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如应了,悄悄走了出去,笼烟焦急的迎上来:“少奶奶,珊瑚不见了。”

林宛如很是意外:“可是跑去玩走的远了?有没有细细的找。”

笼烟道:“珊瑚琉璃和琼瑶三个是走在一处的,珊瑚说去茅厕,琉璃便说陪她,谁知琉璃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进去一看,压根不见珊瑚,这才慌起来,告诉了我,我又赶忙叫几个小丫头去各处找,又问了守着山门的人,都说没见过珊瑚。”

林宛如沉吟起来,珊瑚和琉璃都是极安分的,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放在心上,难道真是深藏不露么?

可今天陈瑞文压根没过来呀,那珊瑚偷跑是为了什么?珊瑚不见了,琉璃很快来报信,可见琉璃和珊瑚不是一伙的,那琼瑶呢?

林宛如问琼瑶,笼烟忙道:“琐玉怕她不安分,一直叫她跟着的。”

林宛如微微点头,道:“先不要声张,里头董夫人和董姑娘还在,闹大了有损陈家声誉,你问素日和珊瑚接近的的几个小丫头,看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再叫人细细的搜一遍,既然没出山门,那就还在寺里,跑不了的,你问问寺里的小沙弥,他们定然知道哪儿能藏人且不轻易被人找到。”

笼烟急忙应了,出去吩咐,林宛如便在旁边的厢房等消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珊瑚就被押了过来,许是经过挣扎,她衣衫颇为狼狈,笼烟气愤的跟在后头,道:“少奶奶,人已经抓回来了。”

林宛如看珊瑚面容凄然,让押着她的两个婆子松手,道:“你擅自逃跑不要紧,可你的卖身契还在,就是逃奴,一经找到,打死也不为过,你说说,究竟是为了什么,让你连命也不要了?”

珊瑚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林宛如看有隐情的样子,想着寺里也不是审问的地方,便叫人把珊瑚带下去看守,特别嘱咐:“千万别叫她自尽了。”

那两个婆子爽快道:“少奶奶请放心。”又把珊瑚拖了下去。

林宛如这才问笼烟:“在哪里找到她的?”

笼烟气愤道:“幸而寺里的小师傅提醒,说有一处小角门,是每日来送菜的菜农进出的,奴婢带人赶过去一看,她正躲在车上的装菜的大筐子里,估计是想送完菜出寺,她也能跟着一道出去。”

又道:“听和珊瑚亲近的桂子说,珊瑚鲜少出门,素日里都是寡言少语的,唯有这次来上香,她们三个要跟来是她起的头,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林宛如冷笑,只怕这个局在更早以前就被布下了,珊瑚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知道金佛寺这边有个专供菜农出入的小角门,她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林宛如吩咐笼烟:“你把这件事告诉少爷一声,让他调查珊瑚的身世,若是为了争宠,她跑什么?这里头一定有阴谋。”笼烟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赶忙应承,出去了。

林宛如蹙起眉来,若是奉了管氏的命做些什么见不得的人事也就罢了,若是珊瑚的背后另有其人,想借机陷害陈家或是陈瑞文,那么此刻珊瑚逃走,是不是意味着已经得手了?

林宛如回到了禅房,沈氏正笑眯眯的问董姑娘念过什么书,笑道:“董大人才高八斗,教出来的女儿必定是个才女。”

见林宛如进来,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林宛如却微微蹙着眉,道:“娘,我觉得不舒服,我想先回家。”

沈氏着急起来,见林宛如一手扶着腰,一手护着肚子,焦急道:“要不要紧?”又吩咐丫头:“快去请王太医。”

林宛如忙道:“我就是有些累了,觉得站着坐着都不舒服,倒没什么大碍。”

董夫人道:“这可不是小事,少奶奶快回去歇着吧。”林宛如歉意道:“真是失礼了。”

董夫人忙道不碍,沈氏兀自忧心,却感觉林宛如轻轻捏了她的手,不由一愣,对上林宛如暗示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想想定是出了事,不然宛如不会如此,慢慢冷静下来,道:“既如此,你先回去休息,再叫人把瑞文叫回来,不要一个人强撑着。”

林宛如应了,又致了歉,这才带着珊瑚匆匆赶了回去。

林宛如前脚到家没多久,后脚陈瑞文就回来了,见了林宛如着急道:“我听说你不好了,哪里不舒服?”

