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话夏金桂不会说出来,只对孙大姑奶奶说了几句,也就站起身,和几位小姐一起走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桂花正是时节,满园只闻到桂花香味,假山旁边还有一片菊花,此刻菊花正在含苞。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已经拍手笑了:“果真江南人会治园子,这园子虽说没有我家的庄子大,但这有桂花,菊花旁边只怕就是棵梅,这园内只怕还有桃杏等花,真是四季花开不断。”

“你瞧假山旁边,不是还有个小小水池?”另一个少女已经指着假山笑道,众人听了也就往假山边走去,一个小小池塘,有什么好看的?夏金桂内心虽然腹诽,还是跟着诸女走过去。那池塘虽然不大,荷花已经开残,那些荷叶却还支愣在水中,荷叶下面,还有锦鲤游来游去。

“果然构思巧妙,瞧这假山四周,春夏秋冬诸般花都全了。”已经有人赞叹,众人也点头附和几句,还有少女笑着指向假山:“瞧,这假山上还有亭子,只怕就是一人赏花时候用,我们上去瞧瞧。”

说着这少女就提起裙子,要往假山上去,刚走出两步,有个婆子走进园内,见那少女要爬假山,急忙上前笑着道:“恕我大胆,诸位小姐还请先回避一下,我们家大爷三爷,要进来拜见唐太太和苏太太呢!”

少女们噗嗤一声笑出,更有促狭的望向唐小姐和苏小姐,唐小姐年岁大些,脸上虽然微红,但还是神色镇定,苏小姐一张脸却早就红的不能看了。已经有少女笑着道:“难道我们就不能瞧瞧表姐夫?”

这下少女们笑的更欢,不过因在外人跟前,众人还是要保持一些矜持。那婆子已经笑着道:“还请诸位随我来,这边还有一座小院,原是我们家老爷生前乘凉的地方。”众少女也不再打趣,跟在婆子身后,绕过假山,婆子推开假山旁边一道门,内里果然别有洞天,是座小小的院子,院内种了一棵芭蕉,上面三间房屋,廊下还有丫鬟在煮茶。

“这地方,果真清幽极了。”已经有少女拍手赞叹,接着抬头望去,笑着道:“这也倒巧,竟是假山一半做了院墙,难怪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说话间茶已烹好,婆子请少女们进到屋内坐着喝茶,也有不愿在屋内的,转到院子后面,原来这小院子一面墙是假山,另一面墙是园子的墙,还有一面就是这门,若没有人领着,还真寻不到。

“亏了孙家也是常来往的,若是不常来往的人家,不知道这么个地方,外人又找不到,被坏人进来了,这才叫…”有个少女笑着说了一句,话没说完脸就微红,这样的话,不该在这样安静的院子里面说出来呢。

夏金桂一点情绪都没有,应酬这些年轻少女,实在不是自己所擅长的。夏金桂有些微微头疼,倒不如推辞了不来,自己一个人在家,不,就算是在苗圃中,挑几棵桂花树苗也好。

夏金桂在那自顾自出神,孙大爷和孙三爷已经进了花厅,拜见过两位太太。两位太太见孙大爷和孙三爷一个稳重,一个儒雅,都十分满意。特别是唐太太,真恨不得把自己两个女儿都嫁到孙家来,姐妹们做了妯娌,这才叫好相处,亲近。

不过唐太太也晓得,这种事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和朱太太互相夸奖了几句孙家兄弟两人,两人也就退出花厅。孙大姑奶奶正要和唐朱两位太太说话,就见一个丫鬟走进,对孙大姑奶奶使个眼色,孙大姑奶奶会意,走出花厅。

孙大姑奶奶刚走出花厅,就见孙大爷站在假山那边向她招手,孙大姑奶奶更感疑惑,跟着孙大爷出了园门,顺着院墙走到那所隐蔽小院之中。刚一坐下孙大爷就迫不及待地对孙大姑奶奶说:“姐姐,我和你说…”

夏金桂正在百无聊赖之时,突然耳边似乎传来说话声,夏金桂循声,见声音似乎是从院墙外面发出,但又近的很,再细一听,好像还有人提什么夏家。夏金桂更感疑惑,见众女还在说话,就对婆子说了一声,婆子让一个丫鬟跟着夏金桂,夏金桂走出这小院,顺着说话的声音慢慢寻去。

、安抚

出了小院之后,那声音就消失了,看来这传出声音的地方,是在院墙,夏金桂的眉头微皱,往假山走去。到的假山边,依旧听不到说话声,那看来方向走反了,夏金桂转身往另一边去。丫鬟见夏金桂折返,有些奇怪地说:“夏姑奶奶,要是您想更衣,是往另一边。”

夏金桂刚走出两步,就隐约听到说话声,再细听,并不是从方才那小院传出的。夏金桂晓得这回自己走对了,因此夏金桂也不管丫鬟,顺着墙根慢慢走,这生意忽高忽低的,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夏金桂的眉头皱的更紧,今儿来的宾客都是没见过面的,那就是这家的主人?而这家的主人,自己熟悉的只有一个,孙大爷!但孙大爷和别人说起夏家是做什么?夏金桂的脚步停在一扇窗前,这里凸起了一块,原本夏金桂还以为这不过是扇虚窗,但这会儿瞧来,不是这么回事。

