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某处仍是蠢蠢欲动,没有得到发泄抒解的欲望在闻到她发间的芳香,再一次勃出,可他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欺负她。

第106章

瑾瑜随胤禛回府之后,圆明园里也冷清了许多。好在宣宁在,闲暇时总会有许多新花样陪着黛玉消遣,倒也不觉得闷。今年的秋天特别多雨。秋雨有时连绵不绝可以下三四天。空气湿冷阴寒,黛玉对这样的天气很敏感,一不小心便会受凉,体弱多病的她让宣宁特别的担心。一直说带她去庄子上见焦大却没有机会。

这日还是阴雨天,午饭后黛玉围着一条暹罗国进贡的玫瑰紫羊绒毯坐在窗下的矮炕上,手中拿着一个绣花绷子,宝蓝色的丝绸上开着一团团繁复的粉紫色绣球花,颜色鲜艳亮泽,绣工繁复精巧,一看就是下足了功夫的。

雪雁端了一盏香茶放在一边,见黛玉绣的认真,便劝道:“主子刚吃了午饭,不如略歇歇再绣?只这么低着头,回头空的脑门子腾。”

“不相干,哪里就那么娇嫩了?”黛玉摇摇头,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刚绣完的那个花瓣儿,又低头继续绣。

“公子说不许主子劳神呢。主子偏生不听,那边前脚刚走,您这儿又开始忙。公子回来若是知道了,定然又说奴婢们不用心服侍。”

“你不说,他哪里会知道?”黛玉笑笑,又抬头说道:“我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丫头,怎么他说的话你句句都记在心上,我说的话却一句也记不住?”

“主子又取笑奴婢。”雪雁的脸红了红,转身下去。黛玉看着雪雁的背影,一时若有所思,只呆呆的看着门口,忘了手中的绣花针,一不小心手指捏到针上,被针尖扎了一下,疼的手指一抖,低头看时,雪白纤细的指尖渗出一滴殷红的血来,宛若相似的红豆,在指尖颤抖着。

晚间,宣宁没有回来用饭,雪雁只叫人准备了红豆粥和四个小菜并一盘小巧的蟹肉蒸包。黛玉并没用多少晚饭,这是素来的习惯,雪雁也没多劝。饭后黛玉看着雪雁收拾东西,忽然问了一句:“雪雁,你今年十七了吧?”

雪雁一愣,回身应道:“主子说的是,奴婢今年正好是十七岁。”

“也不小了。不知你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奴婢不敢。自然是主子去哪儿奴婢就跟去哪儿。奴婢从小伺候主子,从未离开过半步。这会子主子怎么问起了这个?可是雪雁做错了什么事儿惹主子生气了?”

“没有的事儿。只是我想着,说不定哪天我就走了。留下你们可怎么办呢?”黛玉忽然轻叹一口气,把屋子里的几个头都吓了一跳。

雪雁普通跪下来,其他的丫头们也跟着跪下。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过白白的说了一句,也没什么相干的。都起来吧。”黛玉伸手拉起了雪雁,后面的小丫头也都跟着起身,然大家却不敢再说笑,只是规规矩矩的收拾了碗筷杯碟等物,悄然退出去。

雪雁早就哭了,只是不敢出声,此刻屋里没了别人,她又跪在黛玉面前,哀求道:“不管主子将来怎么打算,只求你别丢下雪雁一个人。雪雁是老爷带回来的孤女,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主子若是不要奴婢了,奴婢只有去死的份了。”

“别胡说,好好地,怎么说到了死?”黛玉便伸手拉她,“有什么话站着说就好,怎么又跪下?难不成这冰凉的地跪上去很舒服吗?”