林宛如摇头:“不是我,我没事。”遂把珊瑚私逃的事情和自己的担忧说了,陈瑞文顿时黑了脸,他最恨吃里扒外的人,遂吩咐泠溪:“把珊瑚交给陈自,让他好好审问,务必要让她说出实话。”

泠溪领命而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脸上满是疑惑:“陈大哥还没用刑呢,珊瑚就招了,说是奉了沈家二太太的命令给少奶奶下药,她迟迟没得手,又怕二太太责怪,这才抽了空逃跑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横生波澜(二)

陈瑞文蹙眉,管氏和宛如不对付,倒是有这个可能,可林宛如却不信:“她自来了以后就没有落过单,若是想给我下药,早就想尽法子了,又怎么会迟迟不见动静,如今又说没得手才跑的,我可不信,再去问!她不可能知道金佛寺的小角门,怎么会从那儿逃跑,定是有人指使。”

陈瑞文点头,道:“你先歇歇,我亲自去看看。”

陈瑞文这一去,一直没回来,半下午的时候沈氏回来了,满脸焦急的来陶然居:“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宛如又把事情说了一遍:“…瑞文已经去查了,想来很快就有消息。”

沈氏忧心忡忡,可到底经过事情,没有慌乱,反而安慰了林宛如几句。

晚间陈瑞文方回,脸上带着些疲惫,林宛如忙叫丫头服侍他梳洗,等他从净房出来便迫不及待道:“可查出什么了?”陈瑞文沉声道:“珊瑚是太子妃的人。”

林宛如很是意外,陈瑞文道:“早在太子被废时,费家就盯上了陈家,太子被废,保家被连累,费家却是无虞的,后来经过管氏的几番大闹,费家知道管氏和你不对付,就一直命人暗中盯着,后来管氏给你送丫头,费家就借机把珊瑚安插进来,为的就是珊瑚成了通房,将来里应外合,扳倒陈家,哪知…”

哪知陈瑞文对这几个丫头压根不屑一顾,进来两个月了,瞧也不瞧一眼,林宛如又管的严,叫笼烟看着几个人。珊瑚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打草惊蛇,若是学着琼瑶引诱陈瑞文,也是颇有难度的,所以珊瑚左想右想还是决定逃走,至于金佛寺的事情,也是费家告诉她的,让她有个退路。

陈瑞文声音里多了丝狠戾:“…从珊瑚身上搜出一封信,内容是二皇子写给我的,密谋陷害太子。把太子拉下来的事情,这封信要是在我的书房被搜出来,真的是百口莫辩。”

林宛如也暗暗庆幸,陈瑞文道:“我怕你担心,先来告诉你一声,一会去见祖父,晚上就不回来了。”

林宛如点点头。给他找了一件披风让泠溪拿着,目送他离开。

林宛如晚上辗转反侧,有些担忧,前世太子也许被保家保护的很好的缘故,费家并没有出手,今生费家却暗中站在了陈家的对立面,这是不是意味着前世既定的事实很有可能改变?

她得好好想想,前世太子第二次被废是因为什么来着?

