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亲?我不知道你娘亲在哪!要是紧张她,你该想法子把她呆在身旁,丢了人到我这来撒什么野!”

红绣柳眉倒竖,如今她只将连翘的安危放在首位,根本不考虑自己会如何,反正她现在有了赚钱道,大不了带娘亲离开诸葛家,再不受这等窝囊气!

“柳姨娘,你红口白牙说瞎话的功夫当真一流,方才有人亲眼见着你带人去将我娘掳了来,外院儿的下人们都可以作证,怎么,做主子的说话就可以出尔反尔,就可以草菅人命吗!”

“你血口喷人!我没带你娘来!”

红绣怒极反笑,冷声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容不得你抵赖!你此刻放了我娘,红绣自当痛快离开,如若不然,我定要将事情闹大,我倒要看看,诸葛家的主子难道就可以说话颠三倒四,做事张扬跋扈,就可以拿下人的命不当人命了吗!老爷和大夫人皆以仁德治家,若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后果你清楚!”

“你!”柳姨娘铁青着脸,抖着手指着红绣,“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威胁我!来人,去外院找家丁护院来,快!芷兰,你快去请老爷来救我!红绣带着下人要造反了!”

第六十章 一定会弄死你!

柳姨娘吩咐的芷兰和香兰二人撒腿如飞出去报讯,这边有小丫鬟扶着柳姨娘坐到一旁圈椅上,帮她拍着心口顺气。

红绣蹙眉,若是此刻老爷来了,她的事情可要不妙,外院虽说许多人见了娘亲被柳姨娘掳了来,可在强权面前,这些人说不定会为了自己的安稳日子当场翻供,到时候不仅她要落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伏武和鲁秋宝也定然讨不到好去。他们是男人,在姨娘的院子里硬闯,事情可小可大啊!

红绣如今真的是急了,娘亲被带来柳院生死未卜,自己面临责罚倒是不怕,可要是连累了伏武和鲁秋宝可怎么办。重活一次,步步惊心,安稳日子少,麻烦矛盾多如牛毛,可她必须要坚持,必须要承受啊。

“伏武哥,秋宝。”红绣回身拉住他们二人的手腕,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哽咽道:“如今我们已经闯到这里,待会老爷来了定然不会轻饶了咱们,红绣对不住你们…”

“绣儿!今日是我自愿来的,与你无关,你莫要哭。”伏武粗声粗气的安慰,心疼的皱紧了浓眉。莫说当年连大娘对他有恩,就算没有,单看红绣叫他一声哥哥,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鲁秋宝也点头,骂道:“什么狗屁人家,大不了这活我不做了!红绣你别哭!”

红绣点点头,强忍着眼泪道:“伏武哥,麻烦你现下进去,将我娘亲搜出来。”若是迟了,不仅连翘有危险,她们没有人证,对老爷那里也不好交代,老爷可不会帮她们下人去搜柳姨娘的房里,到时候怕要私下解决,面上处理了他们了事。

伏武重重的点头,这层关系他也想到了,抬腿就向里闯。

柳姨娘刚刚歇了口气,心里暗笑此番红绣和伏武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没想到红绣竟然指使人硬闯,当下蹦了起来,指挥丫头们阻拦:“拦住他!女眷内院,怎容许粗人硬闯!”

小丫鬟们一个个上前阻拦,可哪里是伏武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推开,伏武已经顺利的进了正屋。

柳姨娘脸色发青,气结的抖着手指着红绣,“你,你…”她想不到红绣一个下人敢硬要搜主子的屋子,所以根本没又特意去藏连翘,若是赶在老爷到来的时候将连翘带出来,事情可不妙了!

刚这么想,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诸葛老爷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杜氏和大少爷,三名主子身后还有芷兰叫来的十余名家丁护院。

“怎么回事!”诸葛老爷进了院子,眼角余光看了红绣和鲁秋宝一眼。

柳姨娘心中暗叫不妙,可面儿上柔弱的样子做的十足,根本没有了方才的张扬跋扈,抚着额头,眼角含泪的道:“老爷,这个野丫头带着外院的奴才,硬闯我的柳院,意图对我不敬!”