而且说话的声音更清晰,夏金桂仔细望着这扇窗,用手比划了下,这扇窗和那个小院,正好在一个平面上,难怪会有声音传过来。还有这道院墙,到了这里,就有绿色藤蔓遮住,倒是个隐蔽的好地方。

夏金桂想都不想,伸手就去推窗,丫鬟见夏金桂推窗,吓了一跳,上前对夏金桂道:“夏姑奶奶,这…”

屋内的孙大爷觉得十分挫败,不管怎么和孙大姑奶奶说,孙大姑奶奶只一句,堂堂男子,哪能这么小鸡肚肠?孙大爷更感无奈,对孙大姑奶奶道:“但这女子,悍妒不说,还…”

“哎,你这话有些稀奇,你又不打算娶她,你管别人做什么?”孙大姑奶奶只是打趣自己弟弟,谁知孙大爷更加暴躁:“姐姐,这样的女人,就该身败名裂,再…”

“混账,从小爹娘也教你读书识字,我还以为你也是友爱弟兄们的人,谁知倒把你教成这么一个人了。毁谤别的女子闺誉,还口口声声自己是在做好事,有你这样的人吗?”孙大姑奶奶和孙大爷的几句对话,夏金桂听的清楚,她推了窗一下没推开,于是改推为拉,那窗本是虚掩着的,这一拉窗户就开了。

孙大爷正要为自己辩白几句,就见窗打开了,夏金桂站在窗前。孙大姑奶奶没想到开窗的会是夏金桂,瞧见夏金桂身后还有自己家的一个丫鬟跟着,孙大姑奶奶对那丫鬟瞪了几眼。这丫鬟也晓得自己闯了祸,低头垂手不敢言语。

孙大爷面上红了又白,伸手指向夏金桂,有心想问她为何在这里,又觉得自己这是白问,毕竟她是自己家请来的客人。孙大姑奶奶咬一下唇,对夏金桂道:“夏姑奶奶,这事…”

夏金桂瞧见孙大爷,原本想说几句鄙视的话,听到孙大姑奶奶的话,夏金桂眼圈一红,对这种直男癌,说什么都是白说,更何况再伶牙俐齿回上几句,他还更觉得自己有罪呢。夏金桂这眼圈一红,孙大姑奶奶就心知不好,想出去安抚夏金桂,情急之下,竟忘了门在院墙那边,一下撞在墙上。

孙大爷忙伸手扶了把孙大姑奶奶,孙大姑奶奶此刻气狠了,推自己兄弟一下:“你还这样愣着,还不快去…”孙大姑奶奶原本是要叫孙大爷去给夏金桂赔情的,谁知夏金桂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园外走。

孙大姑奶奶见丫鬟还愣在那里,急的跺脚:“你还不赶紧跟上去了。”这一句才提醒了丫鬟,丫鬟急忙提着裙子去追夏金桂。孙大姑奶奶也从门里走出。因夏金桂是往园外走,孙大姑奶奶从门里出来时候,正好看见夏金桂从自己眼前走过。

孙大姑奶奶忙上前拦住夏金桂,满面赔笑:“夏姑奶奶,今儿都是我兄弟不好,他也没有吃了酒,怎么就满口胡说起来。你是个什么样人,我们都晓得的,快别哭了。”

夏金桂心中一则好笑,一则叹气,只是用帕子蒙住脸,并没有在哭,此刻听孙大姑奶奶这样说,越发不能把这帕子拿开,只在那低着头,微微摇头。

孙大姑奶奶更加急了,此刻孙大爷也从门里走出,孙大姑奶奶把自己弟弟拽过来,对夏金桂道:“我兄弟在这里,你想打他也好,骂他也罢,全由得你。”这孙大姑奶奶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不过夏金桂心中想的是另一件事,夏金桂也晓得自己的举动惹恼了孙大爷,因此孙大爷才会要孙大姑奶奶说什么揭穿夏金桂真面目的话。

这会儿被自己听见,倒可以利用,想着夏金桂把帕子微微拿开一点,抬起一双眼瞧向孙大姑奶奶:“孙大姑奶奶也别怪孙大爷。我也不敢恼,我也晓得,这世间对女子本就如此,任你怎样好的人,嫁了丈夫不着,就算被打被骂也要甘心受着。只是我微有一点不服,我也是爹生娘养的,为何嫁了丈夫就要任由他打骂?亏的我娘疼我,求了人出头,才求来一纸休书。我也晓得,女人被休了回家,就该安心在家里住着,吃斋念佛,保佑下辈子能投个男胎,再不受这样的苦。”

夏金桂一个标致柔弱女子,这样哀伤地说着这样的话,孙大姑奶奶眼圈一红,也不由滚下泪来,刚想再安慰夏金桂几句,夏金桂又弱弱开口:“只是我那兄弟,孙大爷是晓得的,不能成材,我那弟媳妇,也是个女子,因此我想着,能帮就帮一把,难道还要我母年老还要过那种飘零日子?谁知这样一来,倒又添了个罪名。”

孙大爷见夏金桂又开始边泣边诉,鼻子里面不由哼了一声,对孙大姑奶奶道:“姐姐你别信她,她满嘴谎话,就没一句是真的!”

