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知道此事跟探春有关,便吩咐了雪雁一声:“照看好她,待醒了,把那粥端了喂她。”便转身匆忙出去。

此时刚过午时,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碧树从中的知了不厌其烦的嘶鸣着,炎热的天气加上这样的嘶鸣令人心烦意乱。林宁在二门的门房上稍作停留,便看见有两辆马车从一边牵过来,门房外边的几个下人忙躲到屋里来,四个婆子出去伺候。

林宁便知道里面的客人要出来了,便沉住气只管坐在门房里往外瞧。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候,果不其然的凤姐儿带着迎春探春还有那个宝玉一起从里面出来,两边有老福晋房里的四个管事嬷嬷相送。

众人站在树荫底下客气了几句,凤姐儿便率先上车,后面迎春和探春也上了一辆车。宝玉并不骑马,而是上了凤姐儿的车子。林宁从门房里看着众人上车,冷冷一笑,转身从角门疾步而去。

炎热的日头底下,大街上少有行人,连要饭的叫花子们也都找着阴凉的角落里去睡觉。

林宁信步寻到一处角落,那儿就有四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靠在墙根儿上睡觉,身上脏兮兮的跟泥猴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的布片,还有一个小的直接光着屁股,露出一身黝黑的肌肤,腿脚上还有几处被蚊子叮咬的疙瘩,因为用力的抓挠而破了皮,眼看着就要化脓生疮。

哎!可怜的孩子们~林宁摇了摇头,上前去,抬脚,轻轻地踢了踢其中最大的一个孩子。叫了一声:“喂!都醒醒!”

“嗯?怎么啦?”那小乞丐睁开朦胧的睡眼,迟疑的看着一身茧绸长衫的公子哥儿。

“要钱不?”林宁晃着手指上的一吊铜钱,微笑着问道。

“要!”

“要啊!”

“给我!”

“公子赏我!大恩大德永生不忘!”

四个孩子立刻来了精神,齐刷刷的跪倒在林宁脚下,面露喜色。

“等会儿打这儿过两辆马车,你们谁能跑过去,把后面那辆车上的两个小姑娘里面年纪小的那个给我从车上拉下来,我就赏给他这一吊钱。谁能把她身上的衣服撕破了,我另外赏一两银子。至于她身上的玉佩首饰之类的,你们能抢了去是你们的本事,我一概不管。”

“我说这位大哥,你这是要害我们的吧?钱虽然重要,但没了命,我们还要银子做什么?”年纪大些的乞丐失望的摇头,就要从地上爬起来。

“就是,去抢有钱人家的姑娘,可不是我们活腻歪了?”另一个下叫花子附和着。

林宁一笑,摇头道:“如果我保证他们的家人都赶不上你们,你们敢去吗?”

“人家为什么追不上我们?我们又不是少林寺的和尚有绝世的武功。要知道那些奴才们个个儿都是一副好身板儿。”最大的乞丐依然不相信。他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要走。

“你看——”林宁捏着一枚铜钱,抬手一挥。

空中一声鸟雀的惨叫,扑棱棱掉下一只野喜鹊,落在地上,扑棱了几下便没了气息,最小的小孩儿跑过去提回来看时,却见那枚铜钱深深地嵌进去,割断了喜鹊的脖子。

“哦?!”小乞丐们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宁,“公子好本事!”

“你们上去抢,我在边上,保证把那些奴才们的腿都打断。如何?”林宁说着,又从荷包里拿出几块碎银子,“事成之后,这些钱和银子,都是你们的。若信不过我,这一吊钱你们先拿着,如何?”

“好!”

“成!”

“行!咱们干了!”四个乞丐一致同意。

“那我们说定了。你们四个都去那边路口等着,他们的车就要来了。”林宁指了指大街边上。

“好,我们走。”最大的乞丐接过林宁手中的一吊钱带着三个小乞丐往大街一边走去。有钱赚的好差事,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凤姐儿等人的车子从大街一头缓慢的走过来,前面牵着马缰绳的家人无精打采的走着,一边拿着汗巾子擦汗,一边暗暗地诅咒着这鬼天气。跟在马车两边的婆子也是满肚子的抱怨,这大热的天儿,谁不想躲在凉快的屋子里睡觉却在这热辣辣的大街上遛弯儿?

