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黛玉高兴地伸出手臂,攀上宣宁的脖子,“早就应该让他们见面了嘛!就算那孩子忘了原来的事情,可姐姐没忘啊。我想,只要她看着孩子还健康的活着,心里一定高兴极了。”

“傻丫头,我怎么觉得你比福晋还高兴?你跟那家伙到底有多深的感情?我记得那小子原来可是一直叫你姐姐的!”宣宁一时失神,有些醋意的问道。

“你又胡说!他不过是个孩子!”黛玉红了脸,啐了一口推开宣宁转过身去。

“玉儿。”宣宁从她的背后拥抱住她,过了许久方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我也很想要个孩子。”

黛玉越发羞涩难当,却只是低下了头,默默无语。

宣宁忽然笑了。暗想自己时怎么了,好歹也是经过二十一世纪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想着让一个十四岁的女娃娃给自己生孩子?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黛玉不知宣宁为何发笑,更加挂不住脸,便猛然推开他的手臂提起裙角轻快的跑开。她身姿轻盈一身月白色衣裙随风飘动,宛若一只可爱的白兔一般消失在碧色的桂树从中。

初秋时节。北方的天气比较干燥,放眼望去,一色碧空如洗,风轻云淡。

两辆四轮大马车分别由四匹马拉着,缓缓地出了南城门往郊外走去。守城的官兵见了这马车,知道是王公贵族出行,纷纷素整神情,站的笔直。

待车马出了城门方放松了神情,交头接耳低声议论道:“自从圆明园那位公主用了这种马车之后,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纷纷效仿,家家都买了这样的马车,据说车行的林老板狠狠地转了一笔。”

“还说呢,林老板就是公主的旧仆人。主子封了公主,连奴才们也跟着沾光。”

“什么呀!据说是宣宁公子发明的这种马车,既宽敞有稳当。四个轮子总比两个轮子牢靠吧?那里面装潢的十分舒适,出门在外,就算找不到客栈歇脚,也不怕没睡觉得地方。就是苦了那些随行的下人了。”

“且,天下人谁不知道宣宁公子和林公主是一家子。他们二人天生的一对,皇上都是默许了的。宣宁公子的不就是林公主的?”

“得了得了,咱们也别在这里胡乱猜测吧。这些事儿横竖与咱们无干。好好地站着吧,等会儿换了班儿我请大家去那边喝两杯。”

“得!还是头儿对我们好。”

前面一辆马车里,黛玉和瑾瑜一坐一卧。一路走一路说着闲话。后面一辆马车里是宣宁一个人靠在软榻上翻着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

一行人出了城门往南走了几里路又往西拐出不远,便进了一个庄子。庄子是普普通通的农庄,只是那屋舍却是整整齐齐,一色青砖红瓦掩映在一片茱萸之中。此时茱萸刚好是收获的季节,碧绿的叶子之间是小小的红果,真正的绿肥红瘦,十分养眼。

“好个清静的所在,妹妹真是会找,如何就找到这里来了?看这里是一片农庄,这么多的茱萸树种来做什么?”瑾瑜从车窗里往外看,已经被外边的景色倾倒。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当初宣宁忽然走了,我总觉得他还会回来,所以买下了这块地,命人种满了茱萸。如今他终于回来了,也是我心愿得偿。姐姐心里记挂着晖儿,如今也来这里转转,许个愿,不定哪一天,他就和宣宁一样,忽然就出现在你的眼前了。”黛玉也看着那一片茱萸,六七年的时间,茱萸棵棵都长的高大粗壮,不再是当年刚移植过来的小树苗了。

“真的吗?”瑾瑜经过这十来天的调养,气色好了很多。如今听说这话,心情越发的好。便挣扎着坐起来趴到车窗跟前向往的看着外边,好像忽然间真的能看见自己的儿子一样。

第104章

村子里的人看见黛玉的马车到了,纷纷相告,不多时庄头便带着几个干净利索的村姑迎出来,服侍黛玉和瑾瑜下车。请到村内一座三进的院落里。宣宁在正厅吩咐众人安排膳食,黛玉和瑾瑜进内室去换衣服梳洗。

