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这么一说,吴家自然将这事放在了心上,因此开始满长安寻找稀罕的能投圣上喜欢的物事,又听说圣上喜欢仇英的字画,便到处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字画出售。可惜的是,仇英的字画存世固然多,但是精品多半都已经被人收藏了,尤其,皇帝的爱好知道的人很是不少,别人就算有,也不会卖给吴家啊,干嘛不自己拿去讨好皇帝呢?

王仁他们一起做了一个局,他们直接找了个人,冒充是来自江南的豪商子弟,每日里出入赌坊,输得差点连裤子都当了,还欠下了一笔巨大的高利贷,被一干地痞无赖堵在巷子里面要债。那条巷子的前面正是长安有名的青楼所在,吴德正迷恋那楼子里面新推出的花魁娘子,每日混迹其中,不到宵禁绝不会去。然后,就很是“碰巧”地让他听见了那个富商之子在那里哭天喊地,赌咒发誓,求那些地痞无赖缓些日子,说他手头还有一样宝贝,本来是他父亲让他带到长安来送给贵人疏通关系的,只要卖了那件宝贝,肯定有钱还他们。

然后在那些地痞无赖地逼问下,才很是不甘不愿地说那件宝贝就是仇英的《汉宫春晓图》,那些地痞无赖和那个所谓的富商之子又是如假包换地做了一出戏,愣是让刚刚打算上马车回去的吴德给听到了。吴德这些日子里也在到处寻找仇英字画的消息,一听到仇英这个名字,本来有些发软的双腿立马又生出了力气,立刻带着几个小厮护卫跑了过去。

这两边一凑合,吴德自以为弄清楚了一切,也不多问,立刻大包大揽地保证,只要证明了那《汉宫春晓图》是真迹,并将其送给他,他立刻帮其还债云云。那“富商之子”还想要争辩,说自己欠的钱远远不值《汉宫春晓图》的价钱云云,不过被吴德一恐吓,也就不敢多说了。

那副所谓的《汉宫春晓图》自然是赝品,不过,赝品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这个赝品很显然是赝品中的极品,当初为了这幅赝品,冯紫英他们也是花了大力气的,因此,很容易就把吴德给蒙了过去,最终吴德几乎是用抢的一般,将那幅画给抢走了,然后付清了那笔高达三千多两的赌债,兴冲冲地回去了。至于这《汉宫春晓图》能不能骗过吴德的老爹吴天良,那就不清楚了。

自然,这三千多两中的零头赏了那些出面的人,剩下的,自然被他们这群人给分了,王仁出了主意,也分到了三百两,在这年头,可以说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别看后世那电视剧里面,那些人全都是大锭的银子,银票不是几百上千两都拿不出手的样子,实际上,这年头,银子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至于银票,这年头又没有什么央行,钱庄多半是私人的,也没有后世什么激光防伪,除非有特殊情况,哪个钱庄傻了才发行大额的银票呢,万一被伪造了,岂不是要亏得血本无归。因此,银票一般都是小额的,起码,王仁见过的最大额的也就是十两而已。

三百两到手,王仁手头自然宽裕了许多,他其实并不算缺钱,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月钱,中了廪生之后,每月四两银子的薪俸,加上逢年过节长辈的赏赐,王仁的私房钱很是不少,但是现银每个月也就是那么九两罢了,其余的都是些金银锞子、还有什么项圈之类的东西,这些账上都有数,不能随便拿出去花的。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花销,平常人家二十两能过一年,放到王家却是不可能的,王仁上辈子小小也算富二代,出生之后就没尝过什么穷日子,因此手头一向松的很。而且王仁的生活圈子交际圈子在那里,哪儿不要花钱呢!跟同窗之间联系感情,肯定要出份子钱的,身边几个小厮天天跟在身后跑前跑后,跑腿钱总是要有的,王仁院子里伺候的那些丫鬟嬷嬷,虽说月钱是公中出,但是偶尔也是要打赏一下的,平常看中什么东西,自然也得自己掏钱。积累下来,九两银子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猛然得了外快,很显然还是不能让自己老爹老妈知道的,这点钱想要置办点什么产业显然是免谈,因此,王仁唯一的打算就是花出去,这会儿遇见陈谦,正好与这个外甥好好练习一下感情呗。

醉仙楼这会儿人并不算多,王仁和陈谦就两个人,也没什么好挑剔的,直接就在大堂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两人也没想着要点什么醉仙楼的招牌菜,直接就点了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外加一个乳酿鱼,又要了一壶香片,也就罢了。

先上的是凉菜,另外还有一些时鲜的果子,两人也没有拘泥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吃,一边低声说着话。

