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也喜欢这幅字?”黛玉扶着雪雁的手慢慢走过来,身上已经多了一件石青色三镶三滚得比甲。里面依然是粉紫色的夹袄,腰下还是那幅白绫裙。只是多了这件比甲,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端庄。

“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可是赵孟頫的真迹吧!单凭这一卷书画就可是无价之宝了。”林宁回过头,轻声叹道,“其书风遒媚、秀逸,结体严整、笔法圆熟、世称‘赵体’。与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并称为楷书“四大家”果然名不虚传啊!”

黛玉却笑道:“公子好眼力,书法还罢了,不过我只爱这词‘乱云愁,满头风雨,戴荷叶归去休。’你想,在一个宁静、淸秀的意境中,突然有一位采莲女,划着小船,唱起采莲曲;这清脆、嘹亮的歌声,把栖栖的“暮鸥”惊起来了。——荷花、小舟、采莲女、歌声、暮鸥,鲜活的意象,清纯、生动,有声有色,天籁美韵,楚楚动人,一派田园风光。

后三句笔锋一转,世事难定‘乱云愁,满头风雨,戴荷叶归去休。’‘乱云愁’,却将人比云,将云人拟。风雨欲来,而采莲少女却处乱不惊,从容不迫地采下一茎绿荷叶戴在头上作雨具,返舟归家。这份淡定这份心心境就不是人人都有的,要得就是遇风云突变而泰然处之。”

林宁暗暗地点头都说全曲是寄托着处于政治风云变幻中的赵孟頫的归隐之心,不过如今被黛玉一解又是另一番风味,她灵慧至此,在这污浊的世界上脱颖而出,和那些人格格不入,方才是她宿命的根源吧。

“妹妹果然好见识!”瑾瑜原是跟在黛玉身后进来的,因在门口瞧见小丫头端着茶进来,方觉得口渴,先接了一盏茶喝了半盏,待黛玉一番言论下来,方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第18章 花朝节意外惊喜

三人说了几句闲话,林宁给黛玉诊脉。又把药方调了两味药材,然后嘱咐道:“按照这个方子连吃三日,然后再看病情进展如何。”

林宁给待遇诊脉时,瑾瑜便一声不响的在一边细心地看他,见他全然不是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而是一脸严肃,一丝不苟。白皙的脸上两道浓眉微微的皱着,双目轻轻眯起,目光深沉凝重,似乎要通过脉搏一直深入到病里去的样子。一时心中感慨道,想不到这个浪荡公子认真起来,却是另一番模样。看来林丫头所言非虚。阿玛的病若是经他的手痊愈,可真是阿弥陀佛的事情。

见林宁起身要走,瑾瑜忙上前拦住,问道:“请问宁公子对外伤的后症可有良方?”

“格格是为费扬古大人求方吗?”林宁微笑,看来这女人还算个孝女。

“是啊。阿玛一身的外伤,虽然伤口痊愈了,但每逢阴天下雨,伤口便又痛又痒,痛苦不堪,不亚于身受重伤。太医院那些人,不知想了多少办法,然阿玛的痛苦丝毫不减。作为女儿,我只能眼见着他受罪而手足无措,真是莫大的悲哀。”瑾瑜说着,脸上便透出一种伤痛。毕竟骨肉亲情,血浓于水。

“倒是有一味丸药,可以缓解痛楚。只是不宜多用。回头我配好了,送给格格。”

“需要多少银子你只管跟我说!我不能白白的叫你操心!”瑾瑜原以为林宁会计较自己原来的态度而不答应,就算是答应也会提些要求,不想他却一口应允竟然毫不犹豫,也不提任何条件,一时喜出望外。

“银子嘛,倒是用不了多少。只是药材却需要一样极为罕见的。统领大人身上的伤都是外伤,愈合的时候留了一些寒气在伤口里不能散发出来,所以阴天下雨的时候,伤口才会痛才会痒。然伤疤一旦愈合,皮肤又跟正常的皮肤不同,汗毛孔扭曲堵塞,寒气越发不能痛快的出来。所以这驱寒的药材很重要。”

“是什么东西?你说给我名字,我叫人去找。”

“说了也不一定能找到。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对了,不知道太医院的药房里有没有这样东西?”林宁的脸上出奇的平静,然他的心思却一直在转,想着若是能借助费扬古家的势力,进一进太医院,不知能不能弄到那份太医黑名单。