一行人死气沉沉的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有气无力。

小乞丐们眼开着马车靠近后,为首的家伙一挥手,四人一起冲上去,拦住第二辆马车齐声叫道:“老爷太太,行行好吧,赏口吃的吧…”

“嘿!饿不死的小杂种!快躲开!”牵马的下人瞪起了眼睛,抬脚就踹。

小乞丐身子灵巧,忙往后退了两步,躲开那窝心脚。另外几个便趁机冲到马车跟前,一个蹭的一下跳上车去,掀开车帘子就往里钻。

“哎哎哎——小杂种,作死的呢?”

“啊——快出去,你要干什么?”车里,迎春和探春被突然钻进来的小泥猴儿吓了一跳,慌忙抱在一起。

后面的两个孩子也趁机上了车,却被跟着的嬷嬷一把拉住。

“快出去!”

“滚下去!”

“怎么混钻你娘的!”两个婆子一人拉住一个小孩往下拖,冷不防手腕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声惨叫急忙收手,那胳膊便像是折了骨头一样钻心的疼。

两个婆子一时顾不上小乞丐,自己抱着胳膊连声哀嚎。车里迎春的丫头司琪和探春的丫头侍书赶忙上前去护住两个小姐,对着钻进来的小乞丐披头盖脸的一顿抽打。

无奈,小乞丐们一个个儿卯足了劲儿要把那个小些的姑娘拉下车去,像这种小姑娘的巴掌对他们来说那简直就是挠痒痒,比起那些为富不仁者放出的狼狗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时间三个小乞丐都钻进了车里,外边牵马的下人被林宁打伤,抱着腿坐在地上哀嚎,马缰绳被小乞丐拉住,马儿不服,不安的来回跳着。马车一晃一晃,探春和迎春都坐不稳,探春的脑袋冷不防撞到了车上,登时青紫了一块,起了个大包。

“啊——你别碰我!拿开你的脏手!”探春还来不及去伸手捂住额头上的大包,手臂便被一个小乞丐拉住。又急忙喊着往迎春怀里躲,“二姐姐——二姐姐救我!”

“你给我下来吧!”小乞丐拉着探春的手腕,一边掠下她手上的金镯子,又死命的往外拉扯。

另外两个小乞丐一个摁着司琪抢她身上的钗环,一个拉着侍书互相厮打。

“讨厌!别抓我!放开我!二姐姐——”探春已经被小乞丐拉到了车门口,一边惊慌失措,一边死命的拉着迎春的手不放开。

“三妹妹!别怕!”迎春自己怕的要死,却只还哭着安慰探春。

“给我下来!”外边牵马的小乞丐见里面的得了手,把马缰绳一扔,跑过来帮忙,连撕带扯的,两个人一起把探春从里面拖了出来。

“啊——救命啊!”

“快来人啊!”

前面的马车听见动静,忙停下来,几个婆子和家人都凑过来帮忙,无奈林宁从暗处里拿着铜钱做暗器,一个个都给打中了腿窝,歪在地上站不起来。

凤姐儿从车里往外看,见了这番情景也顾不得许多,急匆匆的从车里下来,赶着往前来看探春,无奈她也是妇道人家小脚长裙,走路并不利索,待赶到探春身边时,探春已经倒在地上,头上插得身上佩的,都被小乞丐们抢了个光,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小乞丐们得了手,一哄而散,跑的比猴子都快。

凤姐儿扶着探春起身,一边用帕子擦着她脸上的泥巴一边连声的骂着:“哪里饿不死的兔崽子们!回头报给九门提督,下令都给我抓了扔到西郊乱坟岗子上活埋了完事!”