两人虽说亲缘关系可以说是很近了,但是真正这样面对面交流的次数却不多,开始的时候还在说着些套话,不过两人都是健谈的人,很快话也投机了起来。

陈谦正在那里悄声说着谢家家学里的一些趣事,比如说谁功课没做出来被打了板子,谁趁着先生没注意,偷偷逃了课,还有谁自以为学问好,结果在课堂上一个对子没对出来,出了大丑什么的。王仁一边听,一边也跟他说些国子监里的一些事情,正说到某位监生默写不出经典,总是啃笔杆,结果将笔杆都啃秃了的事,伙计小跑着过来,陪笑道:“两位公子,这会儿没有空位,两位公子可愿与人拼个座?”

王仁一转头,却见又是熟人。

第31章

过来的是黄庭之和李若安,这两位确实很久没怎么见过了,黄庭之如今看起来气度似乎更加从容了一些,不过,眉眼间却还是有一丝阴郁的味道,而李若安依旧一副笑眯眯的狐狸模样,这会儿迎了上来,笑嘻嘻道:“原来是小师弟啊!这可真是巧了!”

“师兄,黄公子!”王仁同样笑眯眯地站起来,“倒是很久不见了,还以为师兄如今前途似锦,忘掉了我这个没出息的师弟了呢!”空话气话谁不会说啊!

李若安打了个哈哈:“王大人如今入阁为相,简在帝心的人物,师兄若是跟师弟太过亲热了,岂不是有些阿谀奉承的味道吗?”

“师兄何曾在乎过这个,这话也实在太敷衍了吧!”王仁也懒得就这个话题多说,水知道李若安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很快转移了话题,笑眯眯道,“这是我外甥陈谦,已经考过了童生试,准备参加明年的院试呢!谦哥儿,这位是舅舅我的师兄李若安,这位是黄公子黄庭之!”

“你外甥?”黄庭之尚未说话,李若安又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陈谦一下,笑道,“果然也是一表人才,日后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啊!”

王仁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种虚话谁不会说啊!陈谦眼力也不差,这两人明显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赶紧行礼道:“陈谦见过黄公子,见过李公子!”

黄庭之一直笑吟吟地看着李若安和王仁兄弟两个斗嘴,这会儿见陈谦行礼,笑道:“不必多礼,初次见面,这个小玩意,就送你了!”说着,直接将悬在腰间的绣着卷草兰纹的扇套塞到了陈谦手里,陈谦有些发傻地接了。

王仁也没说什么,一把扇子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笑着看着李若安:“谦哥儿是我外甥,算起来也是你的晚辈了,见面礼呢?”

李若安摊摊手:“我素来不带什么累赘的东西的,不过,既然是第一次见到外甥,那今天这顿饭就我做东好了!”

王仁抚掌一笑:“那咱们今天就吃你这个大户了,谦哥儿,这位可是户部尚家最得意的公子,咱们要是替他省钱,岂不是便宜了他!”

陈谦再一次感受到王仁的生活圈子跟自己的不同,瞧瞧,人家随便拎一个师兄出来,就是户部尚家的公子了,这样想着,难免有些拘谨了起来。

黄庭之也在一边笑道:“这话却是说得不错!若安你的确是大户啊,以前我倒是吃亏了呢!”

“表哥,你也欺负我!”李若安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行啦,再这么说下去,咱们这饭也不用吃了!”黄庭之笑道。

几个人再次坐了下来,让伙计将之前的菜都撤了下去,重新叫了一桌子菜,甚至还要了一壶酒。

看着这上菜的速度,王仁就很怀疑之前伙计说什么没有位置要拼桌的说法,户部尚家的公子,外加一个绝对不是平常人家养的出来的黄庭之,难道在这边就捞不着一个包厢?很有可能,这两位是看到王仁之后,才起了拼桌的意思。当然,这话王仁绝对不会说出口,否则的话,估计又要被李若安嘲讽一句自作多情什么的。

王仁自然不是什么自高自大的人,他深知,有王子腾那么一个父亲,加上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蠢材,因此,他的确是值得某些人的拉拢的。

黄庭之和李若安并不是什么让人讨厌的人,他们见多识广,谈吐不俗,而且也能将王仁放在与他们对等的位置上,并不显得高临下,哪怕王仁心里在琢磨他们究竟有什么心思,也不得不承认,跟他们说话,其实是一件比较愉快的事情。

当然,李若安和黄庭之两人同样有这样的感觉。王仁的年龄实在是一件叫人迷惑的事情,他年纪不大,一般的少年在他这个年纪,若是有他这样的成绩,难免会有些傲慢,而且,限于年龄于阅历,言辞之间总有些幼稚与不成熟,可是王仁给他们的感觉,压根不像是个一直在念的少年,虽说还有些少年的锐气,但是,谈吐已经非常成熟,思想也已经成型且独立,当然,虽说不过是在谈笑,也能看出来,这小子很是精明。尤其旁边还有个陈谦在,别说什么辈分的问题,事实上,陈谦比王仁大两岁,跟王仁比起来,也只比不懂事的孩子强一点。

“前些日子去先生那里,听先生说,你打算参加明年的乡试?”李若安喝了一口酒,问道。

王仁点点头:“先生说我如今学问尚可,下场一试也无妨!”