“好好地,主子说那些话,奴婢怎么能不害怕?况且奴婢是跟惯了主子的,主子平日待我们极宽厚。离了主子,我们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主仆虽好,将来终究要有各自的归宿。我是为你的终身考虑,你倒把我的心想歪了。”黛玉笑笑,依然把雪雁拉起来。近日来她总是梦见母亲谆谆叮嘱,让自己一定要照顾好父亲。是以黛玉总想着,把这里的事情早些做个了断,也好跟着宣宁离开这里,去寻父亲。瑾瑜已经和胤禛和好,黛玉已经不怎么挂念她,再想想身边的人,也就是一个雪雁从小儿跟着自己,若不安排好她的事儿,恐怕离开也会挂念。所以才有此问,惹得雪雁悲戚了一场。

晚上宣宁回来,雪雁在屋檐下接过他身上的油衣,又弯腰去替他换下沾了雨水的靴子。宣宁问她一声:“玉儿做什么呢?”

雪雁方低声回道:“回公子,我们主子还没睡下,这会子还在绣花呢。”

“怎么还不睡?你又是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了似的?我不在家有谁来过吗?”

“没有。公子请进。”雪雁说这话,已经福了福身子,给宣宁打起了门帘。

宣宁抬脚进门,踩在寸许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黛玉的屋子里放着四个烛台,每个烛台上点着十来只蜡烛,把屋子照的雪亮。而她正坐在烛光下用心的绣着一朵绣球花。宝蓝色的丝绸如深深地夜空,在烛光下闪着莹莹的光泽,如泄如瀑般垂在黛玉的膝头直到矮炕前的脚踏上,上面一朵一朵的绣球花缤纷多姿,粉紫的颜色被宝蓝色映衬着,越发的娇艳明媚。

“绣这个是做什么用的?也值得你废这么大的心思?”

“自然有我的用处,这会子你且别多问。”黛玉笑笑,抬头看了看宣宁,又低头继续绣。

“我回来了,你也不理我一理,还只管这么闷着头绣这个。到底是我重要,还是这劳什子绸缎重要?”宣宁说着,坐在黛玉的身边撅起了嘴巴。

黛玉失笑,不由得把绣花针别在一旁,把怀中的丝绸和绣花绷子一起放到一边,转身说道:“你重要。”宣宁忙喜滋滋的凑过来正要夸奖,却又听黛玉继续说道:“它比你还重要。”

宣宁立刻拉长了脸,像个吃不到糖果的孩子,“玉儿,你这话真是让人伤心啊。你看我对你多好,在我的眼睛里,这世上除了你再无其他人,可你却拿一件绣品来比我。并且它还比我重要…哎呀!我真是伤心欲绝啊!”

“你说在你的眼里除了我再没别人,如何今天出去那么久?晚饭都不回来吃。还在我面前说嘴。”黛玉撇了撇嘴巴,推开靠在自己身边的宣宁,“你的鬼话我再也不信了。”

“冤枉啊。我下午出去也是为了你呀!”宣宁的身子被推开,又接着粘上来,反而更无赖的伸手抱住黛玉,把她困在自己的怀里,低声说道:“我做什么事情不都是为了你?”

“那你倒是说你下午做什么去了?”黛玉继续追问。

“我去四爷那里了。”

“还是兄弟情深吧?”黛玉笑问。

“我想把这里的事儿都交代清楚,快些带你离开。”宣宁轻声说道,“在这里凡事都碍手碍脚的,很多事情都不能由着性子来。”

宣宁的确有些苦恼。他喜欢研究医学医药,对那些勾心斗角的权谋之术并不喜欢,可这里的技术很落后,人际关系还这么复杂。他深知自己不可能改变历史,却不得不在这些历史的悲剧中存在,很多时候他都感觉到无力,再想想将来的那段日子,九龙夺嫡如何惊心动魄,便越发的想带着黛玉离开这个漩涡,去过自己平静的日子。

“我也想走。可却总觉得舍不得身边这几个人。”黛玉说着,看了看门口,想到了雪雁。再想想胤禛夫妇,还有皇上和八爷十三爷等人,便觉得一阵惆怅。头又低下去。有些时候,人总是难以取舍,徘徊不定。黛玉虽然聪慧,却也只是一个红尘中的少女,总有些事情还无法看开,就算看开了,也不能那么毅然决然,说舍弃便立刻舍弃。毕竟这十来年的日子是她亲身所历,一点一滴均在心头。

宣宁低头,用自己的下巴抵住黛玉的额角,悄声问道:“我叫人把焦大带来了京城。你还想见吗?”

