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红绣姑娘。”众人一起给红绣和商少行行礼。

张之文看了一眼商少行,他这才知道他就是凡巧口中的三少爷。

有两位主子在场,下人们不敢造次。但上头给的命令无法照做,他们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集体傻傻的杵在当中。

商少行摆摆手,“下去吧。”

众人如释重负,齐声应是,退了下去。

屋内一片安静,一墙之隔的窗外还听得到那些中蛊之人的痛呼惨叫,宛若尖锐的刺扎在心口,摩在骨头上,让人毛骨悚然。

红绣有些不忍心,但并未置评,商少行则是满脸的淡定,看向张之文道:“你的蛊术,若要为凡巧报仇,毒死整个商府的人都绰绰有余,为何还要被那些人毒打,为何会到最后才出手?”

张之文叹道:“我答应过死去的爹娘,不在人前施展蛊术的。刚才是忍无可忍。”

红绣道:“若是外头的人疼够了,你便将他们的蛊毒去了吧,听着,真是怪瘆人的。”

“哼,先让他们疼着去”

张之文看向红绣,认真的道:“红绣小姐,凡巧的事,不知你预备如何?”

红绣好奇的问:“若是我不预备如何,你也会给我下蛊毒的是吗?”

“是”张之文点头:“凡巧走的太突然,我连一点点的努力都未曾尽到,不知她到底发生了何事,看到她情绪低落,也并未放在心上好生安抚。如今她尸骨未寒,我却无计可施,商府家大业大,我一个平头百姓,什么都做不了。若是调查不出真正的原因,我便违背了誓言,毒死整个商府的人又何妨?反正,我也会下去陪见她。”

说到最后,张之文竟然隐约有了哽咽之声。

红绣叹息,“若是我不预备如何,便不会在这里,更不会有云吞铺子里的那一句‘对影成三人’了。”

“你…啊是你”张之文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面前的人眼熟,原来竟是今日遇见的小公子。

红绣认真的点头,随即道:“凡巧的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且放下心来,若是将来无法给你个满意的答复,你再毒死商府所有人也不迟。”

“好。那就一言为定”张之文爽快的点了头。

红绣指了指外面,那让人胆寒的惨叫还在继续。

“张公子,劳烦你去将他们的蛊毒解了吧,今儿过节,他们的声音未免太扰人心思。他们也是奉命行事的啊。”

张之文点头,下了楼,红绣推开木窗往下看,两侧已经围了许多的老百姓,人人指指点点,没人知道地上这些人为何会尖叫。没有中蛊的商府下人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不多时,一个总角孩童进了人群,将一个小瓶子递给了其中一人,并交代了几句。

眼看那些人将小瓶子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倒在地上,而那些中蛊之人的口中开始爬出细细的白色小虫时。红绣才松了口气,怕恶心,再也不敢看下去。

见商少行若有所思,红绣问:“三少,想到什么?”

商少行道:“我想,我应该知道刚才那位张公子的身份,不过只是猜测。”

第二百零七章 哎呀,节哀顺变

清早,在一阵淡淡的清香中醒来,那是姬寻洛亲手为她缝制的香囊,虽然做工粗糙,但红绣一直珍惜的带在身边,睡觉也是放在枕畔的。

窗外一片寂静,红绣懒懒的拥着被子不愿起身,想到昨夜在酒楼听见的那种惨绝人寰的叫声心中仍有余悸。可让她更意外的不是这世界上居然存在会蛊术的人,而是意外于商少行的猜测…

“什么?你说张公子很有可能是洛寻的师父见死不救的孙子?”

“确实如此。江湖上有一条神医颁布的格杀令,就是谁能将他儿子和媳妇的项上人头带给他,他就将一身所学医术传授给谁。事情皆因他的儿子与南疆苗族的剩女相恋,不顾父辈的反对毅然私奔,消失的无影无踪。见死不救他老人家偏偏又与南疆苗族的族长交情甚笃,觉得儿子掉了自己的面子,让他无法再见老朋友。南疆的那头也在咱们南楚国缉拿圣女二十多年了。”

“那你凭什么认为张之文就是‘见死不救’的孙子?”