“那要多久才能找到那味奇药?”瑾瑜很是着急,阿玛最近还在戍边,边疆虽然没有战争,但还是不安全的,不知下次回来,身上会不会添新伤。

“总要见一见统领大人才行。总不能连病人也不见,就乱开方子。再者,没有那味药,也照样可以开方子,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但也不是缺一不可。”

“那以公子的见解,就是能见到我阿妈,便有办法治愈他的伤痛?”瑾瑜满怀希望的看着林宁,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不满。

林宁淡笑,‘公子’二字在那拉氏瑾瑜的嘴里叫出来,还真是不容易。不过这个女人倒也是个孝顺的,这才有母仪天下的资本嘛,有道是,百行孝为先。

“改日有机会见到统领大人,林宁定会为他诊脉。至于能否治愈,这要看病者和医者的缘分了。”

“好,那我先谢谢宁公子了。”瑾瑜释然的微笑,她原是怕林宁不满自己之前的态度拒绝给父亲看病的,如今看来,是自己多心了。黛玉说的不错,这个人看上去到处都斤斤计较是个小肚鸡心肠的人,实则胸怀大义,不失医者风范。

林宁走后,瑾瑜和黛玉又说了几句闲话,无非是讨论林宁其人如何如何之类的话。天色黑下来,丫头进来请问黛玉是否传饭,黛玉方觉得果然饿了。又问了贾夫人那边的情形,知道她下午时吃了粥,这会子不用饭,已经睡下。便吩咐丫头们把饭菜传来,自己陪着瑾瑜在闺房用饭。

林宁这两天都早出晚归,一来是在书院忙,二来是各处转转,物色合适的店铺准备自己茶馆开张。自从胤禛和胤祥那天在林如海府上遇见了自己,林宁便下定决心要自力更生,以免将来事发,让林如海一家跟着受累。十年前康熙皇上对自己很疼爱,但却不敢说十年后依然如故。

再说,胤禛既然能认出自己,那仇人也一定能,一直呆在林家,就算皇上不知道,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自己。当然林宁是不怕的,但他却不敢保证林如海一家子不被自己牵连。所以,搬出来自立门户,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五六天过去,眼看着便是花朝节。

林宁知道,二月十二日是花朝节,更是黛玉的生日,一大早起来,林宁梳洗完毕,只穿着一身茧绸中衣,从院子里活动了一会儿筋骨,眼看着太阳慢慢的升起来,茂密的枝叶间透过一道道金色的阳光时,方披上一件青色长衫,拿过一个五颜六色的小盒子,便往黛玉的房里去。

黛玉自然知道今儿是自己的生日,只是母亲病在床上,父亲又忙于公务,家里还有瑾瑜格格这个客人,自己的生日,便显得无关紧要起来。

雪雁和王嬷嬷倒是细心,早早的拿了一套大红织锦的衣裳来要黛玉穿,黛玉却道:“只和平日一样罢了,何必声张?”

王嬷嬷便劝道:“姑娘不愿声张,是为了让夫人省心,可到底也是姑娘的生辰,要去给夫人磕头的。还是换了好颜色的衣裳才像样。”

瑾瑜方知道今日原来是黛玉的生日,忙吩咐自己贴身的丫头,叫她打发人回自己别院,准备了厚厚的贺礼送来,又拉着黛玉歉然的说道:“姐姐粗心,竟不知今儿是妹妹的生日,刚还吵着要拉妹妹街上逛去,既然妹妹生日,那便不出去了,索性咱们也请了一班小戏来,陪着夫人乐一天,如何?”

黛玉原是听了王默默地话,任凭她们给自己更衣,又听瑾瑜这样说,便笑道:“母亲素来不喜热闹,也不爱看戏。姐姐又盼着花朝节这日盼了许久,如何却因为我不去了?姐姐且等等我,待我去给母亲磕了头,回来咱们还是换了男装悄悄地出去,姐姐不是想看看那百艳争芳吗?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样错过了?”

“阿弥陀佛,到底是我的好妹子知道我的心。”瑾瑜听黛玉愿意陪自己出去,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你们又要悄悄地出去?索性连生日也不庆了?”林宁抬脚进门,眼看着一身大红织锦衣衫的黛玉光艳照人,心中连连赞叹,脸上却依然是往日那般淡淡的微笑。

“咦?公子今儿怎么没出去?”黛玉习惯了林宁的早出晚归,今日此时见他,倒有些意外。

“自然要出去的。但今日不比往日,我怕我先出去了,回来再被人骂。索性便过来瞧瞧,可有人愿意搭伴不?”林宁说着,把手里的五彩盒子递到黛玉面前,“今儿是你的生辰,我原是一穷二白投奔了你的,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这个小东西是我自己做的,也算是一点心意。生日快乐!”

