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枝敛去脸上瞬间的惊慌,平静地问:“你想干什么?”

男人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夏南枝努力静下心感受,发觉只有对着一个角度时眼前才有一团亮光,而四周都是黑暗的。

那里应该有一扇门。

那团亮光中出现一抹阴影,有人进来了。

下一刻,夏南枝脸上的黑布被人用力扯下。

是在一个仓库里。

眼前的这个男人面部有整块可怖的烧伤疤痕,瘦削但挺得笔直,一双眼睛一只因为烧伤睁不太开,另一只黯淡得不反射光线。

另一个男人对他颔首,地位显而易见。

疤痕男用食指和拇指钳制住她的下巴,用力到指甲都变了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是夏南枝,夏英霖的女儿!”

他脸色灰败如土,眼里是浓浓的恨意。

夏南枝不由屏住呼吸:“是,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疤痕男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他一笑脸上的疤痕就更加狰狞,他颧骨很高看起来一脸凶相。

“你倒是跟你爹一样,见了棺材都不掉泪。”疤痕男又是一笑,声音轻柔,冰凉入骨,“没关系,我有得是办法看你哭。”

说罢他手一挥。

侧墙上的屏幕亮起,是机场里的画面,画面中央是纪依北,失神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背弯着十指插进头发中,身体微微颤栗着。

刹那间,夏南枝瞳孔收缩,呼吸急促起来。

她从来没见过纪依北这样子。

“刚才我告诉他,如果想救你的话就什么都别干,你说——要是他孤身一人来这救你会怎么样,外面可是重重把关,随便一颗子弹都能让他死在这。”

夏南枝气得眼底通红,拼了命想要挣脱束缚着的双手,除了磨伤了手腕之外丝毫不起作用。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夏南枝顿时怒形于色,眼眸没了平常的弧度,只剩下冰碴。

“我只是想让你们都死在这而已。”疤痕男笑道,“不过死之前可以让你们通个电话。”

他身上一股烟味熏人,指甲黑到底下的肉里。

夏南枝瞪着他,看着他拨通一个电话。

电视屏幕中,纪依北目光冷峻地注视着那串手机来电,最后拇指在屏幕上滑动,把手机放在耳边。

“喂。”

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夏南枝突然觉得全身毛孔蓦地张开,一股寒意由外而内直达骨髓,激得她轻颤。

疤痕男开了免提,随意地将手机丢在一旁:“夏南枝在我手里,接下来按我说的做。”

“等会儿。”纪依北声音些许波动,强压着镇定下来,“你先让我跟她说句话。”

“呵,可以啊。”

疤痕男慢吞吞踱到夏南枝身旁,拍了拍她的脸,狞笑:“跟你男朋友打声招呼吧。”

夏南枝咬着唇,不说话。

“说话!”疤痕男呵斥一声。

下一秒,他突然疯了一般地拿出枪,对准夏南枝的腿一秒都没有犹豫扣下扳机。

没有枪声——装了□□。

“啊!!”夏南枝难以忍受地喊出来,额头的冷汗立马下来了,血液迅速沾湿了她的裤腿。

另一边的纪依北只觉得刹那间手脚冰凉,连手机都快要握不住,耳边夏南枝那声惨叫在他耳边盘旋,纪依北眼中是浓浓的杀意。

“你对她干嘛了!?”

“没干嘛,只是在她腿上开了一枪。”疤痕男说得轻松,脸上浮起更可怕的笑容,“听清楚声音了吗,没听清我朝她心脏开一枪。”

“你敢再对她开枪我保证把你打成窟窿!”纪依北声嘶力竭,重重一拳打在椅子上。

“嘘——”

疤痕男将食指放在唇边,“喊什么,要是把人喊来了她可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了。接下来,把你口袋里的东西都扔到你前面的那个垃圾桶里,手机卡取出来,我在卫生间嘴里侧的马桶背后给你准备了一张新卡,然后走出机场,有一辆车会来接你。”

夏南枝张着嘴大口呼吸,腿上开了个洞灌进冷风,让她不由轻颤。

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

“纪依北,冷静点……我等你来救我。”

刚开始她不开口的确是不想要纪依北涉险,可到了现在这地步,夏南枝也知道再说“别过来”这种废话已经没用了。

她冷静的声音像特效药一般荡过纪依北的心,霎时间稳定心神,恢复了理智。

纪依北站起来,对着前方的摄像头,将口袋里的钱包、香烟、打火机一一扔进垃圾桶,最后取出手机卡丢进去。

等他按那人所说的做完,换了新卡的手机立刻收到一个位置定位。

——别带武器,一个人来。

仓库中的视频在纪依北走出机场后就关了。

夏南枝的鞋子被血泡涨,不过现在出血量倒渐渐小了,夏南枝用没受伤的左脚撑着身体重新在椅子上坐正。

她看着那人的疤痕,声音嘶哑:“你和我爸是不是认识?”