“凭他独树一帜出神入化的蛊术,也凭他现在还没有回来。”

“诶?”

“他解了蛊毒之后并未回来,许是因为露出了他的独门蛊术,怕人追杀,左右是与你谈定了约定,往后他会再来找你吧。”

红绣的回忆被外间木门的吱嘎声打断,随即是很轻盈的脚步声,翻了个身,一手挑帐子,柔声道:“丹烟吗?我起了。”

“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儿?”丹烟笑着来到床畔,将帐子撩起挂好,笑道:“是不是奴婢吵着您了?”

“没有,我早就醒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才刚卯时三刻。奴婢去叫梅妆预备热水给您洗漱。”

红绣摆摆手,“让她睡去吧,昨儿个玩的也累了,我随意打理一下就是,今日不打算出去,你去帮我把绣妍楼的账册拿来。”

“小姐现在看帐吗?”

“嗯,趁着这会子清醒精神。”

丹烟应声退下,天还有些暗呢,她得紧着去预备绢灯才行。

红绣自行洗漱完毕,挑了身棉里镶兔毛的秋香色袄裙穿上,怕冷,又披了象牙色的棉比甲。长发用桃木簪子随意挽成一个堕马髻,未施脂粉,便捧着账册看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东奔西走,楼里的生意都松懈了,虽然墨守陈规也能稳赚不赔,可她的目标不仅止于此处。

她没有绣剑山庄中遇到的那些个名家高雅,她只想好生策划,将生意做大。将刺绣当做*好虽说是她的梦想,但这个世界上要想生存,且生存的有质量,就断然不能没有银子。在商府里有银子才有话语权。就好像昨日的晚宴,她要是没有绣妍楼,老太太会对她那么客气?

哼红绣哼了一声,气结的放下鹅毛笔。人果真都是贪婪的,老太太夺了商少行的财产,如今又想要她的绣妍楼了吗?她的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可惜啊,商少行被她伤透了,就算将来她与商少行成婚,绣妍楼改姓了商,商少行也未必会如老太太的愿

“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恼?”

“诶?”红绣吓了一跳,抬头,正瞧见姬寻洛一身艳丽的红衣,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的对面,似乎看了她许久了。

“洛寻啊,你什么时候来的?”红绣下意识的拍了拍心口窝,笑道:“来了怎么不先叫我一声?”

“瞧你一会笑一会气,表情甚是精彩,我便没打扰你。”姬寻洛语带揶揄,挑着剑眉笑的非常欠扁。

红绣翻了个白眼,低下头继续看帐,随口问:“用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才刚给诸葛言然施了针,估计再过一个时辰便会醒来了,我懒得见那种哭成一团的场面,就躲到你这儿来。”

红绣猛然抬头,惊讶的道:“诸葛言然会恢复?”

“嗯,我是尽了力的,八成会没事。”姬寻洛蹙着眉,仔细观察红绣的反应,心里有一些惧怕,最怕从她脸上瞧见对他的厌恶。

红绣点了点头,悠悠道:“醒来也好,有了他,杜氏有了主心骨,也会少烦你一些。你与诸葛绿绮的关系…额,总之你救了她的兄长,她会感激你,应该不会再那么怨你了。”红绣说道此处叹了一声,一个人如果回家都要演戏,面对乌烟瘴气的局面,那真是很可怜,她真的不希望姬寻洛因为对她的痴情,让自己错失了幸福。可多余的劝解又不适合从她口中说出来。千言万语只能汇作一身给无奈的叹息。

发现红绣并未生气,而是完全在为他考虑,姬寻洛不仅惊讶,更多的是感动。这样一个女子,丝毫没有小家子气,做事有时甚至比男人都要敞亮,哪能让他不喜爱?姬寻洛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圈子中,越是告诉自己就这么守护着她,不要在妄想其他,心里对她的渴望就越深。尤其是刚才她发呆时候, 他心里竟然在担心红绣会爱上商少行。

可是,人家才是未来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夫妻,若有感情存在,红绣不是会过的更幸福吗?

