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如笑道:“那我也去。”

石爱珠吃惊:“你又有如意郎君,又有两个儿子,还求什么?”

林宛如笑道:“我求佛祖早日让爱珠有孕,我也好做干娘啊。”石爱珠红了脸,可很是高兴。

后日一大早,林宛如便说去金佛寺,陈瑞文道:“我今天有事,也不能送你,多带几个护卫。”林宛如笑道:“你放心,还能有山贼不成?”

正巧来找陈瑞文的陈瑞武听见了,笑道:“我今日没事,不然我护送大嫂去吧。”陈瑞文自然应允了。

林宛如推辞不得,只得对陈瑞武谢了又谢,陈瑞武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我的婚事前后叫大嫂操心,我也很是不安,如今大嫂有事只管吩咐就是,道谢倒显得生疏了。”

林宛如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因为朝凰公主去金佛寺还愿,金佛寺两条街以内的地方都清了街,全副的公主仪仗浩浩荡荡的从宫门一直到金佛寺外,林宛如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看着前头有士兵把守的街道,对陈瑞武道:“二弟送我到这儿就罢了,前头有人守卫,不妨事。”

陈瑞武瞧了瞧,笑道:“真是巧了,那领头的正是我在军中的好兄弟,我去说说,请他护送大嫂进去。”

说着拍马上前,林宛如看陈瑞武和那个头领果真说笑起来,不多时,陈瑞武指了指这边,那头领又点点头。

陈瑞武很快返回了,笑道:“大嫂,他说请大嫂只管坐马车进去,里头隔几米就有人,最是安全不过的。”林宛如道了谢,又叮嘱陈瑞武回家,这才坐马车一路到了金佛寺的山门。

石爱珠正等在那儿,见了迎上来:“你总算是来了。”

林宛如道:“我算着时辰是不差的,怎么知道你们提前出发了。”

石爱珠道:“表姐在路上非要停下歇歇,后来怕误了时辰,急着赶路,竟提早来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山门,里外层层叠叠的守卫着,不是戍卫就是宫女,十分严密。

小宫女说朝凰公主正在更衣,石爱珠和林宛如便坐在禅房喝茶,哪知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朝凰公主还没出来,石爱珠不满道:“换个衣裳要这么长时间?”

她闯进了屋子,竟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不由得呆住了,里头伺候的宫女跪了一地,其中一个哭道:“公主不见了,奴婢正偷偷地找呢。”

石爱珠怒道:“糊涂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敢瞒着,还不快叫人去找。”

另一个是朝凰的贴身侍女,她倒是冷静,道:“回郡主的话,其实丢的不是公主,而是薛姑娘,公主刚才在歇脚的时候就和薛姑娘换了衣裳,由五皇子带着偷偷去盛家看未来的驸马爷了,薛姑娘怕露出破绽,便一直待在屋子没敢出去,才刚奴婢进来,才发现薛姑娘不见了。”

石爱珠顿时着急起来,林宛如比较镇定,道:“这里守卫重重,外头还有侍卫把守,一个大活人出去总会有所察觉的。”

她忽然想起上次珊瑚莫名的不见了,也是在金佛寺,不由得道:“金佛寺有个小角门,常有来送菜的菜农出入,别是混入了那里头,偷偷溜进来把宝姐姐掳走的,快叫人去看看。”

几个宫女都急急地出去吩咐,石爱珠有些担忧:“要不要告诉皇上?”

林宛如道:“还是不要惊动人的好,不管是谁被掳走了,名义上被掳走的都是公主,这对公主的声誉不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同时又在心里暗暗地怀疑,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绑架公主?

要说朝凰公主养在深宫,能有什么仇人?要说是针对柔嘉贵妃和五皇子,一个协理六宫,位同副后,一个身份尊贵,虽然张扬跋扈可也没做过什么大的坏事,谁能而且谁敢针对他们呢?

