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主仆四个恢复往常,三婢女忙着手头的活计,纳鞋底的纳鞋底,绣枕面的绣枕面。红绣拿了绣花绷子,懒洋洋歪在湘妃榻上,享受着金秋带着花香的凉风,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脑子里尽是盘算往后的出路。

也不知商少行那厮怎么想的,头先应下她的条件,现下月夕比评都结束了还不知主动履行诺言呢。

“诸葛红绣你给我滚出来”

在红绣昏昏欲睡之时,院外突地传来一声暴怒大吼。

红绣机灵一下醒过神,梅妆和凡巧二人对视一眼,已经朝外院方向迎了过去。

“姑娘,怕是诸葛府上的人又来了。”

丹烟蹙眉,一面帮红绣将长发梳成简单的双平髻,一面忧心的说。

“莫怕,来了又何妨,我且出去会会他。”诸葛言然好生无趣,去而复返哪是大丈夫作为。红绣鄙夷的撇撇嘴,披了自个儿在本朝“独创”的披帛,盈盈走了出去。

诸葛老爷满面病容,脸色灰白缺乏血色,仿若一日不见便老了好几岁,可此时叉着腰,怒瞪着别院大门,双目赤红充血,似乎要将红绣吞食入腹才会心甘一般。

待瞧见“小妖精”闲散散笑吟吟的跨出门槛,诸葛老爷不说旁的话,对身后几名官差一拱手,道:“诸位大人,劳您们的大驾,那个穿一身白的狐媚女子,就是唆使下人打伤犬子的凶手。”

身着官服的四位年轻官差互相一点头,大步走向红绣,先将青铜兽面腰牌掏出来在红绣面前一晃,后沉声道:“姑娘可是诸葛红绣。”

红绣自出府门瞧见官差也在,便知事情有变,给梅妆使了颜色,已命她去禀报商少行,明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理儿,倒也不紧张,浅笑道:“小女子正是红绣。”

差官对红绣并无失礼,也没直接将人拉走,显然背后有人吩咐过,仅是以公事公办的口吻的道:“诸葛老爷报了官,你唆使下人打伤他家大公子,府尹刘大人命我等请红绣姑娘内堂问话。”说罢拱手:“红绣姑娘,请吧。”

红绣一愣,诸葛言然受伤了?方才诸葛言然离开时并未受伤啊。瞪向诸葛老爷,红绣了然,想不到他还真够狠毒,来了个官商勾结,想赖上她了

有心不去,可对方已亮出身份,她不去是“拒捕”,本来心胸坦荡的很,躲不过去就面对,也不失她真性情。

思及此,红绣笑道:“既然是县太爷有命,红绣便走一趟,差官大人先行吧。”

眼看着红绣和诸葛老爷随差官离开了别院,丹烟和凡巧急的双双掉泪,只盼着商三少想想办法,千万救她们小姐出来,万一坐了牢,可不是女儿家娇弱身子受得住的。

圣京城不愧天子脚下,连衙门照比旁的州府衙门都要讲究了许多。红绣一路并未受到苛待,仅是走路罢了,诸葛老爷边走边咳嗽,仿佛气的不轻,二人一句话不讲,倒也清静。

来到圣京府衙门,并未入公堂,而是随差役入了内堂。

红绣心里稍安,不入大堂,说明刘大人有心事先调查。转念一想,红绣也明白此中纠葛。诸葛老爷的大哥诸葛任重乃是户部侍郎,官居三品。商少行的三叔商三爷,乃是产粮最盛的台州知府,官居四品,向以廉洁威名,几乎供应半个南楚国的米粮。

如今摊了官司的,是诸葛大人的胞弟,以及商大人未来的外甥媳妇,哪一个都是不惹为妙,是以刘大人才未立即升堂,而是在侧厅内了解情况。

“大人,人带到了。”

内堂三扇雕花木窗全部敞开,照的屋内甚是明亮。一年约不惑身着便服的矮胖男子,端坐于正中圈椅之上,手捻须髯微米双眸点了点头。

诸葛老爷方一进门,立即撩起衣摆跪倒在地,语带悲切的道:“刘大人,请您为草民做主啊妖女唆使下人打伤犬子,如今言然头部重伤昏迷不醒,老夫,老夫…”话未说完,人已哽咽。

刘大人端坐当中,沉声道:“诸葛任远你且起身回话。”

“是,大人。”诸葛老爷爬了起来,用袖口拭泪。

刘大人看向红绣,“诸葛红绣,方才诸葛老爷所言可是确有其事?”

