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粉丝劝她别淌这趟浑水,也有不少人骂她蹭热度狗, 而骂她的远远超过劝她的粉丝,那些谩骂的评论被大众顶到了最上面。

夏南枝坐在被窝里,愤愤看完评论,把手机扔到一边,气恼地骂了句:“都他妈有病吧?”

纪依北腿上枕着一台电脑,戴了副只有50度的金属框眼镜,袖子卷到手肘,正噼里啪啦按着键盘。

他瞥了眼身旁的姑娘,拽着她的胳膊往身边拖:“陆潜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还不了解吗,都跟你说了没用了。”

圈内,除了夏南枝没有一人发声,那些常常和陆潜勾肩搭背的“好友”好像一夜间消弭于无。

纪依北也许理解不了,但夏南枝却能理解这种孤独无助的感觉。

“都没义气。”夏南枝嘟囔。

“没不没义气我不知道。” 纪依北伸长手捞回落在床尾的手机扔给她,“不过我知道再过会儿就有骂你的电话要来了。”

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是申远的。

“……”

夏南枝接通电话,却没放到耳边——老远就能听到申远的怒吼。

“你他妈又疯了吗!!瞎凑什么热闹赶着去送死!之前让你跟陆潜炒作你避得比谁都远,现在吃了这档子事你还上赶着凑热闹!缺心眼吧!?给你放假还能给我惹这么多事!!夏南枝,你真够可以的!”

他一番话铿锵有力还不带踹气,气势十足。

夏南枝安安静静听他骂完,余光瞥见纪依北视线已经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了,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挺新奇地望着手机。

夏南枝把手机靠近耳朵,平静道:“发都发了,总不能再删吧。”

电话那端显然被气得长长吁了口气:“行了你!这事的主角是陆潜,你发那么一条还不会被咬着不放,之后别再发了,听到没!?”

“哦,不发”

挂了电话,又是一条来自陆潜的短信。

——我恨你你居然把我比作“落人阴沟的肮脏野狗”。

夏南枝:……

??????????

这是重点吗???

于是她决心不再插手这傻逼的破事,把手机一扔,靠过去摘纪依北的眼镜。

“你在看什么?”夏南枝凑过去。

纪依北随便她摘了眼镜,反正他也只是晚上看电脑舒服点才去配了眼镜,近视50度带不带都不妨碍。

他把电脑屏幕侧过去一些。

是关于发现夏英霖白骨那块荒地的使用调查。

夏南枝收了玩闹的心思,坐直了些,却发现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她看不怎么懂。

纪依北解释给她听。

“原本我就怀疑为什么会把你爸爸的尸体堂而皇之地扔在那里,这些年改造项目一个接着一个,那块荒地随时都有可能批个下什么工程开始施工,到时就会暴露出当年的事。所以我才想着查一下那块地的线索。”

“查出什么了?”夏南枝轻轻问。

“那块地在06年的时候有个政府招标项目,当时是被陈冠明他爹拿下的,但是他仅仅是在那块地的一角建了一个高档疗养院,用地面积只有五分之二,而且我查了陈均公司06年的资金规模状况,尽管也已经有了一定规模,但当时对于那样一个公司拿出四亿的工程费基本是不可能的。”

夏南枝一愣。

纪依北顿了顿,切换到另外一个网页界面,“所以我查了一下那时候和他们公司有过大额金钱往来的信息,发现了这一家卢氏集团,当时在招标前和陈均签过一个大合同,并且提前付了全款。”

夏南枝默默听着,只是指甲都掐进肉里。

这么看来,所有一切都冥冥中串联了起来。

纪依北眼尖地发现她用力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拍了下,夏南枝松开手。

“所以你觉得陈均和陈冠明也不是这张大网的中心人物,而是那家另外的大公司?”

“不一定。”纪依北沉思,“也许一环套着一环,但是卢氏企业一定是陈均的上面一环。”

陈家这样显赫的家族都只能算作其中一环,纪依北终于彻底体会了这张网背后的利益线到底有多宽多深。

“卢氏……”夏南枝突然想起什么,“那家公司董事长的儿子是叫卢皓吗?”