要说是废太子余党,可废太子与朝凰公主可没仇恨,要绑也该绑二皇子妃才是啊。

林宛如百思不得其解,等着宫女们的消息,谁知宫女们的消息没传来,反倒是有内侍传话说陈瑞武在山门求见,林宛如觉得奇怪,赶忙出去看个究竟,陈瑞武满脸严肃,低声对林宛如道:“薛姑娘被人掳走了。”

林宛如惊讶,看着陈瑞武,陈瑞武道:“人已经被我救下来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就先送回了家,请大嫂回家去看看。”

林宛如点头,有什么话还是回家说,这人多口杂也不好说话。

林宛如叫人知会了石爱珠一声便和陈瑞武回去了。

薛宝钗正由沈氏陪着说话,她虽然受了惊吓,可看精神还好,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倒也没有大碍,林宛如握住了薛宝钗的手,很是关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宝钗苦笑,倒也没隐瞒,把公主想私下相看盛文,故而和她换了衣裳的事情说了:“我原怕人发现,就在屋子里看书,哪知糊里糊涂的就失去了知觉,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被绑了,倒是幸而得陈二公子搭救。”

说着要起身向陈瑞武行礼,陈瑞武忙道:“我也是见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觉得蹊跷,这才上去瞧瞧,没想到竟瞧见了薛姑娘,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请薛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尘埃落定(二)

又对沈氏道:“当时在场的几个匪徒都被我抓了起来,等候发落。”

沈氏道:“事关重大,你去宫里求见太子,请他拿个主意。”

陈瑞武应了。

本想悄悄地把这件事解决的,谁承想竟连陈翼也惊动了,他也亲自过来问怎么回事,又亲自审讯了几个匪徒,这才知道原来有人雇佣他们把公主掳走,然后再交给那人,那人再佯装一副救了公主的样子送公主回宫,哪知掳错了人不说,还没把公主交给那人就被抓住了。

林宛如暗暗惊讶,那人的心思真是歹毒,若这件事真的被他做成了,不管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还是顾忌公主的声誉,只怕都要招他为驸马了。

这边的事情还没完,晚上陈瑞文回府的时候却带回一具尸体,他满脸严肃,不等林宛如说便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也查出来了,这些事竟都是万霖弄出来的。”

林宛如愣住了,陈瑞文道:“废太子去后,保家也被流放,万霖没了依仗,又欠了一屁股债,躲回了扬州,哪知他离家多时,万家早被他的庶弟握在手里,万霖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又听说公主选驸马,这才动了这下作的心思。”

林宛如还是呆呆的:“万霖,死了?”

陈瑞文点头:“我知道这件事后就四处追查,查到了万霖,他想逃,被我一箭射死的,明日我会把他的尸体连同那几个匪徒一起送去顺天府,就说是意图掳劫公主,被二弟发现抓住的。”

林宛如苍白着脸色,没吱声,她还沉浸在万霖已死的惊讶里,前世。虽说她钟情于万霖在先,但是万霖骗取她的嫁妆,最后又将她休出门,另攀高门,让她和父母蒙羞,她心里是恨极了万霖的。

可是如今听他死了,竟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畅快。今生的生活太过幸福。让她几乎忘却了前世的仇恨,想想前世,想想今生,林宛如竟一时间分辨不了她身在何处。

忽的誉哥儿的哭声从内室传来。林宛如被惊醒,急急地想进去,却差点被门槛绊倒,陈瑞文眼疾手快将她扶住,道:“你这是怎么了?”

林宛如摇摇头,推开他去看誉哥儿,誉哥儿坐在炕上,旁边奶娘想抱他,他却不依。林宛如上前抱他这才委委屈屈的伸出了手。紧紧搂住了林宛如的脖子。

林宛如的心都化了,轻声细语哄了半天,早把万霖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陈瑞文跟进来笑道:“你太惯着他了,你看诚哥儿,谁都跟。”

林宛如嗔道:“誉哥儿跟我亲。他又是男孩子,就是缠着我也没几年了,等到大了单独住,我还能天天看着不成?”