黛玉登时愣住,接过五彩的小盒子,一时心中暖暖的,不知说什么好。

第19章 天香国色百花魁

林宁看着愣神的黛玉,不禁笑道:“怎么,你没收到过生日礼物?还是听不懂‘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好歹着也给个笑脸啊,难道我的礼物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

“哼…”黛玉撅嘴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却无言的落下了两行清泪。黛玉只觉得心里酸酸的,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充斥,眼泪也一发不可收拾,她索性哭的抽抽搭搭起来,小肩膀一抖一抖的,令人心痛。

“咦?怎么哭了?你都没拆开看我送的是什么礼物,怎么就哭了?”林宁莫名其妙的苦笑一声,和瑾瑜对视一眼,又被边上的雪雁恨恨的剜了一眼,顶着巨大的压力上前,弯腰侧脸,去看黛玉的小脸,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没有。多谢…”黛玉摇摇头,拿着帕子擦干了眼泪,长吸一口气,羞涩的笑了笑,“对不起,你好心送给我东西,我却哭了起来。”

“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一切都率性而为便可。不必想得太多——若是不喜欢我送的东西,尽管顺手扔了就是。你是我的主子,我绝不敢违拗你的意思,嗯?”林宁的口气又轻又缓,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细语又像是大哥哥哄自己的小妹妹。反正无论从怎么品味,就是不像是奴才哄主子开心。

“你又胡说,这话让我父亲听见,又要说我轻狂。以后这主子奴才的,再不许提及。”嘴上狠狠地说着,心里却偷偷地笑,这个人,真是个死心眼儿,为什么非要说是我的奴才?难道做我的奴才,竟是比吃了蜜还甜?

“哎呦,时候可是不早了,咱们再不出门,这满大街上可都挤满了人,想走也走不出去了,还看百艳争芳,只能闻到臭烘烘的汗味了。”林宁见黛玉不再哭了,便笑着站直了身子。

“好,那我先去给母亲磕头了。你和姐姐在这儿等我。”黛玉听了,忙整理衣衫,带着雪雁出门。

二月十二日卯时不到,扬州城的大街上便挤满了人。那些临街的茶馆酒肆,早早的就被有钱人家定下,看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真真是前所未有的繁华拥挤。而林宁带着男装的那拉氏瑾瑜和黛玉雪雁来到大街上时,街道上已经拥挤不堪。

“哎呀,快看快看,那边的店铺竟然整座楼都用令箭荷花给包起来了!好壮观哦!”瑾瑜指着前方兴奋地喊道。

黛玉抬头望去,只隐约看见一些缤纷的鲜花铺满了楼顶,至于更多的,她却看不到了——没办法,六岁的孩子个子太矮了。

林宁没听见黛玉回应瑾瑜的话,便回头看去,却见小丫头努力踮着脚尖,依然一脸的失望。于是转身弯腰,抬手把她抱起来,抗在肩头。

黛玉先是吓了一跳,然却来不及多说,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扬州地理位置特殊,因京杭运河,秦淮河而成了连接东南西北的交通要塞。多以扬州繁华无比,盐铁丝茶稻皆闻名遐迩,是以扬州乃江南数得着的富庶之地。

花朝节年年都有,但却以今年最为繁盛。扬州商会今年是下了大本钱,一心要为大清皇帝歌功颂德,粉饰盛世,所以有名有姓的商号每家出银五千两,把这场花朝节盛会般的隆重无比。

宽阔的大街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黛玉坐在林宁的肩头,视野比常人皆开阔。远远看去,但见街道两边的商铺皆以鲜花装饰,那些大的店铺,更是十分的奢华,竟然用名贵的花卉一朵朵把整栋楼都包裹起来,成了一座座花楼,整个扬州,似乎都要沉浸在花的海洋里。