男人嘴角溢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老相熟了。”

因为失血,夏南枝面色苍白,只有鼻尖透着潮乎乎的粉红:“我听说我爸死后有一批人曾经想要取我的命,可是却停止了,这两件事也都是你下的命令吗?”

“是。”疤痕男轻巧一耸肩,承认了。

他甚至还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夏南枝旁边,做出要促膝长谈的模样。

“为什么不杀了我?听说我知道些足以把你们一锅端的秘密。”

男人目光一敛,半晌又笑起来:“你不是忘了吗?一切都在我控制中,换今天这么一出好戏倒也不亏。”

夏南枝勾勾唇角,挑眉不屑道:“不会说话的死人对你来说应该更加保险吧,不怕我突然又想起来?“

疤痕男穿着一双锃亮的皮鞋,不紧不慢地点地,发出声响。

哒、哒、哒……

“所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让你男朋友给你陪葬。”

夏南枝默默忍耐着腿上的剧痛,却也让她渐渐冷静下来:“有水吗,渴了。”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平静,疤痕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挥了下手,没一会儿就有人捧着一杯水进来。

很好,是玻璃杯。

夏南枝露出一个短暂的微笑。

就着那人的手喝了一口水,突然左腿朝他膝盖狠狠踹了一脚,男人一个没站稳膝盖钻心的疼,跪倒在地。

玻璃杯破碎在地面。

含在嘴里那口水也没咽下去,吐在地上。

“抱歉,突然想到些什么。”夏南枝没看倒在地上的男人,仰头笔直望进站着的疤痕男的眼里。

“一个因为我不说话就对我开枪的人,为什么会让我活了二十多年?”夏南枝漫不经心,眼里是嘲讽,“是你对我爸有什么特殊的情感所以才决定放过我吗?”

她饶有趣味地注视着男人变得锐利的目光。

自言自语般继续说,“不会,要真有特殊的情感那也是恨,杀了我应该是你多年的愿望吧,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再等纪依北来了后干脆利落地杀了他呢,反正不管我是活是死,他都不会放我在这一个人待着。”

说到这,夏南枝眼中的色彩柔和起来。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呢?”

她仰着头,挑衅地翘起眼梢,莫名勾起人一肚子火,

“难道——我死了会对你不利吗?”

刀疤男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猛地扬起手狠狠朝夏南枝脸颊上刮了一掌。

——啪!

夏南枝侧脸上的肉立马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脑袋被扇向一边,嗡嗡作响,又晕又恶心,她使劲摇了摇头想让它停下来变转了。

耳朵被他的指甲狠狠滑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耳垂淌下来。

猜对了呢。

疤痕男果然是不敢让她死。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南南超酷T^T

憋了一口大招哭唧唧

☆、射杀

疤痕男揪着夏南枝的头发向后拽, 恶狠狠地:“你有胆子就再说一遍。”

夏南枝被迫仰着头, 头皮被拉扯得生疼。

“老大, 那小子来了!”门口冲进一个男人,急吼吼道。

疤痕男拽着她的头发用力往旁边一摔,椅子因为那力气被推到, 夏南枝倒在地上,地上的一块玻璃碎片扎进她的胳膊。

她闷哼一声,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下, 夏南枝不动声色地攥住一块碎片握紧在手心。

紧接着她就被刚才被她踹了一脚的男人拎起来,解开环在她腰间的麻绳。

冰凉的枪孔紧紧按在她的后脑勺。

“起来。”

夏南枝顺从地颤巍巍站起来,到这时候她已经狼狈至极。

一条腿被鲜血染红,胳膊被玻璃扎破, 脸颊高高肿起, 耳朵上也有伤口,而那片被她偷偷攥进手里的玻璃碎片也已经划伤了她的手心。

听到纪依北已经到了的一瞬,她脑海中竟然闪过一个念头: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走!”

后脑勺的枪口压迫,推着她向前走。

夏南枝踉跄着忍痛往前走,指缝中露出一截碎片悄悄在手腕的麻绳上滑动。

走出那个黑漆漆没有光线照射的仓库, 夏南枝有一瞬间睁不开眼,她眯起眼睛,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纪依北。

一路上过来纪依北心悸地快要晕倒, 而在看到几乎遍体鳞伤的夏南枝时,理智的最后一个弦终于断了。

“你他妈的打了她!?”