好像是因为刺杀皇上,因为第一次的被废。让太子胆战心惊,他也许不想继续生活在这种忐忑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买通皇上身边的太监意欲给皇上下毒。

谁知造化弄人,被四皇子一眼识破,皇上震惊,继而大怒。他于太子不仅是君更是父亲,太子刺杀他,那便是杀父弑君。

皇上最终心灰意冷,再废了太子,那个时候二皇子去世,六皇子失了圣宠,三皇子和五皇子斗得乌眼鸡一般,皇上身边只有“忠厚纯良”的四皇子…

这件事情闹得极大,原本林宛如远在扬州,又不是官场上的人。不该知道这样的事,可是她身在万家,即便是不留意,有些事情也会吹到耳朵里,当时万家惶恐万分,在太子再次被废后。万永福终于醒悟,不再为太子效忠,想投入四皇子麾下。

只可惜,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四皇子并不领情,还把万家视为太子的余孽,欲除之而后快,要不是这样,万霖也不能闹着要休妻,改娶杨知府的女儿…

今生太子虽然被废了一次,也如前世般战战兢兢,可二皇子没有去世,六皇子依旧得宠,再加上这次太子复立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二皇子的求情,太子不仅不会领情,相反,更会将二皇子及陈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此番让珊瑚潜入府里陷害陈瑞文,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幸而发现的早,幸而珊瑚没来得及做什么,那封信写的太毒了,若是被人知道,陈家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宛如摸摸旁边空着的床铺,微微叹了口气,头一回反思起自己来,重生以来,她似乎太过依靠前世的记忆。

可是许多事情前世没发生,今生发生了,前世发生了,今生没发生,她也许更多的要靠自己的智慧和谋略来帮陈瑞文闯过难关,而不是自顾自的猜测,前世的她为了万霖可以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可为了陈瑞文,她情愿舍弃一切…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是一惊,难道在自己心里,陈瑞文已经这么重要了么?

林宛如怔怔的盯着帐顶绣的花纹,心里有些欢喜,有些疑惑,酸酸涨涨的,有种终于的感觉,复杂的心绪让她越发睡不着,她索性坐起身来,把陈瑞文的枕头抱在怀里发呆…

林宛如是被一个轻柔的声音唤醒的,她迷迷瞪瞪睁着眼睛,看到陈瑞文关切的眼神,还以为是在做梦,闭眼又睁开,陈瑞文忍不住笑起来:“小傻子,还觉得是在梦中么?”

林宛如慢慢清醒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睡过去了,怀里还紧紧抱着陈瑞文的枕头…

林宛如面上一红,赶忙松开了手,故作镇定问陈瑞文:“什么时辰了?”

陈瑞文的眼神却是无限温柔,熬了一夜,回到房里就看到原本应该安稳沉睡的小妻子抱着他的枕头蜷缩着躺着,眉头微蹙,陈瑞文的心顿时像被一只手扯了一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今见林宛如微红着脸,强作镇定,又觉得好笑:“已经卯正了,要不要再睡一会?”

林宛如摇摇头:“还要去给娘请安呢。”说着要起身,被陈瑞文拦住:“我就是从娘那儿过来的,昨夜我和父亲和祖父说了一宿的话,父亲也才回院子,娘说叫你不要跑一趟了,你再睡一会。”

林宛如拉着陈瑞文:“说了一宿的话?你困不困?快点歇一歇,哎呀,还是先吃点东西,我叫笼烟去准备。”

陈瑞文拦住要起身忙的林宛如:“别,我不饿,也不困,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林宛如坐在被窝里,陈瑞文坐在床边,他将林宛如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下巴抵着林宛如的额头,很是惬意的样子。

林宛如道:“昨天的事情究竟如何有没有查出来?”

陈瑞文叹气,道:“自然是查清楚的,已经证实了费家此举是太子暗中指使的,早些年二皇子就在太子身边布下了一枚暗棋,如今太子近身伺候的小太监其实是二皇子的人,听他传来的消息,太子对于二皇子的求情不仅不领情,反而更加怨恨,保家一来是太子的舅家,二来更是已故皇后的娘家,一直是太子的左膀右臂,皇上对已故皇后很是深情,不然也不会如此看重太子,如此看重保家,如今皇上将保家连根拔起,谁都看的出来皇上对已故皇后的那点情分早就被耗费光了,太子以后没了依仗,怎么能不恨。”

林宛如嘟囔道:“太子有今日也是他自作自受,若他真的贤明,皇上乃至诸位皇子又怎么会对他诸多不满呢?说起来,四皇子有没有什么动静?”