“丫头,你多幸福,全扬州的人都在为你庆贺生日。”林宁的左手握着黛玉的一双小腿,右手拉着她绕过自己脖颈的小手,开心的笑道。

“呃,我还是下去吧。这样——十分的不妥。”黛玉从眼前的盛景中回过神来,羞涩的挣扎着要从林宁的肩膀跳下去。

“没事,我有力气呢。你这么轻,我还抗的动。再说了,你看看这儿这么多人,你一个小孩子,万一挤丢了可怎么办?就这样吧,安全第一。”林宁握紧了黛玉的小手,安慰道。

什么世道嘛!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这要在现代,还偎在父母怀里撒娇呢,而这小丫头,竟然要独自支撑半个林府了!想到这些,林宁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想想自己被救走之后,完全开始了新的生活,训练虽苦,但却享受着平等的幸福。而自己肩上的这个傻丫头,却还要面临那么多的苦楚,还要一个人硬撑着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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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那边竟然打起了高台,是不是给百艳争芳准备的献艺台?”瑾瑜个子高挑,却也紧紧地跟在林宁身边。这人山人海的,说挤散了一点也不稀罕。

果然,商会派人在瘦西湖边上临波楼下一片广场上搭建了临时的集市,设有百戏台,角斗场和歌舞馆,又花重金请来了江南最有名的歌姬舞者,杂耍艺人和角斗士,为花朝节增添了许多开心的节目。

正式的表演还没开始,但那边歌舞馆里已经比过一场。秦淮新秀胭脂红以一曲忆秦娥拔了头筹,那边歌舞馆前的看客们正在那儿激烈的鼓掌,欢呼声如山洪一般,传遍了整个广场。

“嗯,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一会儿百艳争芳的车队应该从这儿过,等在这里,一个也错不过了。”林宁点点头,往一侧靠了靠,往有官兵把守的过道边上凑近了些。

“哎!你看那边楼上,那些人坐着吃茶看热闹,多悠闲。怎么咱们就没想到提前去定个座儿呢?”瑾瑜叹了口气,抬手拉着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细汗。这满大街上看热闹的,什么人都有,挤来挤去的,累死了。

“你知道一张桌子多少银子?不过是看热闹罢了,也不要太烧包了。”林宁瞥了一眼瑾瑜,不满的说道。

“能用多少银子?”瑾瑜不屑,这小子,又成了小气鬼了。

“一张椅子要二十两银子,包一桌,要一百六十两。一个雅间要四百两银子。四百两,都赶上五品大员一年的供奉了。”林宁低声笑道,“就算步军统领战功卓著,一年的俸禄银子加上下面那些人的冰炭孝敬一年能有多少两?”

瑾瑜愣住,这话说的倒是真的,阿玛一年的供奉加上冰敬碳敬也不过千两银子,在这儿包一间屋子看看热闹,就要四百两,真真吃人不透骨头的价格。

这里二人还未计较完银子的事情,忽听身后一阵锣鼓声夹杂着人们的吵嚷声传来,林宁忙转身看去,但见一定高高的敞篷大轿,四根轿杆高高的挑起飞檐轿顶,四面轻纱缥缈,如梦如幻,半遮半掩间端坐着一位红衣佳人,手持纨扇,玉面半遮,一双勾魂摄魄的狐媚眼不时的瞟过一眼,撩拨得人心里乱糟糟的。

“竟有如此绝色美人?!”瑾瑜虽然是个女孩儿,此刻也被这女子的容颜打动,忍不住叹息。

“这是玉璧楼的当家花魁名叫天香,据说还是个雏儿,你看她出落得这般勾魂摄魄,真真不知这玉璧楼的冯嬷嬷是怎么调教出来的!再说她能走在这百艳的第一位,可见玉璧楼的实力不一般啊!”身边一个知情人,热情的介绍。

“天香?”林宁淡笑,一个青楼女子再修炼了媚术,恐怕真是天香国色了!

第20章 看热闹徒生闲气

凤萧声动,玉壶光转。歌吹声依然飘近身侧。

那一辆由珠玉和牡丹花装饰的六匹白马拉着从街道那边粼粼而来。那身穿垂地朱红色纱衣的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肌肤胜雪,吹弹可破。明眸善睐,眼神如蜜。

“天香——”

“果然是天香排第一啊!”

“牡丹配她,最正点了!不知她的初夜,要多少钱?”

“别作梦了,听说扬州知府的大公子包了她,每天琴棋书画陪在大公子身边,不接外客。人家知府的大公子都舍不得碰的人,难道叫你碰?”