景城姓卢的人本就不多,更不用说还是个难得的富二代。

纪依北按着鼠标的手一顿,岔开视线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有个大学同学叫辛然,她之前和卢皓在一起过,上次游艇就是她叫我去的,卢皓和陈冠明认识。”

纪依北一惊:“这样就连起来了。”

夜渐渐沉了,窗外除了风吹树叶声外便没了其他动静。

纪依北拎了拎被子:“先睡吧,我明天再仔细去查查这里面的关联。”

听到“睡”这个字眼,夏南枝做坏的心思就溜出来,她手指勾开纪依北的裤子又松开,“嘣”一声松紧带的声音,来回几次后夏南枝手指往里钻。

刚要撩开他的内裤边缘时,纪依北抓住了她的手扯开。

她抬眼,一下子就望进他的漆黑双眼,蒙了层欲色。

纪依北声音喑哑:“闹什么闹。”

夏南枝已经触到硬邦邦一块,不依不挠地继续撩拨,结果又被纪依北拎着手扔到一边,严词拒绝了。

“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赶回你房间睡觉了。”

夏南枝觉得很委屈。

但还是乖乖撤了手,纪依北当真跟她保证的那样几天没碰她,直到把那天晚上的伤完全养好。

.

这些天网上的谩骂化作更实质的攻击,沿着被曝出来的那张照片,陆潜和何彭原先住的地方被人挖出来,不过好在何彭早就预料到这一点换了地方,才没被人撞上。

陆潜原先的合约都为此做了废,档期也就空下来,整天窝在家里无所事事。

他也渐渐撑不下去了,原先伪装出的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再也装不下去,不敢出门,不敢拉开窗帘,渐渐的连网都很少上。

比当初刚进娱乐圈不久后遇上的低谷期还要惨,至少那时没引起如此轰动的骂。

而纪依北则偷偷摸摸着手查起那些企业中的勾勾连连。

由于付局的关系,他这一系列行动都是暗中进行的。

卢氏企业董事长名叫卢黎,同时也是郊区那块荒地疗养院的重要股东之一,卢家的产业涉及范围极广,如此庞大的产业不可能没有一点黑料,但也沿着法律边缘没有触犯,或者说没有在眼皮子底下触犯。

而他查到的一点匪夷所思的是,卢氏旗下有一家私立医院,正是临市当初黄雅禾车祸后入住的那家医院。

查岑敬路案时,他就奇怪过为什么会送去那家医院。

根据车祸案发地来看,那家医院并不是距离最近的,有两家公立医院都比它近,为什么要去更远更贵的地方?

夏南枝事后告诉他,当初帮她查到赵峰地址的人是何彭,而之所以能查到是因为赵峰在黄氏企业里工作时和他打过照面。

赵峰长得很有辨识度,而何彭基本可以过目不忘,所以当时一看到她发来的照片就知道了查询方向。

余晓瑶悄悄溜进办公室,张望了一圈走廊上没人才关上门。

她是目前警队里唯一一个知道纪依北行动的人。

“纪队,那场车祸的案件记录我让传真过来了。”余晓瑶递过去一叠纸,“车祸是黄雅禾一方付全责,所以当时是黄雅禾父亲黄诚负责的励希的医药费,而那时候的说辞是因为黄雅禾父亲和那家私人医院董事认识,并且医疗设备先进,所以才去的那里。”

“有一个疑点还是解释不了。” 纪依北拿出临市的城区地图,已经标出两个红圈,“如果你女儿出了车祸,首先难道不应该就近就医吗?”

“是这样。”余晓瑶解释,“当时车祸时黄雅禾坐在车后座,人是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眼睛被破碎的挡风玻璃割了一刀。”

纪依北收了地图:“所以说他们在去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也许黄雅禾的眼睛会出问题,而自己地盘比较好下手找一副健康的眼睛?”

而私人医院里大多都有些钱,所以无权无势又正好被撞成重伤的励希就成了目标。

余晓瑶道:“目前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只要查查黄家和卢家有没有什么过于密切的联系应该就能证明了。”

纪依北平淡一笑:“已经查到了。”

“看这个,虽然没有黄诚和卢黎密切联系的证据,但是有卢黎和黄诚老婆董莉莉的联系,董莉莉是税务局局长,当时卢黎总公司有偷漏税丑闻还是董莉莉出面帮的忙。”

太阳落山时西边的云彩变得昏黄,警局走廊上的百叶窗影子在窗台与地面上投射下来。

纪依北走下楼梯看见前边的付局,打了声招呼:“付局,回家啊,我顺路送你?”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成。”他摆了摆手,“最近挺空的吧?”