“你到底是糊涂油蒙了心,这样的话也好意思说的出来?”孙大姑奶奶伸手狠狠点一下孙大爷的额头,对夏金桂温柔地道:“你的苦衷,我都晓得,我弟弟不懂事,我会说他。夏姑奶奶你别哭了,春梅!”

那丫鬟上前走了一步,孙大姑奶奶已经吩咐:“你去告诉你刘嫂子,让她去席上,和唐太太她们说,请她们继续听戏,就说我说的,我偶遇夏姑奶奶,要和夏姑奶奶说会儿私房话,请她们恕罪。”

春梅应是,转身往园子里跑。孙大姑奶奶拉住夏金桂的手又安慰:“你先不要回席上,我让人准备热水,我亲自服侍你,然后我们再说会儿话,好不好?”这孙大姑奶奶倒和孙大爷不一样呢,夏金桂心里想着,头微微抬起,对孙大姑奶奶点头。

孙大姑奶奶已经吩咐孙大爷:“你让人预备洗脸水,送到前面来,我们要说会儿话。”孙大爷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孙大姑奶奶,孙大姑奶奶白孙大爷一眼,孙大爷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等孙大爷走了,孙大姑奶奶这才携着夏金桂的手往前面去:“告诉不得夏姑奶奶,我这两个弟弟,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出色,但骨子里呢,可是十分顽劣的,哎,若是我二弟还在,我啊,也能少操一点心。”

孙家的事情,夏金桂也模糊听说,孙家二儿子从小就有神童之名,孙老爷把二儿子当做大指望,等到孙二爷十三岁入了学,十五岁中了举,孙老爷更是欢喜,谁知天不佑,孙二爷十七那年,突然染了风寒,不到十天就没了。

孙老爷心疼儿子,虽带着人去把医馆给砸了,但还是一病不起,没到年底也没了。那时候倒是孙大姑奶奶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回家来帮着孙大奶奶料理家务,孙大奶奶劳累之下,怀着的三个月身孕也掉了,此后直到孙大奶奶去世,都再没怀过孩子。

此刻孙大姑奶奶又气又怒之下,竟然提起已经去世很多年的二弟。夏金桂也听出孙大姑奶奶话里的痛苦,对孙大姑奶奶道:“其实说起来,也不怪孙大爷,毕竟我的所为,着实…”说着夏金桂叹气:“其实呢,就是不肯认命罢了。不然呢,就把自己当做泥塑木雕一样,忍上那么几年,等以后生男长女,也就好了。”

夏金桂的叹气是真情实感,毕竟穿越来这么久,夏金桂感受到最浓烈的,就是束缚。女子不能单独出门,不能上公堂,不能有自己名下财产,不能…一连串的不能让夏金桂知道,就算自己拼尽全力,不过是能挣的一片小小天地。而就连这片小小天地,都要被人质疑,因为这不属于她能拥有的东西。

夏金桂的叹息听在孙大姑奶奶耳里,倒是为孙大爷开脱。孙大姑奶奶不由对夏金桂点头:“夏姑奶奶反为我兄弟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让我惭愧死了。”

、说服

夏金桂见孙大姑奶奶这样说话,也晓得孙大姑奶奶猜错,但没有说什么,只对孙大姑奶奶微微一笑,孙大姑奶奶重重地握一下夏金桂的手:“你放心,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以后这样的话,只要听见,我必定要骂他们一通。”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屋内,里面已经预备好了洗脸水,孙大姑奶奶作势要从丫鬟手上接过脸盆,夏金桂怎么敢,急忙阻止。丫鬟见孙大姑奶奶这样,急忙端着脸盆跪下,孙大姑奶奶又过来帮夏金桂挽起袖子,夏金桂知道再推脱也不好,于是把手放进盆里洗了脸,刘管家娘子又捧着脂粉过来,给夏金桂抹了脂粉。

夏金桂重新梳妆完毕,丫鬟又端来茶,孙大姑奶奶让夏金桂喝茶,对夏金桂笑着道:“亏的夏姑奶奶为人大气,你放心,等过两天,我让阿弟给你赔礼。”夏金桂也晓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急忙推辞不敢,接着才对孙大姑奶奶道:“方才孙大姑奶奶让春梅回去,说的是请唐太太她们稍待。若我没猜错,这是两家要成亲家了?”