两个丫头和迎春也从车里下来,帮着凤姐儿一起收拾探春的衣衫容貌,探春只呜呜的哭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靠在侍书的怀里。

宝玉早就吓傻了,站在一边连劝都忘了劝,边上的婆子又怕他再吓出病来,忙劝着他回车子里去了。

一时凤姐儿又骂了一顿下人,又叹了会子气,然街上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一会儿的功夫,两边的店铺里边有人出来看热闹。大户人家最讲究脸面二字,凤姐儿不敢耽搁,忙叫人扶着探春上车,一行人急匆匆的回府去,不在话下。

林宁站在小巷子口,看着街上的一场闹剧结束后,心里的恶气总算消了一半儿,便把荷包里十几两散碎银子一并给了那几个小乞丐,叮嘱他们去城外躲几日,最好能寻个正当的营生,再不要沿街乞讨。小乞丐们千恩万谢,给林宁磕了头,方捧着银子喜滋滋的散去。

夏天气候不定,中午时炎热难当,这会子忽然从东北角飘过一团乌云,眼看着遮住了日头,天色变暗,将是一场暴雨。林宁不敢耽搁,心里又记挂着黛玉,便匆忙回府。

林宁刚踏进黛玉的院门,天就噼里啪啦下起了雨来,雨点又大又急,顷刻间地面上已经全湿。

黛玉被雨声惊醒,睁开眼睛看着外边昏暗的天,问道:“雪雁,可是下雨了吗?”

“可不是下雨了呢!好大的雨,可是今年头一遭的大雨呢。”雪雁说着,端着厨房送来的粥进了卧室,又笑着对黛玉说:“这是宁公子吩咐厨房专门为小姐熬的粥。公子说了,这是清热散火的,小姐一定要吃一些,这伤口就好的快些。”

“我这会子不饿。不想吃。”黛玉叹了口气,就要坐起来。雪雁忙过去扶着她起来,劝道:“小姐,你还是多少吃一些。这是专门熬了给你的,你不吃,总是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不是?”

“林宁去了哪里?舅舅家的嫂子姐妹他们都走了吗?”黛玉靠在床上,望着窗外问道。

“他们都走了。”林宁一脚踏进门来,身上的长衫被雨水打湿了大片,贴在胸前后背,样子十分的狼狈。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连伞都不打就跑来了?”黛玉奇怪的问道,又吩咐雪雁道:“还不去取了衣裳来给他换上?”

“小姐说的这话,咱们房里哪里有男人的衣裳?”雪雁无奈的叹道。

黛玉听了,脸一红,沉吟了片刻,方道:“那边厨子里最上面的格子有一个包袱,里面有两件长衫,恐怕尺寸他穿着还可以。你拿下来给他换上。”

雪雁忙依言去找,果然有个蜜合色的包裹,里面包着两身长衫,一件银灰色杭绸暗绣松竹寿字的,一件浅金色挑金线绣竹报平安的。雪雁便捡了那件浅金色的出来,递给林宁道:“这是我们姑娘给老爷做的衣裳,还是簇新的呢,公子且先换下这身湿的来吧。”

林宁笑着答应一声,又对黛玉道谢,方拿着衣裳去东里间换下来。

再过这边时,黛玉已经在吃粥。

林宁便坐在一边看着她吃了一碗粥,方劝道:“那些不相干的人浑说的一些话,切不可放在心上。她们的意思自然是不让咱们好过,姑娘若果然生气,倒是中了人家的奸计。不如自己开开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的好。”

“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事!”黛玉叹了口气,要摇摇头,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跟前,看着外边的倾盆大雨,珠帘一般的雨滴挡住了院子里的景致,只见白茫茫一片。天与地都无可分辨。

“哪有那么多的心事?你若有事,只管告诉我。我出去替你办了,不就结了?任凭什么大事小事,你只管闷在心里,最终闷出病来,自己吃亏,终究没什么益处。”

黛玉听了这话,回过头来,无奈的看着林宁,半晌不说话。

雪雁端着剩下的粥下去,顺便指使走了外头的小丫头。

“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林宁看着她惆怅的目光,不解地问道。

“母亲死的不明不白,我不甘心。”黛玉的声音很低很低,混在这嘈杂的雨声中,几不可闻。

“我知道。”林宁点点头。黛玉之母死之前,身边只有贾琏一人。临终时她虽然有话给林宁和黛玉,但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到底之前贾琏跟她说了什么,她又因为什么忽然痰症病发,要了她的性命,这便成了不解之谜。

若想弄清楚真像,须得从贾琏的口中得知。而贾琏——自然知道事情的至关重要,哪里会把这样的话随便说出来?

