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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千丝万缕的关系

红绣回了外院,自是引得陈管事的媳妇陈许氏一番冷嘲热讽,说的话尖酸刻薄,全然没了昨日送她衣裳时候的和气。

连翘白着脸不知如何回嘴,心中却着实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女儿总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才能让她放心。红绣从一个痴儿变回聪明伶俐的正常人,她就已经感激上苍神明各路神仙了,哪会在意她当什么差,赚多少月例?

红绣懒得与陈许氏争论,多半也是怕她不在连翘身旁时候陈许氏借机抱负。回了屋子放好铺盖,便去帮连翘洗衣裳,一下午的时间过的倒也飞快。

夜幕降临,红绣拉着连翘随伏武鲁秋宝一路去饭堂用晚饭。鲁秋宝笑嘻嘻的眯着眼睛瞧红绣,道:“红绣,你换身衣裳还真是大变样,方才你刚进院子,我险些都不敢认,还当是哪个院的主子遣了丫头来传话呢。”

红绣眨了眨明媚的大眼,低头瞧瞧自己身上老气横秋的粗使丫鬟服,倒也不觉得自己变化多大。殊不知这几日伙食好,活儿不累,她气色好了许多,也平添了几分属于豆蔻年华少女该有的甜美和朝气。

伏武爽朗一笑,脸边两个酒窝甚是讨喜,“绣儿自来也不丑。如今回了外院儿也不必忧心,想那刘婆子既能安排了一次,便能安排第二次,我想着过不了两天你便有新差事了。”

连翘也笑着点头,搂着红绣单薄的肩道:“没差事也不怕,就呆在娘身边我还放心。”

红绣笑着点头,在诸葛家,只有在娘亲和伏武的身边时才能得到真心相待,不用处处赔小心。虽然她并不认同伏武的观点。

用了晚饭返回外院儿之时天已经大黑了,刚刚推开角门,便看到陈许氏笑吟吟的站在门前,见了她进来忙凑合上来,拍了一下手说:“你瞧瞧,这不是回来了?”回头叫唤了一声:“锦瑟姑娘,红绣回来了!”

红绣眯起眼,锦瑟来做什么?

锦瑟披着淡绿色的斗篷,在粗糙的外院儿里,她一身精巧打扮显得鹤立鸡群。她款款迈步,行动间腰摆如柳枝,看的鲁秋宝当下红了脸,心说诸葛宅里的丫头也有如此美貌的。

连翘有些紧张的握了红绣的手,不知锦瑟是不是二小姐身旁环翠一流的,又来欺负他们母女。

红绣脸上笑着,将所有疑问藏在心里,上前一步道:“锦瑟姐姐安好。不知姐姐有什么吩咐?”

锦瑟描画精致的脸上除了倨傲,还有明显的隐忍,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比昨日温和了许多。

“大少爷唤你去书房伺候笔墨,收拾停当快随我去吧,莫让大少爷久等了。”

红绣一愣,晌午撵她回来,如今又叫她回去,且不做粗使丫头了,还要伺候笔墨?狐疑的眯眼看着锦瑟,红绣并未当场回应。

陈许氏笑着上前来,拉着连翘说:“我就说咱们红绣是个有好福气的,大少爷更是体恤下人,如今不真来唤红绣回去了?不但回去,还受了提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连翘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但一时间也说不准什么,只得点头应是。

见红绣并不作答,锦瑟恼的眉头紧蹙,还要摆出笑脸客客气气的等候,如今红绣和她地位差不多少去,大少爷又是那么一个态度,即便有不满她也得罪不得贵人了,只能隐忍。

“如此…”红绣迟疑一下,笑道:“麻烦锦瑟姐姐先回去通报一声,说我一会就到。我先去收拾铺盖。”

锦瑟点头,暗骂红绣居然还拿乔,不紧着随她去,还要收拾什么铺盖,那么一床破被子有什么好收拾。脸上却笑的甜美:“那你紧着些,可不敢劳大少爷久候,我先回去通报一声帮你压一压。”说罢拍拍红绣的手,这才紧了紧斗篷去了。

连翘感慨,“这位姑娘不仅人美,心地还好。”

鲁秋宝闻言连连点头。

红绣无奈苦笑,在她娘亲眼里,怕是全世界都是好人了。无意识回头,却看到伏武担忧的表情。

待红绣收拾好铺盖告别了连翘离开屋子时,正瞧见伏武站在角门处对她摆手。

红绣快步走上去,仰头看他,笑问:“伏武哥,有事?”

