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警察翻看一开始拍下的照片:“没有,我们进来时就是这样。”

“这很奇怪,这一片血迹应该是受害人倒地后留下的血液,不应该平白无故空出一个圈。”

纪依北双眼危险地眯起来,脸侧的线条倏得绷紧了。

“舒克,早上那条微博是几点钟发的?” 纪依北问。

“七点零八。”

纪依北从警服里拿出一支锃亮的黑色钢笔,把后壳逆时针旋出,把原本其中的墨水挤出,接着把钢笔笔尖淹过地上的血液,慢慢松开笔管弹片。

地上出现了一个相似的圆形。

纪依北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大跨步到门外。

“操!疯子!”

他一脚踢在公寓楼道的楼梯上,原本就生了锈的栏杆立马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纪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舒克从屋里出来,房间里浓重的血液味道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什么?”纪依北声音中没了平常的吊儿郎当,多出一分冷意。

“第三个受害人除了胸口的致命伤之外,手腕上还有深深的一刀。这,跟前两个受害者都不一样啊。”

纪依北冷哼一声:“匿名发微博的那人基本可以确定是凶手,那封血书,不是红色墨水,是真的血,就是受害人的血。”

“什么!?”

“而且,他还是在案发地写了一个小时左右才走的。” 纪依北冷冷地说。

嚣张冷漠,有恃无恐,内心阴暗,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

还有一个问题。

三个受害人几乎没有相联系的关系网,如今每晚新闻都会提醒市民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而且受害人家中都安装了猫眼,真的这么巧都会给一个陌生人开门吗?

还是说。

她们之间有一种不同的关系。

于此同时,余晓瑶正坐在监控屏幕前,临市医院在去年7月8号的监控记录已经发送过来。

那是一家私立医院。

普通病房的监控记录过了半年早就已经删除了,只有高级病房门口的监控记录还保存着。

余晓瑶把播放速度提高十二倍,目光定在屏幕上认真看起来。

约莫看了半小时,突然病房门口出现了一个后脑勺,定定地在病房前站了许久。

余晓瑶又退回去,放慢了播放速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是一个瘦高的男人,但竟然全程完全没有露出脸来。

她迅速截图用手机拍了张照发给纪依北。

处理完这事,余晓瑶起身倒了杯水,伸了个懒腰往外头走,经过值班室时突然瞥见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最近这一桩案子把她弄得疑神疑鬼,立马扒在墙边偷偷张望。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皮肤白皙,一件米白色的大衣扔在桌上,从余晓瑶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姣好的身材,耳边两条亮晶晶的耳环,在黑发中若隐若现闪着光。

那女人突然往后摞了一把头发,露出侧脸。

余晓瑶看到她那仿佛藏着光的眼睛,突然想起来。

可不就是那天纪队送她去见付局时碰到的那个明星嘛!

这明星的气质果真是跟平常人不一样的,在人群中都跟在发光似的,这么想着,余晓瑶推开门走进去。

“小陈,什么事啊?”

“啊?余副队,你找我?”小陈回头一见余晓瑶,立马站起来。

余晓瑶摆摆手,给夏南枝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警局了?”

夏南枝其实没认出眼前这人,但面上一点都没表露出来,自顾自地往身旁一个小混混厌恶地一瞥。

说出来的话声势浩大、大义凛然:“被摸了。”

余晓瑶:……

“这姑娘是被骚扰了。”小陈给余晓瑶解释,又对夏南枝说,“这是刑警队的余副队,你要找纪队我是真不知道,余副队说不定知道。”

“你找纪队啊,他出任务去了。”余晓瑶说。

“哦。”夏南枝满不在意地点头,“那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吧。”

夏南枝坐在椅子上,一双纤细的手伸出来,食指上勾着一个保温盒。

余晓瑶走过去接过来,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扭开保温盒,深深闻了一口:“好香啊,你做的啊?”