诸葛老爷闻言大怒,瞪向红绣:“你好大的胆子!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你分不清吗!”

红绣乖顺跪下,弯腰叩首,眼泪流下,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哽咽道:“老爷明鉴,并非奴婢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而是有些主子根本没有主子的样子,失了诸葛家的家风,意图草菅人命!”

红绣的话说的相当重,诸葛言然闻言皱了眉头,其实他是听了洛寻的禀报,知道事情会闹大,特意到娘亲那里去请安说明情况的,倒不是为了帮着红绣,而是不想让柳姨娘得了便宜还卖乖。可红绣一番话打击面太广,他怕父亲会动怒。

果然不出诸葛言然所料。诸葛老爷闻言眉头皱的能挤死一只苍蝇,一甩宽袖怒斥道:“放肆!”

红绣再次弯身,额头贴地哽咽道:“老爷,柳姨娘带人去外院儿砸了奴婢娘亲的屋子,强行将人掳了回来,这事多少双眼睛都看着的,外院下人和管事的可以作证。奴婢和娘亲为府里做事从来尽心尽力,不敢有半分懒惰,可如今却换得主子的苛待,我娘亲被柳姨娘扣在房里生死不明,红绣真是没有一点办法,求老爷给奴婢做主,也给外院儿目睹此事的下人们一个交代。”

鲁秋宝最是机灵,听了红绣的话忙跪下磕头道:“老爷,外院儿下人许多都是带着家眷常住府里的,若是我们出去干活,家里人随时都要面临被某个主子带走拷打的危险,我们还哪敢再继续做活了,求老爷给我们做主!”

诸葛老爷脸色铁青,严厉的望向柳姨娘,道:“淑莲,你掳走了红绣的娘亲?”

柳姨娘抖着声音摇头否定:“没有,妾身没有!”

话音刚落,正屋大门被“咣当”一声踢开,伏武一手夹着脸颊红肿嘴角淌血已经昏迷的连翘,另一手推开姚嬷嬷快步走了出来。

“找到了!快去请大夫啊!”

“娘!”红绣再也顾不上磕头讲理,爬起来踉跄着扑到连翘跟前,从伏武怀里接过人,自个儿力气却不够,只能半抱着连翘委做在地上泣不成声,悲切的哭喊:“娘,你不要死,娘,娘…”

柳院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红绣痛彻心扉的悲呼声如刀子一般,一刀刀拉在人心头,但凡有一点良知的人,怕都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杜氏用帕子沾沾眼角,回头吩咐道:“白芷,紧着去请大夫来,瞧瞧红绣的娘亲怎么了。”

“是,夫人。”

伏武和鲁秋宝扶着红绣和连翘起来,合力将昏倒的人抬走。红绣哭的满脸泪痕,悲惨的样子无法不叫人动容。

诸葛老爷阴沉着脸瞪了柳姨娘一眼,冷哼道:“你不是没掳人家家人吗!此时你还怎么说!传出去做主子的倚强凌弱,脸上有光吗!”

柳姨娘低着头不敢还口,眼角余光狠狠瞪向红绣,却不料正对上她的眼睛。

那个女子明明在哭,可是她眼中丝毫没有慌乱和悲伤,眼神清明,目光中透着狠戾和决绝,愣是吓得柳姨娘浑身一抖,一股凉气从脚心直窜上心口。这么狠的眼神,她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红绣长睫垂下遮住了目光,面上仍旧悲切,竭力将戏做足以博得老爷和夫人的同情。可心中已经发誓,柳姨娘,此仇不报,我红绣枉费重活一回!

