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三少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今日我是出来散心的,楼上诸位我一个不识得,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

红绣话音刚落,却听商少行身后传来几声爽朗大笑。

“是什么尊贵人儿,倒要商兄亲自下来请了?”

“就是,我与许兄亲自前来瞧瞧。”

两名男子,皆是弱冠之年,分别着锦袍,夜色下看不清他们穿的是什么颜色,只能瞧见上好的料子反射的光。个高的那个面若银盆,五官平凡的紧,鼻梁高挺,带着爽朗。见了红绣一怔,笑道:“商兄何时交了这么个精致的朋友,快为在下引见一番。”

中等身材的粗犷男子也笑,“许兄说的是,既是商兄的朋友,不若一同上楼共饮一杯。”能和商少行呼朋道友,且还是如此衣着不凡的精致人儿,结交下来一准没错。

红绣无奈对二人拱手,推辞的话未等说出,突觉耳边一阵热气吹拂,麻痒感觉从背脊窜上全身,浑身忍不住机灵一抖,回头,商少行的嘴唇正擦过她耳廓,低声以气音道:“上楼去吧,莫非还要我以未来夫君的身份命令?”

红绣鸡皮疙瘩险些掉了一地,他脸皮怎么这么厚还夫君?心里骂着,身上鸡皮疙瘩冒着,她最怕痒,尤其怕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痒痒的受不了。

商少行瞧她耳垂红的透明,好笑的拉着她胳膊便走。

“许兄,张兄,咱们楼上说话。”

第一百零二章 抱歉,我欺负你了

临江楼位于千载江畔,楼高三层,装潢奢华,拿手的好菜便是千载江中特产的白鱼,配上临江楼自酿的浊酒,美味之极远近驰名。来临江楼吃一条鱼喝一壶酒使的银子,足够寻常人家生活一年还多,更何况此时满桌的酒菜。

红绣暗自撇嘴,白了商少行瘦高的背影一眼,若不是他小人行径“乘人之危”硬拉她上楼,她现下说不定到哪吃小吃去了,多自在,也好过此处奢侈又无趣。四处瞧瞧,二层此刻宾客满座,觥筹交错,看来不论什么时代都不缺有钱人啊。

见商少行与许、张二人回来,还带回个面白如玉的俊俏公子,临窗一桌三人均站起身。

“商兄,你说的友人便是他?”身穿翡蓝锦袍、发束玉冠的俊美男子笑着揶揄:“这位公子倒也像你商少行的朋友,瞧相貌,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

众人闻言皆大笑起来。

商少行面容漂亮乃是圣京城出了名的,不过由于病弱,缺了许多男儿的阳刚之气,多了些缥缈孤傲如竹如松的风范,但在许多粗犷汉子眼中,一个爷们长了精致的脸总是有些女气。如今的红绣便是如此,漂亮有余,刚硬不足。

红绣哪听不出他的揶揄之意?她吃饭吃吃糖吃果子,就是不吃亏,当下折扇手中一转,潇洒拱手,压低声音道:“兄台说的正是,今儿月夕佳节,诸位与商兄欢聚临江楼,不也因朋友之谊?”言下之意你们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要娘们一块娘。

俊美男子吃个颗软钉子,到不知如何回话,众人又笑,商少行拍了拍红绣肩头,对众人团团一礼,“众位莫见怪,诸葛兄弟就是如此有趣。”

“都是自家朋友,何须如此客气。”

寒暄一番,店小二已殷勤的为红绣加了把椅子,红绣挨着商少行坐下,透过二楼临江的雕花窗子望向窗外,漆黑千载江水反射月光,银闪闪铺满江面,楼船画舫灯红酒绿于江中络绎不绝,歌声琴声不时传来,临江楼的景儿倒真开阔。

待店小二送上崭新餐具,为红绣斟了酒。商少行才道:“诸葛兄,我来为你引荐,这位许兄乃是圣京城医药皇商许家的少东家,张兄家里经营木材生意,刚才与你玩笑的杜兄乃是南楚米粮皇商杜家的孙少爷…”