“没,他妈送来的,我闲着没事就过来给他,没想到还遇到流氓了。”

夏南枝恶狠狠地瞪了眼缩在角落的男人,利落地抖了抖大衣穿上,双手揣兜。

一点看不出她是受欺负的那人。

“你们真是兄妹啊?”余晓瑶问。

夏南枝这才想起来这人就是那天副驾驶座上的女警,依然神色不变。

“可是算可以不算吧。”夏南枝惬意地呼了口气,眼睫垂落下来,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那我走了。”

出了警局,夏南枝立马浑身都冷淡下来,卸下了那些伪装,衬得她更加清瘦挺拔,与世隔绝,超凡脱俗。

寒冬腊月,屋顶、树干上都蒙了一层白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极为冷肃的味道,没有生气。

突然,远处一声嘹亮的“纪队!”

夏南枝看过去。

雪地上,一身笔挺的黑色警服,男人嘴里呼出一团团白气,眉眼中氤氲出的怒气让她恍惚觉得周围有了一团烟火气。

原本冰凉的身体也莫名其妙热起来一点。

“都他妈给我动起来!再多一个受害人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交差!” 纪依北严厉吼道。

后面余晓瑶冲出来,把保温盒往夏南枝怀里一塞。

丢下一句“老大生气了,你自己给吧”,便急匆匆地跑过去,一气呵成地到纪依北面前,立定。

“纪队,看到我给你发的照片了吗?”余晓瑶问。

纪依北拿出手机,翻出微信,点开那条未读的信息,盯了有数十秒。

直到,突然一清亮的声音——

“哥哥。”

众人一愣,因为纪依北发火不敢多说,但都迅速传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俊男美女,还叫“哥哥”,手里抱着一个保温盒,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这绝对是八卦啊!

纪依北回头看到她一愣神,眼底的火气消下去一点。

这一点他和他爹完全一样,信奉男人不该把工作上的不满带到工作以外的事或人,可在众人眼里,却完全是另一种意味了。

纪依北清了清喉咙,问:“你怎么在这?”

“阿姨让我来给你的。”夏南枝乖乖巧巧的模样,两手捧着保温盒往外一推。

顿时空气中噼里啪啦一阵目光交叠的火花声,果然有八卦!都见过妈了!

以前都没听纪队提起过有女朋友这事啊。

纪依北接过,夏南枝也没再留,当即转身就要离开。

“干嘛去?” 纪依北抓住她的衣领子往后一拽,像拎个小鸡仔。

“睡觉。”夏南枝不大高兴地甩开他的手,

“我下班了送你回去,现在跟我进来。”

夏南枝翻了翻眼皮,低声骂了句脏话,不愿意再跟他扯了:“纪队这是当雷锋当上瘾了?”

纪依北轻轻皱眉,目光沉郁地盯着她。

这丫头又突然犯什么病。

纪依北也是被这棘手的案子闹得懒得再跟她吵,往她背上抄了一巴掌,骂道:“傻逼东西,怕你有危险。”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拿个字眼取悦了夏南枝。

她忽地一笑,刚才脸上的冷意刹那间烟消云散,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往警局走。

大衣宽大,被风吹得鼓鼓得。

纪依北突然觉得她刚才的生气是真的,隐约的雀跃也是真的。

可他还来不及多琢磨一番,就又被案子盖了过去。

不理周围人的一脸吃惊,纪依北嚷一声:“都进来汇总一下信息!”