纪依北进来时随手从路口捡了一个棍子,大步朝疤痕男走去, 眼里都快喷出火。

然而他没走几步,就被周围的人团团围住,这时站在夏南枝身后的男人向旁边跨一步,无声地扬了扬手里的枪。

纪依北瞬间停了脚步。

目光冰凉:“你想干什么?”

夏南枝嘴唇泛白,一条右腿已经快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不停颤抖着,肿起的两颊被外头的热风一吹,更加疼。

“纪依北,别动。”

两人对视一眼,纪依北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拖延时间。

然而他却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助过。

他盯着夏南枝受伤的小腿,舌尖狠狠顶过后槽牙,把手里的棍子向外一扔,双手举过头顶:“你们的目标是我,现在我跟她交换,你们把她放了。”

夏南枝咬住唇。

疤痕男冷哼:“当我傻吗?有了这女人你也跑不了,要是绑了你你把我这些人给杀了怎么办?”

“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肯放了她?”纪依北握紧了拳头。

疤痕男哼笑起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两人。

纪依北立在风中,簌簌地风声穿过他的身体,他就那么笔直站着,面部紧绷得好像一碰就会碎。

一轮血红的太阳印在脑后。

风停了,太阳完全藏进云背后。

天色一下子暗了几分。

“很简单。”疤痕男开口,“这儿有我二十几个弟兄,你要是能把他们都打趴下我就放了她杀了你,如果你被打趴下我就在她身上开一枪,放心,我不会伤她要害,只不过失血过多这条命也就危险了。”

纪依北眸底漆黑,甩了甩手腕,脱了外套扔在地上。

夏南枝手上动作不停,然而那麻绳却像是蛇一般紧紧缠着她,听到疤痕男那句话时手一抖,又在手心划了一道新的口子。

被那粗糙的麻绳扎着,十指连心,刺痛。

“哥!你别上他的当!!”

然而纪依北只是视线平淡地扫过她的脸,堪称柔和地冲她淡淡一笑。

目光一顿即过,他看向别处,眼中是嘲弄,压低声音:“来吧。”

刹那间,周围二十几个健壮男人一拥而上,有人手里拿着棍子,纪依北赤手空拳。

棍子直直朝纪依北挥去。

夏南枝心提到嗓子眼,难以抑制地喊出来,从被绑开始好像堵塞的泪腺一瞬间开启闸门,她又哭又喊,泪水淌满脸颊。

“不要!纪依北!……”

纪依北动作又凶又猛,一手反扣出那人的肩用力一扭,脱了臼,他迅速拿过他手里的棍子翻身将那人过肩摔,在半空中替他挡住了那些本要落在他身上的棍子,那男人全身上下挨了那十几下,当即倒地吐血。

纪依北终于从包围圈里出来,手上一根沾了血的铁棍。

他扭了下脖子,发出骨骼摩擦的声音,接着朝他们一勾手指:“上啊。”

纪依北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种气质,落入如此一番困窘地步照样拽成天王老子。

又一人扑过来,纪依北敏捷侧身一躲,提脚就往那人肚子上踹了脚。

然而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纪依北撂倒几人后终于渐渐开始力不从心,他已经挨了好几棍子,额头上被打出血,一条手臂都被打得发麻。

夏南枝惊惧地瞪大双眼,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了,要不是身旁一人架着她,她此时已经倒在地上。

纪依北朝她看了眼,随意抹掉汗和血,气场冷静阴森。

这次他没等那群人扑上来,便直直冲过去。

夏南枝闭紧双眼,不敢看了,只听到时不时传来的嘶吼、闷哼、抽气,有些是纪依北发出的,有些不是。

不知过去多久,疤痕男拍着手笑起来。

“不愧是刑警队队长,这身手和当年的夏英霖有得一拼。”

夏南枝睁开眼。

看到地上都是血痕,纪依北脸上、手上都沾了血,额角的血已经流到眼角,双目通红,黑色裤子上许多鞋印。

那二十几人已经倒在地上,捂着身子哼唧。

“叮咚”——

纪依北手里的那根铁棍掉落在地,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只看见殷红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到指尖,又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

身体没了支撑物,纪依北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手掌撑着地印上一个血手印。

夏南枝几乎发狂,眼前因为泪水一片模糊,声音发着抖:“不要,纪依北……你看着我!”

