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伤旧伤交叠,背上还有一处棍伤,还是高中时候救夏南枝出小巷时留下的。

新伤和旧伤交叠,贯通了他和夏南枝的过去与未来。

他脱了上衣,整只手臂都被血浸染,血迹干涸在上面蔓延成可怖的图案。

医生替他处理刀伤,伤口又多又密,几乎是把酒精直接浇上去的,刺骨的酸痛钻进肉里又渗透入骨头。

陈溪用手掌抹着眼泪,别开眼不敢看。

而纪依北双手撑着膝盖,腰杆挺得笔直,那样的痛都没让他哼一声,只是一次消毒下来,他便满头的冷汗,顺着线条淌下来。

消毒完,缠上纱布与绷带,最后就是他肩上最严重的伤。

医生皱着眉帮他处理完周围的血迹,说:“这处伤得缝。”

纪依北一动不动:“缝吧。”

“我去拿麻醉剂。”

“不用。”纪依北叫住她,“直接缝吧。”

他声音很淡,医生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他状况实在不太好,直接缝就怕他撑不下去会晕过去,医生看了眼纪哲。

谁知这父亲摆了摆手,同意了。

医生拿出针线,低声嘱咐:“很疼,忍着点。”

男人浑身上下都是硬气,不露一点惧色,冷静地一点头,眼睛直直望着抢救室方向一动不动。

那女医生不由有点心跳加速,看向抢救室,不自觉有点羡慕里头的姑娘。

她听说这男人是警察,这些伤都是在和歹徒搏斗时留下的吗?她心间升起敬佩,尽量放轻动作,不拉扯到他的肌肉,开始缝针。

这男人当真是彻彻底底地硬气,缝了数十针也一声不吭,皱着眉强忍着痛。

医生又给他缠上绷带,嘱咐:“这几天伤口别碰水,别用力,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过几天来医院拆线。”

纪依北点头,一言不发地重新套上衣服。

这时,他扔在一旁椅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是余晓瑶打来的。

纪依北接起来,有些艰难地把手机放到耳边。

“头儿,你那没事吧?”

“有什么事?”纪依北没回答那个问题。

“我们抓回局里三个活的,那个疤痕男被他跑了,我们还在查车牌号,另外那三个人其中一个应该知道挺多的是当时拿枪指着夏南枝的,可能是心腹,一会儿我和舒克着重去审他。跟你报备一声,你安心养病吧,还有南枝她没事吧?”

咔哒一声,抢救室门开了。

纪依北几乎是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看过去,呼吸一窒,血压飙升,绷带上渗出一丝血迹。

手术医师的防护服和手套沾满了血,只看一眼就能知道里面的景象该有多狼藉。

“病人失血过多,再加上体质就不是很好,目前情况很危急,家属们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他重新走进手术室。

留下手术室外难以接受这一现实的三人,陈溪捂着嘴突然发出一声抽噎,泪水再也忍不住。

纪依北苦苦建设的心理防御瞬间崩塌,随着那一句“做好心理准备”破碎成渣渣,良久,手机里传来余晓瑶担忧的询问声。

纪依北突然站起来,却又因为腿伤差点跪下去,好不容易才站立住,他对着手机说,声音冰冷阴森:“我过去。”

接着,他完全不理会身后陈溪喊他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院。

.

审讯室内又是大晚上仍亮着灯。

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同样狼狈,拷着手铐,头发湿湿黏黏地塌下,手背上全是皴皮,这是当时反抗时留下的。

余晓瑶:“那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就是你老大吧?”

那男人不说话,挑衅地笑着。

突然门砰一声被踹开,纪依北冲进来,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飞快地抽出余晓瑶腰间别着的□□,不管不顾地冲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

一串动作飞速,没人来得及反应。

“说,那个人现在在哪?!”

他拿枪抵住那人的头,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红着眼,食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喘着粗气。

余晓瑶当即抽了一口凉气:“纪队,你别冲动!”