会议室内。

“余副,你来说一下监控记录的发现。” 纪依北正色,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他。

“好勒!”余晓瑶迅速整理好文件,在桌上敲了敲。

“目前重点嫌疑人就是这个人。”余晓瑶把刚打印出来的照片贴在白板上,“在7月8号黄雅禾正式接受眼角/膜手术后,她的病房外这个男子徘徊了有十二分钟,而且全程没有露出正脸给摄像头,我怀疑这时候他已经生出报复的念头,所以特意避开了所以摄像,目测,男子身高在178左右,体重120-130”

“我们联系了他已故女友的家属,都对女儿这个男友不太知情,只知道两人大概是去年冬天在一起的。”

等她全部说完,纪依北扬着下巴看板上写着的信息,突然想起来。

“……血书微博是在七点八分发的。”

黄雅禾是在7月8号接受的手术。

“那么基本可以判断血书微博就是凶手发的,只是IP地址被处理过,我们破不出来,不能推断凶手是在什么地方发的信息。”

纪依北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说:“凶手是在案发地发的信息,血书是用第三个受害人的血写的。”

地下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纪依北敲了下桌子,房间重新安静下来,他环顾一圈。

“凶手,是一个极其冷血残忍的人,甚至,我怀疑他并不怕自己被抓,他可能是想要用自己的牺牲来引起大众的注意力,来,获得他所谓的‘公平’。”

舒克怒道:“什么狗屁公平!公平就是让他杀了三个人还逍遥法外!?”

纪依北冷静下来,拍了拍他肩头。

“据三号受害者家属所说,平日她是一个颇为警惕的人,昨晚晚饭时还提起新闻里的警示,可是为什么她还会给凶手开门并且毫无防备呢?”

纪依北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三组全部去景城的水电维修工、外卖员、快递员以及案发小区的物业,查符合嫌疑人身份的人员,一个个筛查!”

什么样的人会让人毫无防备呢?

有时候一些职业会起到帮助。

“是熟人作案吗?”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随着会议室门推开而清晰地传到屋内。

众人站起身,敛去面上的愠怒,正经喊了声:“付局。”

一位头发半白但丝毫不见龙钟之态的中年男人踱入会议室,拉开椅子坐下来。

纪依北颔首,回答:“目前证据显示不太可能是熟人作案。”

“依北啊,如今首要的是保证群众的安全啊,可不能再让这事再发酵了。”

“我知道,付局。三个案子都是发生在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公寓内,目前我们已筛选出这一类小区楼加紧巡逻调查了。”

付局点头,摆手让其他人都先去忙手头事,留下纪依北。

“哎,这年头警察不好当啊。”他感叹。

纪依北看着他,站得笔直,没说话。

“刚才我过来时看墙边蹲了个姑娘,我过去问她,她说是等你的?”

纪依北略微顿了一下,眼里闪烁过一瞬莫名的情绪,回答:“是夏队的女儿。”

“啊。”付局明显愣了愣,半晌才又重复了一句,“夏队啊,都这么多年了……”

☆、胆大包天

门外火光连天,把一切都印得红彤彤一片,外面警笛轰鸣,混着滋高压水枪的声音,屋里头乌烟瘴气,那空气一吸入便觉得喉咙干燥发痒,还有一股苦味。

那一年,夏南枝10岁,从梦中因这滚烫的热浪醒来时,看到听到的便是这一副景象。

那场火灾,爸妈都死了。

夏南枝挨着墙根蹲着,会议室门没关,里面议论的声音不断传到她耳边。

付局:哎,想不到当年那么丁点大的小姑娘如今都长这么大了,我听你爸说起过,火灾后她就住在你们家了?

纪依北:嗯,23岁了。

付局:小姑娘也是可怜,这么小没了爸妈。

——叩叩。

夏南枝插着兜靠在门口,看不出表情,声音清淡:“纪依北,你走不走?”

这回不是阴阳怪气的“哥哥”,也不是什么故作正形的“纪队”。

纪依北看了眼手表:“你等等。”

夏南枝不理,冷漠地扫了付局一眼,百无聊赖地蹬了蹬脚,转身走了。

“小妮子脾气还挺大?”