孙大姑奶奶抿唇一笑:“果真冰雪聪明,也不瞒你,我那弟妹过世已经久了,这家里也要有个主中馈的,还有我三弟,他也不小了。因此我就想着,既然办赏花宴,索性就把他们的婚事都定下。”

夏金桂急忙说了恭喜,想起朱家的事,既然魏娘子在朱家那边弥补,那自己就该把孙家这边的事儿也给补上,于是夏金桂微一沉吟就笑着道:“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当初朱家…”

说着夏金桂眉微微一挑,往孙大姑奶奶面上瞧去,见孙大姑奶奶面上微有叹息,夏金桂这才继续往下说:“婚姻之事,本是前生所系,孙大姑奶奶这回瞧中的,定然更好。还有一说呢,孙大姑奶奶别嫌我说话直爽。”

“怎么会嫌弃,说起来,今儿来的人虽那么多,大多也是来应酬的,真能说说心里话的不多。夏姑奶奶要说什么就说罢。”

孙大姑奶奶的话并没出夏金桂的意料,当然夏金桂也没有傻到真的直接说出口,于是夏金桂只羞涩一笑就道:“其实呢,我也晓得,贵府和朱家的事情,只是我们小本生意,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不管来的客人之间是不是有龃龉,生意都要做。”

说着夏金桂又瞧孙大姑奶奶一眼,就不再往下说,只是用手卷着帕子:“自然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脸,想说什么要在你们两家之间做个说客,我只求以后做生意时,贵府别因我们和朱家也有生意来往,就嫌…”

说着夏金桂就做出一副实在说不下去的样子,孙大姑奶奶轻叹一声:“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毕竟是女人,想着阿弟之所以要给你个不好瞧,就是因为你和朱家做了生意的缘故。你放心,我自己的弟弟我自己清楚,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这是一,二呢,夏姑奶奶也别怪我多嘴,这女子在这世上,原本就艰难,像你这样不肯认命的,毕竟不多。这不肯认了命,自然面对的,就更…”

夏金桂晓得孙大姑奶奶已经完全倾向自己这边了,急忙扶一下孙大姑奶奶:“按说我从小也是读书识字的,该以夫为天的,只是我总…”说着夏金桂故意哽咽一声,用帕子拭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就对孙大姑奶奶转口道:“因此孙大爷这样看不起我,我也没有什么可怨的,只求孙大爷出去外面时候,能给我兄弟一点体面。”

“这是自然!”孙大姑奶奶又连声答应,还又安慰了夏金桂几句,夏金桂这才站起身给孙大姑奶奶行礼:“今儿孙大姑奶奶肯听我这番话,我已经不胜感激,我们在这时候也长了,若让客人久等着实是我的不是。”

孙大姑奶奶也顺势站起扶住夏金桂:“哎,你这样的人,既懂事又知礼,那家子也不晓得是怎么对你,才让你这样做,我们走吧。你放心,以后若真有什么一言半语的,我定会替你出头。”夏金桂又急忙谢了又谢,两人原路返回,夏金桂也指着园子里几处出色的景点,询问孙大姑奶奶这些景点的妙处。

两人有问有答,夏金桂的形象在孙大姑奶奶眼中更好了,若非是薛家做了十分过分的事,这样懂事明理的姑娘,怎么会想到鱼死网破,宁愿拼了名声不要,也要从薛家出来?两人将要到花厅时候,刘管家娘子追上孙大姑奶奶:“大姑奶奶,方才孙千户家来报,说他家大奶奶没了。”

孙千户?夏金桂记得孙绍祖就是武官,两家又都姓孙,此刻又来报丧,难道说是一家子?这可要打听清楚了,因此夏金桂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询问孙大姑奶奶:“这孙千户家想是贵族人?既有读书人,又有武官,贵族真是…”

孙大姑奶奶已经吩咐了刘管家娘子,听到夏金桂的询问苦笑着摇头:“不过偶然同姓,连同乡都不是,只因有些小瓜葛,这才彼此来往,说实在的,他们家的做派也…也就他们家大奶奶还好些,只是天不佑好人啊,贾府才被抄,这大奶奶就没了。”

果真是迎春嫁的孙绍祖,夏金桂心中叹息,但没有说话只轻叹一声,孙大姑奶奶猛地想起贾薛两家有亲,对夏金桂道:“哎,女人的命啊!生在那样府邸,嫁了这样男人又如何,认命了就自己没命了。”

“贾家这位二姑奶奶我并没见过,倒听别人提起过,说她为人很温和。只是那位孙姑爷,也不好多说的。”夏金桂的话让孙大姑奶奶更加叹息,拍拍夏金桂的手:“所以不认命也有不认命的好处。我们进去罢。”

两人进了花厅,那些少女们也回到花厅,唐太太正在和人说话,抬头瞧见孙大姑奶奶和夏金桂两人走进,唐太太就笑着道:“你们两个,去说什么私房话了,把我们丢在这里半天?”