而犯人气焰嚣张地瞎喊:“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余晓瑶被他气得牙疼,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再看纪依北,面色可怕得吓人,她劈手从背后夺掉他手里的枪。

毕竟纪依北受了那么重的伤,被余晓瑶按着肩膀往后一带就痛得抽了口凉气,手不自觉松了劲。

余晓瑶按住耳机,对监控室里的队友说:“把监控关了。”

随即,头顶的两盏监控上的红灯熄灭了。

余晓瑶把枪收好,沉声说:“别打死了。”

纪依北略微一偏头,声音喑哑:“谢了。”

余晓瑶和舒克心有戚戚地走出审讯室,替他关上门,隔绝一切声音。

两人靠在外头的墙边,背对着里屋,眼不见心不烦。

余晓瑶叉腰,弯着背,按了按酸痛的脖子:“得了,这一闹我们几个都得写几千字的报告,纪队估计还要停职。”

舒克心有余悸地从门上的玻璃窗望进去。

正好看到纪依北把那人按在地上挥着拳头一拳一拳朝他脸上抡,他从来没见过纪队这副样子。

舒克刚来这队里半年,却也了解纪依北的处事风格,平常顽劣嚣张,办案沉着冷静,两种性格随意切换,从没见过他这样失控。

“老大停职了我们还能查下来吗?”

纪依北是队里的主心骨。

余晓瑶抿唇:“他那样你不让他出了那口气,刚才真能开枪,到时候就不是停职这么简单了。不过他那样……不会是南枝没救回来吧?”

“不会吧……”

纪依北走出来。

肩膀上刚缝好的伤口又裂开,鲜血重新滋出来。

舒克又朝里张望一眼,那男人饱胸倒在地上打滚,龇牙咧嘴。

“头儿……你没事吧?”

纪依北僵硬着站立,突然蹲下身手掌盖住脸,发出若有若无的抽噎声,到最后再也忍不下去,咧着嘴哭起来。

他像一尊风干的雕塑,蹲在审讯室外。

脑海中都是当时夏南枝全身是血的模样,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南枝她……怎么样了?”余晓瑶小心翼翼询问。

纪依北把脸深深埋进手掌中,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捅了一下,装满了灼热的痛和苦,掌心都湿透,他从记事起就几乎再没有哭过。

手机铃声响起。

是陈溪打来的。

纪依北看着屏幕,好一会儿才突然哆哆嗦嗦地划开接听键。

——“南南救回来了!”

他猛地站起来,眼前一片黑险些摔倒,被舒克扶住连问了好几声“没事吧”,纪依北摆摆手。

“我走了。”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又出了警局。

这么一天,他来来回回到处跑,早就耗尽了精力,再加上衣服上干涸的血迹,出租车司机都不愿意载他,惟恐他死在了车上。

他求了好一会儿才同意,一路高速飙到医院。

最后跨上台阶的几步路,纪依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去的,他脚步沉重的很,心里有多担心就有多不敢看到夏南枝躺着病床上的样子。

陆潜和申远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消息也已经赶到了。

“你没事吧?”陆潜上前一步扶住踉跄的纪依北,指了指病房,“放心吧,没有伤到内脏,有自主心跳呼吸,早醒的几率很大,醒了就能转普通病房。”

纪依北僵着脖子点头,一步一步走到重症监护室外。

夏南枝正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整张脸都柔和下来,清瘦得很,纤细的手臂露在被子外扎了针,手臂上挂着他送的手链,小姑娘那天欣喜的模样还在眼前。

耳朵上的伤也已经处理好。

如果忽略掉那病服里面恐怖的枪伤,她平静地像是睡着了。

纪依北呆呆地站在玻璃窗外,站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哪里有虐哪里就有甜甜的小剧场!

还是陆潜高三背景!