付局望着夏南枝离开的方向,他当了几十年警察,不知道跟多少敌人斗智斗勇,夏南枝眼中的怨怼他不会看不出来。

纪依北哼笑:“是挺大,付局,我先送她回去。”

“行,走吧。”

当他追到夏南枝时,她已经出了警局大门,纪依北快跑几步,在她旁边站定。

“哟,走这么快。”

“不快,是腿长。”

纪依北扫了一眼,是挺长。

“走,送你。”

夏南枝不说话,头也不抬,跟着纪依北绕到地下车库,好整以暇地跨步坐进去。

“我刚才怎么听余晓瑶说你被人骚扰了?”

“嗯。”夏南枝不以为意,耸耸肩说,“一没脑子的流氓,在警局对面对我动手动脚的,被我拽进去了。”

纪依北嗤笑一声,饶有趣味地勾了勾唇角。

车开出地下车库,正是落日时分,昏黄的阳光还带着余热烫得夏南枝眼皮一颤,提手把遮阳板拉下来。

“纪依北?”她突然出声,还是闭目养神。

纪依北往身边斜睨一眼:“嗯?”

“为什么要当警察?”

“……觉得穿警服挺帅的就当了。” 纪依北随口扯了个理由。

夏南枝在位置上略微蜷缩起身子,脸颊在肩侧的领子上蹭了蹭,淡淡道:“不觉得。”

纪依北一想到一会儿送好夏南枝还要回去加班,处理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他就窝一肚子火,也就更珍惜了些这会儿称得上悠闲的时光。

纪依北一手把着方向盘,难得地好心起来,甚至想要出于哥哥的身份好好教育教育这难搞的妹妹。

可路开一半,话还在嘴边酝酿,一个电话来了。

“老大!黄雅禾不见了!”舒克在电话那头喊。

纪依北手机出了点毛病,没开免提旁人也能隐约听得清内容,更不用说舒克那大嗓门,夏南枝当即听得清清楚楚。

黄雅禾。

那个所谓的高官女儿,有一双和她相似的眼睛,三起案件的源头人物。

早上她看热搜时看到的。

“地址。”纪依北问。

那头舒克报了个地址。

纪依北在脑中一琢磨,跟夏南枝住的地方反方向,这会儿离把她送到家估计也还要二十几分钟。

夏南枝也在此时十分贴心地问:“你在想怎么说让我就此滚蛋?”

纪依北点点头,一本正经:“是有这个打算。”

“我跟你一块儿去。”夏南枝淡淡说,然后补充道,“我现在算是重点保护对象吧?”

纪依北考虑一会儿,最后迅速一打方向盘,窜进向左转的车队里,叮嘱道:“那你到时候别给我捣乱。”

——

路上跟往常这个时间一样堵,下了雪,虽然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迅速被人清扫,但在车轮反复倾轧下,还是结了一层薄冰,所有人都开得小心翼翼,只有纪依北开出了赛车的风范。

一路喇叭“突突”不停,刹车不断,当夏南枝几乎快要吐出来时,到了目的地。

一个高档的别墅区,小区门口的圆台上站立着一个抖擞的敬着礼的男人,帽檐上都积起两厘米厚的雪,整张脸和手都冻得通红。

小区外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纪依北把车停在外头,瞥了眼敬礼的男人,评价道:“什么毛病。”

车一停,夏南枝就立马下车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才把胃里的翻涌好不容易给压了下去。

舒克从老远看到纪依北的车,飞快地跑过来,最后险些因为地滑扑进纪依北怀里,好在纪依北敏捷的一侧身,他从撞进队长怀里的尴尬情景转变成了撞在队长冰凉的车上。

舒克吁了一口气,站定:“老大,黄雅禾回来了,刚被派来的分区特警找到,这丫头片子就是去散心了!”