伏武见连翘正在屋门口观望着此处,忙笑起来对连翘点头,然后面带温和笑容,压低了声音,说出的话内容却远不如他表现的轻松。

“绣儿,我觉着此番大少爷的表现不似平常,想了半晌,我也捉摸不透他怎撵了你,又要你回去。宅子里纷争多是非多,你又是如今这个身份,万事都须得小心谨慎,当心稍微行差就错便要被那些个恶人捉住错处。主子罚奴才是不需由头的,还不是高兴就来?你千万仔细啊!”

红绣有些惊讶,伏武还只是个危机弱冠的少年,且表面看起来英武有力,不似会说出这等话的人,今日却是让她刮目相看了。感激的笑笑,道:“多谢伏武哥,我自会小心谨慎,我娘还要多烦劳你照拂了。”

伏武又是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皓白,“谢个什么,如此不是外道了么。快些去吧,免得少爷等久了。”

“嗯。”挥了挥手,连翘头也不回的拿了包袱出了角门。

伏武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屋门前连翘脸上挂着暧昧又欣慰的笑,脸颊当即烧了起来,咳嗽一声回长工居住的小院去了。

红绣这厢到了锦松居,只见门口两盏灯笼随风飘摇,刚要进门,却见锦芳迎面走了过来。

“锦芳姐姐安好。”红绣规矩的行礼。

锦芳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道:“红绣,你可想好了。此番入了锦松居的门槛儿,你便是大少爷的笔墨丫鬟,和大少爷接触最多的下人,换句话说,你可就是大少爷的人了!”阴阳怪气的说完,转身回了跨院。

红绣当场呆住,锦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起这些,意欲为何?

第二十六章 姐姐还就不伺候

一些被红绣忽略的问题冲上了脑门子,诸葛家除了内宅妾氏的争斗,少不了的定然是家产的争斗。如今诸葛老爷建在,争斗不明显,却也有了初具规模的斗争派系。两个男丁分别是正房嫡出的大少爷,和秋姨娘所出的二少爷。二少爷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虽说不似会争家产的,可不代表秋姨娘不争!想想那个看似胆怯的美人,红绣一阵哆嗦,秋姨娘还真是深藏不露,锦芳便是她安插在大少爷房里的人了?只不知如今“提点”她这一句,是秋姨娘的意思还是锦芳自己的意思。若是秋姨娘的话,那可就耐人寻味了。

如今她与柳姨娘刚刚结怨,若是站了诸葛言然的阵营,便是将柳姨娘和秋姨娘推倒了对立一方去。而她如今只是个下人,从痴儿变成正常人,老爷对她们娘儿们也是暧昧不明,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怎能再生事端?况且若是大宅里的斗争局面会产生变化,不论老爷百年之后家产是谁来继承,如今她都危险,稍有差错,第一个收拾她的不是柳姨娘和秋姨娘,而是诸葛老爷!

红绣又打了个寒颤,她自诩聪明,竟会漏算了这点,虽说锦芳提点她未必出于好意,第一是怕她跟了大少爷成了诸葛言然的助力,第二或许也是私心,不想多一个威胁她地位的人,但怎么说这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

红绣咬了咬下唇,心中已有了主意,进了院子径自走向了诸葛言然的书房。

隔着窗户,能看到屋内光影绰约,诸葛言然正伏案奋笔,红绣敲了敲门,张盛立马前来开门,见了她露出个三分真意的笑容,通报道:“少爷,红绣来了。”

“哦?进来吧。”

诸葛言然搁下毛笔,并未起身,仅是面带和善的瞧着红绣,道:“来了,用过晚饭不曾?”