第六十一章 姐姐要报仇

红绣前生今世,从来没有试过如此去狠一个人,跌入时空夹缝之始,她就开始了必然的命运,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被欺凌致死,要么试着反抗。

若是反抗不成,她就算输了败了,可至少她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过。身为男权社会的地位卑微的女人,她的命运不能自己做主,至少可以试图左右。一位的退让和盲目的善念,只会害死自己。她死过一次的人,重生乃是上天恩赐,绝不能轻易的浪费掉来之不易的生命,更何况她还有需要保护的人。

看着床榻上脸颊肿的南瓜一样的连翘,红绣眼眶再一次发烫,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下。拿着凉帕子的手抖个不停,怎么也挨不到娘亲的脸上。

前世在电视上见过用刑的,如今这血淋淋的一幕当真发生在自己家人的身上,要让她坦然接受哪会那么容易,尽管老爷大发慈悲请来的郎中说没事。洛寻紧张兮兮的来瞧过,也说连翘昏迷是因为惊吓过度,身体上并无大碍,只有脸上受些皮外伤罢了。可红绣的心里,仿佛用刀子一下下的切过一样,伤口不愈合,呼吸间都带着疼痛。

“绣儿…”伏武归置完连翘所居土屋里散落一地的物事,见红绣单薄的身影坐在床榻边默默垂泪,心疼的走到跟前,“莫要哭了,连大娘没什么大碍,说不定过会便能醒过来了。秋宝从饭堂给你端了饭来,你也将就着用些。”

红绣摇摇头,凉帕子贴在连翘红肿的脸上:“我吃不下,伏武哥你还没用晚饭,先吃吧。”

“我也不饿。”伏武长叹一声,捡了一旁的板凳,高大的身子蜷着坐下,双手抱着膝盖,低声道:“绣儿,你将来有何打算?”

红绣一愣,低头望向伏武。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伏武的俊朗面庞仿若蒙着一层薄纱,令人看不真切。

伏武将她神色尽收眼底,摇头道:“绣儿,若我是你,往后诸葛府定然是不打算待下去,单单柳姨娘一个敌人就不是咱们区区下人对付的了的。你今日等于跟她撕破脸了,就不怕往后这样的事情三不五时的发生一次吗?连大娘是你的弱点啊!”

红绣苦笑,伏武说的并不全面,因为他还不晓得所有事情的经过。她拒绝了杜氏认她做义女的提议,等于跟杜氏为敌。张盛的案子到如今都没有了结,秋姨娘那里怕也已经记恨着她,如今加上柳姨娘,整个府里的主子除了老爷,恐怕每一个可以变为她的助力。

“伏武哥,就算没有今日的事,柳姨娘那儿也是早撕破脸的。我只是想不道她会如此无法无天,明目张胆来外院儿掳人。不过我想,往后她许是会收敛些。老爷对我的态度她始终拿不准,只要一日定不下来,我和娘亲的安全就有一日的保障。”

伏武浓眉纠结成个疙瘩,双手撑膝蹭的一下站起身,愤愤道:“我真不明白了!你明明是他女儿,他为何不认你!为何要让你做下人,让你们娘儿们吃尽苦头!若说从前因着你的痴症,如今你已大好了,还有那么一手…”

“伏武哥!”

红绣一声轻斥,伏武立即闭了嘴。

“伏武哥,我知你是为了我着急。”站起身,红绣走到伏武近前,仰头望着他,将曾经说与连翘的话再解释了一次:“诸葛老爷从前不认我,如今更不会轻易认我。他怕下人们被后说他‘以前女儿病着不认,女儿病好了伶俐了马上就认’,他背不起如此的非议,他爱面子,最怕人说他不仁义啊。我如今对他并没有利用价值,留着我做个下人,还能在外造成一些舆论,让人觉着我根本不是他的女儿,他何乐不为?”

“那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你!若是了解了,他哪还会管什么非议不非议面子不面子!削尖了脑袋瓜子剥掉一层脸皮他都会认了你!”

红绣被伏武逗的扑哧一笑,愁云也散开了些。

“伏武哥,今日之事,红绣今生记在心上,你对我们的好,我一辈子不会忘记。可柳姨娘…”红绣眼眸中闪过伏武从没见过的狠厉,“我定不会饶过她!”