纪依北:“……带我去见见那勇士。”

跟着舒克大步走到黄雅禾所住的别墅门外时,纪依北才想起刚刚在身边的夏南枝,他回头寻她的身影。

最后发现她手里捧着之前被纪依北拎上车,辗转多地的那个保温盒,倒了一盖子的热汤,递给门口站岗的那男人。

纪依北:……

上了别墅二楼,黄雅禾盘腿坐在沙发上哭丧着脸,身后四个保镖表情严肃,门口的保镖握着手机正给她父母报平安。

纪依北这才发现黄雅禾穿着件高中校服,之前他只看了凶手发上网的那张照片,黄雅禾化了点妆,他还以为已经有二十几岁了。

纪依北大剌剌走过去,往黄雅禾身侧的单人沙发上一躺,仰头躺在沙发上侧头看她:“有看到什么嫌疑人吗?”

谁知道这黄雅禾非但不像一般孩子一样,一点不怕眼前这个警察,一见纪依北还迅速收拾好自己,拿桌上的湿巾纸擦了把脸。

嗲着声音说:“警察叔叔,你是负责我这个案子的吗?”

“不是你,是三个受害人的案子。” 纪依北斜睨着她,心情不大爽。

黄雅禾完全不自知自己已经惹得这个脾气不大好的纪队不高兴了,还在那搭讪。

“我好怕的,哥哥,你把你微信号给我呗,这样我才会安心点呢。”

纪依北面无表情,继而暧昧地勾了勾唇,迅速从人民警察的身份转成街头混混。

“呵,你这不挺牛逼的吗。”

黄雅禾略微一愣,继续说:“反正这么多警察叔叔保护我,我想那个坏蛋一定伤害不了我的,我刚才偷溜到外面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好莱坞大片的那种英雄呢!”

非但没认识错误,还引以为豪。

还不着痕迹地把纪依北心中那点对英雄主义的景仰给玷污了。

纪依北原本嘴边似是似非的笑意倏得消失了大半,讽刺道:“别英雄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了‘烈士’吧。”

正当这边纪依北终于让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傻冒安分下来,开始询问7月8号前后的细节之时,夏南枝和他的警队朋友也已经建立了难忘的战斗友谊。

今天他们一见夏南枝就感觉出她和队长之间奇怪的氛围。

而作为警队少有的女副队余晓瑶,则贯彻了同事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精神,下午开完会后就分享了她所知道的八卦。

只不过到了她嘴边那八卦就变了味。

“虽然夏南枝叫纪队哥哥,不过这个‘哥哥’到底是哪一种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当时纪队听夏南枝承认两个人是兄妹关系时还挺不乐意的。”

大家一片了然的嘘声。

于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哥哥妹妹的暧昧关系,而且很有可能是纪队主动地起了“林妹妹”的宝玉心思。

而余晓瑶美滋滋分享完情报后,满足地大手一拍,又催促大家快去干活。

有了八卦的滋养,大家重新精神百倍,连加班也不喊累了。

纪依北是警局中不少人佩服的对象,还不到30岁就做上队长的位置,破案也很有自己一套,办事效率高,跟底下人都开得了玩笑,不会端出队长的架子。

所以大家也挺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入了纪依北的眼。

当夏南枝拎着保温盒,问他们一群为了查案饥寒交迫的小警察“要不要喝汤”时,大家便突然理解了。

贤惠!温柔!漂亮!

换了谁都喜欢啊!

夏南枝把热汤倒进一个个一次性杯子里分给大家。

最后自己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喝掉了最后一口汤时,才想起这是陈溪要她来拿给纪依北的。

在她的“贿赂”下,大家完全没把她当外人,没避开她便开始讨论起案情。

尽管夏南枝并没有什么兴趣知道那些血腥的细节,但还是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比如一旁小孙对余晓瑶说的,一号受害人指缝中的黄褐色纸屑,检验出来与纸箱、纸盒表面的成分最为接近。

夏南枝回忆起下午在纪依北手机上不小心瞥见的监控记录截图。

照片中,嫌疑人除了几乎没有辨认用处的背影之外,还有一只他扒在墙边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双手很熟悉,是一双少见的极为好看的手,在她记忆中的那双手她却记得好像贴着一个创口贴。

可那感觉很模糊,甚至她都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夏南枝突然转过头,问小孙:“有可能是创口贴吗?”