因不在公堂,刘大人未摆官威,也未叫人跪下回话。

红绣福了一礼,方道:“回大人,诸葛老爷所言不实。红绣并未唆使下人打伤诸葛言然。方才诸葛言然带领家丁到我府中挑衅滋事,小女作为受害者还未曾报官,怎料做贼的竟喊起捉贼了。”

“你,满口胡言言然不过是气你昨日月夕比评临阵倒戈,到别院与你理论,你说他不过,便命家丁强行将他赶走,还差人途中拦截,打伤我爱子,你这妖女简直天地不容”

诸葛老爷颤着手指着红绣,气得双眼赤红,回身对刘大人拱手,道:“大人,草民宅中下人均瞧见商府别院下人行凶过程”

刘大人捻须,点头道:“将诸葛家下人带上来。”

“是。”

门外差役应声,不多时将四名身着青衣的家丁带进了门,四人跪地行礼。

刘大人道:“你等可曾看到商府下人行凶。”

“回大人,却有此事,我等离开商家别院,刚拐入巷子,就有五个身着土黄色商家家丁服饰的壮汉跳了出来。他们五个来的突然气势汹汹,我们措手不及,才害得大少爷后脑挨了一棍。”

刘大人点头,望向面色平静的红绣。

“诸葛红绣,你有何话说。”

“大人。”红绣微微一笑,“此番说辞根本不足以成为指正民女的证据。其一,商府家丁着土黄色布衣,这是全城人都知晓的,若有人冒充栽赃,去寻衣裳也不费事。第二,半路拦截的五人,谁能证明是我府上的人?又有谁亲眼瞧见我唆使下人了?”

“诸葛红绣,你厚颜无耻”

诸葛老爷险些冲上去打她一巴掌。

红绣淡淡道:“大人面前自有公断,民女相信刘大人定能还我一个公道。”

刘大人蹙眉,问诸葛府的四名家丁,“你等可看清来人相貌?若当堂指正,你等可能够记得清楚?”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均摇头。

“大人,当时场面混乱的紧,我等护着少爷尚且不及,根本来不及急着对方的相貌。”

红绣斜眼看看诸葛老爷,嘲讽一笑。想诬陷她可不是那么容易。

诸葛老爷气得眼皮直跳,当下跪地,指着红绣道:“大人,妖女必然知道其中细节,请老爷对她用刑给她上夹棍夹棍一上,就不信她不招认”

好狠毒的人夹棍上了,她的手还能绣花么?

红绣怒极反笑,相比诸葛老爷的激动,她平静的多了。

“民女相信大人定有公断,滥用私刑屈打成招,怎可能是大人所为?”再说她毕竟是商少行“未过门的媳妇”,还有个做知府的“三叔”,相信府尹大人不会轻举妄动,不然此番他们不会是在内堂询问,而是直接过公堂了。

第一百零五章 表白

红绣俏然而立,清澈双眸直视刘大人,倒叫刘大人无法做出“滥用私刑”之事,只得咳嗽一声,道:“此事证据不足,本官定会仔细探查,诸葛红绣,你且退下,不过近日莫要出城,以待本官随时传审。”

红绣福身行礼:“是,大人。民女告退。”

转身之间,红绣的目光正对上诸葛老爷。二人眸中均是凛冽,别看一年老一年轻,犀利锋芒互不相让。

望着素白的娇小背影走远,刘大人摆手,让下人们退下。这才来到诸葛老爷近前,叹道:“诸葛兄,莫怪本官今日未能用刑,此事于理不合。”

诸葛任远忙点头,拱手道:“在下明白,若日月夕比评大人也该知晓,诸葛红绣临阵倒戈,本与我家有仇,我敢断定言然是她唆使人打伤的。”

“此女确实有动机,不过没有确凿证据,本官也不好抓人,诸葛兄且放心,我定会派人将此事彻查,给言然贤侄一个公道。诸葛兄请莫要挂怀,贤侄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

诸葛老爷想到卧床昏迷的儿子,双目含了眼泪,点头哽声道:“多谢刘大人了。家中还有事,我先告辞,此事劳烦刘大人多费些心思。”

“一定一定,我送诸葛兄。”

同一时间,诸葛家秋院中。

诸葛言威身着大红色金丝锦缎外袍,头束白玉描金簪,娃娃脸上尽是开朗笑容,把玩着手中折扇,低声对身旁并行的张管家道:“张叔,那五个人你怎么安排的?”