关于何彭和陆潜,这是一个“我把你当弟弟养着你你却想上我”的故事。

高三没有在一起,成年后才在一起。有年龄差。

具体在番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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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潜是个真正的艺术生,文化课落下了好多课,直到高三才艰难地补起来。

而何彭相反,当年高三时就是永远的年段第一。

他加班完回到家,陆潜正坐在地上,腿高的茶几上摆着一张数学卷子,电视剧还开着闹哄哄的。

“做题目还开电视。”何彭走上去,拿起遥控关电视,坐在沙发上。

“不会做啊,太难了。”陆潜叼着笔,头一歪枕在何彭膝盖上。

“哪题不会?”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把试卷翻了个面,反面几乎全是空白。

何彭叹了口气,接过笔,一笔一顿地教陆潜做数学题。

等那张空白的试卷被填得满满当当,陆潜洗完澡出来,何彭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整日加班让他眼下泛了一层淡青,紧闭的眼尾都透着浓浓的倦怠。

陆潜小心翼翼地掀起被角钻进去,拎起何彭的手腕靠近他,手指还勾在男人的睡衣上,拢着月光的男人五官柔和,却在他心间狠狠划下一刀。

“就这一次。”陆潜在心里默念。

然后他闭上眼,轻轻覆上何彭的唇,犬齿克制又晦涩地轻咬在他的唇瓣。

突然,何彭动了一下,陆潜慌忙失措地停下动作,一脸无辜的看向他。

他并没有发现刚才的小动作,只是咋吧了下嘴,迷糊地揉了把陆潜的头发,圈住他:“快睡吧,一早还要送你去学校。”

☆、劫后逢生

夏南枝受伤住院的消息被封锁得很好, 她昏迷了三天, 网上却把她和纪依北的浪漫爱情故事疯传了三天。

申远废了好大的劲才没有让纪依北的正脸照公开在网络上, 但是纵使打了马赛克,单看那身材就知道是个帅哥。

而陆潜那一番话更是引起了一场大轰动,不少曾经对他发表不好言论的网友纷纷发起#向陆潜道歉#、#陆潜回来#的话题。

可他当真是履行了当时的诺言, 再也没答应任何采访要求,也没有公开回应过。

他在满是诟毁的时候超然离开,从此成了一个神话。

夏南枝入院第三天时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因为没有伤到内脏, 只是由于失血过多造成的昏迷,所以一旦醒来恢复的速度倒也快。

这天她一睁眼就看到坐在病床旁的陈溪,身后站着纪哲,她环视一圈, 在窗边看到靠窗站立着的纪依北。

“南南!你醒了?”陈溪激动地站起来。

夏南枝这会儿其实听不见什么声音, 刚刚醒来思绪都是飘忽的,也说不出话,她只是冲陈溪淡淡笑了下。

陈溪手忙脚乱起来:“依北,你快去把医生叫来!”

一动不动地躺了三天,夏南枝的脖子都是僵硬的, 只动眼珠,她瞥见纪依北身上的绷带,那些回忆如潮般袭来。

两人只对视了两秒, 纪依北就移开视线,一言不发地走出病房去叫医生了。

夏南枝轻轻皱了一下眉。

这是怎么了?

她脸上还是极度苍白憔悴,不仅如此, 还瘦了一圈,先前的探视时间纪依北站在病床旁看她,还费解她脸上根本没什么肉怎么还能再瘦这么多。

医生进来,纪依北跟在他后头,夏南枝盯着他,可惜由于失血过多导致她的眼神都没了力气,倒像是看着那个方向发呆。

一番检查下来,各项指标都还算稳定,只是仍然需要补血。

陈溪拍了下大腿:“家里的红枣乌鸡汤正炖着呢,依北,你去拿一趟过来吧。”

纪依北动了下眼皮:“爸妈你们去一趟吧,我和南南说会儿话。”

陈溪一愣,倒也没再问,拍拍纪哲的背,催道:“走了走了。”

纪哲不明所以,到走廊上才问:“那小子怎么回事,拿个鸡汤还推三阻四的。”

“你懂什么!”陈溪轻斥,“你没见咱儿子这几天那样吗,啧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喜欢南南呢,奇怪。”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纪哲摆手,摆明不信她那套说辞。

“匡你的吧。”陈溪笑起来,“上回两个回家里我就觉得怪了,咱们依北可护着南南,我还以为只是俩兄妹关系改善了,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咯!”