陈瑞文道:“他自然识时务的紧,自从太子被废,五皇子被斥责,他就乖得很,寻常皇上不喜欢见他,他很少露面,如今更是不见人了,整日躲在书房念书,皇上知道了也只有欣慰的,他倒是个聪明的。”

皇上的六个儿子里头,太子被废,如今虽然复立,可到底没有改过自新,三皇子胸无大志,五皇子好高骛远,六皇子年幼稚小,唯有二皇子和四皇子没什么让人指摘的地方,可以想象,即便将来太子被废,二皇子得登大宝的路也艰难的很,别的不说,四皇子就是一个得力的对手!

陈瑞文道:“祖父说先处置了珊瑚,按兵不动,把府里的人事关系梳理一遍,只怕除了珊瑚,还有其他心怀不轨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两日府里人事可能有所调动,你只管看娘的行事便可。”

林宛如自然应允了。

果然,没有两天,沈氏就开始了动作,联合陈二奶奶陈三奶奶,把府里到了年纪该婚配的丫头放出去一匹,挑了些可靠的家生子补上缺。

一些外头采买来路不明的,则被调到了田庄上去,府里上至陈翼下到陈瑞礼,都有各自的书房,此刻也借着晒书清理了一遍,守着书房的也都换成了心腹的小厮。

这么一连串变动,自然是有喜有忧,别的不说,陶然居里除了林宛如的陪嫁丫头,沈氏拨过来的八个丫头里桂子和莲心就是外头采买的,听说要被送到田庄上去,都跑到林宛如跟前求情:“奴婢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被赶到庄子上去,求少奶奶看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替奴婢说句话。”

林宛如道:“这是娘定下的规矩,各房选几个丫头送到庄子上去,不是因为你们做错了什么事被处罚,而是另有原因,一来田庄上人手少,多是上了年纪的婆子和不懂规矩的妇人,府里空有好几处田庄,收益竟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派了你们过去,就是想多添些人手好好照顾庄子上的事情,等你们立了功,还怕回不来了吗?你们是我房里的丫头,我必定不会忘了你们,等过了两年,你们在庄子上有所成绩,我也好开口接你们回来呀,不然空口白牙的,别人都去,单你们不去,成什么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横生波澜(三)

桂子和莲心俱是眼泪汪汪的,林宛如只得花功夫开解一番,又赏了一人十两银子,两匹料子:“你们只管去,手脚勤快些,中秋节再跟着来府里送东西的管事请安,不要再哭哭啼啼的。”

桂子和莲心见林宛如照旧和气,还赏了东西,便相信只是普通的人手调动,因此也没有大哭大闹的,收拾包袱跟着其余几房被挑出来的丫头去了田庄。

林宛如还授意笼烟去贿赂送人去田庄的管事,让他好生照料桂子和莲心,两个丫头知道了又是一番感激,安安心心去了田庄。

这么一番忙乱,等各处安顿好,已经进了六月,天气渐渐热起来,林宛如的肚子也越发大了,看着不像是五个月,倒像是七个月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格外怕热,若是早早的用冰,也怕她受不住,陈瑞文便命人换了轻薄的纱帐,晚上睡觉时开着窗吹些风,又命人用最轻薄的丝缎给林宛如裁衣裳,那料子穿在身上凉凉滑滑的,比穿着绸子舒服。

六月中旬,四喜胡同传来消息,说贺知书有了身孕,江太太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林宛如也暗暗替她高兴,送了份厚礼过去,同时沈家老宅那一群人也按耐不住,沈二娘沈三娘来找沈氏和林宛如,希望她们给几个姑娘说亲,冯佳文和高源则找陈瑞文,一个希望升官,一个希望发财。

