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常有的事儿。何况咱们爷还是皇子。就算你不去,自然还有其他人,十个八个的侍妾格格那是少不了的。我若只顾着吃醋,还不得把自己泡进醋缸里啊?”并不是李氏对此事倒是释怀,而是自从那拉氏进了门,她便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危机。若不想想办法,恐怕就离着下堂不远了。

“那咱们总要找个人给打个梯子,奴婢总不能就这样死乞白列的贴上去,纵然那样,主子爷也不见得会喜欢奴婢。”蕙云低下了头,小声嘟囔道。

“你这蹄子,瞧着傻傻的,总还有几分脑子。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宁公子住到咱们府上来了吗?还有那个什么林姑娘。这两个人好歹是客人,住在这府上,总要去拜见一下,也是咱们做主人的礼数。如今我被爷禁足,不能出去,你就代我走一遭儿吧?至于送到礼,你也瞧着办好了,不要太简薄,显得咱们小气,也不要太大方,他们总归是那拉氏那娼妇儿的人呢,别弄了好东西填坑白白便宜了他们,回头他们若跟我们不是一条心,又向那边去讨好。”李氏喋喋不休,说话时眼睛里还闪着气愤的目光。

“主子,那位公子那里,奴婢不好去,毕竟男女有别,如今且去林姑娘那里走一圈倒还可以。还有,听说那个宁公子跟这位林姑娘要好的很,说不定在无香院里一并碰上,到更好了。”

“无香院?无香院是哪里?”李氏一愣,那拉氏瑾瑜没进门之前,自己便是这府里的女主子,这府里上上下下没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早先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处所在?

“就是原来的兰香院,是那位林姑娘给改了。说什么…兰香最雅,总是若有若无的,又有什么诗词…哎呀,奴婢也说不上来,所以就改成无香院了。咱们爷当时还夸改得好呢。”

“呸!你这蹄子,这就先替她卖弄起来了?哪儿跟哪儿就好了?咱们爷那不过是瞧着她爹林如海的面子,随便夸她几句罢了。她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学问,也值得咱们爷夸她?”李氏说着不吃醋,这会子又莫名其妙的泛酸起来。她生在知府之家,原也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此时听说黛玉的学问好,心中自然不服。

蕙云自然不敢再多话,伺候了李氏用了饭,便退了出来,拿了钥匙开了箱子,寻了两块绡纱的帕子,两个金线如意荷包,一盒新茶,用一个珐琅金丝盘子拖着,来见李氏。

李氏瞧了那几样东西,虽然不怎么值钱,但也算是难得的,送给黛玉很是合适,便点点头,又叮嘱道:“长些眼色,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给我乱说。宁可话少些,也不要多嘴多舌的。”

“是,奴婢知道了。”蕙云心里纵然有千般打算,也不敢当面顶撞李氏,只好答应着,又带了一个小丫头,二人出了李氏的院子往黛玉的无香院里来。

第69章

夏天天长,且气候炎热。晚上黛玉总睡不好,这会儿刚吃了午饭,她便有些恹恹欲睡。紫鹃雪雁等几个丫头皆不敢大声儿,只悄悄地把屋子收拾妥当了,掩上房门,悄悄地出来。

蕙云左顾右盼进了无香院,见满院子里静悄悄的,扑面而来的只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那边窗下十几盆碧绿的宋梅刚好开了,碧油油的花瓣抱着花心,映着炎炎烈日,越发的惹人喜爱。

“雪雁妹妹在吗?”蕙云轻声唤了一句,然后又细心地环顾四边。

“在,你是…”雪雁听见动静忙从厢房里出来,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大丫头手里端着个金丝珐琅的托盘站在院子里,左看右看都不认识,于是忙上前来问好:“请问姐姐是那房的?雪雁初来乍到,不认识姐姐,还请姐姐别怪罪。”

“我是庶福晋房里的蕙云。庶福晋这些日子在家里养病,不怎么出来。所以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你们是咱们府上的贵客,我哪里敢怪罪你?林姑娘睡午觉呢吗?可是我这会子来的不是时候?”蕙云拉着雪雁的手微笑,又把右手的托盘指给雪雁看:“这是我们庶福晋给林姑娘送来的小玩意儿,若看着不合眼,就随便赏给哪个妹妹吧。”