警察分好几种,一般来说地方民警琐事多,但也很少需要加班,而像刑警、缉毒警则一忙起案子来每天只能睡没几个小时,有时遇上绑架案、连环凶手案更是几天几天不睡觉的熬,而一没处理的案子也就空闲下来。

“这不开始写赵峰案的报告了吗,陈年旧案写起来也麻烦。” 纪依北面不改色地与他闲聊起来。

付局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不过那年的悬案也算是破了,你这队长当得不错,破案率也高,等明年我把你名字提上去。”

纪依北腰杆笔直,看着远方淡笑:“付叔,我听阿明说你那时问过他案件调查进度。”

付局一愣。

显然是没有聊到他要把话摆到桌面上来谈,略有顾忌地偏头看他一眼。

“是,顺口问了一嘴。”

“我也不是故意要瞒您,只不过当时夏队队伍中的人也有嫌疑,我问我爸那些事的时候也没有全告诉他,付叔你不会介意吧?”

付局爽快摆手:“应该的,这是规矩,我懂。”

“关于赵峰,我有个问题问您——” 纪依北说罢深深看了眼付局,“您以前认识这个人吗?”

付局平常总是温和的脸上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冷峻表情,虽然只有一瞬,但仍让纪依北不由皱起眉。

“不认识。”他说。

“对了,我刚才查了几家大公司的信息,发现他们之间果然有牵扯,说不定和杀死夏队的背后主使有关。”他随口提了一嘴。

“是么。”付局淡淡,“那继续查下去。”

纪依北也没再纠缠这个问题,就好像刚才那个问题只是随口一句闲话,他摆摆手道了个别便走了。

黑暗中,付局拨通了一个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梳理一下出现的几个公司。

陈氏:陈冠明(猥亵案的变态男) 陈均(陈冠明他爹)

卢氏:卢皓(辛然男朋友) 卢黎(卢皓他爹)

黄氏:黄雅禾(第一案□□高中女生) 黄诚(黄雅禾她爹)

☆、再见

这个周末纪依北难得不用加班, 而夏南枝却有了通告。

于是还是睡不了懒觉, 纪依北一早便起床准备送夏南枝去机场。

今天晚上有个访谈拍摄活动, 之前便邀请了她和陆潜双嘉宾,也是在这个关头唯一没有取消合同的节目。

也是到了今天,纪依北才真是见识到了夏南枝为了风度可以完全不要温度。

夏南枝原本穿了衬衫短裤, 结果被纪依北臭骂一顿,无奈下换成了长衣长裤,再加上墨镜与帽子。

夏南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实在觉得自己像哪来的难民。

然而纪依北很喜欢,甚至完全不吝啬这十几年来少有的对她的夸奖:“漂亮!”

夏南枝无声地朝他翻白眼,张开手臂原地转一圈,勾起唇角:“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穿最漂亮?”

纪依北点头、再点头。

夏南枝白眼、再白眼。

“你还别不信。”纪依北去勾她的脖子, “你刚那打扮也就十几岁小屁孩喜欢, 我这样的成熟男人喜欢现在这种。”

夏南枝笑,拿胳膊肘去撞他:“去!成熟流氓吧你。”

纪依北抬手拍了一掌她的后脑勺,拎起她的小行李箱:“走,送你过去。”

车开入机场停车场,刚才经过机场大门时她随便看了眼, 便见到几个拿着应援牌的粉丝,但没看清牌上的名字。

这就有点麻烦了,这次两人的行程并没有公开, 也不知道她们是来送谁的机,一会儿万一看到陆潜也不知道场面会怎样。

“怎么了?”纪依北注意到她的目光,问道。

夏南枝摇头:“没事, 就是看到好像有别人的粉丝来送机,哥哥你就别过来了小心一会儿被拍到了。”

纪依北下车帮她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又问:“你一个人没关系吧?”