“怎么不见?母亲的事情一直是我心头的一根刺。那时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离我而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明明母亲死的冤枉,我们却都束手无策。这些年我做梦都想弄明白,贾琏到底对我母亲说了什么话,才让她忽然病重,然后连话都没跟我说几句就撒手人寰。”

“那好。明日天晴了,我带你出去见见他。这里太招摇,总不好弄他进来。”

“行。”黛玉点头,心头浮起一阵倦意,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天色很晚了。这就睡下吧。”

“我就睡了,你也回去吧。”

“好。”宣宁放开黛玉,又唤进雪雁来吩咐她服侍黛玉歇息,便转身把那未绣完的宝蓝色丝绸拿起来,放到了一边,又叮嘱道:“这个不许再绣了。亥时之前务必睡熟,不好好包养身子可不行。”

“知道了,宁管家。”黛玉调皮的笑笑,便扶着雪雁下了矮炕,又叫人拿了斗笠来亲自给宣宁带上,再问外边可预备好了大伞。

外边的婆子忙进来回道:“不怕风雨的琉璃灯盏和大伞以及公子的雨靴都预备好了。请公主放心。”

“那快些回去吧,明儿一早还有事。”黛玉走至屋前,看见宣宁穿上雨靴,前面婆子打着灯带路,两边有人撑了大大的十六骨杭绸撒花雨伞,影影绰绰的身影消失在雨雾中,方才叫人关了房门。

第107章

焦大当初被贾蓉打发到庄子上之后,经常遭人欺负,幸亏他身强体壮,又是打过仗吃过苦的人。不然早就被黑山庄庄头儿给欺负死了。宣宁通过南瓜母女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宣宁想把他买了回来于是便叫人去找庄头儿,那黑山庄的庄头听说宣宁要买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废物,高兴地连银子都不要,直接让宣宁领走。不过为了保险,宣宁还是找了保人,付了五两银子,离了契约后把焦大带走。

黛玉见到焦大的时候,已经是宣宁买回人来半月有余。

此时焦大经过林家的管事林霭泽的照看,病好了大半,人也精神了许多。听说是当年嫁给林家的姑太太的女儿要见自己,心中激动不已,又求了林霭泽派了两个小厮打发他沐浴更衣后,方跟着林霭泽做了车去林记客栈雁归分号等着。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方听说主子的车已经到了,便赶忙起身要往外迎接,却被林霭泽拉住吩咐道:“我们且在这屋里等着,外边自然有女人照应着。等公主进了屋用茶后,有人传唤时方能进去。”

果然,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听见外边的小厮回道:“大管事,公主跟前的姐姐传出话来,叫大管事带着焦大去天字二号房。”

“好。知道了。”林霭泽忙起身整理衣衫,对焦大说了声:“走吧。”

焦大方跟着林霭泽规规矩矩的出了屋门,往后面转了几个回廊,又上了一层楼。忽然问道一阵幽香,令人心旷神怡。在看廊檐下一溜站着八个大丫头,穿着整整齐齐的旗装站在那里,宛如一把水葱一样水灵可人。焦大吓得忙低下头去,只看着自己的脚尖慢慢的一步步走到屋门口。

林霭泽方对门口的丫头拱拱手:“劳烦姑娘进去回个话,说老奴林霭泽带着焦大在外边听候主子传唤。”