因瑾瑜许久不曾出京,也很久没有呼吸到如此新鲜的空气,一时精神很好,便要四处走走。黛玉不敢让她走出去太远,只带她在这院子里四处看看,虽然是农家院落,但收拾的十分干净整齐。院子里养着十几只鸡鸭,都圈在篱笆里,篱笆外一圈排满了盆栽的菊花。此时尚早,菊花还没全开,只是结了朵朵花苞,或红或黄,紧紧地抱在枝头,秋风吹来,已经有了隐隐的菊香。

后院有一丛翠竹,翠竹婆娑生资,秋风阵阵,竹叶作沙沙的声响,细听时如泣如诉,瑾瑜心头默然一凉。刚要说什么,便听见有隐约的细碎的声音从竹从后传来,似是有人在练拳练剑,剑带风声,斩下片片竹叶随风起舞。

“有人?”瑾瑜奇怪的看看黛玉。

黛玉笑笑:“是吗?我没看见有人,姐姐莫不是看花了眼?”

“我也没看见,听着风声,我总觉得有人在那竹子后头。”

“是吗?那我们过去瞧瞧?”黛玉挽着瑾瑜的手,二人慢慢的转过竹从,果然见一个少年手持一柄长剑在那里练剑。他身姿瘦弱却有一股顽强之气。剑影闪烁和那一袭白衫交缠在一起。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觉得那一股剑气十分的逼人。

“晖儿!”瑾瑜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便要扑上去。

黛玉忙拉住瑾瑜的手腕,细声劝道:“姐姐莫急,待看清楚了再叫。”

“晖儿…”瑾瑜弯着身子,竭斯底里的叫了一声,喉间哽咽,眼泪便掉了下来。

那少年耍了一个剑花,掐剑诀守住剑招。稳稳的站在那里缓缓回头,茫然的看了瑾瑜和黛玉一眼,良久才淡淡的说道:“你们是谁?若要找人请去别的地方转转。这里没有什么晖儿。”

瑾瑜便入摘了心肝儿一般,上前去拉住少年的衣衫哭着说道:“晖儿,你看看。我是你额娘,我是你额娘啊…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是额娘不好,额娘没照看好你让你受了坏人的欺负。额娘一定给你报仇,你跟额娘回家吧。好孩子…你千万别不认我,别不认额娘…”

少年呆呆的看着瑾瑜,半晌方叹了口气:“原来是你的孩子找不到了。看你这么伤心,真是叫人不忍。可是我的确不是你的晖儿。你放开我吧。”

黛玉看着弘晖平淡的表情,心中如同针刺。

宣宁说他忘了过去的事情,看来是真的。如今弘晖谁也不认识,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剑。而且十分不喜欢跟人说话,无论是谁跟他说话,他一律都是沉默。

瑾瑜抱着弘晖失声痛哭,弘晖却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

黛玉无奈,只得擦了眼泪劝着瑾瑜,慢慢的把弘晖放开。弘晖待瑾瑜放手,便转身离去,头也不会一下。

“妹妹,你说——他是不是晖儿?他是不是晖儿?!”瑾瑜死死地拉着黛玉的手,指着弘晖的背影连声问道。

“姐姐。我们先回房去吧。”黛玉无奈的叹息,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

瑾瑜回房后哭了一会子,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便拉着宣宁问弘晖的事情。

宣宁一时不忍,只好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告诉她。最后叹道:“四爷怕福晋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孩子失而复得是喜事,可他完全不记得原来的事情,却又是一层悲苦。况且,若福晋不悲伤一阵子,或者说那悲伤是假的,叫那些人知道了,他们肯定不死心。定会想尽办法对付弘晖。就像原来,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防不胜防,又不知出什么事儿。倒不如将计就计,如今我们在暗处,反把他们给逼到了明处,也好细细的一步步打算。”

“那他以后都不会认我了吗?”瑾瑜眼巴巴的看着宣宁,目光中带着哀求,似乎宣宁就是那个可以宣判生死存亡的上帝。

“不一定。或许将来再有什么事儿刺激他,他又能全部想起来了。”宣宁摇摇头,“这在医学上也是有的。福晋不要着急,如今他这样,总算是平平安安的活着。”

瑾瑜点点头,默然一叹。再见儿子,到底是喜大于愁。不管他是否记得自己,他仍然好好地活着,吃饭,睡觉,练剑…而且,她还有希望,宣宁都说了,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又忽然记起原来的一切了。那样,他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叫自己额娘,在自己面前撒娇,捣蛋淘气…

总之一句话,只要活着就好!