姬寻洛矛盾的低下头,红绣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也感觉到他的不快,遂扬声道:“丹烟,传饭吧,我和姬公子都饿了。”

门外的丹烟惊讶的“啊”了一声,姬公子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都不知道。不过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不多时梅妆和丹烟就将饭菜备齐了。红绣与姬寻洛面对面坐着用饭,间或谈笑,但他们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诸葛言然的事。

用罢了饭,红绣才刚含了口茶水漱口,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梅妆与丹烟对视了一眼,掀门帘迎出去。

“你们小姐起了么?”是商少行略带焦急的声音。

“回三少爷,小姐起了,刚用过早饭。”

“嗯。”

话音刚落,棉帘便被掀起,商少行冷着俊脸迈步进来,看到姬寻洛也在,惊讶的挑了下眉。随即拱手道:“姬兄。”

姬寻洛笑道:“商兄。”

二人相互招呼过,商少行便在红绣对面坐下,说话并不避开姬寻洛,直截了当的道:“二叔进的那批料子出了问题。”

“哦?”

“你好似一点都不惊讶。”

红绣微微一笑,道:“二叔对合作者不知根不知底的,就使了银子进了货,瞧他那个架势,就跟敢死似的,我心里头早就有预感。”

“额…”商少行摸了摸鼻子,虽然他也有同感,可红绣说的也未免太过直白了。

红绣问:“你方才急急忙忙来,就是担心那批货?”

“正是,据各地分号的回报,除去放在表面的料子品质不错外,其余的料子上皆有人为损坏的痕迹,几乎是每隔两三尺就有一两个用利器划出的大窟窿。”

“啊?”这下轮到红绣惊讶了。她只想过那匹料子是残次品,可从未想过料子上密密麻麻都是损坏出的窟窿啊。商崇宗进的料子可不是小数,所有的料子都有这个问题,不说别的,就是破坏的那个人,也是花了相当的功夫。

“能破坏的如此仔细,对方也是付出了相当的劳动量了。”红绣摇头,随即又道:“料子坏了,织补一下便是了。”

“问题就出在此处,不论是棉布还是麻布抑或是丝绸,每一个被损坏的地方都是‘恰到好处’的大小,织布是决计补不上的,只能打补丁。问题是有谁来买料子做成衣,会甘愿要带补丁的衣裳?若那么出手,商府就只剩下赔本的份儿。”

红绣不免有些幸灾乐祸,闲闲的望着商少行,道:“赔本就赔本了,反正不是你当家,这不是正好可以打你二叔一个嘴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商少行闻言怔愣了一下,发现红绣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刚才得到消息,心下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着急,第一时间就来了红绣这儿商议对策,现在静下心来,他才发现自己是习惯性的关心商府的生意了。如此放不下,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商少行思及此处,心境平和了许多。

红绣眼珠一转,道:“虽然你不掌事了,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咱们也得去关心一下不是?”

“红绣你是越来越坏了。”姬寻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今儿个没处去,就在红绣这里歇着了。”说罢往窗前的罗汉床上一趟。

商少行早知道姬寻洛的随性,也不介意,只道:“我也是这么想,不如让姬兄在这儿歇会,咱们去老太太院子里请安?”

“也好。”

红绣将账册收好,理了理鬓角的乱发,道:“咱们这就去吧。”

“你不在好生打扮一番?”

“不了,如此才能瞧得出我有多关心商府的事啊。”红绣说罢俏皮一笑。商少行也跟着笑起来。

二人与姬寻洛道别,便一同出了院子,乘轿赶往老太太的兰思院。

才刚一入院门,红绣便听见暖阁里头传来商金氏的哭声。

“这是做了什么孽,竟然有如此歹毒的人要这么害咱们”

第二百零八章 又“创”新绣法

打从红绣知道商府有商金氏这个人开始,她还从未见过她如此“不吉祥”的一面。商金氏在老太太面前是最会讨巧的一个,知道老人家喜欢喜气,她在老太太面前从来都是穿红戴绿,说话也是妙语连珠,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欢声笑语的。且不论笑的人是真笑还是假笑,总归她是个能为商府活跃气氛的人。