伏武慌乱的握住红绣的肩膀,“你还打算跟主子们斗下去吗?走吧,你们娘们又没有卖身契,你现下又有赚钱的本事,为何还要在此处受气!”

红绣再次苦笑着摇头,轻轻拨开伏武的大手,叹道:“伏武哥,你想的太天真了,想走,谈何容易?老爷会放人吗?夫人和姨娘会放过我们吗?在府中,或许柳姨娘他们会忌惮着老爷的威严,若是出了府,指不定我们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啊!”

“绣儿…”伏武被红绣一语点醒,呆愣的看着她:“那如何是好?你们不能总这样下去啊!”

红绣佯作轻松的一笑:“放心吧,这滩浑水既然趟了,我定要在泥潭之中走出条路来,没有路也不打紧,就算踩在旁人身上,我也要带我娘亲安然走过去!”

伏武被红绣一番话说的心脏加速跳动,刚要劝阻,门外突地传来一声轻咳。

“绣儿。”

红绣忙起身推开木门,看着门前一身土黄色布衣的洛寻嫣然一笑。

“洛寻。”

“嗯,我来瞧瞧你娘,她醒了吗?”

“还没呢。”红绣侧身让洛寻进了门,顺道看了眼外面。

洛寻了然的对她微笑着摇摇头,低声道:“没人听见。”

红绣这才放心一笑,刚才与伏武对话之时太过激动,都忘了隔墙有耳的事,好在洛寻不是外人。

来到床榻边,洛寻撩衣衫坐下,先是帮连翘诊脉,后又翻开她眼皮看了看,随即笑道:“绣儿,你娘并无大碍,若你想让她即刻醒来,我给她施针即可。”

红绣看了看连翘安静的睡容,摇头道:“让她睡吧。她累了。”

这一夜红绣都没有回锦松居去,只是安静的坐在榻前,抱着膝盖披散着长发想心事。她想要报仇,又不想连累到娘亲,更想不着痕迹接他人之手行事。可如此万全之策又哪是那么容易办得到的?一切还需从长计议才行。

第六十二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连翘这一次直直昏睡了一天一夜,待到第二日醒来之时,神情还带着些惧怕恍惚。红绣深知连翘性子荏弱,此番定然是柳姨娘和姚嬷嬷做了些过分恐吓的事情,否则连翘也不会惊吓得如此。

在床上静养了两日,连翘总算是能正常谈笑,脸上的肿胀也消去了大半,当日之事红绣问起,连翘也是只字不提,但其中缘由即便连翘不说红绣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这日锦荣锦萍等人均去睡晌午觉,仅留下红绣一人当班,正对着雕花窗户发呆,忠桂儿那小猴蹦跶跶跑了进来,笑道:“红绣姐姐在呢?大少爷让你去伺候茶水。”

红绣起身,从八仙桌上拿了装桂花莲子糖的小碟子笑吟吟走上前去。

“前儿少爷赏给咱们的,想是你的那份儿早就吃完了吧?”

忠桂儿还是小孩子心情,见了糖食笑的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锦芳姐姐锦荣姐姐他们都吃过了?”

“吃过了,你紧着拿去吃吧,我自来不喜欢甜食,这些都是分给我的那些。”红绣应着,将糖食尽数倒给忠桂儿,将小猴儿哄的眉开眼笑,才去端了茶具热水,走向正院大少爷的书房。

诸葛言然斜倚窗前软榻,手握书卷,红绣进门的时候正瞧见一副静谧雅致的画面,午后的金黄色阳光从背后斜照进来,将诸葛言然宝蓝色的锦缎长衫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影。

“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嗯。”

行礼过后端着托盘走近榻前,沏茶倒水一应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好看。红绣将青花茶盅双手端到大少爷手边,恭敬道:“大少爷请用。”

若是平常,诸葛言然定不会在这等小事上为难红绣,可今日不知怎的,诸葛言然并没接过。

大少爷不接,红绣自然不敢妄动,只能弯腰躬身站着,低着头双手将茶盏平举至头顶高度。

不多时,红绣的双腿便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但她仍旧不多言,半蹲着一动不动。心中如止水一般,小事不忍如何成大事,大少爷此番作为定有缘由,她只需忍耐,等待训话即可。

果然如红绣所料,诸葛言然许是瞧着她端不住了,这才从她手中接过茶盏,道:“起来吧。”

“是。”

抿了一口温热茶汤,大少爷坐直了身子,将茶盅放在一旁,道:“你可知自己做错什么?”