调整了心情后,瑾瑜每天都去竹林那里等待弘晖去练剑。弘晖每天都会来,他练剑的时候很专注,谁也不看,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存在。瑾瑜有时想,这孩子的剑术是跟谁学的呢?原来在家里的时候,他从不喜欢练剑,书页不喜欢读,总是喜欢调皮捣蛋,爬树掏鸟窝,拿了弓箭射鸟雀,总之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时胤禛也叹息他的调皮。

如今除了身段样貌,他全然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冷淡,成熟。看周围的一切都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目光。他喜欢白色,每天都穿白色的衣衫,很讨厌黑色,看见穿黑色衣服的人便怒目而视。

他喜欢老农妇,尤其是那些荆钗布裙甚至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的老妪,每回看见这样的老人,他都会上前搀扶,帮人家拿东西,送人家回家。

每次,他看见十二三岁的农家女孩,目光便不自觉地收紧。一直沉默的盯着人家,直到人家没了影子。

瑾瑜在农庄上住了十几天,每天都远远地看着弘晖,渐渐地发现了他的这些特点。然后综合宣宁说过的话,她明白,这孩子的记忆在那个雨天被切断。他的脑海里隐隐的还记得那个老妪和那个叫南瓜的女孩子。渴望她们两个都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间。

再回京城。瑾瑜和黛玉二人都少了些许忧愁。尤其是瑾瑜,作为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孩子还活着更加重要。虽然她依然心力憔悴,但却有了极大的希望。

胤禛半月多没见瑾瑜,这天听管家戴铎说福晋跟公主从城外回来了,他便匆匆出府来圆明园见她。

瑾瑜和黛玉二人刚进了屋门换了衣服,脸还没洗,便听见小丫头进来回道:“四爷来了。”

黛玉忍不住笑道:“这么着急?不过才一个月未见,就匆匆忙忙的寻到这里来了?你去前面说,福晋刚进了门,请四爷稍等片刻才能过去呢。”

瑾瑜的脸红了又白,心中便陡然升起一股气来。不等那小丫头答应,便冷声说道:“不用了。你去告诉他,让他快些回府吧。我身子还没好,要在妹妹这里多住几日。”

小丫头吓得不敢应声,知道这样的话是不能去说给四爷的,只好站在原地,求救的看着黛玉。

黛玉笑道:“你去按我说的去回。怎么这会子倒是不伶俐了?你们福晋平日里也白疼了你了。”

小丫头忙答应了一声,赶忙下去。

瑾瑜便叹道:“天下男人真真都是没良心的。我离了他这些日子,到如今才想起来。那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开心快活呢。也亏了他那么硬的心,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居然瞒我瞒得那么死!”

“姐姐就是为了这个跟四爷怄气呢?依我说姐姐也要多体谅一下四爷的心才是呢。有些事情他不跟你说,无非是怕你承受不住,越发伤心难过糟蹋自己的身子罢了。姐姐反倒生气了,又白白的糟蹋自己的身子,你身子不好了,将来非但便宜了那些人,连晖儿也没了依靠。”黛玉说着,同瑾瑜一起洗了脸,又略施脂粉,便吩咐丫头去请四爷过这边来。

瑾瑜依然气鼓鼓的歪倒榻上去。黛玉依然在一旁劝她。这两个女人,早年间是瑾瑜劝黛玉,如今又轮到黛玉开导她了。

胤禛进来的时候,恰好瞧见黛玉歪在椅子上劝瑾瑜,而瑾瑜的脸上依然有生气的样子,腮边还带着泪痕。黛玉听帘子一响,忙回头时,看见胤禛同宣宁二人已经进了门。多日不见,他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似乎更加高了,穿一身蓝灰色纳绣蟠龙长袍,腰里系着明黄宫绦。头应是刚刚剃过,光光的脑门泛着青光,越发衬着他冷眉俊目,高鼻薄唇,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隐隐的闪着一丝柔情来。