像今日这样“报庙”的哭法,应当是犯了忌讳的,商金氏与老太太婆媳这么多年,早摸透了她的脾气,她哭,定有哭的道理。

整理了一下情绪,在王妈妈和丫鬟一同为她掀开轿帘的瞬间,红绣已经换了个表情,眉尖微蹙、面带情愁、红唇紧抿,瘦弱的身形配上这样的神色,真是叫王妈妈瞧了都心疼。

“哎红绣姑娘身子弱,可莫要跟着着急,二老爷定能找出解决的法子。”

红绣点头,悠悠叹了一声,“话虽这么说,可二婶如此难过,我这心里头…”说到此处,红绣用袖子沾了沾眼角,拿下来的时候已经流出了眼泪。袖子上沾姜汁果然有用。

商少行见红绣泪盈于睫,心中不免好笑。刚才她比谁都淡定,来了老太太院子里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此唱做俱佳的表演,屋里头那位恐怕也是不及的。

丫鬟婆子为二人两边挑了门帘,才一跨进门槛,商金氏那扰人的哭声就更响亮了。

商少行与红绣先后绕过花开富贵的小插屏来到里间。就见老太太身穿着翠蓝色的精纺福字底褙子,领口和袖口分别用金线和银线绣着吉祥云回纹,雪白华发上带着一整套的翡翠头面,东珠的抹额垂落眉间,妆容精致但惆怅非常的脸上格外雪白。

在她身旁的商金氏未施脂粉,随意穿着件朱红色的褙子,头上斜插珍珠点凤钗,哭的是梨花带雨。

见了二人进来,商金氏抽出帕子抹了把脸,似有尴尬之意。

红绣与商少行给老太太行礼。

“祖母。”

老太太摆了摆手,“快起来吧,料子的事你们也听说了吧?”

“听说了,赶紧来看看有什么能帮着二叔的地方。”红绣说着也吸了下鼻子,复又坚强一笑,道:“祖母莫要担心,咱们家大业大的,这一点小事还动摇不了根基。况且这么多人,总会想到办法的。”

老太太疲惫的斜靠在软枕上,摇摇头道:“哎,快别宽慰我老婆子了。这批料子,几乎动用了咱们商府一半的可运作资金,若是赔了,那咱们府上的财力至少要减少三成,你说有谁如此恨咱们商家,要在料子上动手脚?”

红绣走到老太太另一边,与商金氏站了个对面,一面轻柔的帮老太太拿肩,一面柔声道:“咱们府上经商多年,中间难免会树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事情原也是避免不了的。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二叔是被人算计了。”

“哎”老太太叹息一声,懊恼的道:“若是听了行儿的不就没事了?”

她现在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其实在生意方面,她明知道商少行某些时候是要胜过商崇宗的,但十根手指尚且长短不一,许是二儿子与她离着近的缘故,与孙子比起来,她还是偏爱儿子多一些,所以想要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这也是她之所以夺了商少行财产的原因。

可是明明可以更多的财产,如今却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即将减少三成。老太太一想到此处便觉得头疼欲裂,煮熟的鸭子飞了并不多懊恼,到手的巨大财富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损失,人家原来财富的主人还紧着说这生意不行,她偏偏没听,这才叫人懊恼。

红绣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商少行,随即轻叹一声,“祖母将心放宽一些,那匹料子可有样品拿回来?我瞧瞧可有织补的可能。”

在这一方面,众人皆知红绣是个行家。老太太眸中闪过希望的光,商金氏更是上前一大步,拉住了红绣的手。

“红绣,你若真有法子织补,二婶一定好好谢你。”

红绣笑着摇摇头:“二婶太外道了,咱们是一家人,家里头有事,我怎能放手不管呢。”

商金氏紧忙回头,吩咐丫鬟枚儿去崇宗园将布匹的样子取来,生怕红绣反悔似的。

老太太着对着红绣的笑容也是多了好几分。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旁,叫大丫鬟晚秋去将南方才运来的几样水果做了拼盘给红绣端上来。

不多时,枚儿气喘吁吁的拎着个硕大的包袱进了门,小脸因为跑的急而红扑扑的,上前行了礼,将包袱放在桌面上展开来,然后躬身退了下去。

红绣这会儿已经吃了两片雪梨,心里头透亮似的,舒坦的很,笑容也多了几分,站起身来到了桌前,一看那料子,心里便是一亮。有救

可是脸上她并未表现出来,才刚出现的笑容换做愁容,素手拿起料子,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破损之处。