病房内,纪依北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

住进ICU的病人很多十几二十天都醒不过来,有的连探视都不可以,家属连病人死前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纪依北就是在这样的担忧中熬了三天,几乎没有睡,即便睡了也是意识半清醒半模糊的,尽管医生说了夏南枝早醒的几率很大,他还是忍不住心慌、忍不住绝望。

这几天他不停地想,如果真的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如今当真醒了过来,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南枝了——他快被自责和内疚淹没了。

夏南枝睁着眼,想去牵他的手,却没力气提起来,于是只好一点一点移过去。

她这些小动作轻而易举被纪依北发现,抓起她未挂针的手握在手心中,纪依北把那只手贴着脸颊。

直到手上的温热传到他微凉的脸颊上,纪依北才终于缓过劲来。

——真的是醒了。

“疼吗?”

纪依北眼里满是心疼。

夏南枝说不出话,用唇形告诉他:“亲一下就不疼了。”

说着她还真就撅起嘴闭上了眼。

纪依北短暂地笑了一下,靠过去亲她,舌头在她干燥的嘴唇上转了一圈。

唇瓣离开时,夏南枝笑了,只不过发不出声音,嘴角也只能勾起不显眼的弧度,只是眼里盛满了笑意。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纪依北替她按摩手指,看着她说。

夏南枝摇了摇头,很不在意。

“瘦了。”纪依北说。

夏南枝用唇形纠正:“是漂亮了。”

“瞎说。”纪依北揉了揉她的头发,“胖点好看。”

“垃圾审美。”

纪依北又是一笑,只是这个笑更加短暂,还未浮现出笑意就转而成了一个苦笑,几天没睡他眼里浮起血丝,眼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悄转红。

突然他头一低,一只手与夏南枝十指相扣,另一只盖在她的手背上,搭着自己的眉心,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手腕上。

夏南枝吓了一跳。

接着就听到闷闷的哽咽声,一滴热泪落在她的指尖,又是一滴落在她的手背,淌进她的袖口。

她呼吸一窒。

夏南枝虚弱地动了动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

纪依北湿着眼眶抬头,又重重抹了一把眼睛,说:“你昏迷了三天,我还以为,还以为……”

他说不下去了。

夏南枝想去拍拍他的背,却奈何如今身体受限,于是只好就近拍了拍他的手心:“我这不是醒了吗。”

“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

夏南枝点头,再次用唇形:“那你再亲我一下。”

她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余悸,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满血复活满地打滚撒娇求抱抱了,还带着几分恃宠而骄的得意。

而这在失而复得还处在悬崖边缘的纪依北看来,她这副样子实在不像吸取了教训,于是加重了音量:“听到没!”

夏南枝又是毫不犹豫地一点头,撅起嘴,意味明显。

纪依北凑上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就见她十分不满地瞪他:“嘴。”

纪依北简直是被她气笑了,搓了搓她的脸,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等你出院了才能亲嘴。”

夏南枝勾勾唇角,眼皮耷拉下来,翻了个白眼。

突然走廊上一阵闹闹哄哄的声音,这一层本就是VIP单人病房,和其他病房是隔开的,平常除了家属闲聊的声音,很少有噪音。

纪依北又揉了把眼睛,走过去开门,探身往外看。

就看见陆潜手里捧了一大束十分高调的玫瑰花,全身武装也被人认出来了,身边围了两个大概是来探病的小姑娘。

“陆大!我是你的粉丝啊啊啊!能给我签个名吗!?”