出乎情理却也意料之中的亲近,让红绣皱了下眉,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道:“大少爷安好。”

诸葛言然摆摆手:“不必多礼了,张盛,你去给我传茶点来。”

张盛心里明镜儿一般,知是大少爷有话不想让他听见,忙恭恭顺顺的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雕花木门。

室内陷入安静。红绣包袱放在腿边,低着头只盯着自个儿鞋面看。

诸葛言然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子。虽说她一身老气的布衣做丫鬟装扮,可诸葛家的孩儿哪一个不是继承了父亲的好皮囊,就连红绣的生母连翘也曾是个美人。但红绣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容貌,而是她的眼睛。她有一双充满智慧灵动的大眼,使她有了许多旁日闺阁女子没有的气息,饶是他那名闻圣京的才女亲妹诸葛绿绮,都不若她这样有神彩。

“红绣。”诸葛言然微笑,第一次觉得他对她也可以亲切的起来。

“是,大少爷。”红绣答的毕恭毕敬。

诸葛言然问:“你可识字?有什么拿手的手艺?”

明知诸葛言然无非是走走过场,看重的不过是她今儿说出来的那一串数字罢了,红绣依然做出小心翼翼状:“回少爷的话,红绣识得几个大字,是娘亲教给的,旁的手艺,红绣会洗衣裳,会扫地,会擦地擦家具物事。”

“哦?如此说来,算账目也是你娘亲教给的了?”

“不是,算账目奴婢不会,奴婢就是随便加着玩的。”红绣有些懊恼今日的表现,她原是觉得南楚国没有乘法,计算记账方式都落后,才想着帮帮诸葛言然,却不料如今成了自己找麻烦。

“大少爷,方才锦瑟姐姐说让我来伺候您的笔墨,这等细致活红绣做不来的,您还是让我做打扫的丫头吧。”

诸葛言然正兴致勃勃,想问出她如何能将账目算的那么快,可一听这话,就宛若冷水泼下,方才的兴致全无,一张俊脸也沉了下来。

他从小到大发号施令惯了,哪曾有人说个不字?

“红绣,你可是有什么苦衷?”诸葛言然面上并无表现不悦,可语气中已经多了许多认真和严厉,似是红绣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不会罢休。

红绣抿了抿嘴唇,低头道:“谢大少爷体恤,红绣并无苦衷,是真做不来伺候笔墨的细致活儿。”

“你!”

“请少爷另选他人,奴婢瞧着锦瑟姐姐就很适合。”

“不识抬举!”

诸葛言然气的甩袖,转身负手而立。他当然不懂红绣为何会拒绝,只觉他如此提拔,红绣竟会这样扫他的面子,传了出去岂不是失体面,然而她拒绝的如此干脆,他又怎么强迫?若是被人知晓红绣精于算账,他定会被视为拉拢助力意欲培养自个的势力,父亲知晓后定会恼怒。

诸葛言然面沉似水,强迫不得,也骂不得说不得,冷声道:“如此,你就继续打扫书房吧!”

红绣暗自松口气:“是,多谢大少爷。奴婢告退。”

出了书房,正碰上迎面而来的张盛,许是察觉屋内气氛不对,张盛疑惑的看了看红绣,红绣摇摇头,退了出来。方入得跨院,锦萍便迎上来,拉着她的手道:“红绣,锦瑟姐姐帮你备了屋子,我带你去,哎,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开始想念你了,大少爷当真体恤下人,将你找了回来,不然我也要到外院儿去寻你的。”

红绣笑着点头,并不拒绝锦萍太过明显的拉拢示好。即便她不是伺候笔墨的,念着二少爷曾经对她的不同,诸葛老爷的不同,加上锦松居的主人对她的不同,这些人也总会忌惮的。

人就是这样,看到风头吹,自然随着倒。之前锦萍对她又是摔剪子又是撂难听话的,如今如此热情,只能说她已被诸葛府这个大染缸从里到外染透了。

第二十七章 你们都是大爷

红绣断然想不到自己会被分到大丫鬟才能居住的卧房。虽然与之前锦瑟分给她的屋子仅隔着两个门,屋内的陈设却天差地别。半新的红木雕花床,床幔是干干净净的淡绿色。一旁放着八仙桌,桌上一盏白瓷底座的瓜皮绢灯此时正燃着,给屋内镀上淡淡一层温柔暖光。