陈瑞文笑笑,到也没说什么,誉哥儿到底不是嫡长子,将来也不用承袭爵位,既然宛如喜欢,那就由着她的性子便是,自己再看着些,总不会养成个纨绔子弟。

第二日自有陈瑞文和陈瑞武出面解决这事,林宛如去了客房看望薛宝钗,薛宝钗休息一日倒也恢复了大半,林宛如遣退人,这才和她说起话来:“你约我去金佛寺,可是有要紧的事?”

薛宝钗脸色发白,紧紧握住了林宛如的手:“五皇子要纳我为侧妃。”

林宛如讶异,薛宝钗道:“可我不想,所以想求你帮忙。”

林宛如道:“你跟着公主也有几年了,和柔嘉贵妃也说得上话,只要你不愿意,想来她们不会勉强你。”

薛宝钗叹道:“我不过是个侍读,五皇子与她们却是血肉至亲,哪里能比得,五皇子背着人给我送过两回东西,我都没敢收,后来见了我索性说话又露骨了几分,我真是怕。”

林宛如安慰道:“你放心,只要公主一日未出嫁,你就依旧是她的侍读,五皇子不敢对你如何,至于你出宫的事,我会尽量为你筹谋。”

薛宝钗点点头,晌午的时候,石爱珠过来了,她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内情的人,如今见薛宝钗无恙也就放下了心,道:“表姐回宫后被柔嘉贵妃骂了一顿,连五皇子也有了不是,又问你的下落,说幸而被人救了,还说那几个掳走你的人罪大恶极,要满门抄斩呢。”

林宛如愕然:“满门抄斩?这是谁的意思?”

石爱珠道:“自然是皇上的意思了,皇上知道后也是气的要命,尤其是知道是冲着驸马的位子来的,更是恼火,那个为首的叫万霖的,听说就是想英雄救美,所以策划了这起绑架,万霖去年还想找我哥哥出银子入股做生意呢,听说也是江南的名门子弟,皇上已经传谕下去,要把万霖的家人押解入京,一同治罪,还有其余的几个贼人,因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也要一并处决。”

薛宝钗道:“皇上这是杀鸡儆猴呢,这次选驸马的事,大家多多少少都藏着私心,如今这件事一闹出来,只怕无人敢动歪心思了。”

果然,皇上一下令将万霖满门抄斩,连远在扬州的万家人都没放过,都暗暗心惊,缩紧了脖子避风头,万家那边如何且不说,倒是林宛如感叹,这也算是间接地替她报了前世的仇了,遂放下心结,专心致志的照顾两个孩子,和沈氏一起听陈二奶奶抱怨儿媳妇如何难找。

林宛如一边扶着誉哥儿在炕上学走路,一边笑道:“依我说,二弟救了宝姐姐也是缘分,不如二婶就去薛家提亲罢了,宝姐姐端庄稳重,最是不错的。”

林宛如也是一句玩笑话,毕竟薛家是皇商,脱不了一个商字,陈瑞武却是二房的嫡长子,只怕陈二奶奶不能愿意,哪知陈二奶奶真的动了心思,来找林宛如打听薛宝钗的品行。

林宛如讶然,可还是把薛宝钗夸奖了一番,又怕陈二奶奶不信,笑道:“她如今是公主的陪读,若真是不好的,上有太后,中间有皇上,下头还有宫女太监,哪个挑不出错来,哪还能让大家如此称赞呢?”