“哟,可不敢。庶福晋送的东西,我们姑娘自然要仔细的收着。”雪雁忙福身行礼,“姐姐回去替我们姑娘谢庶福晋的赏赐。姐姐请屋里坐吧,吃杯凉茶去去暑气。这大热的天,劳烦姐姐亲自走来,我们姑娘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我们福晋说,早就该过来瞧林姑娘了。只是怕林姑娘喜欢清静,怕人打扰,所以才一直没来。姑娘若是嫌我们简慢了,妹妹好歹替我们分辨两句?”蕙云说着,把托盘递给雪雁,然后往东厢房里走来。

紫鹃正在屋里坐着绣花儿,因见人来,忙站起身来问好。蕙云又拉着紫鹃的手说了些客气话,雪雁命小丫头端了茶来,三个丫头坐在一起说闲话。

蕙云看上去并不伶俐,然实际上说话很有学问。她语气十分的谦逊,说话又透着一股亲和力,很快和紫鹃雪雁熟络起来。只是雪雁跟着黛玉走过许多地方,虽然年龄比紫鹃小,但却知道凡事都留个心眼儿,又在步军统领府上的时候听说过这个庶福晋的霸道厉害,所以对这个蕙云还有几分防范。边上的春纤更是从人情世故堆里长大的孩子,越发人精儿似的人。唯有紫鹃从小在贾府长大,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虽然做事很有分寸,但比起贝勒府的这些丫头尤其是这个心机深沉的蕙云来,显然是心思浅薄了几分。

黛玉睡了一会儿,因口渴要茶,睁开眼睛却不见房里有人,便唤道:“雪雁呢?”

门口的小丫头听了,忙答应着去厢房叫人。雪雁和紫鹃听见黛玉叫人,立刻过来伺候,蕙云也趁便跟过来。黛玉吃了茶,靠在凉榻上微闭着眼睛,养了养神,睁眼看见蕙云十分眼生,因问:“这位姐姐是谁?”

蕙云忙上前行礼。雪雁便把庶福晋送东西来的事情跟黛玉说了。

黛玉便对蕙云道了谢,又对雪雁道:“你去把咱们从南边带来的茶叶给庶福晋带去尝尝。还有把你打的络子拿出两对来给庶福晋带过去吧。虽然她那里不缺这个,但我知道你打络子的手法与别人不同,说不定庶福晋瞧着喜欢呢。”

雪雁听了,忙答应着去取东西。黛玉又让蕙云坐着吃茶。蕙云便认真不客气的坐下来,陪黛玉说闲话。

黛玉不便再睡,紫鹃服侍她起身梳洗,蕙云便笑道:“我跟着我们庶福晋,各府上的千金小姐格格郡主们也见过几个,却从没见过林姑娘这样天仙般的人物儿。姑娘现在还小,将来长大了,还不知怎样的倾国倾城。”

“姐姐开玩笑,拿着我取笑也就罢了,这话若是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了大牙?”黛玉便有些不悦,只淡淡的看着菱花镜里自己的容颜,又对紫鹃说:“随便梳梳头也就罢了,一会子还要睡觉,又不见客,认真绾什么发髻呢?绾来绾去,反倒弄得那发髻压的我脖子疼。”

“既然这样,那奴婢就用丝带把姑娘的头发随意的绑一下吧?今天天儿热,姑娘也不出门。福晋那边传了话来,宫里的佟贵妃身体不好,福晋进去服侍了。姑娘今儿也不用去前面的。”紫鹃说着,用象牙梳子把黛玉的长发一丝丝梳理顺滑,只用一根湖绿色的绸带在肩膀后松松的绑住,另拿了藕荷色苏绣长衫来给黛玉穿上,系好了胸前的衣带,又用一粒珍珠别针别住。

“姑娘这长衫上绣的花儿可是桂花?”蕙云没话找话,坐在那里不肯走。

“这哪里是桂花?”黛玉轻笑,“这个叫做绣球花。桂花哪有这个样子的?”