陈家三天两头的有客,很快忙碌起来,林宛如大着肚子,走几步路都觉得累,哪里能东奔西跑的去说媒。

不过是见了两回沈三娘。陈瑞文就不许她劳累了,道:“我军中有许多故旧,皆是没有家世的,其中也不乏少年英才之人,到时候不信两位姨母没有看中的,你如今东奔西跑的,说的她们也未必中意,白白受累,何必呢。”

林宛如也不想大着肚子去别人家做客。便顺势答应了,陈瑞文便请冯佳文和高源作陪,请军中适龄的未婚少年吃酒,冯佳文和高源果真如同见了宝贝一样,纷纷向陈瑞文打听,沈二娘和沈三娘也不再来找林宛如了。

林黛玉抽空来瞧林宛如,笑道:“凤姐姐身子大好了。我也算卸下了重担,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又道:“自打迎春姐姐大归,就有出家的念头,被老太太劝了两次,好容易不说出家了,却跟四妹妹似的爱上了看佛经,两个人经常约着去栊翠庵找妙玉讲经呢。”

提起妙玉,林宛如问道:“妙玉近来可好?”

林黛玉笑道:“好长一段日子没见她了,也不知她好不好。不过既然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想来是好的。”又说起了薛家的事:“宝姐姐不在家,薛姨妈总是觉得孤单,便说要给薛大哥哥说亲事,对方和薛家一样,也是皇商,那姑娘姓夏。闺名金桂,听说极是爽快利索呢,等她进门,薛大哥哥也有了辖制的人,薛姨妈也不至于像现在似的操心了。”

林宛如笑着附和了两句,姐妹俩好容易见一次面,便商议着去看石爱珠和柳萱两个人,林黛玉看着林宛如不方便,道:“你也不必忙,我写信给她们两个。叫她们出来不就成了?也省得你走动。”

林黛玉果真给两个人写了信,谁知不过晌午两个人就来了,也没有摆郡主的仪仗,带着两个侍卫两个丫头轻车简装的过来了。

不过是两个月没见,两个人都盯着林宛如的肚子看,好像在感慨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么大。上次两个人还敢摸摸,这次却是碰也不敢碰,柳萱兴趣盎然道:“等他出生了我要认他做干儿子,宛如,你答不答应?”

石爱珠忙道:“我也要我也要。”

林黛玉笑起来:“你们都是没出阁的大姑娘,说什么傻话呢。”

石爱珠反驳道:“等他出生,我已经嫁人了。”

水柔笑道:“你们不知道,原先爱珠怕嫁人,如今可盼着嫁人呢。”

林宛如惊愕,石爱珠却羞红了脸去捂水柔的嘴:“不许胡说。”

水柔一边躲一边笑:“那是谁把段凌送的玉佩当成宝贝一样,每天数着日子等出嫁?”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石爱珠羞得直跺脚。

柳萱笑道:“今年皇帝舅舅说还要跟往年一样去避暑,特地叫我和爱珠都去,宛如,你去不去?”

林宛如笑道:“就我这样,哪能出去呢,还是安心待在家里吧。”

几个人说笑一阵子,至晚间方散,陈瑞文风尘仆仆的回来,正好在大门口遇见几个人离开的马车,回到陶然居,林宛如正看着几个丫头收拾茶碗,随口道:“两位郡主来了?”

林宛如笑道:“是啊,原说留她们吃饭的,可她们却坚持要回去。”又道:“这次皇上出宫避暑你可在随行之列?”

陈瑞文道:“二皇子去,我自然是要去的,再过半个月等行宫都打点好了便过去。”

过了几日,林宛如先是打发了陈瑞文跟随皇上出行,又和林黛玉约着去四喜胡同看望贺知书,江太太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吗,什么也不叫贺知书做,亲自让人奉茶招呼林家的两位姑奶奶。

谁知却有小厮来报,说沈家的人奉沈三奶奶之命来给沈蔓送东西。

江太太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可也没有发作,说了句知道了便不再问,林黛玉和林宛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寻常,哪知道当天晚上便闹了出来。

陈瑞文不在家,林宛如早早的就睡了,心里想着陈瑞文此刻在做什么,忽听外头传来窃窃私语声,好奇的扬声问守夜的琐玉:“谁在外头?”