“既然陈学士这般说了,那么自然是十拿九稳的事了!”黄庭之微笑道。

“黄公子实在是谬赞了,不过是我年少自负,想要试一下,看看自己水平到了什么程度罢了!”王仁笑道,“反正我年纪还小,功名什么的,也不是那么着急!”

“哈哈,这话说的也没错,你就算一下子考中了进士,以你的年纪,在朝中也是尴尬!”黄庭之笑着说道,“前朝有十五六岁的状元,不过你要是顺利的话,怕是不到十五就能做进士,到时候,那些翰林院的学士们岂不是觉得自己半辈子都活到狗身上了吗?”

陈谦吃惊地看着他,这番话实在是有些放肆了,当然,黄庭之半点也没有自觉,他笑吟吟地将一只虾仁送进嘴里。

当然,王仁也没用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他笑眯眯地说道:“黄公子这话说的,我都觉得有些惶恐了,我才多大点年纪呢,哪里敢跟翰林院的大人们相比,我不过是蒙先人荫庇,还有几分小聪明罢了!再说了,就算我过两年中了进士,前面不还有李师兄顶着吗?李师兄也是长安有名的天才人物呢!”

李若安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叫道:“怎么又绕到我头上来了!师弟可不厚道啊!”

王仁笑眯眯道:“师兄难道不是少年英杰吗?要不是师兄为人谦逊,师兄早就参加了去年的春闱,金榜题名了吧!”

黄庭之在一边看着这师兄弟两个你来我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的光芒来。

第32章 缘由

一顿饭吃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虚话说了一大堆,但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王仁一边暗叹李若安就是个冤大头,一边也觉得有些牙疼,吃一顿饭也得费心费力的,哪怕桌上的菜很是不错,也消化不了啊!等到站起身来,各自告辞的时候,王仁心中长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李若安与黄庭之一起离开,李若安一直保持在黄庭之身后半步的距离,心中大概明白了黄庭之的身份,应该也是皇室贵胄,否则,就算是那些异姓王家的世子,也不值得李若安这般恭谨小心呢!

陈谦见两人走远了,长松了一口气:“舅舅,这两位公子真的好厉害!”

王仁轻笑一声:“别多想,放开点,将来你也要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的!”

陈谦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的确,他也希望,自己也有这一天,想到这里,他看着王仁,说道:“舅舅,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王仁点点头:“嗯,早点回去也好,免得姐姐姐夫担心你!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找我就是,总归是一家人,没什么好气的!”

陈谦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舅舅!”

王仁心理年龄很是不小,在陈谦面前充长辈或许一开始还有些别扭,现在已经很是自然了,按照上辈子的年龄,这么大的孩子,在街上遇到,哪怕心里不乐意,别人叫你一声“叔叔”,你也得应下来呢!

送了陈谦一程之后,王仁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就回了家,他虽说看出了黄庭之应该是皇室之人,但是,却也不想多打听,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到时候反而有麻烦,他可不想自己还没入仕,放到别人眼里,就变成了哪个皇子党的人了!不过,李若安不是什么蠢人啊,怎么会成天跟那位黄庭之混在一起,他忽然想起李若安称呼黄庭之作表兄,难不成,黄庭之的生母跟李家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些事情跟现在的王仁并没有多少关系,当今还不到四十岁,春秋鼎盛,没有意外的话,再做二十年的皇帝半点也不成问题,年长的皇子如今有优势,再往后,那就是他们老爹的对头了,王仁可不会这么早就开始下注。

“听说你又遇到李若安那小子了?”陈景荣慢悠悠地用杯盖刮着茶沫,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地说道。

王仁毫不见外地拈起一粒紫红的葡萄送进嘴里,这葡萄不愧是圣上赏赐的贡品,果然甘美,嘴里笑嘻嘻道:“这我也没办法啊,正好在酒楼里面遇到了,难不成还能装作不认识不成?”