锦萍手脚麻利的帮红绣铺好了铺盖,坐在床沿上拉着她的手闲话家常,最后压低了声音数落了一番锦瑟的不是,说她拿乔排挤她人云云,又说锦荣最是滑头的一个,跟在锦瑟屁股后狐假虎威,面儿上看着还不错,实则是个坏心眼儿的。

与锦萍聊到最后,红绣已忍不住打瞌睡,锦萍这才识相的告辞,心里着实嫉妒红绣可以自己分得一间房。明明还是个清扫的丫头,却跟许多大丫鬟一样的待遇。

换了个房间,并不影响红绣安睡,她清楚自己的本分,仍旧寅时不到起身去大少爷的书房外查探,若是大少爷歇息了,便早早的清扫干净,几日过去,竟让她偷得时机看了不少的书。对南楚国的地理和文学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圣临三十年的腊月二十八,整个诸葛府里到处都洋溢着迎接新年的喜庆气氛,锦松居当然不例外,锦瑟锦芳两个巧手的,这两日就在忙着剪窗花,房廊下也挂了大红的灯笼,为了解闷,还在丫鬟房的外间挂了盏走马灯,蜡烛的热气上来,里面的图画便会旋转起来,煞是好看。

红绣却不怎么忙,这几日她也摸透了丫头们的习性,若是大少爷有吩咐,四个丫鬟人人都特别主动,若不是大少爷的吩咐,她们则能偷懒的就偷懒。

吃了晌午饭,锦瑟和锦荣打起盹,锦芳忙着绣手里的活,脸上挂着甜美笑容,瞧着像给情郎缝补似的。锦萍本想跟红绣扯家常,无奈红绣十句话答不上两句,摆明了不爱搭理,她也识相的回卧房睡午觉了。

红绣闲着无聊,又不想睡觉免得晚上失眠,便拿了扫帚去扫院子。刚划拉两下,院门突地被推开,外院儿门房的一个小厮跑了过来,见了红绣就说:“快禀报大少爷,工部张大人来了,正往院里边来,请他到正厅去。”

红绣应了一声,忙放下扫帚来到书房跟前轻巧了两下门。

里面传来低低的一声:“进来。”

红绣吱嘎一声推开雕花木门,来到书房外间恭敬行礼,道:“禀大少爷,外院儿来人了,说工部的张大人来访,请您到正厅去。”

“哦?”诸葛言然闻言扔下毛笔,起身正了正衣冠,看样子到是对“工部”的这位大人非常重视。

红绣退在一旁,诸葛言然刚向前迈了两步,还未出书房,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是一个年轻又豪气十足的声音:

“诸葛兄,好久不见,我可是等不得到正厅用茶,直接到你这里来叨扰了!”

诸葛言然面上一喜,红绣忙帮他掀了棉帘。

诸葛言然到得院中先是行了一礼,拱手道:“张兄,别来无恙。”

张析昊忙伸手相搀,不悦道:“诸葛兄何须如此多礼,你我兄弟之间不必拘泥些有的没的。”

诸葛言然微微一笑,眉眼间多了许多暖意,道:“如此,小弟不客气了,张兄请。”

“哈哈,如此甚好,我今日可是冲着你的好茶来的,还不快快识相的奉上一壶?”

“好茶自是有的,你吃不完可不许走。”诸葛言然笑着望向红绣,道:“去沏上好的龙井来。”

红绣躬身行礼:“是,少爷。”

到了茶水间,红绣一面泡茶一面琢磨着“工部张大人”的来头。瞧着他似是方及弱冠之年,行动举止优雅从容,自有一番书生气,言语爽朗不做作,毫无酸儒的拿乔。

自古“士、农、工、商”壁垒分明,诸葛言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是排行最末的“商”,与身为工部大臣的张大人本就是天差地别,可他们之间却亲如兄弟,都没见诸葛言然和二少爷有多亲近。

端了茶盘,红绣小心翼翼的用背脊蹭开棉帘,倒退着进了书房,小心翼翼的为两位贵人斟茶。耳边正听着那位年轻俊秀的书生用极不符合他身份的语气抱怨着:

“这两日可真是不得闲,当今陛下广发恩令,为天下举子大量印刷名作典籍,为兄我有幸得到这份‘好差事’,整日里忙的呀!哎!”

