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看,先柔声训斥道:“红绣,你身子弱,忙活着皇上安排的事已经让你劳心费神,绣妍楼的事若是不急,你可以放一放,何必牺牲你的休息时间呢?”

在她床沿坐下,商少行大手轻柔的顺着她的长发,道:“梅妆和丹烟说,你常常到了丑时才入睡,卯时刚到便起身,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可怎么好?”

红绣乖乖的听着三少爷的唠叨,微笑着靠在他胸口,“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脸色差成这样,还敢说好好的。”商少行宠溺的责备,屈指轻弹她的额头。

红绣只觉得窝心,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二人静静依靠着谁都不再说话,默契的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过了半晌,红绣才叹了一声,轻声道:“三少爷,你说人的贪念过真是无穷尽的啊。”

“为何这么说??”

“你瞧,以前我在诸葛府的外院里做粗活,整日吃不饱穿不暖,动辄就要被打骂,当时幻想的,不过是可以有一床软软的棉被,能有稳定的三餐,能受到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最基本的尊重。我生辰的时候,只有娘给我煮的一碗臊子面,我就觉得那是人间美味了。”

红绣靠在他身上,把玩着自己垂落在胸口的长发,笑了一下,又道:“但你瞧我现在,吃喝住都不用发愁了,若是现在我就收手,绣妍楼便这么经营下去,我的银子也是一生都用之不尽的。可是我现在有了一个,就想要两个,想要三个,想将绣妍楼更加扩大,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商少行摇摇头,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你不是贪心,你是为了未来做打算。”

“未来?”疲惫的闭上眼睛,红绣苦笑道:“你就会安慰我,其实有些事情,你与洛寻是没有必要瞒着我的,越早让我知道,就越是能让我淡然,看开,越是瞒着我,我反而越是好奇,越想知道真相,越是在意。”

从商少行身上爬起来,红绣半撑着身子仰头望着商少行的俊脸,他一双潋滟的凤眸里盈满了心疼和深情,无端的让她似乎要被吸进去一样。

她只得别开眼,膝盖骨伤传来一阵刺痛,但她蹙眉人过去了,声音弱了些,轻声道:“三少,你说,我还有未来么?”

虽然红绣强作坚强,笑容也尽量开朗,可商少行的心还是无法抑制的疼了起来。到底,那日宛月还是与她说了什么啊。

“我说过,宛月说的话你不需要当真,无须放在心上。”

“可我不能不去想,因为她说的,本就是事实。”红绣的呼吸有些急促,脸似乎也比刚才要白了,好像血液都一下子从她的身体抽干了一样。不只是膝盖再疼,好像胳膊和肋骨也再疼,是那种从骨髓向外透着的疼痛。

商少行搂着她的肩头,并未发觉她的异样,只是摇头道:“什么事实?事实就是,我已经与姬兄想法子为你寻来了他的恩师见死不救,你的病只要他在必然手到病除。姬兄今日就去接了,明儿个就能给你看病。”

第二百八十四章 见死不救

“那就好,”红绣声音越发的弱了,身上竟然开始发起抖来。如上次发病时候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仿佛一直隐藏在血液和骨髓中,随时随地的跑出来一样,她害怕那种痛苦,眼泪不自觉的盈上眼睫。手也抓住了身下的锦缎褥子。

“三少,我,我好像不大对。”

商少行这才低下头,只见她冷汗如水洗一般,正从光洁的额头淌下来。

“红绣你怎么了”

“很疼,去叫洛寻来吧。好像是,发病了。”红绣咬着牙说完一席话,似乎已经废了很多力气。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方才与商少行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如一滩烂肉一般躺着一动不动,受着凌迟一般的疼痛。

商少行早已经被吓的三魂丢了七魄,对着窗外大吼:“福全儿”

商福全听主子的声音中带着焦急,紧张兮兮的凑合过来,还不等进屋,就听商少行又喊,“快去请姬公子快”