陈景荣放下手里的茶杯,横了王仁一眼:“不说李若安那只小狐狸,那黄庭之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这么点子人,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王仁将葡萄籽吐到一边的白瓷小碟里面,笑道:“先生未免也太小觑我这个学生了,没有半点好处,空口白牙就想我入伙,当我是什么人了!何况,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这么点分量,哪里值得人家折节下交呢,无非是看在父亲还是先生您的份上罢了!我哪里能做得了长辈的主呢,因此,无论他们说什么,我只当做清风过耳罢了!”

陈景荣被王仁说得不禁笑了起来:“行啦,你那点小聪明,也不必在我面前表现!不过,听你的意思,你大概明白黄庭之是什么人了?”

“无非是那几位中的一个罢了!”王仁不以为然道,“学生我虽说见识短浅,却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不是我一个秀才能玩得转的!”

“你明白就好!”陈景荣慈爱地摸摸王仁的头,忽然轻叹了一声,“李若安那小子,是个聪明人,倒是可惜了!”

陈景荣这话大有含意,王仁摸出帕子擦了擦手,凑了过去问道:“李师兄跟那位似乎是表兄弟,帮他也没什么不对的,不过听先生的意思,这里面还有些内情?”

看着王仁两眼发亮,里面满是八卦之意,陈景荣笑骂道:“你管这些事情做什么!难不成,你还真当李若安是师兄,还想要师兄弟齐心一把不成?至于里面有什么内情,过几年你也就明白了!”

王仁见陈景荣不想多说,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心里简直像被十几只野猫爪子在挠一样,别提有多好奇了,一大堆狗血的剧情被脑补了出来,然后,他眼睛一亮,试探着问道:“先生,莫非师兄跟那位断袖?”

陈景荣一向淡定,听王仁这么说,还是瞪大了眼睛。

王仁眨了眨眼睛,问道:“先生,难道我猜错了?还是说,你要告诉我,其实黄庭之跟李师兄不是表兄弟,是亲兄弟?”

“闭嘴,越说越离谱了!这混淆皇室血统的事情,岂是可以轻忽的!”陈景荣恨不得一巴掌将王仁拍死,他定了定神,说道,“还有,那什么断袖不短袖的,你从哪里看到的?”

王仁无趣地又捏了一颗葡萄,直接送进嘴里,有些含糊地说道:“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那些史上,什么龙阳、断袖的,不都写得明明白白吗?就算在国子监里面,还有好几对契兄弟呢!”

陈景荣有些哭笑不得:“行啦,本以为你这么点年纪,还不通人事呢,想不到这些都知道了!不过你倒也没有猜错,李若安那小子对那位的确有些心思,要不然,那位既不是嫡,也不是长,生母也算不上受宠,李若安又怎么会直接就选了他了呢!”

王仁听得有些唏嘘,然真的这么狗血,李若安那小子看着聪明,然还是个痴情种子,他有些老气横秋地摇头晃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陈景荣被逗得笑了起来,连手上的杯子都拿不稳了:“你小子,怎么这词被你念出来,就这么不对劲呢!”

笑过一阵,陈景荣用力拍了拍王仁的脑袋:“行啦,你这么点人,现在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吧!以后可别跟你那没出息的师兄一样,直接就吊一棵树上了!等过两年,你长成了,先生我送你几个好的!”

这年头,古人比现代人开放多了,以王仁的厚脸皮也红了一下,支支吾吾不吭声了。

第33章 圣旨下宫中召女史

王仁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朝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听说后宫云妃不知为何触怒了皇帝,被降为云嫔,而那位吴德也被逐出了国子监,吴家从此开始夹起尾巴过日子了。

转眼间一年已经过去,春天的时候,宫中降下旨意,要遴选官宦人家的小姐入宫,充作女史,这女史虽说有个女官的名分,说白了,还是在宫里伺候贵人的,在权贵人家,就算是庶女也是金尊玉贵一般养大的,好歹将来还能拿来联姻,更别说是嫡女,送到宫里,不说日后要小心翼翼,半步都不能走错,能够熬出头的,一百个里面未必能有一个,若是不能出头,那就要等到三十岁才能出宫,到了那个年纪,出了宫别说联姻了,做妾室没人敢要,给人做继室填房,人家都要嫌弃,难不成自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孩子,最终要跟那些年纪大的宫女一般,最后只能终身不嫁,给人家做嬷嬷,做女先生?简直是开玩笑!因此,这旨意才一出来,有适龄的女儿的人家都活动了起来,订了亲的赶紧找日子完婚,还没有定亲的,一方面哪怕是要降低标准也要给女儿选个合适的人,另一方面,开始跟那些王妃太妃,更有甚者,托到了太后皇后那边,拐弯抹角地希望网开一面,让自家女儿落选算了。