“大管事,主子说了,你来了就叫你进去呢。焦大爷也进去吧。”

焦大听见这丫头这样称呼自己,忙低头说道:“不敢。姑娘叫老奴焦大即可。”

雪雁微微一笑,看了边上那个的小丫头一眼,那小丫头忙伸手打起帘子,林霭泽便带着焦大进了屋门。

黛玉并不在外边的厅里,然林霭泽却只敢站在厅里,不敢再向前半步。

隔着珠帘,黛玉看见外边的林霭泽和他身边的那个老态龙钟的老人,轻声说道:“雪雁,叫人搬两个凳子来。叫他们二人坐下说话。”

“奴才不敢。主子跟前,哪有奴才们的座位,奴才还是站着回话吧。”林霭泽忙躬身告罪。

“无妨。”黛玉笑笑,看了看身边的宣宁。宣宁点头,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珠帘跟前,看了看焦大,问道:“焦大。今儿公主传你,包括前些日子我去庄子上买你,都只是为了一件事。这是荣国府的陈年旧事,我想两府里面你是最老的老人,这件事情想来是瞒不住你的。还望你看着你们死去的姑太太的份上,莫要欺瞒了你们的表姑娘。”

焦大听了这话,忙颤颤巍巍的跪下去,慢慢的说道:“老奴知道。按道理,公子救了老奴一命,又买了老奴为奴,老奴这条命就是公子的。公子说一,老奴不敢说二。但事情牵扯到焦大的老主子,焦大虽然低贱,但不会做那种卖主求荣的事情。可今天的事儿不一样。今天是焦大原来的老主子的表姑娘问话,只要焦大知道的,焦大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别的事情也不问你。你只跟我们讲讲当初姑太太和林大人的姻缘之事。务必讲的详细,也就罢了。”宣宁说完,又转身坐回去,端了茶轻轻的吹着茶末。

焦大听了之后,忙又磕了个头,答应一声,便欲跪在地上慢慢的讲。黛玉又命人把他扶起来坐到绣凳上,方准他回话。

焦大上了年纪,却并不糊涂。果然把当初贾敏在家做女儿时和林如海订婚的事情说了个十分清楚。原来当初贾敏是入选的宫女,因为她心灵手巧,曾经被分配到坤宁宫伺候赫舍里皇后。后来林如海中探花,皇上在宫中设宴,皇后以一国之母的身份亲自给宴席上去送酒助兴,贾敏和其他宫女一起给考中的状元榜眼探花斟酒,不想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带,酒壶翻到,洒了林如海一身的酒。皇后动怒,要严惩贾敏,幸亏林如海当场作诗,婉言为贾敏求情。皇上一高兴便对皇后说:“些许小事,探花都替她说话了。不如就算了吧。”

当时,皇上正有心重用汉臣,满汉之间的矛盾表面上已经缓和,暗地里却是日益加重,索额图更是从心里瞧不起汉臣,然却迫于康熙的压力而不敢太过放肆。实际上正在寻找机会,拿捏新晋汉臣的把柄。于是便悄悄地劝说皇后效仿古人,取‘蓬山不远’的典故,把身边的宫女贾敏赏给林如海为妻。

宫女亦是皇上的女人,在没到年龄放出去之前,若没有得到皇上的临幸,方能放出去自行婚配。大清自建国起,从没有把宫女指给臣子的先例。

然赫舍里皇后很会说话,也很会选时机,她提议先把林如海抬了旗籍,再给他赐婚,以彰显皇恩浩荡。当时康熙皇上听了这件事后,不但没生气,反而夸她会办事,如此既成全了林如海对贾敏的一番情意,又拉拢了满汉之间的关系。皇上还说,满汉都是大清的子民,旗籍也不用抬了,就让林如海以汉人的身份迎娶贾敏,方更能彰显我大清天子的广阔胸怀。

