起便放了进去,又走了一会,方才停住。

林宛如扶着沈氏下了马车,这才看到此刻马车停在一个宽敞的院子里,有宫女内侍侍立两旁,看见沈氏和林宛如下车,便过来两个,福了福,在前头带路,而陈瑞文身边也多了个引路的内侍。

沈氏笑着嘱咐陈瑞文:“纵然高兴,也不许多喝酒,回去若是醉醺醺的,你祖父又要生气。”

陈瑞文道:“母亲放心,我有分寸,今日皇上在开元殿宴请文武百官,太后并贵妃在承元殿宴请女眷,两边离得不远,母亲和表妹若是有事,便请了宫女去找我便是。”

沈氏笑道:“你真是罗嗦,快些去吧,省的去晚了有人灌酒。”陈瑞文应了,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林宛如,似乎有些担心,林宛如有些不好意思。

沈氏却跟没瞧见一样,给林宛如指着宫里各处的殿阁和景致,两个宫女只低着头带路,一声不吭,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渐渐地灯火通明,便看到自承元殿大门处起,便挂满了火红的灯笼,映的四下红通通,喜气洋洋的,有笑语声从正殿传来。

沈氏这才嘱咐林宛如:“一会待在我身边,不要四处走动,若是有人问话,只管大方的答了,若是给见面礼,也只管收下,不要推辞叫人觉得小家子气。”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年年有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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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宛如一一的应了,一路走来,天色将晚,宫中的威严景象越发的叫林宛如紧张,只能暗暗的平复心境。

守着门的宫女掀起了两重帘子,欢声笑语并屋内的温暖气氛扑面而来,沈氏一进门,便有人迎上来拉着沈氏的手问好,沈氏也是满脸的笑容,一会和这个说两句,一会问那个两句,林宛如便垂手站在后面,并不插嘴,只微笑着看着。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林宛如,问了沈氏,沈氏笑道:“是我妹妹的女儿,我的外甥女,今儿带来叫大家见见。”

有个圆圆脸,穿着大红色褙子的夫人笑道:“我记得去年元娘带的可是侄女。”

沈氏笑道:“去年带侄女,今年带外甥女,等明年,说不定要带儿媳妇了。”

大家都有些惊讶,以为沈氏终于松口要给陈瑞文说亲了,纷纷打听,沈氏却笑而不语,看着林宛如。

在场的都是人精,先是一愣,继而回过神来,原来早就定下了,说是外甥女,其实是带着儿媳妇来长见识了。

众人恍然,纷纷笑着恭喜,对林宛如的注意又多了几分。

林宛如却有几分赧然,她没想到姨妈会这么直接的介绍她,只怕明日全京城都把她当成姨妈的儿媳妇了。

圆脸的夫人便拉着林宛如的手笑道:“姓什么?叫什么?真是个美人胚子,元娘也真是的,有这么标致的外甥女也不早些带给我们见。”

说着褪下了手上的一对镶红宝石的龙凤镯给林宛如套上:“算是我的见面礼了,我知道你姨妈的好东西多,你可别嫌弃。”

林宛如记着沈氏的嘱咐,笑着接了,屈膝行了礼:“小女姓林。小字宛如,多谢夫人。”

沈氏对林宛如解释:“这是金夫人,是咱们家的至交,你叫婶子便罢了。”林宛如又笑着叫了声婶子。

金夫人的夫君是跟着陈永明打仗的副将,如今是奉国将军,和陈家的关系十分要好,沈氏带林宛如过来,便是想着让她提早认识陈家的故旧好友,省的嫁进门还要从头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