当然,也有人对此欢欣鼓舞,想要走走捷径,闯出一条青云路。这些人同样在走关系,希望自家的女儿被选上,等到王夫人破天荒跑到王家来找孙夫人说话,言语间透露出希望孙夫人帮忙找找关系,让元春进宫的想法,又在那里许诺,一旦元春成功晋位,必有厚报云云。孙夫人差点没当场失态,敷衍走了王夫人,等到晚上用过了晚饭,回到内室,和王子腾在榻上坐了下来,孙夫人就无奈地说起白天王夫人到来的事情,然后带着点抱怨说道:“老爷,你说大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好好的一个公侯家的姑娘,以前还在那里说什么即使比不上公主郡主,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如今不思忖着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婿,偏偏想要把她送进宫里!”

孙夫人偷眼看看王子腾的脸色,有些小心地继续说道:“老爷,我也不是说宫里有什么不好!不过,贾家大姑娘在家中也是一脚出、八脚迈的,哪怕做了女史,有了品级,归根结底,也就比普通宫女强上一些罢了!遇上普通的嫔妃,尚且要小心翼翼,大妹妹怎么就舍得?”

王子腾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来:“还有什么缘故,根本就是油蒙了心了!圣上圣明,对于女色并没有多看重,而且,如今后宫也算不上空虚,无论是皇后,还是几个有封号的妃嫔,哪个是简单的角色。大姑娘纵然德才兼备,想要在后宫出头,谈何容易!”

“可是看起来大妹妹已经打定了主意,似乎贾家老太君也有这个意思,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呢?”孙夫人一边给王子腾奉上一杯清茶,一边轻声问道。

王子腾接过茶杯,冷哼了一声:“咱们家还没沦落到要靠亲戚家的裙带关系上位的地步!我王某人自认,对贾家已经是仁至义尽,偏偏遇到这么一家人,我王某人也不是神仙,这事咱们就不用管了!他们一心想要把女儿给送进去,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好了!”

孙夫人也就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她对自己这个小姑子已经称得上是厌烦了,她有的时候很难理解,自己的公公婆婆当年是怎么教育子女的,在教育出王子腾这个能人的同时,却又养出了王子胜这样一个败家子,外加两个都不是那么省心的女儿。看样子,虽说女子无才就是德,但是,无论如何,大是大非也是要明白的,尤其,要有自知之明,想到这里,就想到王家这一代还没有出嫁的女儿身上了,无论如何,王熙凤要好好教育了,要是将来王熙凤的性子跟自己那两个小姑子差不多,到时候为难的,可不就变成了自己的儿子了吗?

“夫人在想些什么呢?”王子腾喝了半杯普洱,将杯子放了下来,见孙夫人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开口问道。

孙夫人回过神来,笑道:“老爷,到了妾身这个年纪,哪还有什么好想的,无非是儿女的事情罢了!说起来,仁儿秋天就要参加乡试了,妾身心里难免惦记着!”

王子腾莞尔一笑:“仁儿的功课一向不差,而且他的进度陈先生也是清楚的,既然陈先生允许仁儿参加乡试,自然是有把握的,夫人也就不必担心这些了!说起来,还是要谢谢夫人为我生了仁儿这么个聪明的儿子呢!”说到这里,语气里面已经满是调笑之意了。

孙夫人脸红了一下:“老爷说什么呢!”

孙夫人年纪虽说已经不小了,但是生活优渥,而且儿女双全,丈夫看重,又不需要伺候挑剔的婆婆长辈,日子颇为顺心,因此保养得很是不错,这会儿脸上生出了红晕,在灯光下看着更是动人了几分,王子腾心中一热,伸手揽住了孙夫人的腰,轻笑道:“要不,咱们再给仁儿生个聪明伶俐的弟弟?”

“老爷,妾身都老大一把年纪了!”孙夫人尽管心中也是一动,但是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嘴里推脱起来,带着点酸溜溜的意思,“老爷要是想要儿子,不如去找春杏生去?”

“夫人哪里老了,为夫看着比别人强多了!”王子腾嘿嘿一笑,这会儿哪里想得到那个前些日子在房爬到了他床上的丫鬟,直接搂着孙夫人躺到了榻上,嘴里说道,“夫人要是不喜欢那个春杏,回头送到庄子上,或者直接发卖了就是了!”

孙夫人还想说什么,很快就化作了低低的喘息呻吟声,暂时忘了那位春杏到底是何许人也了。

外面伺候的丫鬟听到声音,心中也是一惊,很快回过神来,从容不迫地悄声过来,拉好帐幔,关上房门,再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心里却在嘲笑那个自以为飞上枝头的春杏,爬上老爷的床有什么用,老爷最看重的还是夫人啊!