别看二少爷叫他一声张叔,张管家回话时候仍是恭恭敬敬,低头道:“回二少爷话,五个人用的都是生面孔,保证咱府上的下人瞧不出是谁。事毕我已经给了他们银子,打发他们出城去了,这会儿估计早走远了。”

“张叔办事我放心。”诸葛言威笑着赞许,随后云淡风轻的问:“老头子的药下了多久了?”

“约莫也有三个月了。”张管家低垂眉眼,又道:“那药服了旁的症状没有,于房、事雄风更胜,不过最忌讳动怒,怒气生则心血馈,老爷今日被红绣连着气了好几次,今儿又去找气生,怕是元气大损。”

“嗯,张叔的事做的好。”诸葛言威笑的还是如往常一般亲切可爱,如同无害的邻家孩子,“待到我做了家主,应下张叔的事定会办到。”

张管家拱手:“多谢二少爷。”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红绣方踏入别院大门,梅妆便冲了出来,急切的上下打量她一番,颤声问:“小姐, 他们可为难你了?可对你用刑了?诸葛少爷怎么会被打伤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红绣心下温暖,笑道:“你一下子问这许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好?”

“哪个都不必答了,瞧你的样子就是没事。”

身后传来慵懒清澈的男声,回过头,正瞧见身着翡蓝锦袍的苍白美男子缓步下了台阶。身旁还跟着面色焦急的伏武。

“绣儿”

多日不见,伏武似乎又窜高了些,经日历练,已脱了稚气锐气,多了些沉稳。

红绣笑逐颜开走上前,拉着伏武的袖子:“伏武哥,你怎么来了?”

“梅妆哭哭啼啼去报讯,说你被府尹大人派人捉走了,我还怎么坐得住,正好与三少一同赶来看看情况,三少那已经备好了银子,若不成就使银子托关系去了。”

红绣对商少行微笑一下算做感激,拉着伏武的袖子进宅院门,道:“伏武哥,左右今日出来,绣妍楼的事也不是一天做的完的,不如留下来用饭。”回头吩咐道:“梅妆,丹烟,你们紧着去备一桌酒菜,我要和伏武哥一同用饭。”

伏武自然知道红绣跟他亲密,但心中的苦涩于外人不足道,昨日传出商少行与诸葛红绣早有婚约,且是红绣母亲生前所定下的,他一时间如闷雷击顶,恍惚了一整日。

他与红绣一早相识,从前他娘病危之际,连翘本不富裕,却帮了他许多,到他娘过世办丧事,连翘更是连唯一值钱的耳坠子给他去当了,风风光光的帮他葬了老娘。是以他对连翘一直感恩,对连翘的女儿也多有照顾。

他熟悉红绣就像熟悉自家妹子一样,直到红绣被环翠打的头破血流,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他对她的照拂也只是出于对于妹子的照顾。

然而感情之事甚为微妙,他自己都不知对她的感觉何时起发生了变化,直到昨日听闻她已有婚约的消息,才觉得心被人抓出来攥干了血又塞了回去。恍然明白他对她早已经种下情根。

“伏武哥?伏武哥”

红绣使劲推了他一把,从进屋坐下他就傻呆呆的盯着茶盏,说话也不理。

“伏武哥,你有何烦心事,说出来妹子与你想法子。”

伏武苦笑着摇头。

商少行坐于侧位,慵懒眯着凤眼望向伏武,了然的笑了一下,端起茶盏道:“红绣,方才到衙门里,可曾发生什么特殊之事?”

红绣道:“并没什么特殊的。”杏眼一转,带着揶揄瞧商少行,“三少,先不说这个,您似乎贵人事忙,忘了件重要事情。”

“哦?何事?”商少行了然于心,折扇一转佯装不懂,“近日事多。倒不知红绣姑娘说的是哪一宗。”

红绣斜了他一眼,“想不到三少爷竟然出尔反尔,当初你我密探之时不是定下了,月夕比评我帮你诸葛家胜出之后,绣妍楼便不在是你我合作,而是归我所有。到如今三少爷又装傻了。”

商少行何等聪明的人,怎会将如此重要之事忘了,不过是为了逗红绣罢了,当下扇子一敲脑门,道:“哎呀我还当姑娘说的是哪一宗,原来是此事。商某不是想着左右你也要嫁与商家,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是我一生良伴,你我何必分彼此,你的铺子还是我的铺子有何差别,立在我的名下不也一样?”