“说的是呢,方才我远远从窗户里瞧见已经走过来了,谁知在门边又站在那说话了,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话,我们听不得?”苏太太也笑着凑趣。孙大姑奶奶正要去拿茶壶,听到苏太太这话就把茶壶放下:“我原本还想自己罚自己一杯呢,既然你们问了,我也就说,不过是我见夏家的桂花如此之好,因此就拉住夏姑奶奶问了几句,站在花厅那说话呢,是方才一个有来往的人家来报信,说他们家大奶奶没了,因着夏姑奶奶也认得那家人,我们俩相对叹息了几句。”

既然相对叹息,那没了的大奶奶也就还年轻,唐太太不由也跟着叹气:“哎,这人的荣枯命运,是定不了的。”

“这是哪家的大奶奶没了,若有来往,只怕这会儿也往我家报信去了。”苏太太问起的是这个,孙大姑奶奶已经端起茶杯又急忙放下:“苏太太想来也晓得的,就是孙千户的大奶奶,说来过门才不到三年,无儿无女,今年算下来才刚过二十。”

“原来是他家!”座中也有知道孙绍祖是什么性情的人,有几个面上颜色变了变,唐太太下意识地把自己女儿的手紧紧拽住,女儿家嫁人不着,那就是一世无依,就算娘家出面撕掳开了,自己归家,这声名总是有些不大好听。就比如这夏金桂,别看人人都和她笑着说话,方才她不在的时候,座中人中可是有好几个大大地讥笑了她一番。

见众人都不说话,孙大姑奶奶含笑端起茶杯:“得,又是我不该说这话了,来,来,我先自己罚自己一杯。”

“拿茶代酒可不成,还是要拿酒。”唐太太回神过来,也打趣笑着,苏太太已经叫丫鬟赶紧把酒拿过来,孙大姑奶奶笑着推辞几句,还是被灌了一杯,席上又说笑开来,方才的那阵沉默仿佛全不存在。一个名门淑女的死,换来的也不过就是几声叹息。

孙家的酒席还是热热闹闹进行,夏金桂一直待到众人都开始告辞这才告辞,送别时候,孙大姑奶奶又对夏金桂说了几句一定会去说孙大爷的话。孙大姑奶奶训不训孙大爷,夏金桂都无所谓了,又谢过孙大姑奶奶,夏金桂也就上车回城。

刚进到家门,婆子走出来迎着:“姑奶奶您总算回来了,大奶奶问了您好几回呢。”夏金桂解着身上的斗篷,对里面笑道:“弟妹今儿这是怎么了,孙家又不是龙潭虎穴,难道我去不成?”

、流言

“孙家自然不是龙潭虎穴,只是我今儿去朱家时候,听朱太太说了些关于孙大爷的话,于是就担心姐姐。”魏娘子已经从里面迎出来。

“说了些什么话?”夏金桂把斗篷交给丫鬟拿下去,自己就和魏娘子一起走进夏太太房内,夏太太坐在炕上,正在那寻着什么东西,见夏金桂走进来就对魏娘子道:“你姐姐刚回来,你也让她吃杯茶,坐下歇歇再说话。”

“娘,我不累。”夏金桂上了炕坐在夏太太身边,眼却没有离开魏娘子,还在等着魏娘子把话说完。魏娘子坐在炕旁边的椅子上,拿过茶壶倒茶,听到夏金桂问就笑着道:“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孙大爷的脾气有些不好,而且还有些锱铢必较。”

夏金桂哦了一声,看来朱太太说的没错,这孙大爷,今儿要不是自己撞破,再加上孙大姑奶奶是个明理的,只怕就要在席面上百口莫辩了。

“那些外人说的话,也不晓得有几分真假。”夏太太这句话倒说对了,魏娘子又转向夏金桂微笑:“姐姐,这个道理我也懂,不过朱太太也不是个爱说谎话的人。因此我才挂心着你。”

夏金桂了然地拍拍魏娘子的手:“多谢了,哎,我今儿去了孙家,和你们说,孙大姑奶奶是个明理的人,然后我又和孙大姑奶奶说了,我们开门做生意,什么样的客商也要和他好好说话的。朱孙两家都是我们的大客商,还请孙大姑奶奶转告孙大爷,不要放在心上。”

魏娘子是个聪明人,晓得夏金桂这样说话,是不想让夏太太担心,因此也转了口:“我今儿去朱家,拜访朱太太,朱太太也说了,这做生意,和气最要紧,不会因为我们和孙家做生意有来往,就觉得我们有不对的地方,还说,她要再给我们介绍几个大客商呢!”

“这感情好!”夏太太听了儿媳女儿的议论,也欢喜起来,连连点头。夏金桂和魏娘子又说几句闲话。等从夏太太房里出来,魏娘子拉了夏金桂进房,才对夏金桂道:“朱太太说的,可不止这些呢。她还说,还说…”

说着魏娘子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她还说,孙大奶奶的过世,听说其中另有蹊跷,不是病死那么简单。正因如此,她家才要为女儿退亲。”

夏金桂哦了一声,皱眉思量,虽说孙大爷直男癌了一些,可这在古代也是正常情况,就按孙大姑奶奶提起孙大奶奶时候的悲伤,就觉得孙大爷和孙大奶奶当时,也是很恩爱的,怎么就有这样的话传出?