“四爷吉祥。”黛玉忙起身见礼,胤禛忙点点头,说了句妹妹何必多礼,便看向瑾瑜。

瑾瑜歪在榻上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看他,只管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绒毯。

黛玉无奈的看看宣宁,宣宁悄悄地伸手,拉着黛玉默默地出去。

屋子里的丫头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退下去,帘影轻摇,屋子里只剩下胤禛和瑾瑜二人。

翠色的窗纱上摇曳着淡淡的花影,是新开的秋蕙摆在窗前,细长的叶子,繁簇的花儿,在午后金色的阳光照耀下把影子投过来,宛若一幅淡墨小写意。

胤禛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从瑾瑜的对面看过去也只能看见她略低侧的脸。因为病了一场,她往日圆圆的脸蛋没有了,从这个角度看去,那尖尖的下颌越发令人心疼。因刚从外边回来,身上的大衣服已经褪去,只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粉绫夹袄,窄裉收腰,一条藕荷色的百合裙逶迤拖到地上,裙角绣着粉蝶扑花,层层叠叠,仿佛吹一口气,便会兴起一层纷纷扬扬的花瓣来。

“瑾儿。跟我回去吧?”胤禛终于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

“回去做什么?”瑾瑜淡淡的说道。一回来便已经听说,那个桂香这几日就要生了,府里已经请好了奶妈稳婆伺候着。自己的儿子丢在外边庄子上,而胤禛,马上又会有儿子了。

“那里是我们的家,你总不能住在外边吧?”

“那个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回不回有什么要紧?横竖有人服侍四爷,一样也能替四爷生儿子。我不回去,四爷也省了好些麻烦。”

“你怎么这么说?那是我们两个人的家。”胤禛耐着性子说道。

“两个人?”瑾瑜忽然笑了,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共同生活了进十年的男人,眼睛涩涩的,那么熟悉的脸居然怎么看都看不清楚。她长叹一声,摇摇头:“从来都不是两个人。在我进那道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个女人了。如今更是十个八个不嫌多。四爷——我累了,我想安静的过日子,只守着我的孩子,谁也不想,谁也不见。若你能看顾在你我夫妻十年的情分上,就应了我。若…”

“不行!”胤禛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步跨到瑾瑜的身边,忽然伸手,用力的把她搂进怀里,一只手握住她的腰,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让她连挣扎都不能。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回旋:“不行!你不能离开我。”

“我不在,你还有其他的女人,还有其他的孩子。可晖儿却一个人在那里,没有人陪伴,没有人照顾,我要去陪他,去照顾他…”瑾瑜固执的摇头。

“他不会一直在那里。”

“你要他回来?”瑾瑜愣住,傻傻的看着他肩头的四合云纹刺绣。龙和祥云都是皇家的徽记,这样雍容的图案只能穿在皇室子弟的身上。胤禛已经是贝勒,且政绩卓著很受皇上的看重。瑾瑜忽然想到弘晖,想到宣宁,想到皇家无奈种种的这一切,只觉得身上有嗖嗖的冷气,纵然是在自己丈夫的怀抱里,依然暖不过来。

“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要他在我的身边。”胤禛似乎是发誓,对瑾瑜,也是对他自己。

第105章

黛玉和宣宁把胤禛和瑾瑜留在屋子里悄悄地出来后,手拉手慢慢的在园子里散步。

“姐姐真是可怜。”黛玉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谁也不能改变。”宣宁手上用力,握着黛玉的手一紧,然后拉起她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玉儿,你不用怕,有我在任何人都动不了你。”

“我越来越不喜欢这里了。”黛玉忧虑的看着宣宁,“他们整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恨不得你死我活。争了争去最后又能留下什么?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他们不争,就要死在对手的前面。只有争了才能活到最后。就像是草原上的羚羊和狮子。羚羊不停地奔跑,是为了躲过狮子,多活一刻。狮子也拼命地奔跑,是为了追上羚羊,吃饱肚子多活一天。狮子和羚羊都不想死,所以只有拼命地跑,才能活下去。”

“好累。”黛玉叹息。

“这是生存法则。”宣宁笑笑,“不过换个环境,或许会好一些。”

“会吗?”黛玉疑惑,“是你说的仙境吗?”