商少行为红绣一一介绍,两方人互相见礼,那位“杜兄”红绣多瞧了一眼,米粮皇商,不正是诸葛言然生母杜氏的娘家?难怪此人眉目间有些熟悉,她敢断定他与杜氏一定是血亲。

介绍到红绣,商少行随意胡诌道:“诸葛兄从南方沿海处来,家里是经营绸缎生意的,与我商家多有来往,近日到得圣京城也是为了月夕比评之事。”

“原来如此。”

“难怪诸葛兄生的如此模样,原来是南方来的。”

众人纷纷议论,红绣笑着点头寒暄,南方就南方吧,沿海地区,不是现代的广东福建一带吗?倒不知南楚国的沿海一带叫什么名字。

刚这么想,方才打趣她的杜少爷突然道:“原来诸葛兄弟系沿海人,唔知噶度风土人情点勒?同我地介绍下,好等我地见识见识。”

杜少爷粤语一出,红绣顿时愣住,心中不仅暗自庆幸前世大学是在广州上的,笑着用粤语回答,意为:“杜少爷说笑了,风土人情再有不同,不也是咱们南楚国的国土?大同小异罢了,小弟听杜少一口地道的沿海话,想必是去过那儿的,改日得闲咱们好生聚聚再聊,如今大伙饮酒作乐不是更好?”

说罢端起酒杯,改用圣京常用的“普通话”,道:“小弟今日有幸结识各位兄台,甚为欢喜,今日月夕,能与友人齐聚,当浮一大白来,诸位兄长,小弟祝各位财源广进”

“好一个财源广进干”

“诸葛小弟好生有趣,冲一句‘财源广进’,干了”

众人举杯,豪爽饮尽。红绣以袖掩口一饮而尽,但并未喝下,而是尽数吐在右侧宽袖上,料子吸水,外人瞧不出来。上次她被商少行灌醉,已经见识过古代酒水的厉害,别看喝着酒味不大,后劲可不小,她如今女扮男装,要是醉了露出女儿态,到时还要费力与人解释。左手握住被酒水沾湿的位置,将白瓷酒盅倒过来展示给众人,随即坐下,与南楚国圣京城中各行各业的翘楚高谈阔论起经商之道来。

红绣谈吐不俗,加之现代的许多“新奇”思想,让众人皆有耳目一新之感,杜少、许少等人听到兴起之处,忍不住拍案叫绝。商少行却是满脸的平静,举箸吃几口菜,再慢悠悠抿口酒。

从红绣说出一口流利粤语开始,商少行心中的疑惑与惊讶便不曾褪去。虽说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少了时下闺阁女子的娇气,多了些飒爽果断,这还能理解。可探子调查她的身世,并未回报她曾离开圣京城,她的生母连翘曾经是杜氏的陪嫁丫鬟,也不可能会说沿海南方的方言,她是怎么会的?

疑惑之余,商少行突然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对红绣的关注有些过多,她爱如何是她的事,他管那许多做什么。

想到此处,商少行不免自嘲的抿了抿浅色的薄唇,刚刚拿起酒盅,突听隔壁邻桌传来一声饱含鄙夷的声音,“切不愧是商贾之辈,在月夕节如此雅致之时,话题竟三句话不利铜臭,还敢如此高声谈论,无端端扰了临江楼的清静。”

红绣正与张少、许少等人讨论南楚国各地各行生意的利弊,被突然而来不高不低的一声说的不知如何开口,也警觉自个儿一激动,动静确实大了些,有些扰民了。

红绣这么想,可跟她同桌的随便哪个不是家中的主子,娇生惯养到大,何曾被人如此指责过。

一位姓刘的公子当下拍案而起,一只肉掌与木质桌面发出极为响亮的声音,震的桌面杯盘晃动。

“谁家的野狗放屁我等谈论商业之事与小子何干信不信我…”