魏娘子也晓得朱孙两家之间的龃龉,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添油加醋的东西也说不定,于是魏娘子又道:“姐姐,这也不过就说一句罢了,横竖我们两家不对亲家,只是姐姐以后见了这个孙大爷,还是言语之间少触及这些,免得这人记在心上,谁知道以后会怎样报复。”

夏金桂哦了一声:“这么说来,孙家报复朱家了?”魏娘子叹一口气:“我也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听说朱家原本有笔生意,已经谈好了,却被孙家寻了一个故旧门路,夺了过去。朱老爷当然不满。”

这种生意场上的竞争,夏金桂见的多了,也晓得朱孙两家之间的竞争,只怕早就有了,以后会越演越烈,点一点头就道:“我晓得了,横竖以后,和他家也不要有太多的来往。”既然已经说清,魏娘子也就和夏金桂说起这新出的一批桂花树苗各自有些什么人家要了去,两人说的欢喜,索性定下重阳节的时候,拿出几盆晚桂来,和着菊花请上一桌酒,请一请亲友,商量妥当也就各自散了。

孙家这边,孙大姑奶奶也在教训孙大爷,当着孙大姑奶奶,孙大爷的态度向来都很好,孙大姑奶奶说一句,孙大爷点一下头,这反而惹的孙大姑奶奶恼怒:“你给我好好地听着。阿弟,今儿这事情,若不是夏姑奶奶为人宽和,我又尽力弥补,她要嚷出来,到时我们家的颜面就丢尽了。”

“姐姐,一个能不顾及结发夫妻之情,在外还说别人坏话的女人,哪是面上这样宽和,姐姐,你别被她外表骗了。”孙大爷的话让孙大姑奶奶更怒:“放屁,我比你多吃两年饭,这两年见的人也不少,夏姑奶奶是真宽和还是在做戏,难道我看不出来?我晓得,你自问是个守礼的,因此看不上这样不守礼的人,可你也要想想,人和人不一样,薛家那个人,都做了死囚,你以为会是什么好人?一个女人,嫁了个死囚,命已不好,还要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见孙大姑奶奶是真的发怒,孙大爷急忙对孙大姑奶奶拱手:“是,是,姐姐说的有礼,都是我这做兄弟的错。姐姐,您瞧…”

见孙大爷面上露出央求,孙大姑奶奶也就收了口:“好了,这会儿又和我装什么生像?也不说这事了,横竖你以后,可千万别再犯一样的错。”孙大爷应是,孙大姑奶奶也就笑着道:“好了,我也要回去了,等媒婆来了,你让她直接去寻我,这换了贴,剩下的过礼什么的,你都给我预备好,别的事呢,也不要你操心,就等着年下,给你把媳妇娶过来。”

娶谁对孙大爷都没什么区别,孙大爷只应了一声,孙大姑奶奶又叮嘱他两句,也就坐了轿子离开。孙大爷送走孙大姑奶奶,也准备回城,刘管家就迎着孙大爷:“大爷,方才我听说外头,对大爷有些不好的传闻。”

都什么样的传闻?孙大爷并不放在心上,只吩咐小厮去把马备好,刘管家跟在孙大爷身后一一回到:“大爷,这传言也不是只关乎着您,还有已故的大奶奶。”

提到亡妻,孙大爷停下脚步看向刘管家,刘管家环顾下四周,声音都变的有些小:“说的是,大奶奶过世并不是因为病了,而是因为被大爷您气的,怀着三个月的身孕也被气掉了,还说…”

“混账!”孙大爷手里正好拿着鞭子,一鞭子就往旁边的花树抽去。刘管家是晓得自己家主人脾气的,也没有害怕,只在那依旧道:“这个传闻,却是因着孙千户家大奶奶过世了,那边大奶奶生前,受了许多磨折,有人议论起来,就有人说大爷您和孙千户家,真不愧是本家,连折磨人的法子,都是一模一样。”

“查出是谁家在外乱放流言了吗?”孙大爷也晓得刘管家的脾气,若非已经知道了一些,就不会来回自己。刘管家面上笑容有点古怪:“大爷,这能来往的人家,也就那么几家,大爷您心中,必定有数。”

朱家!孙大爷吐出两个字,望向远方,眼中渐渐有了不满,朱家这一回,想是气的狠了,不过是一笔生意罢了,竟敢放出这样的传言来。虽说孙大爷对很多传言并不放在心上,但事涉亡妻,孙大爷也不会放过的。

这传言越来越广,当夏金桂拿了帖子去送的时候,也听到了几句。还有人家表示,难怪朱家当初要和孙家退亲呢,有这样的哥哥,谁知道弟弟是不是好人?夏金桂也没放在心上,只放下帖子就走。

这一回唐家也在夏金桂邀约的名单中,夏金桂亲自去给唐家送帖子,唐太太虽然亲自接出来,但瞧那面上神色,似乎有些不好。夏金桂左思右想,自己家也没有得罪唐太太,那有可能就是孙家的事,毕竟孙家在和唐家议亲。