陆潜镇定从容,优雅地“嘘”了声,拿过递来的签字笔龙飞凤舞地签上名:“谢谢,谢谢,不过别发上网哦。”

接着他十分风骚地竖起两根手指放在额角潇洒地一挥,留下身后尖叫的两个女生朝夏南枝病房走去。

“南南!”陆潜一跃跳进病房,张开双臂,热情昂扬地喊了一声。

当即被纪依北打了一拳:“嚷什么,一会儿把你粉丝给叫来了。”

说着他又接过陆潜手中的红玫瑰,一脸鄙夷:“牛逼,第一次看到探病带玫瑰花的。”

陆潜大度地摆摆手,决定不跟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计较,他看上去已经从前几天的网络暴力中恢复过来了,精气神高涨。

“哟,瘦了,这倒挺好,躺了三天顺带减了趟肥。”陆潜乐呵呵,大剌剌在旁边一坐。

“说什么呢你。” 纪依北不满,“她就跟你混久了脑子都不正常,一天天就觉得越瘦越好看。”

陆潜觉得很委屈。

他们演员为了荧幕效果好,像一般人的身材是完全不可以的,经过大屏幕横向一拉就成了胖子,所以体重一直都是要严格控制。

纪依北把原本病房中配备的百合花丢尽垃圾桶,抽了几支玫瑰花插进花瓶里。

陆潜指着花瓶问:“好看不,我就想你肯定喜欢这种。”

夏南枝点头。

纪依北想起她的那处纹身,问她:“你喜欢玫瑰花?”

夏南枝又点头。

陆潜:“你还没看网上的话吧,纪依北已经快成第一网红了,那几张p了马赛克的脸把一群姑娘迷得七荤八素的。”

夏南枝眨眨眼,朝纪依北看去,又用口型说:“给我看看。”

“什么?”陆潜没看懂。

身后纪依北懒洋洋解释:“她说给她看看。”

陆潜掏出手机,给她看当时机场传出去的照片和视频,有一个视频底下评论最多,视频记录了夏南枝被推倒以及纪依北推开人群英雄救美的全过程。

评论里都是“这踏马是在演偶像剧吗!”、“呜呜呜我也想被推!!”

……

“那你呢?” 纪依北问陆潜。

陆潜淡淡:“我?挺好的啊,那件事也算揭过去了。”

夏南枝眨眨眼:“你真要退出娱乐圈?”

陆潜还是没听懂,直接扭头看向纪依北,听他复述了一遍。

神了!

这都能看懂!

“真的啊,要不是你突然出了这事儿吧,我估计这会儿已经和何彭一块儿出国了。”

夏南枝疑惑地眯了一下眼,这回不用她说什么陆潜也明白她的意思。

解释说:“那事情一出我们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前段时间何彭也已经把公司的事处理妥当了,国内我干什么都不方便,有可能出国去念书吧,谁知道呢,也有可能就是吃喝玩乐享受人生,反正何彭和我挣得钱怎么也花不完。”

两人靠着纪依北这个翻译器闲聊了几句,陈溪已经从家里带来了鸡汤。

纪依北把手机放进兜,把夏南枝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朝陆潜扬了扬下巴,说:“少聊点,她才刚醒。”

陆潜笑:“你一走我们根本驴唇不对马嘴。”

夏南枝问:“你去干嘛?”

纪依北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我妈送鸡汤过来了,我下楼去拿。”

等他走后,陆潜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感叹一句:“不当演员也有好处,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夏南枝张唇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陆潜学她张着嘴咕哝半天也没明白过来到底在说什么。

两人同时笑起来。

阳光穿过窗户投射到病床上,她苍白的脸上渐渐开始有了颜色与温度。

他们两人,都是劫后逢生。一个从天王巨星隐退成了普通人,另一个从普通人逐渐成了国民女神,完全不同的两人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欸。”陆潜嚼着苹果,突然朝她挑眉问,“想知道我那时候怎么追的纪依北吗?”