车上的花魁似乎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只用纨扇遮着脸,眼神从人群中瞟过,最后落在林宁和黛玉这边,却抬手捡了一朵牡丹,扔了过来。不偏不斜恰好落在林宁的怀里。

那花车上的天香对着林宁旖旎一笑,车子缓缓离去。

黛玉低头,看着林宁手里艳丽的牡丹,笑道:“想不到你还挺有女人缘,这天香谁也看不上,竟然看上了你。”

“傻丫头,这是妓家惯用的伎俩,她许是看见坐在我肩膀上的小主子非同一般,所以才献点殷勤而已,这不过是招摇一下自己而已,这女人一看就是有手段的,你还当真了?”林宁说着,随手把牡丹花丢给一边的一个汉子,那汉子受宠若惊,接过牡丹花对着林宁连连拱手。

黛玉被他这么一说,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趣,轻声嘀咕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呢。”

“不解风情?傻丫头,不许胡说。”林宁笑笑,悄悄地挺了挺手臂,把黛玉抗的更高一些。

言语间,第二辆花车驶过。上面堆满了洁白芬芳的琼花,琼花中坐着一个白衣美人。约双十年华,头上戴着一对夜明珠,没有耳坠配饰,衣衫也是素色。眉目淡雅,容光照人,却不苟言笑,仿佛一个冰山美人。

“哟,这可是…素心姑娘啊?”

“这个也不错,看上去像个良家女子,听说床上功夫极为厉害——有钱人最喜欢这一种了,身价可高着呢。”

第三辆花车上是一个紫衣女子,十三四岁的年纪,绾着高高的发髻,眉目还没长开,稚气中透出一股不安来,都不敢看周围的人,只是低着头撕扯膝盖上堆满的紫色睡莲。

“这个是…”

“秦淮烟月今年力捧的头牌,小名儿紫莲,十四岁。”

“哟!又是一个雏儿?不知道秦淮烟月的老鸨会要多少钱?”

“至少也要两千两银子吧?听说京城有人看上了她,要替她赎身呢!可惜那老鸨花了大价钱把她调教出来,哪里肯舍得就这么放她走呢!”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紫衣少女更加不安。即便是画着浓妆,脸色也透出一片绯红来,埋下头去紧握了手指,局促不敢看人一眼。然这种举动越发引得周围的人兴奋起来,评论的更加肆无忌惮,不堪入耳。

“不看了。”黛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轻声嘀咕着,便往下跳。

林宁忙抬手把她抱下来放在地上,看着她惨白的小脸,不解的问道:“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这儿哪里是百艳争芳?分明是卖猪肉呢,谁给的价钱好就卖给谁!”黛玉说着,便往人群外边挤去。林宁无奈,只好跟上去,瑾瑜和雪雁几人也慌忙跟上。

黛玉气冲冲的沿着大街的边沿往前走,冷不防楼上掉下一只茶盏来,眼看着就要砸在她的头顶上。林宁忙喊了一声:“小心!”然后上前,一把捞起黛玉跃向一边。

啪的一声碎裂声清脆悦耳,确是一只茶盏摔得粉碎。

周围的人原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事实后,便都回过头去,毕竟这样的小事跟眼前的百艳争芳来比,根本不算什么。

黛玉惊魂未定,却听林宁冲着楼上喝了一声:“楼上的人怎么回事?万一砸着人,可如何是好?”

“叫什么叫什么?砸到你了吗?”一声刻薄的女声从楼上传来。

“砸到就晚了!你这人什么态度?”瑾瑜也吓了一跳,原本没多想,但听见楼上那人的态度,便怒火中烧。

“自己走路不长眼,还怪别人?这年头,无赖越来越多!”女人的声音越发的刻薄,更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意思。

“你给我滚下来!不然小爷让你哭也没地方哭!”林宁怒了,一边放下黛玉,把她交给瑾瑜照看,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着楼上。

却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穿一身湖绿色汉家人衣衫,正趴在窗口,嚣张的逡巡。

“我呸!哪里来的饿不死的穷小子?也敢在姑奶奶面前耍大牌?”