琐玉却没做声,不一会举着灯进来,脸色不大好看:“四喜胡同那边出事了,沈家大姑奶奶被灌了汤药,好像不大好,沈家老宅那边的人来报信,大奶奶已经赶过去了。”

林宛如愕然:“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儿琐玉跟着林宛如去的四喜胡同,自然知道沈家人来给沈蔓送东西,声音越发低下来:“就是今天沈家人给沈家大姑奶奶的东西,听说被搜检出了一包打胎药,江家只有大少奶奶怀着身孕呢,大家一看这药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江太太气的要命,就把那药给沈家姑奶奶灌了下去,说她是自作自受…”

林宛如愣了半响,翻了被子道:“给我拿衣裳,我要去看看。”

琐玉刚忙拦住:“刚才灵芝姐姐来告诉我就是让我拦着少奶奶的,您如今大着肚子,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林宛如摸摸肚子,又看看外头漆黑的夜色,叮嘱琐玉:“你叫泠溪去探探信儿,若是姨娘也去了,或是舅母吃了亏,一定要来告诉我。”

泠溪原来是伺候陈瑞文的,如今倒是给林宛如办事的时候多,琐玉赶忙应了,又叫了笼烟起来守着林宛如。

等了约一个时辰,梆子已经响了三下,外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林宛如怔怔看着灯花,忽然很是怜悯沈蔓,也终于明白当初陈瑞文说沈蔓没有主见是什么意思。

当初江太太坚持沈蔓进门做妾,只要沈蔓咬死了不答应,回到苏州安静的待两年,靠着沈家的名头再嫁人不是难事,可沈蔓却任由管氏和小管氏搅合,委屈做妾。

管氏三番两次的闹,沈蔓早该言明,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又没有受委屈,压根不需要管氏上门打抱不平,沈蔓却依旧纵容管氏。

如今管氏要害贺知书的孩子,终于碰到了江太太的逆鳞,江太太是绝对不会放过沈蔓的,她不能整治管氏,却能把沈蔓的生死捏在手里,又是下药害嫡妻的事情,就是送到衙门要判刑沈家也没有办法辩解的。

管氏造的孽,却要沈蔓来受,这真是因果报应…

直到快四更的时候,泠溪才跑回来,满头是汗却顾不上擦:“沈家的人都聚在四喜胡同呢,二老爷二太太,三爷四爷三奶奶四奶奶还有几位姑奶奶和姑爷,江太太坚持要休了沈蔓,说要是沈家不答应,就拿着那包药去衙门告状,谋害嫡妻,这可是重罪,江太太这么一说,沈家人都不敢吭声了,唯有二太太说江太太给沈蔓灌了药,也要告江家。两边僵持着,后来问二老爷的意思,二老爷却当着大家的面对二太太说,当初不叫你折腾你非折腾,如今折腾出事情来,我早就说我不管的,如今人家要告就告,哪怕是杀了沈蔓,他也不说一句话,谁造的孽,谁遭报应,然后自己就回家了。二太太气的晕过去了,江太太却叫人把沈家一家子拿棍赶了出去,可狼狈呢,说公堂上见,非得叫二太太自食苦果,沈蔓也被赶出了四喜胡同,被沈家人带了回去。”

林宛如的高高悬起来,又重重沉了下去,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沈蔓嫁入江家,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原来两边怕丢了面子,竭力想把这件事按下去,可到底是暗潮汹涌的,如今终于爆发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死我活(一)

第二日江太太就命人去衙门状告管氏纵容沈蔓谋害嫡妻,一般来说这种阴私事都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江太太一状告到衙门,真的是一点面子也没留,一向顾大局的江文明也没有反对,可见是气极了的。

顺天府府尹黄大人接了状纸暗暗叫苦,当初沈家和江家的官司是皇上御审的,好容易压了下去,如今倒好,男人不闹了,女人倒折腾起来,这两边一个是齐国公府的姻亲,一个是状元新贵的母亲,得罪了哪个都不好。