实际上,这正是索额图的高明之处。他可以通过这件事收买林如海的归顺之心,为自己将来在朝堂之上能有一个得力的助手。

这次赐婚对林家来说,是天大的洪恩,简直是皇恩浩荡。

林家虽然是钟鸣鼎食之家,但毕竟是汉人。清朝初期,汉臣在朝堂之上一直受到排挤,许多朝中大事,很多大臣皆以缄默以自保。与满洲正黄,镶黄和正白旗的满人相比,从地位上有着很大的差距。

当然,这次赐婚也让荣国府和索额图的荣辱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荣国府阖府上下感激皇上的恩典的同时,也有些小小的郁闷。只是这郁闷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为什么呢?很明显,贾家人对贾敏的才情容貌相当的自信,而贾敏又是分在皇后身边宫女。大清国的人都知道,康熙皇上和赫舍里皇后感情很深,平日里皇后若有个身体不适,皇上几乎每天都会去坤宁宫看她。贾敏是有很多很多次机会被皇上看见的。贾家也是有很多很多次机会成为皇亲国戚椒房之贵的。这只是荣国府或者说是贾赦的一点小心思,并不敢放到大面上去说。

然贾赦身为贾敏长兄,在父亲不在的状况下却不得不为贾家的利益作最大的筹谋。贾赦先是借着谢恩之命拜访索相府邸,之后便经常去索相府,索额图也很喜欢贾赦这个人,所以没用了多少日子,贾赦便成了索额图的心腹。

之后,贾赦又在索额图耳朵边上说了许多汉臣的坏话,言外之意便是对林如海这个汉家臣的人品不怎么相信。担心自己的妹妹嫁过去之后会不幸福。

索额图是名利场上的老狐狸,贾赦的心思他不用猜也能明白。况且他自己也有借此事收服林家的意思。于是便借着娘家人的由头开始给林家出难题。

这期间不知贾家和索额图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总之不管林家如何催促,贾敏的婚期一直定不下来。林家人一再催促,后来皇上也无意间问起了此事。贾府便索性对外传出话去,说他们家小姐病了。婚期只能再次后延。

之后,林如海的父亲实在无奈,为了儿子的婚事,和一林家人的荣辱,只好厚着脸皮,带着重礼亲自拜访索相府。

后来经过层层协商,贾敏的婚期便订了下来。只是贾家变着法的提出了一个的条件:林家将来要还贾家一个好女儿。

什么意思呢?就是林如海娶了贾敏之后,若生有女儿,那么这个女儿便是贾家的。

这个女儿在五岁之后要送到荣国府调养,将来要聘做贾家的媳妇。

当时林如海的父亲没有办法,想着自己的儿子也不一定就能生个女儿,说不定儿媳妇进门便能生下儿子,这句话便成了空话。贾家人再不讲理,也不能把人家的男丁霸占去的道理。而且,林如海之父当时也没把这事看的太认真,想着贾家不过是一时舍不得自家女儿远嫁江南,将来天高地远失去了骨肉联系才提出这样的要求。况且姑舅联姻原本就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在当时也没什么异议科研。更何况,纵然儿媳妇进门后真的生了女儿,那也是贾家的外孙女,一样有贾家的血脉。,虎毒不食子,他们总不至于害自家的外孙女。

如此,贾敏便风风光光的嫁入了林家,成了林如海的结发妻子。

因为有前缘,所以林如海夫妇十分的恩爱。贾敏感念林如海的一片深情,也以自己的一腔深情回报。只是想不到成婚之后,肚子久久没有消息。

几年后,贾敏一直没有给林家添丁。

林家倒还沉得住气,贾家便有些急了。

此时赫舍里皇后已经死了,康熙身边的妃嫔不多,除了惠妃之外,总没几个称心的人。没过多久,眼见着乾清宫当差的宫女乌雅氏已经博得了康熙的喜爱,封为答应,赐住永和宫。贾家更是看的眼热,只是无奈贾家没有可入宫待选之女,于是又想起当初的约定来。