红绣恭顺低头,敛眉顺眼道:“回少爷的话,奴婢不知。”

诸葛言然叹了口气,起身抚平外衫上的褶皱,背着手踱了几步,才说:“前日之事,我已与老爷禀明了缘由,对于当日姚嬷嬷的所作所为,老爷亦是甚为不满。不过红绣,你错就错在当日明可以来找我,通过我再去找柳姨娘,你却自个儿不自量力。”

红绣闻言愣住,惊愕的望着他。想不到他竟会在今时今日说出此番话来,这是红绣第一次从大少爷口中听到如此柔”的话,字里行间的真诚和关切不似作伪。

诸葛言然转身望着红绣,续道:“再怎么说,你都是我房里的大丫鬟,我是你的主子,发生事端你不找主子撑腰做主,自己私自前去得罪人。自个儿人知道你是上来轴劲儿了天不怕地不怕,可外人会当我治下不严,严重者还会以为是我蓄意指使的。柳姨娘那里,怕是由头也会算在我的头上。府中之事错综复杂,你不该如此鲁莽行事。”

方才的略微“感动”,随着大少爷一番话烟消云散,红绣低下头,将自嘲藏于眼中。她也太自作多情,少爷就是少爷,怎会真心为了她的事情担忧?

“是,少爷,奴婢知错了。”此时除了恭敬认错,红绣找不到其他可说的话。

诸葛言然满意的点头,道:“你下去吧。今儿下午给你假,去外院儿陪陪你娘吧。”

“是。奴婢多谢少爷。”

红绣躬身退出了书房,并未回丫鬟房,快步向外院走去。这两日她脑海中仅是谋划如何报仇之事,只要人在锦松居,仿若哪层压抑的空气就压在心头,也只有回外院儿的“家”中,心情才会好些。洛寻说连翘身子虚,恰好今日得空,她揣了银子,去聚缘楼给娘亲买只“八宝酱鸭”回来吃。

踏着石子路来到侧门,还未走近,门房张远见了她大老远的迎了上来。

“红绣又出府去啊?”

红绣斜睨张远一眼,仅是点点头,若是旁人她定会寒暄一番,可张远此人不识敬,对他客气两次他反倒蹬鼻子上来,言语间尽是唐突之意,一来二去红绣也不愿搭理他了。

见红绣不说话,向前走的脚步如飞,张远并不生气,越是瞧着她的苗条身影越是觉得赏心悦目,恬着脸又一次赖上去,道:“红绣啊,要不改日哥哥陪你出去逛逛,顺道带你去聚缘楼见见世面,我叔叔是咱们府里的管家,你要是跟了我,定保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总好过每日受人欺负也每个硬腰杆子支撑着你,如何啊?”

红绣气结,这两日本就心情不愉,张家死了个张盛,白日尚且未过,张远倒是有心情出来谈情说爱闲扯淡。

不愿理他,红绣低了头快步走出府门。张远有职责在身,并不好跟上来,只是依着大门边遥遥望着红绣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不住的咂舌。往年他怎就没发现,那个“傻子”原也是个美人胚子,出挑的越发水灵勾人了。