“姑娘好见识,这绣球花儿原听说过,却没见过。在咱们这些人的衣裳上,也没见谁能绣的出来。今儿奴婢在姑娘这里真是长见识了。”蕙云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黛玉跟前,仔细的看她衣服上的刺绣。

藕荷色的丝绸上,一团团的绣球花分粉蓝粉红两种颜色,趁着藕荷色的丝绸,淡雅清新。

“姑娘,我想起来了,咱们家的园子里就种着这绣球花儿啊。那次我从园子里过,看见这花儿,还想了半天。后来因不知是什么名字,所以忘了。今儿姑娘一说,我忽的想起来了。就在后花园子东北角上,足足有六七棵呢。”

“是吗?改天闲了,出去散步的时候,再去看看。”黛玉笑笑,站起身来,往窗户跟前走去。

雪雁拿了东西出来,交给蕙云,黛玉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蕙云再不好坐下去,也知道此事非一日之功,便告辞出来,回李氏的房里。

黛玉又闷坐了一会儿,终究觉得没什么意趣,且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天也没那么热了。便对紫鹃说:“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好用晚饭。”

“姑娘,叫雪雁妹妹跟着你去吧。”紫鹃忙劝。

“不用,横竖我不出门,只在后面的园子里逛逛。”黛玉说着,一个人出了房门,往园子里走去。

园子里草木葱茏,黛玉一路走一路玩,不知不觉便到了西北角,因想起蕙云说的绣球花,便往里去寻找,果然见一从绣球花木欣欣然长在墙角处,只是花期已过,枝头只有零星的花瓣,看上去有几分寂寥。

黛玉走的累了,正要寻个地方坐下歇歇脚,却见一个青衫少年从花丛中慢慢的走出来,两手都是泥土,一手抓着一只铁铲,一手拿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什么花木的根。于是笑道:“好好地你又当起花农来?不好好的做你的大夫,倒跑到这里给花木松土?”

宣宁正仔细的看着手中的一块何首乌的根茎,花木丛中风声呜咽,他一心只在叹息这块野生何首乌太小,不想黛玉走近,却没听见。此时她忽然说话,倒是吓了一跳。抬头看时,见黛玉笑盈盈站在花木下,身上的绣球花宛若活了起来,映着碧绿的枝叶迎风起舞。于是笑道:“哪里来的绣球仙子?倒把小生吓了一跳。”

“贫嘴。这世上可有听说过什么绣球仙子的?莫不是你变着法的骂我?”黛玉轻笑,走到宣宁跟前,指着他手里的泥土问道:“拿的这是什么?”

“何首乌。”

“这就是何首乌?这园子里也有种这个的吗?”

“没有,这是我从墙角处挖的野生的。外边卖的那些,大多是花农种的,药效不如野生的好。我因给四福晋的父亲,步军统领费扬古大人配药,所以才寻这个寻到了这里。这大热的天,你不好生的在屋子里歇着,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宣宁看着黛玉俏生生的小脸,心里没来由的高兴,刚才钻来钻去弄得满身泥土臭汗,这会子也不觉得怎样了。

“要野生的,怎么不去城外找?”黛玉皱着眉头看这林宁脸上的汗水和泥巴,好笑的问。

“城外?城外哪里去找呢?这个东西长的地方不一样,药效也有所不同,我要的这种,要在古宅子里长的才最好。”

“这可没听说过。你的肚子里总藏着许多稀奇事儿。”黛玉摇摇头,又问:“你累不累?”

“累。”宣宁说着,便率先在一边的一块光滑的青石上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儿让黛玉坐。黛玉也不嫌那青石上的青苔,便挨着他坐下来,又用自己的帕子擦他脸上的汗。

“我自己来。”被黛玉身上的淡淡的幽香一冲,宣宁只觉得心头热热的,忍不住抬手握住黛玉的小手。

黛玉便撒开手帕子把手抽回来,嗔怪道:“谁稀罕给你擦?瞧你这泥猴儿一般的样子。”

“怎么?嫌弃我了啊?”宣宁笑着,抬手在黛玉的鼻子上画了一下,黛玉洁净的脸上便多了一道泥痕。宣宁见了,忍不住哈哈笑道:“还说我,瞧瞧你自己也成了泥猴儿了。”

“我哪有?”黛玉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便扑上来打他:“你个该死的东西,敢往我的脸上抹泥巴,叫你给我抹,我打你!”

小小的粉拳一下下打在林宁的身上,不轻不重,正好解除了他身上的疲倦,于是宣宁享受的坐在那里,闭着眼睛说道:“左边左边…右边右边,上面一点,好舒服啊…”

“啊?你…”黛玉打了一通,发现人家根本就不怕,还如此享受的样子,便气的扑哧一笑,推了他一把,骂道:“无赖!”