“啊?”小孙没反应过来。

“黄褐色纸屑。”

“哦,这应该不可能,市面上常见的表面棕黄色的创口贴成分和这个是不一样的。”

余晓瑶看了一眼夏南枝,没有想到她会提这种问题:“你是有什么怀疑对象吗?”

夏南枝手里绕了一缕头发,手指轻轻捻着,慢吞吞摇头:“也不算,我只是觉得嫌疑人照片上的那只手有点眼熟。”

“你有认识的人手相似的吗?”余晓瑶激灵一下,连忙追问。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眼熟,我记不住人脸,记性不好。”

余晓瑶睫毛轻轻一颤,正襟危坐起来。

“你是说你可能已经跟凶手照过面了!?”

起初纪依北提出凶手是根据眼睛选择受害人时,大家还都有些不相信,觉得这也太疯了,可到如今,三个受害人,再加上黄雅禾,都是相似的眼睛,和那条瘆人的微博,大家不得不相信这个推论。

余晓瑶盯着夏南枝轻轻挑起的桃花眼,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谁知道夏南枝轻轻挑起眉,双手合在嘴边呼了口气。

漫不经心道:“有可能吧。”

余晓瑶:……

不愧是纪队看上的人。

胆大包天。

有魄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夏大胆,超可爱滴!

☆、演戏

路灯纷纷亮起,灯光昏黄,投射在雪地上,生出一点暖洋洋的意味。

纪依北拿着笔记本从别墅里走出来,一出来便瞥见在灯下小板凳上坐着的夏南枝。

居然还在,他本以为她早已经不耐烦地走了。

被说话没正形的黄雅禾磨磨蹭蹭一个半小时才把事情稍问清楚,纪依北突然觉得夏南枝都变得可亲起来。

余晓瑶小跑上前,把刚才夏南枝的话复述给纪依北,又说:“她刚才想走,我把她留下来了。”

纪依北点头,从兜里摸出一颗不知道哪来的口香糖递给夏南枝。

“一会儿请你吃饭,再待会。”

夏南枝接过口香糖,拆了外壳放进嘴里。

纪依北问道:“想得起你记忆中的那只手是在什么背景中看见的吗?”

“没印象。”夏南枝抄起脚边的一瓶矿泉水,“帮我开一下。”

纪依北笑:“等你想起来了我再给你开。”

突然,舒克跑过来,急慌慌的模样:“纪队!指纹信息有了新线索!,三号受害人家中厕所的玻璃上留下了清晰的指纹!”

“跟案件库里的指纹可以比对上吗?”

“不能,之前没有记录。”

纪依北默然,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一把,眼神慢慢变得锐利起来。

凶手不应该是个这么鲁莽将指纹留在案发地的人啊?

“你把指纹信息发给孙检,我之前让他取样过一个指纹,你跟他说,他明白的。”

“是!”

余晓瑶:“对了老大,下午你说的那些职业人员三组的兄弟进行了初步排查,没有符合目前掌握的各项要求的人。”

纪依北重新沉默下来。

“纪队。”夏南枝突然出声,“为什么凶手会在厕所玻璃上留下指纹?”

难不成他行凶完后还在屋里晃悠了一圈?

纪依北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在笔记本中刷刷记下一些东西,考虑片刻决定告诉夏南枝一些案情细节。

也好让她知道怕。

“看到早上那条微博了吧,凶手是在受害者家中写下的那些长篇大论,用的不是墨水而是受害者的血,所以现场的血泊中出现了一块空白,凶手应该是去厕所……”

他话还没说完,夏南枝突然站起身,伏在一颗树旁,吐了。

“欸……没事吧?” 纪依北一愣。

夏南枝匆忙抓起刚才那瓶没有打开的矿泉水,用力拧开,仰头喝了两大口。

纪依北走上前,顺了顺她的背,有点欣慰地说:“知识就是力量这话果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