黄大人左思右想,先到齐国公府探探齐国公的口风,若是齐国公有意偏向,那自己也有个分寸,若是齐国公府无意,管氏说白了也是一个没有诰命在身的妇人,该向着哪个自然一目了然。

陈翼对管氏的嚣张跋扈蛮不讲理早就心生厌烦,不过是看在儿媳妇沈氏和亲家沈悦明的份上一再忍让,如今居然闹到公堂上去了,这不是让陈家跟着丢脸?因此陈翼一听说黄大人求见便不耐烦道:“又不是我被人告了,找我干什么?江太太告的谁,就叫他找谁去?”

黄大人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派衙差去沈家老宅提人,管氏一辈子尊荣,谁见了都是客客气气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大吵大闹不肯跟着去。

沈二娘和沈三娘两个一见来真格的,到底心疼自己的娘,哭着求沈爱萧出面说句话,沈爱萧看也不看管氏一眼,倒是和来拿人的衙差打了个招呼:“倒是辛苦你们跑一趟,要不要喝杯茶再走?”

衙差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答话。也确实是没见过沈爱萧这样的,妻子都要被带走了,他却跟没事人一样。管氏气的指着沈爱萧,嘴唇哆嗦了半天,还是一句话没说出来,撅了过去,众人都围上去,沈爱萧眼风都没扫一下,带着小厮去了书坊。

许是沈爱萧的冷漠让管氏死了心。她醒来后脸色灰白的跟着衙差走了,沈探沈挽塞了好些银子给衙差,那几个衙差也是个聪明的,提醒道:“这到底是家事,只要你们私下解决了,江太太撤了状子,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几位爷放心,老太太绝对吃不了苦。”

小管氏一直没出屋子,她守着沈蔓,看着管氏被带走,居然有种报复的快感,喃喃道:“都是她,把蔓姐儿害的这么惨!”

沈爱萧不在,管氏的八个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凑在一处商议该怎么办,小管氏默不作声。四奶奶则是事不关己,沈探和沈挽虽然焦心,有心调停,可这内宅的事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也不方便出面。

最后还是沈探叹了口气:“娘也太糊涂了,怎么能挑唆蔓姐儿给人家下药呢,那是江家的嫡长孙,江太太怎么可能罢休。”

四奶奶道:“要我说。咱们还得去求求五姑奶奶,江太太毕竟是她的表弟妹,有五姑奶奶出面,江太太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吧。”

沈三娘则道:“五娘是个什么性子四嫂还不清楚?她自然向着她侄儿媳妇,让她求情,必然不肯,倒不如去求宛如,当初江家不让蔓姐儿进门,宛如一劝,江道就答应了。她一开口,五娘不会驳她,还会帮着她,她又大着肚子,上门求情,江太太许会心软呢。”

沈二娘冷笑道:“五娘和我们不亲。宛如更是和我们形同陌路,怎么肯出面,依我说,倒不如把蔓姐儿交给江太太,任由她处置,这样也能把娘给换出来,蔓姐儿本就是江家的妾侍,出了这样的事由江家处置正好。”

小管氏狠狠地看着沈三娘:“你休想,我绝不会蔓姐儿送回去的。”

沈三娘尖声道:“那你能眼睁睁看着娘吃苦?娘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蔓姐儿才这样的?”

管氏捂着脸哭起来:“要不是她,蔓姐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初好容易劝的江道点头,我们蔓姐儿嫁过去就是少奶奶,就是嫡妻正室,要不是那老不死的非要抻着,要脸面,怎么会让蔓姐儿沦落到做妾!”

沈探和沈二娘同时喝道:“你住口!”

管氏却跟疯了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哭喊道:“我不住口,我真是恨,恨我自己怎么就听那老不死的话任由她折腾蔓姐儿,我的蔓姐儿呀,她是沈家的嫡长女,就是嫁给皇子做皇子妃也绰绰有余,却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都是谁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