“红绣,怎么样?”商金氏急切的问。

“二婶容我研究一下。”

红绣语气沉重,让商金氏的心凉了半截。

老太太倾着身子望着红绣纤细的背影,就等着她说一句能让他们安心的话。

商少行始终不明白红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心底里初步有了些想法,走到红绣跟前,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自己也锁着眉头做惆怅状,实则是在分析红绣的表现有几分真几分假。

红绣这时间已经将料子上的损坏分析个透彻了。她手中的绸缎和棉布上,都有被利器戳坏的痕迹,而且口子皆有寸长,若是织补绝对不可能达到还原不料的程度,最主要的是就算甘愿让料子带了补丁,这个缝补的工程量也绝对比损坏料子的工程还要大。

但是,有一种方法,能让料子绽放出新的光彩,那便是“抽纱”。

“红绣?”

商金氏见红绣沉思,半晌都未敢打扰,最后实在忍不住才战战兢兢的问出了口。

“二婶。对不住。”红绣这一句抱歉说的倒是真诚。不好意思,就算知道如何解决,我也不打算帮助夺人家产的卑鄙小人。

商金氏抿了红唇退后一步,只得苦笑着摇头,“哎,没什么对不住的,你是绣娘,又不是天上的织女下凡,我也料到了。”

老太太也瘫回了罗汉床上,疲惫的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小睡一会。”

才不到巳时,老太太就困了?无非是心烦意乱失去聊天的兴致罢了。

红绣行了礼,绕出插屏,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披好,与商金氏错开半个身子先后下了台阶。待到了院子中间,柔声劝慰:

“二婶也别着急,二叔定会有法子的。老太太常说咱们女人家有些时候也依靠些男人,您就算急也无济于事,就依靠二叔去解决吧。”

商金氏看着红绣真诚的小脸,心里别提多别扭,怎么想都觉得她是在把她原先说她的话还回来。可仔细想来又找不出什么破绽,与红绣寒暄了两句,便乘轿子回崇宗园去了。

离开老太太的兰思院,红绣与商少行上了轿子,她一路只催着下人快些,到了馨苑,红绣未等丹烟帮她撩轿帘,便急匆匆下来,拉了商少行的手就往绣房走,快速吩咐道:“梅妆带着花儿和朵儿到外头守着,不许人进来,丹烟去寻块棉布,送到我房里。哦,对了,将人参鸡汤和雪莲羹也送来,给姬公子和三少爷各备下一份。”

“是,小姐。”

商少行知道红绣必然有事,也不多问,跟着她往前走,享受手中滑腻微凉的触感。

进了门,红绣关好窗…片刻功夫,丹烟将棉布与补汤都送来,放好东西行礼退了出去,还不忘帮红绣管好了房门。

在八仙桌一边坐下,红绣道:“三少,你喝汤,等我一下。”

“嗯?”

“我做个东西给你看,很快就成。”

“好。”

商少行端起鸡汤喝了一小口,汤一直在灶上煨着,此刻喝着刚刚好。刚想夸赞丹烟的手艺,商少行便惊讶的挑眉。眼见着红绣拿起剪刀痛痛快快的在棉布上戳了个窟窿,他奇道:“你做什么?”

红绣一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商少行只是安静的喝着鸡汤和雪莲羹,看着红绣将坏掉的棉布固定在绷子上,然后预备好针线,专注的飞针走线。

他见过红绣刺绣,每一次都如同今日一般给人视觉上的享受。她的表情专注,周身散发着恬静的气息,白瓷一般的肌肤在屋内微弱的光线下仿佛会发光,手上动作熟练,丝毫没有迟疑。只见她略微思考,用针尖划了两下,便将戳坏的位置周围的几缕布丝抽了出来,再附近的位置又抽出丝线,最后取了同样颜色的绣线锁边缝合。

待商少行将两碗汤用完,又看了一会红绣旁日看的闲书,红绣手上的工作便完成了。

“三少,你瞧瞧。”红绣将绷子递给商少行。

商少行接过一看,眼前就是一亮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