贾赦命人写信催促林家,言外之意还有些责备之词。说林如海背信弃义,为了不履行诺言,甚至可以让自己的妻子一直不孕等话。

林如海十分的气愤,当时把书信甩给了贾敏。夫妇二人吵了一架,贾敏哭了几日,大病一场,几欲寻死。林如海终究舍不得妻子,便选择了包容。

直到后来,贾政之长女元春长大,入宫待选时贾赦和贾政二人去拜访索额图,给索额图送去好些古董珍玩,元春方被选在太子胤礽身边。贾家自以为有了依靠,渐渐的把林家的事放到一边。

贾敏去世那日,正是贾琏提及此事,要把黛玉带走。贾敏便如摘了心肝一般,一时气血上涌,被痰迷住。后虽然宣宁赶来,救了她一次。终究是她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煎熬,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第108章

黛玉坐在厚重的珠帘之后,慢慢的听焦大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十之六七。当然,焦大是个耿直的奴才,对于他不知道的事情绝对不会乱说,至于当时贾赦和索额图达成了什么协议,又什么细致的商量,他不过是后来听跟着贾赦出门的小厮们传言,所以此时说出来的时候也十分斟酌了一番,太过火的话没敢说出口。

但黛玉是何等聪明伶俐心思细腻的人,就算焦大不说,她也猜到了其中的秘密。只是碍于脸面,只能自己心里明白,嘴上不好说出来罢了。

宣宁在一边看着黛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焦大说完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变得蜡黄。便忙转身吩咐焦大道:“好了,你们主子的话问完了。你下去吧。”

焦大忙起身告退,林霭泽也跟着退了出去。

宣宁方挨着黛玉坐下,伸手把她轻轻地搂在怀里,低声劝道:“玉儿。别生气了。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如今我们明白了,也就罢了。”

“如此说,母亲居然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当作了博得荣华富贵的筹码,被拨过来拨过去的过了那些年。最后还被他们逼得无处可逃,终究是送了性命方罢。”黛玉已经无泪,有的只是漫漫无尽的悲哀。人活在世上,被敌人算计没什么,因为敌人的目标就是知你于死地而后快。若是被自己的父母兄长算计,才是真正的悲哀。因为你的生命是他们给的,他们的算计乃是天经地义。你若不从,便是不孝,便是不义。

“玉儿,你想怎样?”宣宁搂着怀中微微颤抖的女孩儿,感受着她的无奈。那些人是她母亲的父母兄长,如果贾敏活着,她必然不会让人去伤害他们。如今贾敏已死,黛玉便是这个事情的决策者。就算是宣宁,也做不得这个主。

黛玉身上的力气抽丝剥茧般慢慢的脱离,她只能无力的靠在宣宁的怀里。似乎只有借助他的力量,才能够呼吸一般。过了许久,方轻声叹道:“我又能怎样?我能凭借我现在的身份去替母亲寻仇吗?可他们却又是母亲的兄长和母亲。如果我报了仇,母亲地下有知,又怎么会原谅我?”

宣宁点点头,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髻,温和的说道:“那就算了吧。我想你的母亲也已经放下了仇恨。她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只要我能仍你平安幸福的活着,她低下便是含笑的。对不对?”

“是啊。所以你赶快带着我离开这里吧。我一时一刻也不想多呆下去。”

“好,等几天我们就走。”宣宁点头,其实他也不想再呆下去,再呆下去的话,看见的便是一场血雨腥风,父子兄弟之间的互相算计。黛玉不想看这些是因为她的善良,他不想看这些,是因为他知道结果。

“快些走吧。我希望能早一天见到父亲。”黛玉腻在宣宁的怀里,贪恋着他怀中的温暖和平静。

“好。”宣宁微笑点头。

晚上回到园子里,便有家人递上一个帖子,说是荣国府的人送来的。黛玉此时最厌恶这个,于是皱着眉头问道:“有没有说什么事儿?”