第六十三章 狠毒的一面

越是远离诸葛府,越是将烦躁与喧嚣扔在身后。红绣心情逐渐放晴,犹如今日的天空一样万里无云。

她并非一个想不开的人,许多事情既然不是自己做的了主,又何必寄托那么些的心思累着自己?她的谋划不会间断,可也不会一味的代替敌人虐待自己。

走向市集,左右两侧皆是檐牙高啄,青石路上散发着古朴的气息,身旁的行人一个个像是从电视剧中走出来的。虽说早已经习惯了古代的生活,可每当这种时候红绣还是难免感慨一番,世界当真有够奇妙,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身死之后灵魂会重生在如今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古代国家。还身处在那样一个艰难又充满挑战的位置。

特意绕道去布庄绣庄,红绣果真看到一些寻“神秘绣娘”绣的帕子的人,她心中暗自开怀,面上并不流露,也只是听了几句掌柜的与客人的谈话便低着头离开了。时值四月,距离月夕节评比还有很长的时间,她想让诸葛老爷继续急下去,就算出头,她也不是为了诸葛家,而是为了她自己的前程着想,“绣”之一事,在她而言是一个重要筹码,也可以说是救命的稻草。

选了些上好的料子和绣线放在怀里收好。红绣来到市集中心的聚缘楼,因为低着头琢磨绣帕子的花样,并未留神观察,见聚缘楼关着门,她也并未多想,依着本能习惯性的推门而入。

店小二见了红绣进来,立即甩着手上的纯棉麻布道:“哎哎!你怎么进来了!没瞧见我们外面挂着歇业的幌子么!”

红绣一愣,回过神看了眼门外,可不是,幌子高高挂着,她刚才只顾着走路,都忘了古代的规矩,根本没有注意到。

“对不住了,我方才没注意。”

见红绣如此客气,店小二也并未刻意为难,刚要请她出去,身穿灰蓝色褂子的掌柜的一挑门帘走了出来,见了红绣满脸堆笑的说:“是红绣姑娘啊,对不住对不住,小店今日歇业,有些事儿要处理,还请您高升一步。”红绣赚的多了些之后,总是会来聚缘楼给连翘买“八宝酱鸭”补身子。与掌柜的也算相熟。

“掌柜的太客气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瞧见幌子,我这就走了。”

红绣转身走向大门,掌柜的和店小二出门相送,可左脚还没踏出门槛,楼上便传来一个清澈阴冷的声音,毫无感情的说:“是红绣姑娘?请她上来!”

“是,少爷!”

掌柜的得令,点头哈腰的相请,道:“红绣姑娘,我们三少要见你,麻烦您移步。”

三少?红绣惊讶的险些何不拢嘴巴,她和商少行虽说不熟,可那个人好听的声音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印象中的商少行从来都是端着温文的架子,实则腹黑的很,兼顾还是个与古代所有男人皆相同的“花花公子”,调戏婢女也是家常便饭,她见过很多面的商少行,还从来都没听商少行如此严肃狠辣的说过话,那声音仿佛要将满口的牙都咬碎成粉末和血吞下一般,叫人背脊发凉。

忐忑的上了台阶,入目的是聚缘楼二层楼开阔的空间。此刻所有雕花窗户都敞开着,微风徐徐,吹入满室香风,红绣这才发现,窗外不远处是一片桃花园。粉红色花瓣如细雨一般飘洒而下,而在如此美轮美奂的背景之前,商少行身着月白色外袍,俊美面庞阴沉着,眯着凤眼端坐在当中,他的右侧是他的贴身小厮,身后还有四五名着家丁服饰的汉子。

整个聚缘楼,除了这些个人,再没有他人,原来聚缘楼的老板竟然是商府的三少爷,她还是此刻才知道的。

“见过三…啊!”

红绣福了一礼,刚刚低头,却被脚边的一物骇的尖叫了一声,跳着退了开。刚才只忙着看桃花看美男,竟然没有发现楼板上此刻趴着一人,正在地板上抽搐,这人右手与手臂怕是只连着一小块皮肉,手掌整个被拆了下来,鲜血流了满地,腥黑的液体弥漫着让人作呕的气息,血淋淋的书写着无望。饶是红绣再淡然,见到如此场面也无法再装作若无其事下去。

回过头惊恐的望着商少行毫无表情的俊美面庞,抖着声音问:“三少爷,这是何意?”