陈二奶奶果真十分喜欢,回去后合计了半天,怂恿陈二爷去找陈翼讨主意,陈翼却叫人把薛家查了个底朝天,也没反对,也没答应。

陈二奶奶心里忐忑不安,去向沈氏讨主意,沈氏笑道:“弟妹别剃头挑子一头热,薛家可知道了?可愿意?别弟妹在这边兴冲冲地打听好了,回头薛家却对薛姑娘婚事早有打算,那可怎么办呢?更何况,薛姑娘可比瑞武大一岁的。”

陈二奶奶道:“那倒不打紧,回头请娘娘帮着说说,柔嘉贵妃也有意给薛姑娘一个体面,怎么会拒绝呢。”

沈氏笑道:“婚姻大事还是两厢情愿的好,若是两边答应,娘娘赐婚就是锦上添花,若是不答应,倒成了强权压人,不如这样,五娘和薛姨妈最好,请五娘去探探口风,如何?”

陈二奶奶自然应允了。

沈氏便请了沈姨娘来说了这事,沈姨娘喜道:“若真的成了,宝钗和宛如可就是妯娌了。”

沈氏笑道:“我见弟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就怕薛家不答应,你去问问薛姨妈的主意,左右咱们家还配不上薛家么?”

沈姨娘笑着应了,一去说,薛姨妈也正为这事着急呢,薛宝钗出宫后也快二十了,是实打实的老姑娘了,纵然身份尊贵了,可人家纵然求娶,也不可能有子嗣拖到二十岁以后才娶妻的,做妻子的比做丈夫的大上好几岁,到底不美。

如今正瞌睡碰着个送枕头的,薛姨妈怎么能不高兴,齐国公府和贾家一样都是国公府,甚至是太子的外祖家,更盛贾家一筹,宝钗和宛如关系又好,嫁过去成了妯娌,也不怕过日子争长短,起争执。

薛姨妈恨不得立刻就答应,可却因为没问过薛宝钗的意思,一时间也不敢把事情定死了,但只说自己是愿意的,沈姨娘得了信,告诉了沈氏。

沈氏笑道:“既如此,做娘的都应了,做女儿的还能反对吗?”

林宛如知道这门亲事成了,也是万分惊讶,不过是一句玩笑,竟成了真的,她赶忙通过石爱珠把这事告诉了薛宝钗,薛宝钗虽然没想过嫁入陈家,可和五皇子的纠缠相比,她宁愿嫁入陈家,于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柔嘉贵妃,只说是家里人给她订好了亲事,希望她能提早出宫。

柔嘉贵妃也是日日被五皇子缠着,正苦恼呢,见薛宝钗来说订了亲事,自然高兴,赶忙就应许了,还怕五皇子不死心,告诉了皇上,请皇上赏薛宝钗一个体面。

皇上之前就觉得薛宝钗端庄识大体,很是喜欢,闻言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赏赐了许多东西,命人把她好生送回了家。

一出宫薛宝钗就迫不及待的写信给林宛如道谢,她以为和陈家的亲事是林宛如极力促成的,林宛如看了苦笑,她原本打算通过陈瑞文找到太子,再请太子妃出面将薛宝钗认为干姐妹,这样五皇子即便想动歪心思也不得不收手了,没想到一句戏言竟解了薛宝钗的围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尘埃落定(三)

五皇子得知薛宝钗和陈瑞武定了亲事,又是气又是恼,原本想为难陈瑞武一番,可见了陈瑞武身边还有一个陈瑞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回去后只得嚷着让柔嘉贵妃赏给他两个美人作为补偿。

这次的风波一过去,许是怕又出什么变故,皇上很快下旨给朝凰公主和盛文赐婚,又大肆封赏了盛家人,把婚事定在了四月中旬。

而薛家也开始和陈家议亲,陈二奶奶倒真的不是看重出身的人,她觉得只要儿媳妇懂规矩,识大体,不管是平明百姓还是勋贵闺秀,都是好的,因此对薛姨妈十分礼遇,和沈氏商议了打算在三月三的时候正式宴请薛姨妈一家人。