“咦?林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跟个无赖坐在一起?”林宁说着,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把脸悄悄地凑在黛玉面前,装作看不清的样子,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凑,几乎不曾趴到人家的脸上。

“哎呀,你干嘛?”黛玉往后躲,奇怪的瞪大了眼睛。

“嗯——真香!”宣宁惬意的闭上眼睛,细细的嗅着黛玉身上的香味。

“什么真香?我这儿又没有花儿啊粉儿的。哪里有什么香?”

“是吗?这应该是——绣球花的香味儿吧?”宣宁一动不动,依然闭着眼睛赖在黛玉的面前。

“胡说。这绣球花儿早就开败了。哪儿还有什么香味儿?”

“是你衣服上的花香。”

“做梦呢?谁家衣服上绣的花儿会有香味?”黛玉抬手推了宣宁一把,生气的说道。

“哎呀…”宣宁不防备,被黛玉一把推了个趔趄,身子一偏往地上倒去。

“小心啊!”黛玉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抓他,不料这家伙反手拉住黛玉,二人一起滚到地上,一个翻滚,把小丫头压在低下,顺便偷去了一个香吻。

他的唇从小女孩脸蛋儿上划过,软软的,甜甜的。宛若儿时额娘亲手蒸的桂花糕的味道。还带着点泥土的芳香。

黛玉傻愣愣的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脸上方的宣宁,脑子里一片空白。

“喂,傻丫头。”宣宁微笑,看着小丫头嘴巴上的一抹泥巴,知道原是自己脸上的泥巴蹭到了人家的嘴上,这下赚了个大便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啊。”

“无赖!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还不快起来?你要把我压到泥土里去吗?”黛玉回过神来,咧咧嘴巴骂道。

“呃,好。这就起来。”宣宁说着,双手撑地,翻身坐在一旁,又伸手把黛玉拉起来,认真的帮她整理衣衫,拍打身上的泥土。

黛玉促狭的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忽然一笑,抬手猛然一推,宣宁毫无防备,一下子又推倒在地上,这次却是四仰八叉的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下。

“哈哈…”黛玉得意的笑,指着宣宁说道:“不许恼,刚才你还压在我身上呢,好歹还是我好心,还没骑到你身上去。这若是换了别人,可未必就这么仁慈。”

你骑上来吧!我求求你了,小祖宗,你倒是快上来啊!

宣宁躺在草地上,仰面看着懒懒的天空,从心里一遍一遍的祈祷。

“喂——你怎么了?说好了不许恼的?”黛玉见宣宁不说话,便忙止了笑,凑到他跟前来看他,却见他安静的等着大眼睛,望着天空,不知神游到了那里。

“哎!”黛玉坐在他跟前,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问道:“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宣宁笑笑,“你想家吗?”

黛玉黯然,摇摇头说道:“不想。”

“骗人。”宣宁忽的从地上坐起来,看着黛玉:“谁不想家?连我都想。何况你一个小丫头?”

“有什么好想的?母亲没了,如今变成了一抔黄土,父亲远在西疆。这会子我想家做什么?倒是父亲那边,令人担忧。”黛玉叹了口气,慢慢的低下头,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前面碧油油的青草。

“不用担心,听说负责押运粮草的人是贾珍,他可是你的表兄啊。想必和你父亲二人定会相互照应的。”她这副摸样,宣宁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照应?”黛玉淡淡一笑,“原来我不知道。如今进了京城才明白,官场之上,除了利益二字是最要紧的,大事当前,就算是亲生父子兄弟,也要顾虑三分,何况这种亲戚?母亲在世的时候,逢年过节都有些礼尚往来,两家还有几分亲戚情分,如今母亲没有了,哪里还算什么亲戚?关键时刻,只求他们别背后捅刀子就阿弥陀佛了。”

“好了,别担心了。出来这么久,她们找不到你会着急的。我送你回去吧?”宣宁说着,从地上站起来,又伸手来拉黛玉。

黛玉坐了一会儿,腿脚有些酸麻,初时站立不稳,扶着宣宁的手走了几步,方才好些。二人一路往回走,走到紫竹林旁,恰好看见紫鹃从无香院里寻找出来,路上见到婆子还在打听,问人家有没有见到林姑娘。一抬头,却见黛玉和林宁二人并肩走来,二人身上皆是灰尘泥巴,林宁手里还拿着一把花铲和一块黑乎乎不只是什么的东西,便忙迎上来笑道:“姑娘这是去了哪里?这半天没见人影儿,叫奴婢好找。雪雁出去找姑娘,还没回来呢。”