商少行不会是疯了,即便是打罚下人也不至于如此严重,何况此时他是关起聚缘楼大门来处理,不欲为任何人所知,怎的在此时叫她上楼来,莫非…

红绣心思电转之间,商少行已经气的脸色发白,掩着嘴咳嗽了起来。他向来体弱,如今怒气攻心,咳嗽的呼吸都费力气,商福全立即上前,又是拍后背又是捋顺胸口,端了茶水让商少行润润嗓子,总算是缓过了口气来。

商少行抿了抿泛白的嘴唇,疲惫的垂眸,冷漠的道:“红绣姑娘来的正好,待会儿你将人带回诸葛府去交给你们少爷。就说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商某便是,犯不上用这等下作手段。”

“三少,这…”

红绣迟疑,血淋淋的一个人由她带回去,往后还不定会在下人中引起多大的风波议论,低头瞧瞧已经晕过去的人,一种悲凉袭上心头。不过是个下人,怕是被大少爷派到商少行那边去做了“无间道”,让人逮住断了手,主子们博弈,牺牲的永远是下面的“小棋子”。

“我也乏了,红绣姑娘,不送了。福全,你带人护送红绣姑娘回诸葛府,急着,要护送到门前。免得娇娇弱弱的姑娘家搬不动那畜生。”

“是,少爷。”福全儿担忧的瞧了脸色苍白的商少行一眼,这才身手做请的手势:“红绣姑娘,请吧。”

PS:家里有事,明天凌晨的更新挪到明天下午两点半,等更新的亲别熬夜哈。

第六十四章 计划成型

离开聚缘楼,红绣心中都仿若压了一个秤砣,呼吸沉重。回过头去,商府中两名壮硕家丁一左一右架着已经断手的青年。不知是给他用了什么药,血已经止住了,但断掉的手连着皮肉耷拉在腕子上,虽有袖子半掩着,还是觉得触目惊心,红绣心里揪着,只顾低头往前走。一路上的行人又哪会注意到这里的变化,仍旧各自走各自的路。

不多时来到诸葛府门前,两名壮硕家丁随意将青年扔在地上,像扔了个麻袋。商福全对红绣抱了下拳,笑道,“红绣姑娘,咱们就送你到这儿,你进去寻个人来帮你搬运,三少说了,若是诸葛老爷问起来,你自个儿看着回话就是。”

“嗯,不送了。”红绣福身还礼。

三人走远了,门房上张远也奔到了跟前,一梗脖子,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红绣,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快找人帮我扶着他。”红绣厌烦的皱眉,张远瞎的吗?地上躺着个大活人没看见,还有心思跟她搭讪,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各个都如此冷漠。

想起商少行俊美如仙人一般的风姿,再想到他方才说话时候的阴冷表情,红绣打心底里打了个寒颤,古代的这些位主子,不论是谁家的,都真真不可小觑。

诸葛老爷和诸葛言然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正院书房里研究一盘棋,听闻忠桂儿伶牙俐齿的一番禀报,二人脸上并无惊讶之色,诸葛言然仅是淡淡的放下了棋子,似乎一切早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

诸葛老爷随意靠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道:“将人带来吧。”

“是。”忠桂儿行了一礼,回身去帮着小厮将人搀扶进来。

红绣走进正厅,规规矩矩的行礼,“红绣给老爷请安,给大少爷请安。”

“嗯,起来吧。”

红绣起身退至一旁。诸葛老爷瞧了她一眼,问李忠桂,“人还晕着呢?”

忠桂儿脸色发白的走到青年身旁,推了推他,道:“回老爷话,人晕倒了。”他很想问一句这么重的伤是不是该找大夫瞧瞧,但话绕在口里,愣是没敢说出来。

诸葛老爷点头,道:“去请郎中来。”

“是。”忠桂儿点头,悬着的心放下了,对老爷的崇拜和信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