沈氏自然应允了,私下里和林宛如笑道:“我看她是坐不住了,再等下去了,估计不光门第,连人品都没得挑了,见薛姑娘是个好的,就急急地定了下来。”

林宛如笑道:“这也是缘分天注定。”

沈氏笑吟吟看着坐在炕上拨弄风车玩的诚哥儿和誉哥儿,道:“反正诚哥儿誉哥儿的婚事是要早早就定下来的。”语气里充满了慈爱。

转眼到了三月三,这次倒是陈家大宴宾客,格外惹眼,但是主角还是陈二奶奶和薛姨妈,薛姨妈之前就相看了陈瑞武,觉得他相貌英俊不说,还沉稳可靠,弓马娴熟,前程似锦,越看越喜欢,甚至第一次见面礼就把薛家祖传的一块古玉做了见面礼。

薛姨妈看重陈瑞武,陈二奶奶自然觉得有面子,因此逢人便夸薛宝钗如何懂规矩。自己如何喜欢,还放出风去,下聘的时候要准备一万两银子的聘礼。

当初陈瑞文下聘娶林宛如,那一百六十抬聘礼也不过值一万两银子。如今陈瑞武虽没有越过陈瑞文,可也和陈瑞文平起平坐了,不管是沈氏还是林宛如也不可能为这点事和陈二奶奶生气,因此大家都说陈二奶奶出手大方。

甚至还有人议论起新娘子得陪送多少嫁妆才合适。陈二奶奶可真是个妙人,她当着宾客的面说:“向来都是娶妻娶贤,我们把人家精心养大知书达理的姑娘娶回家,难道是图人家的嫁妆?就是一分陪嫁也没有,那也是我们家的福气。”

薛姨妈在旁边听着,自然十分有面子,可也不可能真的不置办嫁妆,恰恰相反,只会置办的更加丰厚。

等宴席散后。薛姨妈便去找沈姨娘打听陪送多少嫁妆合适。沈姨娘也不敢做主。又跑来问沈氏,沈氏笑道:“弟妹的话摆在那儿了,置办多少全凭薛家罢了。”

沈姨娘道:“薛姨妈的意思自然是多陪送些好。可宝钗上头还有哥哥,哥哥又娶了媳妇。若是只一个闺女,把家底都送过去也不为过,可儿子儿媳在旁边,薛姨妈有心偏袒也为难,可今儿二奶奶说那些话,薛家自然要把嫁妆置办的齐全才能圆了面子。”

沈姨娘沉吟片刻,道:“说起来,弟妹真不是盯着儿媳妇嫁妆的人,她说那番话不过是想给瑞武做脸罢了,新娘子的嫁妆越丰厚,瑞武也越有面子哪,薛家又是皇商,还差钱吗,该怎么做,他们心里清楚才是。”

沈姨娘叹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薛姨妈也是左右为难,见儿子不争气,想多留些家产给儿子,可女儿出嫁,又想多给女儿置办嫁妆傍身,多了少了的,儿子女儿是亲兄妹,自然没什么说的,可还有儿媳妇在那儿冷眼瞧着呢,半分轻慢不得。”

沈氏笑道:“说的也是,不过是有多少米做多少饭罢了,只要不失了面子即可。”

薛家在置办薛宝钗的嫁妆,内务府也在置办朝凰公主的嫁妆,京城热火朝天的,仿佛夏天也提前来临了一般,三月底的时候石爱珠和柳萱联袂来找林宛如:“听说表姐大婚,江南天衣坊进贡了许多时新的料子,咱们去挑挑,也跟着做几身新衣裳。”

林宛如心中一跳,却笑道:“没见过好料子不成?还要去沾这个光。”

柳萱道:“要是寻常,想沾光还不容易呢,天衣坊染出来的料子总是最好的,做出来的衣裳不管是针脚还是绣工也是无可比拟的,要不怎么叫天衣坊呢,都说慢工出细活,天衣坊一年统共那些料子织出来,宫里的贵人们穿还不够呢,哪里轮得到我们。”