“没事。”夏南枝摇摇手机,“陆潜已经在电梯口等我了,你放心吧。”

她拿过行李箱,戴上墨镜,又踮脚搂住纪依北的脖子,在他唇上盖了个吻。

“我明天晚上就回来哦,拜拜。”

说罢,夏南枝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高高扬起手挥了挥,一如往常,走得帅气。

纪依北靠在车边,看着她的背影,忽而轻笑出声。

陆潜果真已经在电梯间等她了,靠着墙根,帽檐拉下来,看不见脸,可即便如此他身上那气质还是引得周围人频频注目。

夏南枝在五六米外看了他一会儿。

突然觉得有些心烦,陆潜当真是瘦了,他原本就不是个低调的人,出入机场都能频频上热搜,哪次不是打扮得光鲜亮丽气宇非凡。

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夏南枝走上前轻轻踢了他一脚:“走了。”

陆潜安静跟上。

夏南枝偏头看他,提醒道:“我刚才看到机场有粉丝,当心点。”

“没事。”陆潜淡淡,“指不定借着这事我就退出娱乐圈了。”

她停了脚步,一脸的不可思议,陆潜不像她,他是真正热爱镜头热爱舞台的。

“为什么,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

陆潜自嘲地勾勾嘴角:“谁知道呢,不过经过这事吧我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就因为这么个事被骂得狗血淋头,何必呢。”

夏南枝无言,想不出话来安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进了机场,两人寄好行李朝登机口走去。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也不知谁突然喊了声“陆潜”,机场里大半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夏南枝这才看到那群粉丝手里应援牌上的名字,也是一个当红男星,陆潜心直口快曾经和他闹得不愉快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了。

随着那一声喊,机场里原本是为那个男星而来的八卦记者纷纷闻风启动,扛着摄像机朝他们跑来。

夏南枝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事发太突然,夏南枝没怎么经历过这般场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正当她打算揪着陆潜插队先过安检口时,却被陆潜默默挣开手,他向前跨一步,直面着从四周朝他跑来的人们。

他目光平静,下巴微仰,不卑不亢。

直到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疯了一般地将摄像头对准他,吵吵闹闹地问着刻薄问题,陆潜都没有露出一点退却。

一只手从侧面将夏南枝挡在身后。

这般地步仍然是绅士风度。

“陆潜请问你对现在引起的娱乐风暴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和志华娱乐的何彭真的是所说的关系吗?!”

“请问你对一直以来被你欺骗的粉丝有什么话要说??”

这是八卦记者的问题。

而那些粉丝就更加疯狂地企图把当年由于陆潜给自己偶像造成的影响从他身上重新还回去,她们口中说出的话就更加恶毒、不堪。

夏南枝耳朵中充斥着那些恶言糙语眉心突突得跳,目光渐冷。

她拨开陆潜的手,上前推搡了把为首的那个记者,口中的恶意一点没掩饰:“都他妈的有病?跟你们说了你们会信!?”

公众人物在镜头前口不择言,大骂记者和粉丝,这倒是新奇。

大家安静了一瞬,重新积蓄起火力值,其中一个粉丝重重推了把夏南枝。

夏南枝穿着高跟鞋,一时没站稳扭了脚跌倒在地。

陆潜还没来得及拉起她就自身难保,他被团团围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这时。

夏南枝还坐在地上,穿过那一条条腿缝,她看到纪依北和何彭从门口跑进来,她一时忘了站起来。

两个男人高大挺拔,面色冷峻,眉间酝酿着难以抑制的怒气,连带着整个机场的气氛都降下几度。

“都他妈给我让开!”