夏南枝脸一黑,点头。

“哈哈我那时候明里暗里勾搭他好久,我想着应该已经差不多了,结果我有一次腆着脸叫他‘老公’。”

说到这,陆潜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夏南枝,果真面色比先前健康许多,红彤彤的。

他继续说,“结果他超重地踹了我一脚,说‘你他妈别gay我’,我这才知道我费了半天劲儿结果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南枝笑起来,眼角闪过一道光。

“其实吧我刚开始怂恿你去追他,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钢铁直男还是天生这方面缺根筋。”陆潜耸肩,“结果没想到,啧啧,倒还发掘了个情种。”

“……”

“你不知道!那时你情况多严重,就差下病危通知书了,把纪依北气得冲回局里把抓来的那人揍断了好几根肋骨,这不,现在还被停职了。”

夏南枝一愣,当即觉得手上刚才滴了纪依北眼泪的那处地方烧了起来。

天边隐隐一道烟迹浮浮沉沉,阳光照耀过去,弯了一个角度,散发出光芒。

纪依北拖着不十分灵便的腿下了楼。

陈溪坐在车里,看他走过来便摇下车窗,将保温瓶递出去。

“南南挺好的吧?”

“挺好的,你不上去了?” 纪依北把保温瓶抱在怀里。

“我就不上去了。”陈溪十分善解人意地说,“你快上去吧,她这会儿身边可不能离人,等南南睡了你也睡会儿,都变丑了。”

“……没事,陆潜也在呢。”

“陆潜?那个明星啊?”

“嗯。”

“哟,那个小伙的电视我看过,还挺帅的,你就放心他和南南一块儿待着?”从不看娱乐新闻的陈溪女士并不了解最近几天陆潜引起的轩然大波。

纪依北眉心一跳,察觉出不对劲:“妈,你想说什么?”

“嗨!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喜欢南南就端端正正去追啊,人家漂亮性格又好真在一块儿了你可真就赚大发了!之前不是还说她有个喜欢的人嘛,既然没在一起对你就是个机会,知道吧?”

“……………………”

纪依北嘴角抽搐,整理了半天语言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断陈溪女士早已经飞到太空的不着边的幻想,最后直截了当——

“妈,你抽个空把她的收养关系给解除了吧。”

“?”

风中,纪依北挺了挺腰:“我和那丫头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反正以后结婚迟早要解除领养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昨天还在写甜甜的小剧场,今天陆潜就骚断腿追纪队了

我觉得我也要精分了

另,副cp的新文已上线铛铛铛铛!

不出意外还是以陆潜高中为时间线开端。

写耽美最爽的就是可以同床共枕的暗恋!养成向小甜饼!

名字和陆潜一样骚《别上班了,上我吧》

西装X校服

☆、谜

这几天, 夏南枝把什么叫恃宠而骄诠释得淋漓尽致。

“哥哥, 我想吃苹果。”

“你帮我把它削好。”

“再切成小块吧。”

“喂我。”

纪依北颇为耐心地照着她的要求凭自己不那么灵活的伤臂切完苹果, 放进碗里,插了牙签喂给她。

她休息了一段时间,今天早上便已经能正常讲话了。

“你要停职多久?”

纪依北又插了一块递过去, 淡淡回答:“一个月吧。”

“那正好,能把伤养好了。”

纪依北笑笑,把水果放在一边, 拿起保温杯倒了一盖子的桂圆茶:“把这个喝了。”

夏南枝乖乖接过全喝了,纪依北几乎把补血的东西堆满了病房,每天一壶的乌鸡汤或者猪肝汤,平常能吃的小零食就是红枣、苹果、荔枝。

她觉得等出院恐怕得比以前更胖了。

“该换药了吧?”纪依北看了眼手表, “医生怎么还没来, 我去叫一声。”

补血是件需要日积月累的大工程,而夏南枝目前最首要的则是养好腿上以及背上的枪伤,每天定时换药,以防感染发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