第34章 夫妻各有心思

贾家上蹿下跳地想要将女儿送进宫的做法让很多人家瞠目结舌,这算什么公侯人家呢,哪有上赶着将女儿送去伺候人的,这简直就是那种急于翻本的破落户行径了!一连几个月,长安贵妇的社交圈子里面,都有人在拿贾家说嘴,贾家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不得不将女儿送进去,他们上一代当家人贾代善还曾有过救驾之功,太上皇对贾家也是非常优容,只要那位史太君进宫说句话,自然元春不必入宫参选,可以嫁个如意郎君。可惜的是,贾家人实在心太大了,为了那么一点承宠的可能,就能冒着让娇生惯养的女儿赔进一辈子的风险,怎么说,都让人觉得太过凉薄功利了!

孙夫人史夫人听到这些说法,别人再问起究竟来,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脸都要僵硬了,搞到最后,两人对这些交际都能推则推,不愿参与了,心中对贾家的成见更深了许多,史夫人回去更是直截了当地跟王子胜说,贾家那样的亲戚,王家可高攀不起!

虽说王家最终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但是贾家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也不可小觑,因此,最终,贾元春顺利地通过了初选、复选,最终就带着一个贴身丫鬟进了宫,成为了皇后身边的一个女史。当然,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贾家也是下了大本钱了。皇后出身并不算高,谁让当年成王并不得宠呢,不过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家族算不上繁盛,家中的父兄没多大本事,但是也安分守己,如今也就是顶着承恩公的爵位荣养,并无多少实权。虽说皇后膝下无子,只是抱养了一个公主,但是因为皇后与圣上算得上是患难夫妻,即使皇后如今年纪已长,美貌不再,除了初一十五,圣上一个月还有两三天是歇在坤宁宫的,并且时常在坤宁宫用膳。贾元春在皇后身边伺候,一方面能经常看到圣上,若是能引起圣上的注意,那么想要青云直上,也就简单多了。另一方面,贾家也琢磨着,若是元春有子,让皇后抚养,也能有个嫡子的名分,将来也能争一争那个位置。

贾家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得那么美妙,对此乐见其成,贾珠就非常苦闷,可惜他哪怕有了功名,在家里也没什么发言权,才跟王夫人一开口,王夫人就在那里说元春进宫之后,一开始就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而且家里也已经打点好了,元春并不会吃苦,而且还有很大可能见到圣上,又说什么元春才貌双全,只要圣上认识她了,自然会得到圣上的喜爱,成为后宫妃嫔,若是再生下一儿半女,贾家的富贵也就有保障了之类的话。听王夫人的意思,贾珠的将来,多半也要落在元春的前程上,这让贾珠再次被打击了。他虽说不是自高自大之人,但是同样对自己也颇有信心,他自觉念了这么多年,通过科举入仕乃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为什么家人宁可将希望放在自己的弟弟妹妹身上,却不肯多看重自己一点呢!

遇到这样的事情,除非是圣人,要么心里总有些嘀咕的,尤其贾珠前十几年顺风顺水,满耳朵都是夸赞之词,偏偏自从贾宝玉出生之后,地位一降再降,心里的想法难免有些偏激起来,对于贾政夫妻两个也是颇为失望。以贾珠的性子,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因此,为了争一口气,在来年的春闱中取得一个不错的名次,拿到进士的功名,可以说是差点就要头悬梁、锥刺股,成天泡在四五经里面,几乎是孤注一掷了。

李纨对此忧心非常,贾珠用心太过,难免有损身体,李纨也不能劝贾珠说,你还是少用点功,别伤了身体,这样的话,难免要被人说一声拦着夫君上进了。另外,李纨嫁进来这么长时间,肚子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别人不会说贾珠如何如何,只会觉得李纨肚子不争气,王夫人从几个月前就在敲打,话里话外都在嫌弃李纨,要不是李纨装傻充愣,差点又要被塞进几个通房丫头。

李纨心里也苦,当初嫁进来之前,想着贾珠是自己父亲的学生,人品相貌都不错,而且出身公侯之家,能读,前程远大,等到嫁进来之后,才发现,夫君贾珠是不错的,对她颇为敬重,可惜的是,实在太不错了,除了对她,对那几个通房也很不错,这也没什么,毕竟,通房丫头而已,算得了什么呢,只要李纨肯放下脸面,少考虑贾珠的想法,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想要怎么打发就打发了,按照贾珠的性子,也不会因此对李纨产生多少芥蒂。问题是,李纨嫁进来之后,才注意到,贾家不是什么家风严谨的,可以说,家风颇有学不正。尤其,李纨打交道最多的是婆婆王夫人,这位哪怕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和气模样,李纨都觉得身上寒毛直竖,何况,王夫人无论言语还是行事,明摆着她对自己这个儿媳妇不那么满意,李纨怎么讨好,也是没用。久而久之,一些下人对这个她大奶奶都不甚恭敬了。