“刘兄,坐下。”

刘公子话未说完,杜少轻轻拉了他一下,低声道:“说话的是刑部侍郎的二公子,不惹为妙。”

刘公子义愤填膺之气顿时矮下来半截,气哄哄坐下,抓了酒盅一饮而尽。

红绣看的摇头,饶是在再有钱,自古“士农工商”,“商”排最末,该隐忍的时候还是要忍,谁愿意与官斗呢。

本以为事情就此作罢。红绣拿起象牙筷刚要吃菜,想不到邻桌的五人却不干了,刑部侍郎二公子站了起来,面带嘲讽的望着红绣所在一桌,怒声道:“方才那位兄台说谁是野狗?在临江楼如此风雅之地大谈阔论,皆讨论商贾铜臭满布之事,扰得我们无法谈论时事,无法吟诗作对,怎的,你还觉着有道理了”

刘公子气的满面赤红,不顾杜少的拉扯站起身骂道:“小爷管你是谁临江楼是你家开的不成怕吵?你到三楼雅间去就不吵了,何故与我等‘不雅’之人同坐,扰了你们清静”

侍郎公子气结反笑:“你等也知‘不雅’?哼,果然是商贾,看来老祖宗定下商贾之子不得考取功名的规矩是对了尔等粗鄙人,的确不配”

“你…”

二人越吵声音越大,将邻桌人都惊动了,店小二和掌柜的战战兢兢上来,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劝阻,急得团团转。两边人皆非富即贵,哪个他们都开罪不起。

红绣听着二人大吵,起初还能泰然处之,奈何她前世经商,今生为商,早已代入了商人的角色,对方句句攻讦商人,将对经济推动贡献最大的人贬低的一文不值,着实是惹怒她了。

蹙眉,红绣不疾不徐的声音打断了争吵的二人。

“二位兄台在争执的,无非就是何人雅致,何人不雅?”

侍郎公子见说话的是个唇红齿白的俏公子,立即鄙夷的翻了翻眼睛:“看来兄台倒也不傻,还听得出讨论的主题。”

商少行放下象牙箸,凤眸微眯,薄唇紧抿,似乎是发怒的前兆。

红绣比他镇静的多,笑着抬头斜睨侍郎公子,清脆声音如珠落玉盘,“哦?小弟到要请教公子,何为雅,何为不雅?”

“哈哈”侍郎公子朗声大笑,踱了两步来至红绣身旁,狂傲道:“我等对月吟诗,是为‘雅’,心系国事,是为大雅,劳心百姓疾苦,论天下之大事是为雅而尔等眼中只剩铜臭,只知研究如何赚老百姓的银子,就是不雅”

红绣站起身,也爽朗笑了起来,她本 “少年”身量,如今一笑,豪气顿生。

“哈,若兄台所言皆为雅致,可否请你回答,你每日吃饭,是不是‘雅’?住木材盖的宅子,是不是‘雅’?还有兄台你身着锦衣华服,是不是‘雅’?若有一日没人做布料绸缎生意,你连兜裆布都无处买去,算不算‘雅’?”

话罢,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咣当”一声随手扔在桌上,鄙夷道:“就连兄台今日到临江楼的花销,不也是一种买卖手段?我这两锭银子与兄台的可有不同,你能告诉我,哪一锭是雅致的,哪一锭是不雅的?”