石爱珠笑道:“皇上命天衣坊给公主赶制嫁衣,天衣坊便停了手里其他的活,专心做这个,听说第一批料子已经送到京城了。”

林宛如推辞不得,被她们拉着进了宫,前世,林宛如的衣裳都是用天衣坊的料子裁出来的,天衣坊不像其他的绸缎庄或是绣庄,只是单纯的出售料子或绣工,而是分成四部分,一部分是染坊,专门染料子,一部分是成衣坊,专门定做成衣,还有一部分是绣坊,专管刺绣上的事。

最后一部分则专门负责销售,一匹布,先进了染坊,再进成衣坊,再进绣坊,最后摆在人们眼前的精致美丽的衣裳,则是经过无数道工序和无数人的心血汗水,因此天衣坊只做达官贵人的生意,一件衣裳只怕抵得上普通人家三两年的吃喝嚼用了。

天衣坊送来的料子堆放在柔嘉贵妃宫里,柔嘉贵妃,陈盈妃,吴贵妃甚至太后都在。

兴致勃勃的挑选哪种料子好,因为是做嫁衣,那些料子都是鲜艳的大红色,林宛如看着一匹匹熟悉又陌生的料子,心内感慨万分。

赤霞明珠,国色天香,美人醉酒,百鸟朝凤…每一匹料子随便拿出去都是价值万金,看来这次林家真是下了血本,可是,前世天衣坊给公主做嫁衣的料子并不在里头。

林宛如记得那料子叫有凤来仪,大红色的丝绸上用大红色的线绣了有凤来仪的图案,然后用金线点缀其间,看上去黯然无色,穿上后行动间便可看到金光闪闪,很符合朝凰公主一贯的低调奢华的风格。

林宛如听柳萱说这还只是第一批料子,想来最好的都是在最后,也就没放在心上,听石爱珠和柳萱跟太后撒娇,太后笑道:“是朝凰出嫁还是你们出嫁?”

石爱珠笑道:“天衣坊的料子千金难得,如今表姐大婚,他们自然拿了压箱底的东西出来,更是平常不容易见到的,您让我们开开眼界就是。”太后经不住揉搓,对柔嘉贵妃笑道:“瞧瞧这两个泼猴,光顾着打扮了。”

柔嘉贵妃笑道:“这只是一部分,好的都在后头,你们急什么,东西放在这儿还能跑了不成?倒不如宛如稳重。”

林宛如笑道:“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哪里还好意思打扮的如此艳丽,不过是跟着来张张见识罢了。”

陈盈妃笑道:“瞎说,还不满二十的人竟说这样老气横秋的话。”

林宛如抿着嘴笑。满屋子的人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林宛如在宫里用过了饭才回去,陈瑞文已经回来了,换了家常的衣裳正抱着诚哥儿誉哥儿玩九连环,誉哥儿坐在陈瑞文怀里,拿着一个玉质的九连环自己玩的高兴,他哪会解这个,不过是拿着往炕上磕罢了,倒是诚哥儿坐在旁边,被陈瑞文手把手的教着。

见林宛如进来,誉哥儿先丢了九连环,朝她伸手,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米牙。

林宛如含笑道:“誉哥儿今天怎么这么乖,娘不在也没有哭闹。”

陈瑞文闻声笑道:“谁说没哭,才刚哭了一会子,挣着要往外去找你,奶娘都抱不住了,这才好了些,这小子脾气倔,气性也大。”

林宛如仔细一看,果真誉哥儿的眼睛红红的,心疼的亲了亲,道:“誉哥儿以后可别哭了,娘心疼。”

誉哥儿却咿咿呀呀的拧着身子往炕上去,林宛如忙把他放在上头,却见他捡起了刚才丢下的九连环给林宛如看,仿佛在炫耀似的,林宛如心都化了,抱住他亲了好几下,誉哥儿咯咯笑起来。

陈瑞文见了嘴角翘起来:“进宫去做什么了?听说是两位郡主来把你拉走的?”林宛如笑道:“公主大婚,天衣坊进献了许多难得一见的料子,她们拉我去看看。”

陈瑞文若有所思:“我记得天衣坊是林松城的产业?”