这是纪依北的声音。

他动作没有收一点力,在看到倒在地上的夏南枝时眸底加深几分,一个使力便把周围几个女生和记者拽倒在地。

摄像机重重摔在地上,被纪依北一脚踢开,周围响起惊叫声。

这气势比夏南枝刚才那一骂厉害得多,其他人不由自主替他让开一条道,纪依北穿过人群,低头看着夏南枝。

她仰头看出眼前男人眼底的心疼。

于是笑了。

夏南枝弯着眼角朝他伸出手让他拉,纪依北没理,径自在她身旁蹲下检查她的脚踝,肿了。

“谁干的?”他声音低沉,是压抑的怒火。

夏南枝抿起嘴角,靠着他的肩侧头看向周围站着的女生们,她指尖在唇上摩挲,妖精一般,戏谑道:“我找找啊。”

接着她目光随意又散漫地扫过一张张面孔,最后锁定了一人,冲她淡淡一笑。

食指伸出来指着那人:“她推的。”

纪依北环过夏南枝的双臂把她扶起来,回头看向身后的女孩。

那女孩已经慌了神,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纪依北一步步坚定朝她走去:“你刚才的行为构成轻微伤害罪,只是违法不是犯罪,但是我们不打算和解,把身份证给我。”

他一番话说得尚且平静,但看着那女生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当即快把那女孩吓出眼泪。

磕磕绊绊反驳:“我,我凭什么把身份证给你!”

纪依北不屑地哼笑出声:“不好意思,我是警察,你要不想给也没事,我直接打电话让人过来处理。”

身后的夏南枝津津有味看着,丝毫没有上前劝解的意思。

纪依北说罢,也不再理女孩的反应,直接打电话给附近的派出所让人立马派民警过来。

而另一边的何彭牵着陆潜的手,低声询问了几遍确认他的确没事,接着视线扫过眼前狗仔肩上扛的摄像机上的logo。

东方杂志、娱乐时事、每日新料……

都是一些不要命的小杂志。

何彭默默记在心里,轻挑地朝其中一人勾了勾食指:“不是要当狗仔吗,我倒看看你往后还能不能找到工作。”

那些八卦记者也只敢在如今落魄的陆潜面前嚣张,在何彭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

何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目光如电,盯了半晌,直到陆潜突然在身后扯了扯他的手。

何彭回头,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陆潜拉着他的手上前,扔了帽子、眼镜和口罩,他面色苍白,凑近看甚至能看清皮下的血管,眼下青色,却仍然是搁哪都耀眼的外表。

他绕到一个记者身旁替他按亮了摄像机。

“大家好,我是陆潜。”他对着镜头说。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一些赶行程的人都驻足看过来。

陆潜早就习惯了受瞩目,丝毫不惧,大义凛然地冲镜头如往常一般笑起来。

然而下一句话却让大家哗然,哑了声——

“今天事发突然,但也让我下定决心,我,陆潜,从今天起退出娱乐圈。”

我,陆潜,从今天起退出娱乐圈。

陆潜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以这种方式告别荧幕的,可即便已经困窘如此他也细声慢气,优雅如此。

谣言四起、棍子横飞,都没能把他打趴下,他只是悠然退出。

说到此,陆潜顿了顿,又是洒脱一笑,朝镜头微微鞠了个躬。

“当流言刚刚起来时我本是不愿意说的,因为我知道我想说的你们并不会信,不过既然我已经决定要离开,我想最后对这件事发一次言。”

陆潜看向何彭,冲镜头举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笑着说:“我和何彭,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搬不上台面的关系,离开娱乐圈后可以大方跟任何人介绍——何彭,他是我男朋友。”

夏南枝站在一边,嗓子发酸,悄悄红了眼。

那样如山的毁谤与嘲讽,陆潜直面时却抱着原谅的平静,但这种平静又是睥睨众生的居高临下。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陆潜知道自己还没到达这一境界,不过还好,他是个演员。

尚且能演出处之泰然的优雅。

“最后是跟我粉丝说的,谢谢你们曾经支持陆潜,非常感谢你们的喜欢,下次如果再见我们不再是偶像和粉丝,只是朋友。”陆潜伸出手朝镜头挥了挥,道别:“大家有缘再见。”

一声干脆的“再见”。

陆潜和他的热忱也道了别。

镜头的最后,是何彭捧着陆潜的脸吻上他的唇。

陆潜闭上眼,睫毛轻颤,抖落早在眼眶里藏了许久的泪。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bgm:stay with me

之前一直说我超超超级喜欢陆潜,其实是因为这一章的原因吧,真的太帅了!