他抬头,却没看夏南枝,而是盯着疤痕男,目光凌厉可怕:“放了她。”

“我当然会放,不过我们说好的,你赢了,我先杀了你,再放她。”疤痕男看着眼前的一片鲜血,兴奋起来。

“好。”他声音坚定。

手下递过去一把枪,疤痕男食指环在指扣上转了两圈握住,枪口对准纪依北的眉心。

纪依北闭上眼,心里默数:三、二……

他被人撞倒,子弹没落在他身上。

“唔……”

夏南枝倒在他怀里,沉重地一声闷哼,像是要呕出心肝。

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千钧一发之际,夏南枝终于割断麻绳,拼了命朝纪依北跑去,站在他面前挡下了那颗子弹。

纪依北手足无措地抱住夏南枝,她背后重了子弹血液源源不断,原本就苍白的面色彻底没了一丝血色,只有嘴唇被鲜血染得通红妖艳。

与此同时,耳朵里终于响起余晓瑶的声音:“老大,狙击手就位!”

支援终于到达。

纪依北不带一丝感情:“射杀,一个不留!”

.

三天前。

纪依北和余晓瑶着手开始查案件背后的巨网,同时也知道自己一旦涉足必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两人提前约定一旦发现一方的手机关机或者挂断电话,就说明已经遇到了危险,请求支援。

两天前。

纪依北为了查明付局是不是真的已经脏了,特地在下班时对他说了那一番话。

现在看来,付局已经逃不掉了。

纪依北故意以身犯险,想要借此抓住背后主使,却没想到,夏南枝会成为诱饵。

一小时前。

余晓瑶终于发现纪依北恐怕已经陷入危险,立即向武警队请求了支援,并且开始追踪提前放在他车上的追踪器,却发现他的车停在机场。

纪依北是被那里的人直接带走的。

她的对讲机连接纪依北耳朵里的隐形耳机,以咳嗽声作为暗号确认了基本情况。

余晓瑶赶到机场,调取监控从垃圾桶里捡出手机卡。

此时的仓库中,夏南枝正被人带着往外走,她的手机便放在那人兜里,她侧身用被束缚住的手悄悄伸进他的口袋里,开机。

——上次在赵峰住的小区遇到纪依北,她就知道自己手机被他设置了定位。

她也猜到纪依北一定会想办法把消息散出去。

配合默契,余晓瑶就这么得到了地址,立马带着一群人赶过去。

那一块是个废弃工厂,周围都被疤痕男的手下重重围住,两个人质在手,直接闯进去是不可能的,于是只好又安排狙击手到附近的高楼进行射杀。

.

疾速地子弹穿过风,穿膛而过,突然出现的情况让那群人一下子慌了神。

余晓瑶已经提前叫好了救护车,就等在外面。

纪依北把夏南枝圈进怀里,声音中都带上哭腔:“你冲过来干什么……我怎么会丢下你就这么让他杀了……”

在原本他的计划中,他知道狙击手马上就能就位,只需要让那颗子弹避开他的致命部位就可以。

然而突然出现替他挡了一枪的夏南枝却成了他计划中的一个漏洞。

夏南枝,永远是他的一个漏洞。

意识逐渐模糊的姑娘听了他那句带哭腔的抱怨,竟还睁开眼虚弱地冲他笑了下,声音很轻——

“你他妈……不早说,好痛……”

说完,她终于晕了过去,也不知是疼晕的,还是因为失血过多。

“纪队,救护车在外面,快送她去医院啊!”

余晓瑶带着众人终于赶到废弃工厂,她一挥手,大家纷纷拿着枪散开搜寻。

刚才的狙击并没能成功击杀疤痕男,他的一个手下替他挡了,正中眉心,然而人多远处狙击一旦失掉第一次机会就很难再成功击杀目标人员。

地上躺了几个被用来挡子弹的男人,其他人已经四处逃散开。

余晓瑶那一声吼,纪依北才重新回过神来。

他自己也受了重伤,不知道挨了多少的棍子、刀子,浑身是血,强撑着身体抱着夏南枝往外走。

一步、一步。

夏南枝很瘦,他一直知道,只是现在抱着才真正感觉到心疼。

为什么不多吃点呢?