林宛如笑道:“是,自打天衣坊建立,如今也有几十年了,至今无人能超越呢。”

陈瑞文道:“林松城能以一介商人之身把产业做成这样,真是不容易,足见这个人的才干了,前年他来京城,我见了好几次,举止大方,沉稳有力,倒是当得起儒商两个字,如今公主大婚,天衣坊做的好了,皇上少不得有恩典赏赐下来。”

林宛如没做声,心里却很高兴,没了万家掣肘,想来父亲做生意越发得心应手了,如今若是能借着公主大婚正式的成为皇商,那真的是不用愁了。

到了晚上,陈瑞文一家四口去给沈氏问安,沈氏见了极是喜欢,抱抱诚哥儿又抱抱誉哥儿,对林宛如道:“才刚曹家的人来报信,说瑞雪有了身孕,你回去备些药材,明日咱们去曹家。”

林宛如又是惊又是喜,赶忙应下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尘埃落定(四)

第二日林宛如便跟着沈氏和陈二奶奶去曹家看望陈瑞雪,曹太太盼孙子盼的心切,如今瑞雪有了身孕,她是最高兴的那个,见了林宛如,知道她便是生了双胞胎儿子被人称赞有福气的陈家大少奶奶,眼睛都亮了,极是热情的把林宛如夸奖了一番,又想讨要两件诚哥儿誉哥儿穿过的衣裳给陈瑞雪压在床下:“…讨个好兆头,也沾沾大少奶奶的福气。”

林宛如看沈氏和陈二奶奶都笑着没说话,也就应下了,笑道:“哪里是我的福气,是孩子的福气才是,一生下来就这么人疼。”

回去后,林宛如果真找了两件诚哥儿誉哥儿穿过的衣裳给陈瑞雪送了过去,陈瑞文见了打趣道:“你倒是成了送子观音了。”林宛如嗔道:“又是哪里听来的?瞎说什么。”

陈瑞文见她面若桃花,这阵子忙碌,不仅没有清减,反而越发成熟有韵味了,心中一动,将人搂在怀里:“咱们再生个女儿,儿女双全,让别人看着就眼红。”

林宛如面色一红,想着有个乖巧的女儿也是心中一喜,也就随了陈瑞文的动作。

小夫妻俩本就情热,可自打有了孩子,每日林宛如要照顾孩子,打理家事,事情繁琐的不得了,忙了一天有时候回去倒头就睡,陈瑞文在外头也免不了有应酬,劳心的很,回家也乏了,有时候也想,可见林宛如累的沾枕头就睡也就不忍心了,算下来,倒是许久没这么小意缠绵了。

第二日不出意外的起晚了,陈瑞文休沐,披着一件亵衣躺在床上支肘看着林宛如忙慌慌的梳洗。笑道:“急什么,今儿又没事忙,叫人去跟娘说一声不就完了。”

林宛如起晚了又是着急,手脚又发软,衣带系了两次才系好,见陈瑞文闲散的满不在乎的样子,没好气道:“今天要跟娘一起去看表嫂,她快生了。又没个娘家人在跟前,姨娘约着娘一起去看看她。”

谁知林宛如还没出门,就见沈氏那边的人来传话:“奶奶说四喜胡同传话来,舅老爷添了孙子,让人来送红鸡蛋。”

林宛如一惊:“这么快就生了?”

赶忙去沈氏那边,沈氏笑道:“生孩子的事可没个准。这倒是省了一桩事,咱们也不用跑这一趟了,等洗三的时候再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