说完红绣倒莞尔笑了,这句不是《潜伏》里谢若琳结结巴巴的经典名言么。

第一百零三章 红绣不是古惑仔

PS:这句段免费的

感谢何欣穗小盆友的催稿,来问我今日为何还不更,表示我成功的2了一次,存稿发上来了,但是忘了定时,就那么一直放在存稿箱里,如果她不问,古今晚都更不出来了。

哎对不住,是我2了…

红绣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不仅侍郎二公子被她说的愣住,同桌的几人也皆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刚才众人对她客气礼待,多半是瞧在商少行的面上,到如今对她仿若多了许多亲切之处。

侍郎公子眨了眨眼,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在朝为官的,谁家中没有与商人有联系?说不定今日他将付的酒水账就是面前这一桌中谁家的银子呢。

红绣瞧他不在回嘴,只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兄台既觉着我们商贾之身铜臭难闻,在下便不留兄台共饮了。”

送客之意明显的话,让侍郎公子涨红了脸,想反驳又无法,难道真要告诉对方哪锭银子雅致,哪锭银子不雅?无语甩袖,哼了一声回到邻桌去了。

红绣撩衣摆优雅入座,抖开折扇摇了两下,又刷的合上。刚刚打算告辞,杜少饮了一盅酒,看向红绣似是好奇,实则意味深长的问:“方才商兄说诸葛兄府上是做绸缎生意的?”

红绣入座,点头道:“正是。”

“既然在沿海生意做的好好的,如今到圣京城来,莫不是以月夕评比瞧绣妍姑娘为名来抢商三少生意的吧。”话毕哈哈大笑起来。

同桌众人皆知杜少与商少行的对头诸葛家有些亲戚,此时挑拨离间也不足为奇。众人不着痕迹看向红绣与三少,沉默不语等他们的反应。

红绣无奈,她讨厌杜氏,对杜家的本家亲戚也没什么好印象,心中不耐面上却不恼,笑着一拍折扇,道:“杜少果然思维敏捷聪明绝顶,小弟不远千里来到圣京城,确实是与神秘绣娘有些关联。”

此话一出,不仅同桌之人伸长了脖子,就连商少行都好奇的看向红绣,不知她下一步打算怎样“胡诌乱扯”。

事实证明商三少的确是聪明的,红绣接下来便神秘兮兮的故意压低声音,道:“各位想必都知道商三少与神秘绣娘诸葛红绣有了婚约吧?”

众人皆点头。

红绣斜眼睨了商少行一眼,道:“实不相瞒,小弟此番来圣京城,的确是为了生意,诸葛红绣正是在下胞妹。绣妍楼乃是胞妹与三少合作,诸位不会不知吧。”

“啊,原来如此。”

“是这么一回事,原来绣妍姑娘本就姓诸葛,咱们圣京城的诸葛老爷认她做义女,不是赐姓而是回府她本姓啊。”

红绣点头,道:“正是如此,红绣与我是一母同胞的异性双生子,在下虚长红绣半柱香时间,做了兄长,说起来小弟还是商少行的大舅子呢”说罢大笑,大咧咧的拍着商少行的肩膀。

“竟然是这样”杜少惊讶望着商少行,得到后者点头承认只后咂咂嘴,道:“我说三少爷今日怎的变的如此殷勤,还亲自下楼去请人,原来请的是他未来的大舅子。”

“就是,哈哈。”

众人哄笑,商少行无奈的摇头,凑到红绣耳边以气音道:“你这丫头,做了我的‘大舅子’占了便宜就舒坦了?”

红绣浑身汗毛蹭的一下根根直立,一个激灵躲开到一旁,揉着泛红的脖子白了他一眼。她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自个儿正名,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依附于诸葛家。

饭毕,一行人下了楼,夜风吹来,吹得红绣衣袂翻飞。

早已等候多时的梅妆、丹烟和凡巧忙走了上来,行礼问候道:“公子安好,三少爷安好,各位少爷好。”

“嗯。”红绣点头,回身对各位公子抱拳拱手,“今日有缘与诸位哥哥相识,实乃小弟荣幸,改日若有机会到家乡沿海处,在下定当款待。”

“诸葛小弟打算回去歇了?”杜少问。

红绣回头,瞧了眼容貌俊朗但眸中含邪气的人,不冷不热道:“在下忙了一天,也累了。”

“诶”杜少摇头,上前拍了一把红绣肩膀,道:“吃过酒,当然要去西月楼了,诸葛小弟不若一同来找找乐子。”上下打量她一番:“瞧你俊俏的,怕是西月楼的宛月姑娘都及不上,你既然是诸葛红绣的胞兄,那红绣姑娘必然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了?”