“你”

红绣气结,无语的瞪着商少行,她还头一次发现三少爷如此厚颜无耻。

商少行见她气鼓鼓的俏模样,心情大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容。

伏武一直沉默瞧着二人,心乱如麻,一个念头逐渐在心中形成。

不多时梅妆和丹烟已到厨下帮着张罗了一桌酒菜。

红绣拉着伏武走向饭厅,商少行摇着折扇跟在后头。

红绣没了娘亲,与伏武便是最亲的亲人,餐桌上丝毫不避男女之嫌,帮伏武布菜斟酒,谈笑之间亲密自然。伏武面上笑着,心中只觉涩然,那种被红绣远远甩下,拍马莫急的无力感更加强烈。

梅妆跟红绣时间最久,自然知道他们二人的感情深厚更胜一般兄妹。可梅妆与凡巧不清楚。瞧着未来“姑爷”一言不发的用餐,再瞧瞧小姐大咧咧的于壮硕小子说笑。二人对视一眼,紧张的上前为商少行斟酒。

“姑爷,您慢用。”

“奴婢给您布菜。”

“噗…”红绣成功的喷酒了。素手拍着胸口,另一手擦擦嘴角,忍不住咳嗽着白了两婢女一眼。

商少行也轻咳一声,慵懒的放下象牙箸,道:“红绣,承诺过的事商某必定办到,明日我会派人将文书送来,一切妥当之后,绣妍楼的主人就是你了。”本以为红绣若是脸皮薄一些,定然不会跟他开口,谁知道她今儿真的问了。商少行翻了翻眼睛,为了重守承诺,只能“屈服”。

红绣笑着点头:“既然如此,劳烦三少将一应手续办的妥当,也免得我往后还要费事。”

一句话噎的商少行又翻了个白眼。

伏武此刻的心更加沉入谷底,放下酒盅,看向红绣,强笑道:“绣儿,我有个事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红绣双手撑着八仙桌笑望着她。

看着她明媚的双眼,俏丽的脸庞,想到她如今的才能身份,伏武半晌不能言,最终叹了一声,道:“绣儿,绣妍楼的事我也做腻了,说男儿志在四方,我想出去游历一番闯荡闯荡,不想安于一隅。”

红绣愣住,“伏武哥,可是绣妍楼有人对你不敬?”

“并不曾。”

“那,是绣儿惹你恼了?”

伏武摇头,英武面庞上是温暖的笑容:“哪会,就算你真惹了我我也不恼,我是觉着拴在绣妍楼里做管事太枯燥了。想出去闯荡闯荡,试试自个儿到底有多大能耐。”他未说出口的是,如果闯荡的好了,足够配得上你,我才有脸回来。

红绣抿了下红唇,最终叹道:“伏武哥,你若想闯荡,我不拦你,不过累了倦了,得记得回家来。”

一句回家,击中伏武心中最柔软之处,窝心又酸涩。

半晌,伏武笑着点头:“好。”

当晚,红绣留伏武在别院住下,次日清晨,红绣早早起来去给伏武送盘缠和衣裳,却看到他人去楼空,仅余桌上一封书信,上面是不甚飘逸但根根傲骨的字迹。

“绣儿 ,为兄心中早已有你,待来日学有所成,足以与你比肩之时,定会归来”

第一百零六章 红绣公子

红绣呆呆望着手中信纸,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木然坐在榻边。任凭敞开的雕花木窗送来微微秋风,撩动她的发丝。

她从来没有想过伏武对她的感情会是男女之情。一直以来她都当他是兄长,除了娘亲,在这个陌生时代伏武是最值得她信任的亲人。是什么地方出了偏差,让伏武对她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从字里行间,她看得出他的苦闷。她的心又何尝好受?若是兄长,他们可以永远相互关心相互扶持一生,可多了那层感情,二人之间的空气便产生了些微妙变化,在也回不到当初的简单纯真了。

“哎…”红绣长叹了一声,或许正是因为她对他的“不外道”,才让他产生了其他的想法吧。

“不知姑娘因何唉声叹气,说出来在下帮你解忧?”

突然而来的男声吓的红绣一哆嗦,抬头,木质的窗台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修长身量,红衣蹁跹,高鼻红唇,笑容邪魅,不是姬寻洛是谁。

“何时回来的?”红绣不动声色将书信收起,微笑着站起身走过去。

姬寻洛皱眉,轻巧跃下落地无声,关切道:“笑不出就莫要笑,强颜欢笑成苦瓜脸反倒损了你的风采,我不在这些日发生何事了?能叫足智多谋的红绣姑娘也愁苦如斯。”

红绣摇摇头,“没事,我这儿还能有什么事。倒是你,随随便便留下个字条就消失无踪,倒叫我乱猜,别是你头先得罪了什么江湖人士将你掳了去,搞不好拆骨薄皮了呢。”

“哦?红绣是在关心在下?”姬寻洛笑意加深,主动凑上来,被红绣抬素手推了开也不着恼,痞气的笑着:“红绣是在关心我?”