“你们都不许我去他们家里,母亲的事情,恐怕我到死也弄不明白。”黛玉叹了口气,又转身看向窗外。

“不许这样说。”林宁走到她的身边,慢慢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坐着,她站着,二人方可平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去查。但我不能为了让你弄明白这件事,就去他们府上受委屈。林大人也定然不许。所以我们还是出去买一座宅院,自己另住着的好。”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黛玉点头,“可这买宅子也不是小事。哪儿就能随随便便买了?”

“我今儿跟四阿哥说了。他已经答应帮我们打听。其实按道理说,咱们买一块地,自己建一座别院倒是很好,只是又很麻烦,时间也来不及。所以只好先买一座小院住着,盖别院的事情只好慢慢筹划。”

“何必那么张扬?房屋不过是用来住的,够用也就行了。盖个别院倒是好,只是我们一共这几个人,却弄那么大的院子,空荡荡的,有什么意趣?”

“怎么会?我们终究不会一直就这几个人。我还想着,在京城也开几家店铺,让这些店铺为我们赚钱,然后再盖一所别院,买几房家人,叫他们分别住在里面,男人在外面打理店铺,女人就在家里伺候你。等将来你长大了,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把他入赘到林家门里,既孝敬你父亲,又可与你相携百年,岂不很好?”

“你!…”黛玉初时还细细的听着,为林宁的话暗暗地高兴,谁知说到后来,竟是给她入赘个夫婿什么什么的,她的心里猛然一痛,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眼前一晕,转身哇的一声把刚吃下去的粥吐了出来,一直呕吐不止,直到把肚子里的粥都吐干净了方罢。

“怎么了?!”林宁大惊,忙上前扶她。却被黛玉一把推开:“你快些躲开!以后我再也不敢劳动你了…”

黛玉一句话没说完,眼泪便扑簌簌落下来,朦胧中看着林宁惨白的脸,心中绞痛不已。

林宁不管她如何推搡,依然上前把她抱过来,放到床上,又唤了雪雁进来打扫收拾。自己却拿了一块帕子绞湿了给她擦脸,不料黛玉又一把夺过来,转身扔到地上,生气的说道:“你还不出去?站在这里又做什么?索性看着我死了,你才高兴?”

“这又何苦?我原也没说错什么。”林宁无奈的摇头,看着她又哭又闹,不知如何去哄。

“出去!”黛玉气的浑身打哆嗦,指着门口竭力的哭喊。

“好好好,我先出去,你别哭了,别哭了啊——”林宁赶忙转身出去,到底没敢走开,只在廊檐下听着黛玉又哭了一会,等她安静下来,方冒雨离开。

林宁淋着雨出了黛玉的院子,回到自己房里,心情非常烦躁。重重的歪在书案前的椅子上,颓然的闭上眼睛。

“哟,公子,瞧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还不快把衣裳换下来,小心着凉!”书房里伺候的小厮从书架后面打扫卫生,听见动静转出来,见了林宁这番模样忙上前来劝道。

“啊,帮我拿件衣服来吧。”林宁说着,便起身解开衣带,把浅金色的长衫褪了下来。却因里面的中衣也湿透了,索性一起都脱下来。

“公子看上去瘦弱,想不到褪下衣裳来看,却并不瘦啊。”小厮拿了衣裳出来,递给林宁,林宁一件件穿上去,把刚换下来的衣裳递给他,吩咐道:“送我的房里去。”

“这衣裳经了雨水,还是送到洗衣房里,叫她们洗干净,熨平整了,在给公子送来?”

“也好,你可嘱咐她们要仔细,这衣裳不必寻常的。”

“是,公子的东西,自然都要特别精心的,老福晋已经吩咐过了。切不可慢待了公子。如今公子是我们府上的贵客呢!”小厮笑道。

“你们老福晋太客气了。原是我和我们姑娘无依无靠投奔在门下,却反倒成了贵客。”

“公子可别这样说,您这一身的本事,走到哪儿都能独创一份事业,哪儿用得着投奔谁?今儿送嫁妆这一出,就够京城的百姓说个十天半月的了!咱们府上的宁公子,可真是成了天下少有的少年英雄。”

林宁一愣,暗道不好。

今天只顾着保护那些嫁妆,竟然忘了收敛。如此张扬的一出戏,岂不是惊动了这京城里的各路人马?他们一个个都是精明的主儿,难保不会借此生事。

如此一来,自己便从暗处到了明处,成了某些人的活靶子!