“我不过是在园子里走了走,哪里就丢了?”黛玉笑笑,侧脸看林宁。

“哎呦呦,这么大姑娘了,还去玩儿泥巴?瞧瞧弄得这一身的泥土!”边上一个收拾紫竹的婆子在一旁笑道,“宁公子也真是的,林姑娘小孩子不懂事,公子难道也是小孩子?这又是把我们什么花儿给挖烂了?”

宣宁一听,心里便不痛快,回头瞪着那婆子说道:“我就是不懂事,赶明儿还要把你这园子给翻过来呢。你有本事让四爷把我赶出去呀?”

“哟,公子别生气,奴才老了,嘴有些碎,不过是随便说说,开个玩笑罢了。”

“你们四爷跟前,你也敢这样开玩笑?”林宁冷冷的哼了一声,“怎么,你还不走,是不是等着我去回了四爷,好赏你?”

“公子饶命,奴才不敢。”那婆子自知失言,忙磕了个头,匆忙退下。

林宁便叮嘱黛玉道:“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我一会儿来看你。”

“嗯,你晚些来,叫他们把晚饭一起送到这边来。”黛玉点点头。

“好。”

二人在紫竹林分手,各自回房沐浴更衣。宣宁果然过来瞧她,来的时候还带着自己的晚饭。

“公子来了。”紫鹃正在指挥小丫头给黛玉摆饭,见林宁进来,忙福身行礼。

“你们姑娘呢?”

“在里面。”紫鹃指了指里间,宣宁自己挑帘子进去,见黛玉正坐在窗前写字,长长地秀发半干半湿,松散散的垂在后背上,身上只穿着一身烟蓝色提花长衫,脚上的裤腿也没绑,趿这一双粉紫色的绣花鞋。

“又在些什么?”

“父亲来了书信说西疆那边一切安好,就是空气干燥,每日干咳,我给他写封信,你快帮我准备个药方,再配几副药,我托人一并给他带过去。”黛玉听见声音,忙回身说道。

“信你只管写,回头我配了丸药叫人一并捎去。汤药不成,那边的水质跟京城不一样,煎了药也不一定能吃。”宣宁说着,走近黛玉身边,拿起林如海的书信看了一遍,又劝道:“不要着急。丸药两日就有。”

“嗯,我知道这个急不得。我也不催你。”黛玉点点头,看了他一眼,又慢慢的低下去。

“不许哭啊。”宣宁蹲下身子,看着垂泪的黛玉:“我刚还想来跟你说,明儿带你出去走走。你这会子又哭了。万一身子又不好了,明儿可怎么出去玩儿呢?”

“父亲年纪大了,西北苦寒之地怎么能久呆?皇上西征的事情,不知定在何日?”

“很快了,过了这股暑热的天,大军就该开拔了。”

“哎!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立刻赶到父亲身边去。”

“你去做什么?学花木兰代父从军?那你也要练就一身的好武功才行。就你这小身板儿?还是算了吧。”宣宁笑笑,拍拍黛玉的肩膀,“小木兰,吃饭吧?就算你要代父从军,也要把饭吃下去,等长大一些才行啊。”

“人家心里烦闷,你还来取笑。”黛玉擦了眼泪,从椅子上下来,往屋外走。

“不是取笑,这就要吃饭了,你又哭。弄得一股气在肚子里,若是不笑出来就吃饭,晚上会肚子疼的。”林宁说着,率先坐到桌子跟前,拿了筷子递给黛玉。

二人一起用了晚饭,尚未用茶,莲生便匆匆忙忙的赶来,见了宣宁也来不及请安,便说道:“四爷在书房里,说有急事找公子。公子快去吧。”

林宁一愣,忙问:“什么事?”

“爷没说,我们哪敢乱问?公子还是快去吧,爷的脸色很不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去去就来。”林宁拍拍黛玉的手,跟着莲生匆忙出门。

第70章

宣宁随着莲生匆忙赶到前面的胤禛的屋里,见胤禛和瑾瑜二人脸色忧郁,晚饭摆在桌子上动也没动,见宣宁进来,瑾瑜忙道:“快来。四爷正着急找你呢。”

“出了什么事?”