这种事情,跟贾珠也不好说,李纨也就自己忍着,只希望自己能早点生个孩子,堵住王夫人的嘴,省得她没事就想往他们夫妻两个之间塞人。问题是,李纨如今很急切,偏偏贾珠一头栽进四五经里面,不配合啊!李纨很无奈,最终没办法,只得打着给贾珠补身体,不能让他因为劳累过度而伤身的借口,开始给贾珠炖一些补品,当然,补品里面有些滋阴补阳的成分,那也是正常的事情啊!当然,让李纨暗恨的是,这些补品造成的后续动作,贾珠不仅给了李纨,还分润给了几个通房,要不是那几个通房一直喝着避子汤,李纨都要徒然给人作嫁衣裳了。

贾珠他们夫妻两个一边举案齐眉,一边各怀心思,一个想着要金榜题名,让父母知道,贾家的未来不在一个弱女子,也不在一个刚刚会说会爬的稚子身上,而在他贾珠身上,一个因为婆婆的逼迫敲打,不得不想尽办法,防着通房的同时,也急切地希望自己能有个孩子,好让自己真正在贾家站稳脚跟。

第35章 乡试

顺天府乡试的那段时间,天气非常好,那叫一个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但是,对于要在考棚中煎熬九天的考生们来说,显然不是那么美妙。王仁一边掏出用薄荷、冰片之类的香料熏过的帕子擦了一把脸,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啊!”

等到九天结束,王仁走出贡院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都馊了,九天吃不好、睡不好,哪怕练过内功,都已经受不了了,强撑着跟来接人的王福打了个招呼,爬上马车就睡了过去,最后还是下人将他扶下来,送回了自己屋子的,唬得孙夫人立刻拿了帖子去找太医看诊,太医看了之后,就说没什么大碍,只要让他多睡一会儿,用点参汤补补元气也就没事了。

王仁一觉足足睡了两天半,醒过来的时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了。在他睡着的时候,已经有人给他洗了澡,换了衣服,这会儿清醒过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他刚刚坐起身来,肚子里就传来一阵轰鸣,才想开口叫人,身边的大丫鬟雪鹤已经进来了,惊喜道:“大爷醒了!快,让人告诉老爷太太,就说大爷已经醒了!”

王仁有些无奈道:“雪鹤,先叫人送点水过来,我要洗漱一下!”

“是奴婢糊涂了!”雪鹤赶紧扶着王仁起身,一边麻利地帮王仁穿上衣服,一边叫人送洗漱用品过来。

等到王仁擦过脸,就着雪鹤手上的杯子漱了漱口,另一个大丫鬟雪灵已经在小几上摆饭了,香气扑鼻的鸡丝粥,切成细丝的酸辣小菜,刺激得原本就饥肠辘辘的王仁口水旺盛地分泌出来,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干掉三碗鸡丝粥,正想再盛点,却被雪灵拦住了:“大爷,可不能再吃了,恐伤了肠胃呢!”

王仁有些忧郁地摸了摸还空着的肚子,又看看那也就比拳头大一点的玛瑙小碗,最终还是把筷子放了下来:“好吧,我先去给父亲母亲问安!”

孙夫人和王子腾都在正院,王仁才给两人问了安,孙夫人就忙不迭地将王仁扶起:“仁儿总算醒了,这几天,可把我担心坏了!”

“儿子不孝,劳父亲和母亲担心了!”王仁赶紧说道。

王子腾在一边干咳了一声:“好啦,仁儿没事就好!昨儿个陈先生还打发人来问你,你既然已经好了,不妨过去道个谢!”

“儿子知道!”王仁点头应了下来。

孙夫人在一边有些不赞成:“老爷,仁儿今天刚醒,身子还没大好,不如先派人告诉陈先生一声,等到仁儿调养好了再去道谢不成吗?”

“你就是太过溺爱儿子!”王子腾摇摇头,“太医不是说了吗,仁儿不过是太累了,醒过来也就没事了!”

孙夫人虽说心里还是有些忧心,不过还是不再多说了。王仁在一边赶紧说道:“母亲,儿子已经没事了,正好,儿子也想去先生那里请教一下呢!”