“那不是仙境。那里也是一个社会。也有统治者,也有百姓。只不过统治者制定的制度不同而已。”

“不知父亲在那里过的是否顺心如意。”

“他不会有事,我的朋友都会照顾好他。”宣宁拉着黛玉继续走,“前些日子我找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或许能知道当年你母亲出嫁前的事情。那天你说,等把你母亲的冤屈查清楚了,报了仇就跟我走。如今这话还算不算?”

“怎么不算?只是这事儿又从何查起?你找到的那人是谁?”

“焦大。”宣宁的嘴角浮现一丝不着痕迹的微笑,其实他自己也想不到,这个原本不为人注意的老家奴却有一天能帮上自己。

“焦大是谁?”黛玉皱眉,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号人。

“宁国府的家奴。当年宁国公随太祖爷打天下的时候,他是国公爷的随从,曾牵马坠镫鞍前马后的跟着宁国公征战沙场。对后来两府的事情知道的很多。”

“你怎么找到这个人?他又如何肯跟你说实话?”

“替晖儿死了的那个女孩,是他的干女儿。那女孩儿娘俩受焦大照顾多年,他们虽然不是一家人,但已经跟一家人没什么区别。那女孩死后,我派人去找她的母亲,她母亲听说女孩儿死了,一口气没上来,便也归了天。临死前,她一直叫焦大的名字。后来我派人找到了焦大,焦大回来为那个老妇人敛葬时,我见过他。”

“如此说,我们竟算是杀死他亲人的半个凶手了。他更没有理由帮我们。”黛玉摇头说道。

“杀那女孩的凶手我已经找到了。那人的底细也查清了。他的主子不是别人,正是宁国府的贾蔷。你说——焦大会对我说实话吗?”宣宁淡淡的笑笑,不等黛玉从惊讶中回神,接着说道:“想不到他们居然居心叵测,参与这种事情。”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黛玉惊慌的看着宣宁:“你可真是查仔细了?”

“贾蔷和贾蓉素来亲厚,又仪仗贾珍的势力。平日里勾三搭四,也算是做尽了坏事的。若不是看在当时荣府的宝玉偶然起善心,救了晖儿一命,恐怕四爷早就要对宁荣二府不客气了。”宣宁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有些不忍。毕竟是黛玉的亲戚,那些人虽然可恶,但到底是贾敏的家人。

“自作孽不可活。”黛玉生气的看着远处,沉默许久,又淡淡的说道:“他们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我也有些耳闻。如今又去谋害一个孩子的性命,真是狠毒之极。不过他们虽然胆大妄为,但也不至于如此糊涂。这事儿定然还有主谋。他们丧心病狂,也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才对。”

“是啊。这事儿是明摆着的。可苦于没证据,就算是闹到皇上那里,对方也会弃卒保车,根本无法连根拔起。”宣宁叹了口气。这才是症结所在。

“那就由着他们逍遥法外?”黛玉不解的看着宣宁,心想他不是这样的人,胤禛也不是这样的人。难道就这样看着仇人逍遥自在的活着,而自己却要忍受锥心之痛吗?

“证人都留着呢。我们希望另找一个突破口。所以我问你,如果最后真的查到什么,你会不会为你外祖母一家心痛?”宣宁握着黛玉的手,这也是他所要顾虑的事情。

“心痛又能怎样?我说过了,自作孽不可活。这个世上原本就没那么多便宜的事情。”黛玉摇摇头,别过脸去。不心痛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他们也是自己的亲戚。可他们却做了这样的事情,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南瓜女孩母女,晖儿,四福晋…这些人的幸福就这样毁了。总不能因为他们是自己的亲戚,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死去的人抱屈九泉之下吧?