“关心,路旁的猫猫狗狗我尚且要挂怀,何况你个大活人。”姬寻洛到底是自由惯了,不告而别都成家常便饭。

二人出了跨院直奔正厅,姬寻洛则跟在后头大咧咧道:“红绣放宽心,若说手头上功夫,在下不敢造次,不过逃命的本事在下倒在江湖上混了个一流。先师曾说,做神医的往往怀璧其罪,遭遇强敌之时至少要有自保本事,所以在下学着炼制毒药。先师还说,自保不成的时候,至少要学会逃命。所以在下如今轻功冠绝江湖,若是我要跑,几乎没人追的上。”

姬寻洛此话并不夸张,红绣在市井游历一段时间,早已停了不少坊间关于第一神医姬寻洛的传言。回头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道:“不知第一神医姬公子又去哪儿济世救人了?”

姬寻洛浅笑着凑上前来,为红绣掀起正厅的门帘,待红绣走进门,方道:“此次并非救人,而是回南阳去探了探父母,将婚事严词推了,另外,还给你弄了这个。”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长颈瓶。

红绣好奇的接过,瓶身触手温润,瞧得出是上好的玉质,扒开瓶塞,一股似花非花,似果非果的清爽响起扑鼻而来。

“好香。”红绣禁不住赞叹。

姬寻洛笑道:“这是‘百花养容丸’,我此番去西疆野林之中采了不少珍奇药材,其中便有南楚国经年难得一见的‘紫兰天都’,这种奇花十年才开一次,取了整株下来也只能用些花蕊,花瓣花茎均有剧毒,配上其他珍稀药材,我才炼成小小三丸药。”

姬寻洛说着,从红绣手中接过白玉瓶,拉过她素白的小手倒出一丸龙眼大小,晶莹剔透芳香四溢的药丸。

“红绣,你现在服下吧,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思。”

红绣忙摇头,“如此稀奇的好东西,怎能便宜了我,况且紫兰天都如此稀有,药丸定然非比寻常,还是你自个儿留着用吧。我如今身强力壮的,哪里需要此等好药。”

“傻丫头。”姬寻洛莞尔,殷红薄唇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既是叫‘百花养容丸’,自然是为养容所制,我姬寻洛潇洒倜傥英俊不凡,都以演变成江湖中的一大‘祸害’了,还要在服,你还要不要江湖女子活了?”

“你…”红绣翻了个白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他胳膊一下:“贫嘴倒不知你脸皮厚到如此程度。不过洛寻,我又不想选妃子,养容何用。你呀,还是将如此好药寻个买主,卖个好价钱才是正经的。”

“你攥钱眼儿里去了。”姬寻洛无奈道:“紫兰天都炼制的药材千金难求,更何况还有我天下第一神医亲自炼制呢。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你倒不当回事,紧着服了,莫惹我生气。”

红绣有心推拒,但是想起当初的金凤玉露丸,还不是被梅妆搀到茶水里给她服了。

盛情难却之下,只得将药丸捻起含如口中,也不知姬寻洛如何炼制的,龙眼大小的药丸子入口即化,芳香馥郁满口,仿若要从七窍溢出一般。

姬寻洛满意的点头,道:“剩下的两丸药你留着,明年和后年各服一丸即可,如此便可断了金凤玉露丸。再好的药也有毒性,总是吃那个劳什子的,我怕对你身子不好。”

红绣点头,无暇回答,此时她似乎感觉得到全身血管中血液的流动,这种敏锐的感觉持续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红绣才逐渐恢复了寻常。再抬头,发现面前已经没了那个火红的身影,只余案几上一张字条。

红绣无奈,心道洛寻又走了。当真是大侠风范,来无影去无踪。

上前一看却笑了出来,字条上字迹龙飞凤舞,写着:出去耍耍,亥时前归。

红绣回到卧房,将药瓶放于妆奁匣子中,随意用了些点心便开始绣活。午时刚过,梅妆笑吟吟走了进来。

“小姐,商少爷来了,在正厅奉茶呢。”

“知道了。”

将绷子放下,红绣快步赶了过去,比往日迎的都殷勤许多。

商少行瞧见红绣兴高采烈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冲身后商福全使了个眼色,福全立即上前来,将一叠文书交给红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