诸葛言然端起茶盏,优雅的抿了一口:“如此,长兄该谢谢陛下的隆恩,能给你如此锻炼的机会。”

张析昊笑道:“言然你是在取笑为兄?”

“不敢,我哪里敢?”

红绣手拎茶盘退在一旁伺候着,倒是觉着大少爷如今也多了几分人气儿,和平日里那个总是带着温润面具的样子相差甚远。

两位少爷遇到一起,竟是谈着国家大事,红绣还是第一次发现,诸葛言然除了是个出色的商人,对天下大事也有一番独特的见解。

她低头不做声听着,仿若两位名师给她上了堂生动的事实政治课。正听到兴致高昂之时,却听张盛在门外传报:“少爷,老爷来了。”

诸葛言然和张析昊闻言都是一怔,立即起身整理衣衫。张析昊原本谈笑自若的洒脱姿态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恭恭敬敬的颜色。

不多时,诸葛老爷身着黑色大氅快步入内,大少爷和张大人一起上前,恭敬的行礼问候。

“父亲安好。”

“见过诸葛伯父。”

诸葛任远忙侧身避开,不受张析昊的礼,双手相搀亲切的道:“贤侄不必如此多礼,方才听奴才们说你在言然这儿,我特地来看看你。”

“劳诸葛伯父特地前来,是侄儿的不是了。”

三人礼让着入座,红绣忙将才刚备好的茶盏放在诸葛老爷右手侧案几上,小心翼翼的为他斟茶。

第二十八章 多嘴惹的祸

这是名为主仆实为父女的二人第二次相见。诸葛老爷眸中闪过晦涩难懂的光,转瞬即逝。

红绣眉眼不抬,纤细的小手握着白瓷茶壶,将一道清澈热流注入茶盏之内。书房的静谧使茶水入碗的声音显得格外大,诸葛言然和张析昊二人都看向这一方,诸葛老爷仅是微微皱了皱剑眉,并不多言。

待红绣恭敬的退开,和张盛一起站到一旁伺候,诸葛老爷才优雅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贤侄好些日子没来,我和言然前日还说起你,不知最近可是公务繁忙?”

张析昊正襟危坐,恭恭敬敬答道:“正是如此,本也想来瞧伯父的,奈何公务缠身。”向右上方拱手以示尊敬,满脸正色的续道:“当今陛下英明,为天下文人广印书册典籍,如今这一事就落在小侄的肩头,当选的书册共一十八部,每一页皆要雕刻成木板再行印刷,且木板一行开印,便会磨损许多,若印刷的份数不够还需重新雕刻,工程相当浩大繁琐。所幸陛下并未指定工期,否则小侄的乌纱怕都要丢了去。”

“原来如此,陛下果然圣明,如此天下文人有福了。”

“正是,张兄你也算是为朝廷造福…”

红绣低着头,脑海中却在思考印刷的问题,听张析昊一说,南楚国现在还在用雕版印刷术?将整页的书内容雕刻下来再印刷,岂不是费力死了。难道他们没有活字印刷?

“…这位姑娘?”

正愣神间,突闻得张大人的声音,红绣猛然抬头,见诸葛老爷和大少爷皆不悦的望着自己。张大人却没那么生气,面上露出疑惑,俊秀的眉头皱着:“这位姑娘,敢问你方才说的什么活字,活字印刷,是何物?”

糟!怎么不小心说出来了!

红绣此时才惊觉自己不自觉说走嘴了,惊慌的望向诸葛老爷和诸葛言然,二人皆是一副不满神色,在古代,主子们说话哪容得下奴才插嘴,她算是犯了忌讳了!

“奴婢妄言,奴婢并非有意的。”红绣忙行礼致歉。

诸葛言然笑道:“一个婢子的话如何听得?张兄不如说说方才的印刷?”瞪向红绣:“还不下去!”

“是!”

红绣松了口气,忙行礼告退。可没等迈步,张析昊激动的站了起来,伸臂拦住了她。

“姑娘留步!”