☆、涉险

陆潜把想说的话说完, 拍了拍摄像机, 冲那记者笑笑:“拜托你啦。”

接着他跟夏南枝和纪依北挥了挥手, 便和何彭义无反顾、昂首挺胸地牵着手走出机场。

当真是放下一切了。

夏南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底发酸,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深想, 便被纪依北打横一把抱起。

“呀——”

她轻呼一声,立马圈住纪依北的脖子。

他抱着扭了脚的夏南枝穿过人群,到一旁的座椅上把她放下来。

“还疼吗?”

夏南枝笑:“你抱着就不疼了。”

“你在这坐会儿, 我去买根冰棍。”

纪依北走后,夏南枝拨通申远的电话积极主动承认了错误,访谈视频时间往后推,而嘉宾则变成了只有她一人。

她又交代了刚才遇到的事。

“阿远, 应该好多人拍到了我哥哥的照片, 如果被发上网了你处理一下啊。”

申远骂骂咧咧地同意。

挂了电话,纪依北也已经买来了冰棍。

他替夏南枝脱掉高跟鞋,虎口环住她纤瘦的脚踝稍稍用力,便听到她轻轻“嘶”一声,脚轻颤一下。

纪依北抬眼看她一眼, 把冰棍按在红肿的地方,轻轻吹着气。

夏南枝乖乖坐在椅子上,两手撑在大腿边, 那时特意剪短的头发已经过了肩,她歪着头,漆黑眼眸含笑看着蹲在眼前的男人。

男人眼里是心疼, 生怕冰棍碰疼她还把袋子里的冰棍提前捏碎了。

夏南枝觉得自己从前空荡荡的心被填满了。

“对了。”她出声,“刚才那个女孩呢?”

纪依北把冰袋翻了个遍,头也不抬:“刚才已经被带走了,反正不和解,就拘留几天吧。”

夏南枝去拨弄他的短发,有些刺手,她声音很轻,询问:“你刚才是不是因为她把我推倒了很生气呀?”

纪依北挑眉:“废话。”

夏南枝舔舔嘴唇,笑得张扬。

“纪依北,我爱你。”小姑娘弯着眼睛,盛满了笑意,声音清丽,直勾勾看着他表达爱意,倒是一点不羞。

纪依北在她脚上折腾的手瞬间停下来,凑上前亲了亲小姑娘的嘴唇和鼻尖,从进机场到现在总算是笑了。

夏南枝心底砰砰跳不停。

那句“我爱你”她从来没有说过,纵使她故意表现的轻描淡写,还是在心间酝酿起一场难以平息的风暴。

就好像她的身、心都随着这一句“我爱你”真正忠诚于纪依北,这样一句如今变得越来越轻飘飘的甜言蜜语,对于夏南枝来说却更像是难以诉说的真心。

冰敷完。

夏南枝:“我去上个厕所我们就回去吧。”

纪依北笑:“行,我先去把车开过来,你一会儿出来坐着等我会儿。”

他扶着夏南枝起来,她一手搭着纪依北的手臂,蹦蹦跳跳地进了卫生间。

纪依北跑去车库把车开到机场外的马路边上,重新走进机场。

然而却到处不见夏南枝的踪影,他叫住一个清洁工拜托她去厕所找找也没有结果,偌大拥挤的机场找不到夏南枝的身影。

纪依北慌了一瞬,立马拨通夏南枝的电话。

那头嘟嘟两声后,提示已关机。

怎么回事?

他抬头巡视一圈,这时一个半人高的男孩突然跑过来,递给他一个信封:“这是一个叔叔让我给你的。”

纪依北接过,心率飙升,男孩转交好以后便跑回他妈妈身边,纪依北轰轰耳鸣中听到他妈妈询问的声音。

显然只是被利用并不知道实情。

纪依北整颗心都颤抖着,手臂上的青筋因为用力变得骇人,他撕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白纸。

白纸上是印刷字体——

想救她的话,别惊动别人,我会再联系你。

纪依北像是读不懂一样紧紧盯着上面的字,双目变得猩红,纸被揉成团,脑子嗡嗡响着。

.

眼前什么都看不清,黑暗中心隐隐约约前方的一团光亮。

夏南枝下意识去揉眼睛,却发现自己双手被束缚在椅子背后,眼前应该是被罩了块黑布。

“哟,醒了?”一个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