果真夏金桂要走时候,就有一个婆子进来,凑在唐太太跟前说了几句。唐太太的神色变的更加不好,夏金桂也是晓得眼色的,急忙站起身:“唐太太既然有客到,那我也就先告辞了。”唐太太努力让面上堆出笑容:“夏姑奶奶客气了,来人,好好送夏姑奶奶出去。”

夏金桂跟在婆子身后走出时候,见一个丫鬟领了个媒婆模样的人往里走,夏金桂等那媒婆进去了,才笑着问婆子:“你们家小姐的喜事,瞧着就要办了。”那婆子叹一口气:“哎,这事有些难办呢。原本已经看好了,谁知这段时间,罢了,夏姑奶奶,您往这边请。”

夏金桂面上得体的笑容并没有变,跟在婆子身后走出,心中有些高兴,该,就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就该知道,被流言所困,是什么心情。那媒婆已经见了唐太太,刚要说话唐太太就止住她:“我晓得你来的目的,可是这些时候,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说孙家前面那个媳妇,死的有蹊跷,我只有这么个眼珠一样的女儿,怎么也不舍得她过上几年就凋谢。”

媒婆姓朱,双手一拍就开始叫屈:“太太,您怎么能听外面那些人乱说,孙大爷是什么样的人才,太太您也见过了,再说朱家,当初明明是她家攀上高枝,这才要和孙家退婚,哪是因为前头大奶奶死的蹊跷。再说了,太太,我也不怕被人说,这要真有蹊跷,怎么不见前头大奶奶的娘家来撕扯?”

、逛街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唐太太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些,朱媒婆还打算继续说动唐太太,就有一个丫鬟进来:“太太,去孙千户家的人回来了。”唐家和孙绍祖家也有来往,不过没那么亲密,因此唐太太没亲自吊唁,只是遣了个有体面的管家娘子去了。

那婆子已经走进,瞧见屋内有媒婆,站在那不说话,唐太太对朱媒婆道:“今儿累了你,先回去罢,女儿虽是我生的,却不是我一个人的。你还是等我和老爷商量过后再来。”

朱媒婆嘴巴张了张,还想再说但已经有婆子走到她跟前,朱媒婆只得对唐太太行礼后退出。等朱媒婆一走,唐太太就用手揉着额头,一脸无可奈何。遣去孙绍祖家的管家娘子见状就对唐太太轻声道:“太太,也不是小的说坏话,只是这孙千户家的大奶奶,也是这朱嫂子做的媒,这也罢了。这孙大奶奶平常过的是什么日子,谁又不清楚。太太,这会儿眼见着贾府被抄了,这孙绍祖,可是连脸面都不要,逼死了大奶奶,还有…”

唐太太心浮气躁地拍一下桌子,婆子不敢再往下说,唐太太仔细想了想才道:“这事,还真是难办。”

“太太,论理这话不该小的说,今儿我们去了孙家,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家没了的,不是当家的大奶奶,而是个不得宠的姨娘呢。虽说贾府被抄了,可这罪不及出嫁女,再说了,怎么也是结发夫妻。太太,您瞧…”

唐太太再次摆手,示意婆子下去,婆子行礼退下,唐太太环顾下屋子,长长叹气。

“我说,这一回啊,只怕孙家的婚事成不了,该,谁让他那样小肚鸡肠?”夏金桂回到家中,见了魏娘子就有些兴奋地说起来唐家的事。孙大爷的婚事,成不成得了,魏娘子并不关心,毕竟那是别人家的事儿。此刻见夏金桂这样兴奋,魏娘子往夏金桂身上瞧了眼就笑着道:“姐姐今儿是怎么了,这样高兴,也说给我听听,这孙大爷那天,是怎么得罪了姐姐?”

夏金桂这才想到自己方才失语了,急忙用手捂一下嘴,对魏娘子道:“也没什么,不过呢,也让我晓得了孙大姑奶奶可真是个明理懂事的人,以后我们多和她亲近亲近,说不定助力大呢。”夏金桂不愿意说,魏娘子也就没有再问,两人又说些还该请些什么人,采买些什么东西的话。

夏家现在比不上原先了,要采买东西一来没有买办,二来也不能让人送东西到这边来。况且夏金桂也想出去瞧瞧这京城的铺子都是什么样的,因此魏娘子和夏金桂两人也就坐上车带了从人往大街上来。

夏金桂虽说也出过几次门,但都是匆匆忙忙,不像这一回,是专门出门逛街的,也不用太过忌讳穿戴。从一出门开始,夏金桂就把车帘掀开,看着外面的街景。赶车的也把车赶的很慢,好让夏金桂和魏娘子仔细看着这些店铺,等遇到她们感兴趣的,再把马车停下,由丫鬟婆子进去里面拿些东西过来给夏金桂她们挑选。

这样逛街,还真是没多少意思。当夏金桂第三次让丫鬟把拿着的东西给送回去的时候。夏金桂对魏娘子叹了一声:“哎,怎么着也该下车进店瞧瞧,就这样在车里坐着,憋屈的很。”