“听说你这小子一出考场就倒下了,真是有够没用的!”到了陈府,刚给陈景荣问了安,陈景荣就笑着打趣道。

王仁抱屈道:“先生也是经历过那种时候的,我从第三天开始,就没有睡好,不说什么蚊虫了,那边的味道也够呛,要是我真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生,我估计都要和那几个被抬出去的人一样了!”

陈景荣拍拍王仁的肩膀:“行了,没事就好!要说那些考试落榜的,也不是都是没有才学的,这考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为师记得当初参加会试的时候,有一个从杭州来的士子,还是当初的解元呢,结果会试的时候,突发恶疾,别说考试了,被抬出考场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这才叫时运不济呢!”

发生这种事情,想必也只能感慨一句时也命也了!王仁跟着感慨了一声,顺手从旁边的盘子里面拿了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然后又拿了一块。

“仁儿你不是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吗?”陈景荣有些诧异地看着王仁。

王仁苦着脸说道:“先生是不知道,我一下子睡了三天,期间也不过喝了点参汤,今天醒过来之后,也没敢多吃,这会儿肚子里面可快要闹腾起来了呢!”

陈景荣哈哈一笑,连忙叫来管家陈忠:“今天仁儿在这边吃饭,准备些仁儿喜欢的菜,不过要清淡一点,不能油腻了!”

陈忠点头应了下来,笑眯眯地说:“看样子仁少爷是没有福气了呢,今儿个厨房里有新鲜的鹿肉呢,仁少爷可是一直很喜欢吃的!”

王仁叫道:“忠伯就是要馋我呢!不行,今天吃不成,我明天还来,总能吃到的!”

陈忠笑道:“老奴倒是希望仁少爷天天来呢,只怕到时候,王大人就要说二爷抢他的儿子了!”

王仁顺口就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先生对我一向关爱有加,在我心里,先生也就跟父亲一样啊!”王仁的确是这么想的,王子腾是王仁的生父,但是因为中国人一贯的教育理念,虽说不至于像贾政那样看到儿子喊打喊杀,但是多半比较严肃,亲近却是不足的,而陈景荣因为曾经失去过自己的孩子的缘故,而且王仁对他也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两人之间的相处更加亲近自然,很像后世父子之间的关系了。

见王仁说得情真意切,毫无半点迟疑,陈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陈景荣也是颇为欣慰,笑骂道:“你小子就是嘴甜!行了,现在不饿了吧,将乡试怎么答的好好跟我说说,别搞得白白辛苦一场!”

王仁的文章即使算不上花团锦簇,不过也算得上很不错了,陈景荣看过之后,总算满意地点点头:“还行,勉强没有丢了为师的脸面!”

王仁嬉皮笑脸道:“先生要求也实在太高了吧,这还仅仅是勉强啊!我今年才不过十二呢,这么小的举人,应该也是很少见的吧!”

“真真是脸皮厚,不知羞!你要是现在是进士,才称得上是罕见呢,前朝那位,可是十五岁就中了状元呢!”

第36章 中举

不出意料,王仁乡试的成绩很是不错,名次挺靠前,去看榜的王忠回来的时候嘴都咧到耳根上去了:“太太,二太太,大爷乡试第七名啊!”

孙夫人也是喜笑颜开:“好,王忠,你去账房领十两银子赏钱,还有,府里面的下人,这个月的月钱翻倍!”

史夫人在一边捏着帕子,掩口笑道:“嫂子,你也不能忘了正主啊,仁哥儿还不知道呢!”

孙夫人也笑了起来:“可不是,瞧我糊涂的,要不是弟妹提起来,我都要忘了!锦瑟,快给大爷报喜去!”

一个生得很是秀美的丫鬟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很快退下往王仁的院子去了。

王仁这会儿也是强装镇定,不管怎么样,哪怕在这个举人进士的含金量已经有些下降的时候,举人也算得上是官僚阶级的一员了,若是在开国之初,中了举,就能直接授予官职了。因此,虽说早上给孙夫人请安之后,孙夫人让他在正房那边等消息的时候,王仁看似不在意地拒绝了,其实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就有点后悔了,这会儿虽说正抄着《心经》,不过因为心神不宁,字迹都有些散乱起来。

锦瑟这会儿走进来,给王仁行了一礼:“大爷,太太让奴婢来给大爷道喜呢,大爷中了,乡试第七名呢!”

王仁松了口气,顺手将手里的笔搁到了一边的笔架上,笑道:“嗯,多谢锦瑟姐姐了!”说着眼睛一示意,在边上伺候的雪鹤赶紧拿来一个银锞子塞到锦瑟手里:“劳烦姐姐跑这一趟了!这是大爷请姐姐吃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