“来人说是老太太想请主子赏个脸,去他们那边赏菊花。”

黛玉淡淡的笑,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又冷冷的问道:“他们那里的菊花比我们园子里还好?”

宣宁上前拉住黛玉的手轻轻攥住,对那下人说道:“帖子在哪儿?”

“在奴才这里。”那家人忙把手中的请帖递上去,宣宁抬手接了,低头一扫。便交给身后的雪雁,对黛玉说道:“我们先进屋去吧。”

两日后,恰好是九月九日重阳节。

黛玉果然答应贾母过去赏菊,贾母接到圆明园的总管送来的信儿,高兴地不得了。吩咐王夫人和邢夫人还有尤氏凤姐儿等人务必好生准备。万万不可慢待了黛玉。

王夫人等也知道黛玉的身份非比寻常,自然不敢怠慢。提前一天便把所需之物都准备妥当,又一一回明了贾母。贾母又指点一二,嘱咐了好些话才放心。

这件事最高兴地应当是宝玉。头一天晚上他便高兴地睡不着觉了。拉着袭人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夜的话儿,最后还是外边上夜的婆子一再催促了,才慢慢的睡下。第二天一大早便又醒了,洗漱毕便匆匆去贾母房里请安。

贾母见宝玉早早的过来,心里也很高兴。宝玉有趴在贾母的怀里撒了会子娇,直到迎春姐妹三人也过来后,方从贾母的怀里出来。王夫人邢夫人等过来伺候早饭,贾母也不过简单的用了点,方叫人去大门外候着,若黛玉的车马来了,立刻进来回话。

黛玉到荣国府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二刻。

天有些阴沉,虽然未曾下雨,但微风中带着潮湿的气息。黛玉披着一件玫瑰紫色织锦百蝶穿花的斗篷,扶着雪雁的手缓缓地下车。贾母带着众女眷在门口迎接,先行国礼,后以家礼相见。

黛玉以公主的身份坐在上位,贾母王夫人等立在下面相陪。

初时黛玉并不多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众人。贾母等摸不清黛玉的心思,也不敢乱说话,只陪着小心在下面站着。过了片刻,黛玉方叹道:“外祖母年纪大了,不宜久站。还请坐下说话吧。”

贾母忙谢恩毕,在下首陪坐。王夫人等皆站在贾母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不敢喘一声。

黛玉坐在那里慢慢的吃茶,然后忽然间笑了。

贾母一愣,随即陪笑道:“公主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也说给我们听听,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黛玉摇头笑道:“倒没什么有趣的事儿。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原来我来了,大家有说有笑,凤姐姐还能说些笑话凑趣,姐妹们也都有诗词助兴。今儿却都这样哑口无言的,想来都是这身份弄的鬼。原本是至亲,如今却如陌路之人。”

“公主说的很是。只是国体国制在,我们不敢僭越。”

黛玉听贾母这样说,少不得摇摇头,笑道:“既然是家宴,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们大家关起门来,只论亲戚情分,有说有笑的,岂不更好?”

贾母等人自然是巴不得这句话,忙起身答应着。恰好外边赖大家的给凤姐儿回话,说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请公主移驾后花园赏菊。

黛玉便扶着雪雁的手起身,由贾母等众人簇拥着往后面走去。

既是赏菊,便少不了螃蟹。荣国府也算是几代富贵,家里也颇有些讲究。几大个儿的螃蟹用蒸笼蒸了,园子里的席面上先摆上一盘,一边吃一边拿,又热又随意。连洗手都是用菊花叶蒸的绿豆面子,那些葱姜调料更是精致无比。

贾母亲自捡了个大个儿的团脐的螃蟹给黛玉。黛玉便推脱道:“我这身子,大夫素来不许多吃了这个。外祖母且不用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