她呼吸声极其微弱,只有她脉搏的跳动还能支撑着纪依北不倒下去。

他穿过一个个往里冲的警察,脚步沉重,睫毛已经湿透。

从工厂到马路的救护车只有几米的路,他却在这几秒钟忽然回忆起他和夏南枝十几年来的种种。

他14岁时,10岁的夏南枝来了他家,背着一只粉色的书包。

第一眼见到夏南枝时,他是喜欢的,洋娃娃一般,皮肤白皙,眼眸有神。渐渐的他开始捉弄起这个妹妹,这个不太爱说话的妹妹成了调皮捣蛋的纪依北的背锅侠。

再后来,他上了高中,夏南枝上了初中,两人在同一个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隔了一条河,那时候的夏南枝出落得更加漂亮,即便在高中部都很出名。

也有好友问他夏南枝的联系方式,当时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都给一一拒绝了,还威胁夏南枝要是敢早恋就把她赶出家门。

不知什么时候起,夏南枝变了,她不再像以往那样天天不说话,她开始交朋友、开始和纪哲陈溪开玩笑、开始有了笑声——尽管并不是那么多。

可是她独自一人时,目光永远冷淡、疏离。

“纪队难道不知道‘送你回家’这句话不包括叫出租车送女生回家?”

“你说的‘送你回家’那个意思,那女生不会是妹妹,没让你跟我一块儿骑自行车走就算不错了。”

“阿姨,我和陆潜是真爱,得加钱呀!”

“夏南枝,涉嫌诈骗,我把她带走了。”

老娘给你立个flag,一个月,我就不信追不到他。

“哥,你去哪,我就去哪。”

“求包养”

“纪依北,我只喜欢你,比你以为的还要早,我就喜欢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和我分手。”

“这样活着还挺累的,倦啊,倦得眼皮都撑不住了——还是要撑着。”

“哥哥,以后你就是我的枪,我再也不给你惹事了。”

“纪依北,我爱你。”

夏南枝这个人,爱上她之前,到处撩拨你到心烦意乱,爱上她之后,到处惹你生气又惹你心疼。

过去的种种画面、声音飞快闪过纪依北的脑海与耳朵,几乎抽空了他所有力气。

担架已经在警戒线外候着了,纪依北腿一软,他怀里的夏南枝被护士医生抱到担架上。

他这才突然深吸了口气,头脑清晰起来,夏南枝身上的伤口与鲜血刺得他眼睛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对不起大家!鞠躬道歉T^T

不过肯定he,各种意义上的完完全全的he!

昨天把何彭陆潜的番外写了,太太太太甜了,萌的我想开文写他俩

另外南北这对主cp的番外还没写,大家要是有想看的内容可以说一说啊,我看看能不能写~

为了证明我真的是甜甜的,放一个副cp的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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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陆潜趴在床上,噼里啪啦地按手机。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快饿死了啊啊啊啊!

——咱家的猫也饿死了

——想吃楼底下的关东煮,你回来记得带点啊!

他都不记得自己发了几条信息,但最后等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何彭也没有回复。

又过了不知多久,鼻间突然嗅到一股关东煮的香味。

睡眼惺忪中,他看到昏暗的灯光拢住一个高瘦的男人,经过一天的奔碌西装不再笔挺。

“吃床吃饭了。”

男人温柔地扶起他。

然后他低头看到手机上的一条未读信息。

——消停点吧,乖点,啊。

☆、失控

月亮出来了, 初夏的夜晚宁静又温和, 只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打破了这种氛围。

纪依北从夏南枝推进抢救室就安静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也没有去处理自己的伤口,他看着太阳落下山,西边的天空被染成粉红色, 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看着抢救室上一直亮着的“抢救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身上的血迹早已经干涸,原先因为剧烈的心慌与强烈的冲击力而忽略的疼痛重新嚣张起来。

锥心剜骨的痛。

“依北!”

陈溪拉着纪哲急吼吼赶过来, 好在两人过去都是警察,这才没被他身上的血当场吓晕过去。

纪依北被这一声呼唤从崩溃的边缘堪堪拉回来,陈溪口中的“依北”与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的夏南枝的呼唤重合。

他握紧了拳,偏过头:“妈、爸。”

“你在这傻坐着干什么, 快去包扎啊!”陈溪想把他拽去包扎, 却不知从哪下手,一眼看过去像是每一处地方都有血。

“等会儿。”纪依北哽了一下,“等南南出来我就去。”

“南南……”

陈溪张了张唇,忽然僵立住了。

她接到电话时只通知了纪依北的情况,却没人跟他说起夏南枝也出了事, 还进了抢救室。

“她……”纪依北声音沙哑,咳嗽一声才继续,“她是人质, 中了一枪,替我又……挡了一枪。”

说完,他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深深吸了口气,随着那句话说出口,眼角瞬间湿润,眼泪砸在地上。

“这孩子……”

陈溪也立马红了眼眶,被纪哲揽进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最后还是纪哲叫来了医生在急救室外临时给纪依北做了简单的包扎。

他的背上、腹部全是乌青发紫的伤痕,那是铁棍打的;左肩一道深深的口子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那是刀砍的。

而这只是上身的伤,他的腿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