“莺儿!罢了,你拿几两银子下去给他,让他们快些走吧。别搅了我的好兴致。”一个柔软却冷清的声音从小丫头身后传来。只闻声不见人,林宁听了之后,立刻想起了刚才第二辆花车里一身白衣的素心花魁。

只是这样一句话,却比刚才那小丫头的十句还更加难听,林宁怒火中烧,一跺脚蹭的一声跃上去,在二楼的栏杆上点了一下,跳进了楼里。

“刚才谁在放屁?”林宁扫视一眼这间小小的雅间,里面简单的桌椅摆设,桌子两边坐了两个人,一个是胖乎乎的猪头,一脸的肥肉,锦衣华服,整个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而另一个面色圆润,美目顾盼,一看便是女扮男装出来看热闹的闺阁小姐。

“你个小兔崽子,真是活腻歪了!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去打死!”胖子先是被突如其来的林宁下了一小,继而反应过来,指着林宁破口大骂。

“是你?”林宁轻笑摇头,想不到在这里又遇见这个薛家大公子——真是人间何处不相逢啊!

“嗯?你认得老子?”此人正是那天被胤祥打了一顿送到衙门的皇商薛家的大公子薛蟠,但林宁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林宁了。这也不怪他,像薛蟠这种人,整天四处惹是生非,碰到软的就欺负欺负,碰到硬的就挨一顿揍。像那天在茶摊上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皇商薛家的大公子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林宁冷笑着,慢慢的往前靠近。

“你站住!”边上那个女扮男装的忽然沉声呵斥。

“这位——应该就是薛家的大姑娘,宝钗小姐了吧?”别人猜不到,林宁却不难猜到。

这兄妹二人一个粗鄙不堪,一个天香国色;一个弄性尚气,一个精明干练。凡是读过红楼的人,一眼便能认得出来。

“你连我也知道?”宝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自认为自己藏于闺阁之中,鲜少跟外边的人打交道,他一个陌生的男人,如何会知道自己?

“宝姑娘大名鼎鼎,谁又会不知道呢?”林宁冷眼看看宝钗,不等她说话又问:“刚才那茶盏,是谁扔下去的?”

林宁脸上的嘲笑渐渐隐去,眼睛里闪过一丝逼人的寒气,宝钗被他一看,心里有些发虚。

“是我的丫头不小心掉下去了。想不到差点伤了你。真是对不住了!你想要怎样尽管说。我们定然打发你满意。”宝钗心里虽然不安,但脸上极力的维持着平静。凭着自己的感觉,她知道眼前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好,既然你是个明白人,那我也不好再为难你。让你的丫头下去,给我家小主子磕头赔礼,这事儿就算了。”

“你家小主子?”宝钗一愣,难道这样的人物儿,竟是别人的奴才?

“是,作为她的主子。你也有管教不严之过,也应该下楼去,跟我家小主子说声对不起。”林宁朗声说道。

第21章 得理怎能轻饶人

不等林宁的话说完,薛蟠便从椅子上跳脚站起来,指着林宁骂道:“你个狗奴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你那主子是谁,也配叫我们下去给她道歉?趁着你薛大爷这会儿还没发怒,趁早滚你娘的!”

薛蟠不知道,在林宁的心目中,任何人都不能跟他的额娘乌雅氏德妃相比。德妃对自己的儿子胤祚的疼爱,已经超出了寻常的母子之情。因为当初德妃在生胤禛的时候,只是个贵人,大清例,贵人没有权力抚养皇子。按照规矩,胤禛要被送出宫去,由精奇嬷嬷教养。德妃为了能看到自己的儿子,方不得已把胤禛送给了佟贵妃抚养。胤禛小时候只知道自己的额娘是佟贵妃而不知道德妃,德妃每每看见胤禛扑在佟贵妃的怀里叫额娘,回来都要偷偷的哭半天。康熙不忍,所以后来德妃怀孕后,便封她为嫔。

胤祚生下来,便承载着得德妃对自己和胤禛二人的母爱,德妃对这个儿子的疼爱是双倍的,胤祚对德妃的感情,亦是深厚浓切,一生不忘的。这也是他愿意接受组织的任务,冒着生命的危险穿越回来的原因之一。

所以,当薛蟠那句‘趁早滚你娘的’刚骂出口,林宁便飞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啪啪甩了薛蟠三记耳光。然后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怒骂:“你这个少管教的畜生,今天让我替你老子好好地管教管教你!”

原本就像个猪头的脸,被林宁愤怒的抽了三巴掌之后,青红相见,血丝和鼻涕抹了一脸,更是惨不忍睹。

“你干什么?!来人!快来人啊——”宝钗又惊又怕,双手死命的握着椅子扶手,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林宁,实在不相信这样清秀的男人,竟会出手如此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