红绣闻言蹙起柳眉,一双杏眼隐含愠怒。杜少的话太过轻佻,不悦的抿了嘴唇不予回答,对商少行拱手道:“商兄,我告辞了。”

“我送你。”

商少行忙回身与众人招呼一声追了上来,身后还隐隐能传来诸人的嬉笑声,大约是在说商少行有了婚约,尚未开始惧内,便先怕了大舅子一类。

三婢女和商福全悄然跟在两位主子身后,红绣掩口打了个呵欠,道:“三少爷怎的不去逛花楼,跟着小弟作甚?”

商少行沉默,解释一类的话,觉得没必要说与红绣,毕竟她也不是他的谁。可一向良好的“作风”,又不想在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心目中污了去。心里纠结之处简直比商场设局斗败对手还要更甚。

梅妆、丹烟和凡巧看了看两位主子的背影,又互相对视一眼,最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们的主子还真是有趣呢。

重生大半年到如今,这是红绣第一次睡的如此舒坦,没有做梦,也没有任何心事,好似月夕比评帷幕落下,她的人也变了一样,较之从前的瞻前顾后变的洒然多了。

张开眼的时候还未到辰时,红绣安静的躺在床上,手中把玩纱被,看着架子床的顶棚发呆,本计划着今日都要做些什么,突然,院中传来一阵嘈杂吵闹之声…

诸葛言然身着银白外袍,头顶青玉簪束于发间,面上一贯儒雅温文尽数消失,换做让人不敢认的冷酷愤怒。

他身后跟随十多个家丁小厮,各个年轻力壮,围在商府别院门前,由李忠桂叉着腰叫“头阵”。

“你们主子呢,叫她出来,我们少爷要见她”

家丁小厮随着附和:“对,叫诸葛红绣出来”

“让诸葛家的大叛徒出来”

商少行早料到会有这一幕,昨日比评之后便加倍派了人手保护,奈何昨晚上大伙儿玩的太尽兴,加上他们主子要求从来不严格,大敌临门了,家丁小厮们才迷瞪瞪醒来。

丹烟听着外面的动静,立即推开红绣的房门,焦急的道:“姑娘,诸葛家的找上门来了。”

红绣披了条褙子,将长发拢了拢,随意趿拉着绣鞋不紧不慢的走向房门,闲闲得问:“哦?来了多少人?”

“门房说对方带了十多人来,”丹烟追上红绣帮她理了理衣裳,瞧红绣似乎一点都不紧张,急得跺脚:“姑娘,你怎的一点都不急呢”

红绣回身笑道:“怕什么,事悬在头上,急就能解决了?走,随我出去瞧瞧。”

“还要出去瞧?”丹烟忙拉住红绣,“姑娘啊,你莫要出去裹乱,没的还要叫家丁护着你。”

红绣安抚一笑:“好丹烟,你将心放回肚里,诸葛少爷心思缜密,怎会当着众人的面将我如何?就算想我死也会在背后,所以咱们此刻是安全的,他只是气不过罢了。”

丹烟闻言,本来一分的惊慌被放大十倍,背后捅刀子的事诸葛家绝对做得出,岂不是比当面理论还要骇人

“姑娘,不如咱们去找三少爷来,他定会帮您的”

“不用。”

红绣摆手,快步走向垂花门,丹烟无奈的追上来,一路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都无效。

不多时,红绣已来到门前,眼看着自家身着土黄色布衣的家丁,与诸葛家身着青衣的家丁小厮们推推搡搡,谩骂冲突,红绣无奈的叹了一声。

“住手。”

红绣声音不大,但正主的到场,让两方人皆停下手中动作与口中谩骂。

一步步走向诸葛言然,在距离他五步远站定,直视他双眸,嘲讽笑道:“诸葛少爷今日是何意?带人来抄红绣的家?”