“宫里的王贵人难产,孩子生不下来,太医没有办法,这会子怕是不行了。”胤禛无奈的叹息,按说,康熙皇上已经有十几个儿子,女儿也有很多。也不在乎这个孩子如何。只是今年拟定要出征西疆的,若是这件事情真的出来,可是不吉之兆。

“皇上知道了没有?”宣宁纳闷的问道。

“还不知道,这会子谁敢去说这事儿?”胤禛拉着宣宁的手,焦虑的说道,“皇上大征在即,后宫千万不能有事…”

“是啊,国丧期间出征,这可是不吉之兆。”瑾瑜也焦急的叹道:“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后听说这事儿,也急火攻心,有些痰症。太医们都忙得手忙脚乱了,公子一定要想想办法。”

“那总要进去诊诊脉才行,只这样说,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那就快随我进宫吧。”胤禛说着,便站起身来,又叮嘱瑾瑜:“你不要去了。在家里照看好林姑娘。”

“爷,我不去不合适吧?太皇太后那里…”

“明儿一早五更天你再进去请安。太皇太后那里有太子妃和几个娘娘守着,再说,只要王贵人那里没事,太皇太后就没事。”胤禛说着,已经拉了宣宁出了屋门匆忙而去。

胤禛的心思,瑾瑜是明白的。只要黛玉没事,林宁方能稳住心神把宫里的那团乱麻给斩断。如果黛玉有事,林宁自然不会管宫里的那些闲事。于是她叫人把饭菜撤下,只留了两样清粥和两个小菜,叫人用食盒装了,带着两个心腹丫头往无香院来。

胤禛和林宁一夜未回。

第二日,宫里有消息传出来,王贵人生下一子,母子平安。皇上在畅春园得到消息,十分高兴,给自己第十六个儿子取名:胤禄。王贵人也进位为嫔,封号‘密’,称‘密嫔’。

瑾瑜陪着黛玉在她的房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家人便进来回话。二人方长出一口气,瑾瑜知道又要有一番忙乱,忙叫人准备东西,进宫给太皇太后和太后以及密嫔娘娘道喜。

这年的夏天不算长,忙乱间天气渐渐转凉,水池里的荷花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莲蓬在秋风中瑟缩。枝叶退了一层翠绿,却染上了一层黄色。

九月十八日,是十六阿哥胤禄的百日。秋高气爽,皇上也从畅春园搬回了紫禁城,后宫又热闹起来。后宫诸妃为了讨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开心,一起商议着要学着寻常百姓家的样子,大家凑在一起给十六阿哥做百日宴。密嫔素日里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自己自然没什么主见。如今的后宫,德妃,宜妃,惠妃,成妃和荣妃几位娘娘做主,太皇太后年老,一切都懒得操心。

宜妃便提议,在后花园摆宴,也不请外人,只把皇室爱新觉罗一家子都请来乐一天也就罢了。众人觉得此事甚好,便由德妃出面,回了皇上。康熙自然高兴,又说到时候自己也过去凑趣。想了想,又把李德全叫来,吩咐道:“小十六的平安降生,少不了宣宁的一份功劳,你去告诉老四,九月十八日那天,让宣宁也进来一起坐坐。”

李德全忙答应着出去传口谕,宜妃娘娘在一边听了这话,心中有些不快,只是皇上这样说了,她又不敢多说什么。便笑着问道:“万岁爷,据说这位宁公子的医术十分了得。这几日天凉,臣妾那年骑马甩的那处旧伤总是疼痛,能不能叫他来给臣妾瞧瞧,看有没有好药,也给臣妾去了这个病根儿?”

后宫诸位妃嫔,唯有宜妃会骑马,康熙曾经夸她乃是真正的满洲格格,所以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听了这话,没有不答应的,便点头道:“等那一天他进来了,你瞅个空儿叫他给你瞧瞧也就罢了。其实瞧不瞧倒也没什么,不过是旧伤,听说他前些日子给费扬古配的丸药就很见效。朕还想着叫他多配些,赏给朝中那些常年征战的将军们。既然你也是外伤,就给他要几丸,吃了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