宣宁点点头,低声说道:“晚上,你与我一起去见焦大。”

“好。”黛玉点头答应。

宣宁和黛玉慢慢的散步,再回院子里的时候,里面依然是静悄悄的。小丫头们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廊檐下也没个人影。黛玉方奇怪的问了一声,院门口的假山石后便转出一个大丫头,应声笑道:“公主回来了。我们四爷还在屋里呢,这会子只怕还在劝我们福晋。”

黛玉失笑,看看宣宁。

“四爷今儿怎么反倒没本事起来?”宣宁也乐了,看了看那边的翠色纱窗,拉着黛玉的手转身往外走。

“什么叫‘没本事’?”黛玉不解,一边走一边问。

“连自己的老婆都哄不好,怎么算是有本事?”宣宁耐心的解释。二人慢慢的走远。

丫头站在院门口偷偷地笑了笑,继续躲起来贪睡。

屋子里,胤禛搂着瑾瑜,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说了这半天,你总该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说什么不争朝夕,只争一世。还不是你找来敷衍我的借口?”瑾瑜心头的怒气已经散去,此刻却偎依在胤禛的怀里撒娇。

“敷衍?”胤禛笑笑,把怀里的女人扶正,然后认真的盯着她,低声说道:“你不说敷衍倒还罢了。这两个多月来你连敷衍都懒得做,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怎么罚?你是爷,是一家之主。随便你怎么罚都无所谓。”瑾瑜原是无心的一句话,却惹得胤禛屏住了呼吸。

空气中有火花闪过,胤禛变得狂燥不安,体内有情欲的火苗在四处窜动,却又得不到及时的抒解,变得暴燥,他不明白,身为贝勒爷的他,就算没有遍尝美色,也总不再是毛头小伙。夫妻十年,以前也不是没尝过她的身体,而且他们的孩子已经八岁了。说起来也算是老夫老妻。可却不想这次居然不受控制想立刻把她按倒在身下狠狠欺负,他居然也有像毛头小子那般的急燥,横冲直撞的恨不能立刻占有她。

他豁地抓紧她的肩膀,如鹰的眸子细细打量着她,原本苍白的唇瓣被吻得红肿充血,苍白的脸蛋也变红透了耳根子,她神情不再空洞冷然,而是变得迷离,她呼吸急促,不知是紧张所致还是因为刚才的吻,让她的胸口上下起伏,胸前的两团山峰也彼此起伏,特惹人遐想。

他一把扯起她,在她的低呼声中,很快就占据了主动,他坐在榻上,把她按坐在自己怀里。

“不要!”瑾瑜破碎的声音从唇间逸出,她徒劳无功地紧紧揪着衣服,不让他得呈,可惜,她哪里敌得过他的力量,很快,粉色的绣花夹袄上的珍珠扣子一颗颗滚落地面,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衣服被大力拉开,露出洁白美丽的肌肤,胸衣很快也解了体,两团俏丽的山峰弹跳出来,在他灸烈的视线下,微微跳动。

她捶打他,“不要…好痛。”

他太粗鲁了,吸痛了她,也弄痛了她。

他想停下来,他也想缓下动作,他更想轻柔地对待她,可就是忍不住,大脑被情欲完全控制住了,此刻,他只想占有她,狠狠占有她。

冲锋陷阵的号角已然吹响,只等着战士横刀立马杀将过来——

“咳咳…”衣衫半褪的上半身接触到冷空气,刺激了气管,瑾瑜忍不住卷缩了身子咳了起来。

正急切地脱掉衣服的胤禛手僵在身上,看着她咳得撕心裂肺的模样,明明已箭在弦上,却不能射出。

他懊恼地坐回榻上,扯来毯子裹住她的上身,然后轻捶她的背。怀里的她仍是咳得不住停,脸都挣红了,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的痛苦咳嗽,令他全身堵得难受,心里揪紧了的痛。

“你就不能忍着吗?”她揪心的咳嗽如钝刀子般剧在心头。他低头看着她,她裹紧了被子缩在他怀里,喝了温烫的梨子熬冰糖川贝水,剧烈咳嗽松了些,却仍偶尔咳出一声来搅乱他的心。

叹口气,他搂紧了她,与她细嫩的肌肤摩擦着,感受到她细滑如婴儿般的肌肤带给他纯然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