张析昊对着诸葛老爷一抱拳,看向大少爷凛凛的说:“诸葛兄,我早已不只一次说过,下人也有思考能力,古时候许多下人发挥重大作用的例子我不说你也晓得,如何瞧不起一个婢子?”

诸葛言然知他向来如此“离经叛道”,只扶额不语。诸葛老爷皱了眉,奈何张大人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也不好多言。

张析昊转身面向红绣,却是刚刚注意到方才伺候茶水的小丫头长的甚为讨喜,眉目清秀,眼中有灵光,定是个聪慧的女子,遂礼貌谨慎的问:“姑娘,敢问你方才所言的活字印刷,是为何物?”

“这…”

红绣低着头,暗骂张析昊耳朵怎地比狗都灵,却不知如何回答,犹豫之间,抬眼下意识的看了看诸葛老爷和诸葛言然。张析昊也回头,自是知晓若无主子应允,丫鬟是绝不敢再多言的。

诸葛任远咳嗽了一声,犀利双目直射红绣,似是要在她身上戳出个窟窿,冷声道:“既然张大人问,你如实回答便是!”

红绣抿了抿嘴唇,只得硬着头皮应是,抬头望了一眼张大人,复又低头道:“回大人的话,奴婢所言的‘活字印刷’,仅是奴婢胡乱想到的。方才听大人与主子的谈话,南楚国此际印刷,皆是于木板纸上雕刻整页书的内容再行印刷的,可是如此?”

张析昊点头,“正是,不仅南楚国,北冀国也是如此啊。”

“是,可奴婢是想,雕刻一整版的内容,印刷足了本页就要丢弃模板,除了工程繁琐,还较为浪费。不若一个字一个模板来的便利。南楚国常用的字就那么些个,需要印刷之时,将本页的文字挑出来组合到一起便成了。所谓活字,正是此道。”

红绣一番话尽量说的笼统含糊,心里无数遍的懊恼自己刚才多嘴多舌,引来无穷后患。而屋内的三个主子,此时已经各有神色。

诸葛老爷优雅的端起茶盏吃茶,眸光深邃看不清心中所想。

诸葛言然目露惊讶,随即低头掩去。

张析昊表现的最是明显,当即一拍大腿,全没了方才应对诸葛老爷时候的恭谨,激动的行礼道:“听闻姑娘一席话,在下真是茅塞顿开,对呀!活字,活字!我真是笨,笨透了,怎就没想到如此良策!姑娘大才张某佩服啊!”

红绣忙侧过身去不受他的礼,规矩的行礼低头应道:“张大人谬赞了。”

“哪是谬赞!诸葛伯父,诸葛兄,贵府真是人才济济!小小一个婢女都有如此见地!小侄钦佩。”张析昊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道:“我马上回工部去,今日不多叨扰了。就此告辞。”

“张兄,我送你。”诸葛言然起身。

“诸葛兄留步吧!诸葛伯父,小侄改日再来叨扰!”

诸葛老爷和大少爷二人送了张大人离去,回得书房,正瞧见红绣小心翼翼的收拾着茶盏。

诸葛任远鼻子中哼出一声,惊的红绣浑身一哆嗦,心道她可真是自作自受,怎就犯下如此大错,主子说话,下人插嘴,况且这样的东西在南楚国还属“新发明新创造”,甜头不给诸葛家占去,反倒便宜了外人,老爷和少爷还不定如何罚她。

当下放了茶盘,跪倒下拜道:“老爷息怒,大少爷息怒,奴婢知错了。”

第二十九章 吓了一小跳

诸葛老爷眸光中仿佛要射出刀子,他不问红绣到底为何不在外院做她的粗使下人,反而到了长子院子里做了丫头;也不问她方才怎么多嘴,将那一席本该于诸葛家主子说的话说予外人。只是冷冷的盯着她跪在地上的小身影。似屠户在斟酌第一刀要捅在哪个部位。

饶是红绣心理素质再好,如今也冷汗直流。古代男权社会,女子地位本就低下,更何况她还是个最没话语权的下人。诸葛家如此家大业大,主子打也打得,罚也罚得,今日犯了这个多嘴的错,就算被杖毙了也没人会说出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