“你家?”诸葛言然气的双手发抖:“诸葛红绣,别忘了你是姓诸葛的”

“哦?那如何?”

“你是我诸葛家的人,如今做出临阵倒戈之事,还有脸来问我‘如何’?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红绣扑哧一笑:“诸葛少爷,若真有天打雷劈一事,也会落在害死我娘的那些人头上。”

转身,对义愤填膺的梅妆道:“昨儿睡得晚,梅妆,先扶我回去眯一会,丹烟的梗米粥也不知熬的如何了。”

眼瞧气得父亲卧病在床的凶手要回屋去,诸葛言然再也控制不住火气,做了十几年来最冲动的一个决定。

“忠桂儿,带人给我闯进去,将诸葛红绣抓回来,我要带回宗祠处置”

李忠桂苦着脸,道:“少爷,这不好吧…”

诸葛言然星眸一瞪,忠桂儿忙点头,招呼道:“大伙都听见了,上”

主子有命,奴才从命,诸葛府的壮丁得令往别院里闯,别院的护院手抄棍棒往外拦,一来二去动了手,从起初的讲理不成变成如今的“械斗”。

红绣此刻一脚已经迈进垂花门,回过头淡淡吩咐了一声:“梅妆,吩咐管家把三少调派的全部人手都聚集过来,下手轻重适度点儿,别闹出人命,把人给我轰出去”

“是,姑娘”

第一百零四章 我上头有人

丹烟手执胎质细腻的白瓷茶壶,将蜂蜜水缓缓倒入红绣手上的青花盖钟内,细声细气的道:“姑娘,请用。”

红绣笑着点头:“好,你也一起喝吧。”

“奴婢不渴。”丹烟担忧的瞧了眼窗外。虽然什么都看不清,可吵闹斗殴的声音还是丝毫不减的传入耳畔。

犹豫的望着面色淡然小口抿着蜂蜜水的红绣,丹烟斟酌着用词,劝道:“姑娘,咱们要不要出去瞧瞧,诸葛家那么些人,万一闯进来可怎么是好-。要不,咱们报官去吧。”

看来外头的动静到底是叫丫头怕了,在稳重的人,遇上火爆的“械斗”场面也会紧张。

红绣摇摇头,安抚的笑着,“丹烟莫怕,三少爷派来的护院都是一等一的好功夫,诸葛言然闯不进来。再说了,现下即便报了官,差役一时半会也赶不来,你放宽心,我保证不会有事。”

“可万一…”

“丹烟。姑娘既说没事,就断然不会有事。”梅妆端着雪片糕进来,放在红绣手边的案几上,信心十足的说:“咱们姑娘神机妙算,万事向来一说一个准儿,你紧张个什么紧儿。”

红绣笑道:“正是,不必紧张,咱们如往常一般就是。”

丹烟和梅妆二人一同应声:“是,姑娘。”

红绣对外头的吵闹耳充不闻,随意用了些点心,叫梅妆去取了温牛乳来泡手。自从条件改善之后,护手已经成为她的每日必修课。不过说来也怪,古代的医学当真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之处,姬寻洛给她弄来的“金风玉露丸”效果显著,现在她身上的皮肤虽没用牛乳来护养,也仿若新雪初凝一般吹弹可破。女人哪有不爱美的,虽然这是“意外收获”,红绣也还是觉得开怀的。

房中三人各做各的事,不多时门外的打斗声弱了下去,凡巧小跑步进来,气喘吁吁的道:“姑娘,外头的人散了,咱府上人多势众,诸葛少爷带着人灰溜溜的撤回去了。”

丹烟放下针线簸箕,双手合十拜了拜,“多谢神明保佑,多谢菩萨显灵。”

红绣扑哧儿一笑,道:“丹烟谢错了,今儿的事应是多谢三少爷‘显灵’才是。”

话音方落,凡巧与梅妆也咯咯的笑了个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