林宁想到这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第53章

外边的雨由大到小,逐渐的变成了蒙蒙细雨。天色昏昏沉沉的,宛若屋子里一对主仆的心情。

“来,小姐,再吃点东西吧?”雪雁又端着一碗粥进来,“厨房刚从来的,您瞧瞧——桃仁山楂荷叶粥。看着颜色就令人食欲大开。这会儿不冷不热正好吃。”

“放在那儿吧。”黛玉坐在对窗的椅子上,透过支起来的窗户看着外边的雨。

“您好歹吃点吧?”雪雁端了一小碗粥凑过来恳求。

“叫你放在那儿!”黛玉平日里不跟着小丫头计较,只是倔脾气上来后,谁也没办法。

雪雁为难的咬了咬嘴唇,又要劝什么,却被黛玉一眼瞪回来。只好作罢,端着粥转身下去。

黛玉的奶妈王嬷嬷见雪雁这么端着粥进去的,又怎么出来。便知道黛玉又不肯吃饭。于是悄悄地拉着雪雁躲到一边,小声的问道:“姑娘是跟宁公子闹了别扭吗?”

“应该是的。中午时我进去的晚了,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瞧见姑娘让他出去,一边说一边哭。像是那家伙惹到姑娘了。”雪雁恨恨的说道。

“那你去找他,让他来给姑娘陪个不是。”

“这——有用吗?我怕姑娘见到他更加生气,索性连我也撵出去呢。”

“怎么会?你到前面去,顺便把瑾格格一起请来,保证姑娘不会发脾气了。”王嬷嬷小声叮嘱道。

“那好。嬷嬷听着姑娘点儿,我去去就来。”雪雁觉得王嬷嬷说的有道理,忙放下粥碗,转身就往前面去。

雪雁是个伶俐丫头,她先去老福晋房里请了瑾瑜,让她先去陪黛玉说话,然后再去书房找林宁。

熟料林宁此时恰好不在家,问了小厮,说是有事出去了。

“这个惹事精,自己惹了事儿,到先跑出去乐和了。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雪雁一边骂着一边出门,不想正和进门的林宁装了个满怀。

“你又背后里骂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林宁手里提着个鹦鹉从外边回来,另一只手撑着一把伞,衣衫洁净,脚上穿着雨靴,只有长袍的角上沾着些雨水。

“亏你还知道回来!你走了,姑娘哭了一下午,这会子晚饭也不迟,中午吃的那点东西又都吐了。你不但不管,还去弄这些无聊的东西,果然是个没良心的!”雪雁见林宁提着鹦鹉架子,俨然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少不得又加了一层气。

“正是我惹了她生气,所以才寻了这个来给她赔不是。”林宁说着,把鹦鹉架子交给雪雁,又道:“你等等我,待我换件干净的衣裳跟你一起过去瞧她。”

“好,你快点啊。”雪雁听了这话,方眉开眼笑站在廊檐下等林宁。

林宁雪雁二人撑着伞提着鹦鹉过来的时候,瑾瑜果然正在屋里劝黛玉。

“小姐小姐!快看——这儿有什么好东西?”雪雁率先进屋,提着鹦鹉架子献宝似的笑道。

黛玉回头,看见一个五色鹦鹉站在架子上,脚上套着一个银环,用一根细细的银链子栓到架子上,翠绿的羽毛,五色的翅膀,十分可爱,于是笑道:“你这死丫头,哪儿弄了这个来?”

“那里是我?我可有这等本事?”雪雁笑着把鹦鹉送到黛玉和瑾瑜跟前,对身后的门口说道:“还不进来呢,难道要小姐亲自去请?”

“来了来了。你这丫头分明是小脚,怎么跑的这样快?”林宁原是有意放慢了脚步的,这会儿听见黛玉笑了,方放心的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