“姐姐的性子还真是不大一样,这也亏的婆婆疼姐姐,不然的话,谁家的太太奶奶能这样坐了车到处逛去?姐姐,我劝你还是耐了性子,免得被街上人瞧见姐姐的容貌,那才不好。”魏娘子温柔笑着劝夏金桂,夏金桂的眼又眨了眨,好无趣啊。哎,真想下来走着,瞧见什么铺子好看,就进去,好好指着那些东西挑选。

夏金桂又叹了一声,看见旁边有家卖洋货的铺子,门口还挂了玻璃镜子万花筒什么的玩意。夏金桂指一指那些东西,问魏娘子:“这家店里卖的东西,看着倒有趣。”魏娘子也在寻觅那些感兴趣的铺子,听到夏金桂问就抬头望了眼:“那些都是外洋来的玩意,也只有高门大户买一些回去,谁家居家买这些东西?”

难怪这铺子门面很大,但看起来门庭寥落,里面的伙计也一点不在意。看来是专门做大生意的。夏金桂眼珠一转,拉住魏娘子的袖子:“你看这家人也不多,不如我们进去逛逛?”魏娘子更加无奈了,看着夏金桂叹气。

夏金桂拉着魏娘子的袖子摇了摇,魏娘子微笑:“这也可以,不过得去和伙计们说,请他们把门关了一半,再让我们进去逛逛。”这真是个男女大妨十分严格的地方啊!不过总比一直坐在马车上好,夏金桂点头时候,魏娘子已经让丫鬟去和那店里的伙计说去了。

很快那店里的掌柜就来到夏金桂她们的马车边:“两位想进去逛逛不成,不过还请从后面巷子的门绕进来,等进了店,小店里有个屏风,那么一挡,就能把两位给遮住了,两位想看什么货,尽管看。”

真是麻烦,不过从这掌柜说的话看,这家也常有女客上门挑东西的。夏金桂点头,那掌柜就叫来一个伙计,领着这车绕到后面巷子,从后面巷子的门进了店,一走进店内,夏金桂就见掌柜的已经把两扇大玻璃屏风放在店中间,再仔细看去,夏金桂她们所能看的货物,多是些精巧的,这掌柜的真细致。

夏金桂不由动了念头,虽说陈角很不错,不过独木难支,如果能把这人挖到自己家来,岂不又多一个助力?不过这才头一次见面,夏金桂也晓得在这个年代,一般人不会轻易跳槽,有些甚至是祖传好几代都在一家服务的。因此夏金桂也只和魏娘子看一些店里的东西,这些不外就是精巧的首饰,镶了宝石的小镜子,还有些羽毛扇子,或者装饰有蕾丝的妆盒。

风格都很华丽,算起来,这个时候,欧洲真是洛可可风格开始的时候。夏金桂拿起一把羽毛扇子,掌柜的已经笑着道:“这扇子,据说是那西洋国里,王公贵族的夫人才能用的。”掌柜说话时候,夏金桂已经打开了扇子,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笑话,于是夏金桂用扇子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对着魏娘子眼睛眨了眨。

魏娘子虽然说这些东西都不是居家用的,可见了这么些精巧的用品,也很喜欢。见夏金桂用扇子遮脸,伸手去拿扇子,也笑着道:“这个有趣,多少银子?”

“两位要真看中,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话,赏我们几个钱就是。”掌柜的并没报价,魏娘子也晓得这些店里的规矩,看中了什么送到家里,再去和家里账房结账就是。因此魏娘子笑着道:“我们可不是那些手里散漫用钱的爷们,这家里的上上下下,吃穿住行,都是要我们看账的。你也别说我打马虎眼。”

掌柜的连连应是才道:“这是小东西,不过四五两银子,其实小店里,这样的镜子是各家女客都爱的。原先贾府…也不去提他,就算北静王府里的女客们,也是非常喜欢这种镜子的。上个月过中秋,他们府上,一下就来拿走了二十四把。”

这种镜子,说昂贵,不过是因为上面镶了宝石罢了,夏金桂顺手拿起,其实实用的话,还是另外一面很普通的大镜子实用。那掌柜还在继续说,一个伙计就走进来:“吴叔,东家来了。”

掌柜的急忙对夏金桂两人拱手:“东家来了,请两位随意看看,若有什么喜欢的,告诉伙计,我让人送到府上就是。”

魏娘子对掌柜点头,掌柜已经走出去,换上的这个伙计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可是口齿十分伶俐,夏金桂拿起一样,他都能说出一样的好处来。说到后来魏娘子也笑了:“这机灵的,是不是要我们把这里的东西都挑完了,你才欢喜?”

那伙计急忙拱手:“小的不敢,小的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漂洋过海地来到这里,奶奶们若喜欢,那也是这些东西的福气,再者说了,这些东西也是要配人的,有些人,着实配不上。”

真是个滑头,夏金桂又是微微一笑,就听到有男子对话的声音传来,再细细一听,这对话像是方才那个掌柜,还有,另一个男声声音也很熟悉,像是…夏金桂仔细想了想,询问伙计:“贵东家是不是姓孙?”

、第 4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