商福全心里一个激灵,少爷如此焦急,必定是红绣小姐身子不对了。连忙应是,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去。

梅妆、丹烟和杜鹃听见动静,赶忙冲进了绣房里来看,见红绣仰卧在罗汉床上,脸色白中泛青,冷汗已经将长发粘在了脸上,双手紧紧抓住被褥,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三婢女也都吓的傻眼,他们知道,即便每日求佛祖保佑小姐安然无恙不在犯病,这病还是犯了。

丹烟镇定些,吸了口气,拉着梅妆和杜鹃去预备热水。

商少行则是搂着红绣的头部,想要将她抱起来拥在怀里。

谁知才刚碰她一下,红绣却发出一声惨呼,“啊”

商少行吓的缩回手,手足无措焦急的道:“红绣,你怎么了”

“别,别碰我,好疼,好疼啊。”红绣呜咽着哀求,眼泪如开了闸一般,怎样都忍不住。

上次发病,也是锥心蚀骨的疼,但是那时候只要疼了,憋口气,咬咬牙,感觉自己就能挺过去,就能忍得住不要发出任何惨呼声惹得关心自己的人焦急。

可这一次,疼痛竟是上一次的十倍百倍,好像所有的血肉骨骼和神经都在被人用带毛刺的钝刀一下一下的割着。

商少行急的嘴唇发青,只得蹲在红绣的床榻前,不敢碰她,也无法救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忍受着疼痛,听着她在忍受不住时候发出的惨呼声。

他知道红绣毅力过人,但凡是能忍得住,她又那会如此尖叫?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办?她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莫来求中。

一位鹤发童颜身着玄色布袍的老者站在门口,仰头看着招牌上“莫来求”三个字。当下满意的一笑,徒儿继承他的衣钵,瞧他的招牌便知道,他定然是第二个“见死不救”。

思及此处,老者眉头又皱了起来,摸了摸修袋中那封信,想不到这样一个“见死不救”铁石心肠的徒儿,竟然会在心中写什么如果不救那个女子,世界上也将没有他姬寻洛的存在。他很生气,但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徒儿那样一个人写下如此绝望的话。

正沉思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瞧见一个身穿着棕色布褂,跑的气喘吁吁的少年奔了过来。

到了门前,商福全还未曾进去,就已经扯着嗓子在喊:“姬公子姬公子快去府里,小姐发病了,快去啊”

喊声引了路旁百姓的侧目,对面铺子的那些小老板纷纷伸着头往外瞧。

而莫来求铺子里,却传来尖锐的瓷器破碎声,紧接着,身着大红色锦袍,英俊如骄阳一般耀眼的姬寻洛便面色惊慌的飞身出来。

福全上去要拉他:“姬公子,要快啊”

但姬寻洛却避开他的手,目光呆呆的望着那鹤发童颜的老人。

“师父”

撩起衣摆跪倒在地,姬寻洛恭恭敬敬的行了叩拜大礼,仰起头来已经是满脸的兴奋:“师父,您真的来了,您收到徒儿的信了”

见死不救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脸上长须飘摆,转身负手道:“是不是你信中所说的那女子发病了?带为师的去看。”

姬寻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来在心中勾画出许多师徒见面的场面,想象着面对师父的各种拒绝方式,他要如何恳请才能请得动师父大驾,想不到今日他才一回来,竟然主动开口要帮红绣医治。

站起身,姬寻洛感动的热泪盈眶,连连点头道:“好,师父,您随徒儿来。”说着飞身形往商府方向去。

见死不救见状,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但也快速的跟了上去,别看是须发皆白的年约古稀的老者,身法却依旧清泠飘逸,看得出姬寻洛的一手轻功完全承自此人。

商福全这会子还呆呆的站在莫来求门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居然是真的,方才那位仙风道骨冷若冰霜的老人家,便是姬公子的师父神医“见死不救”?这么说红绣主子不就有救了

姬寻洛与见死不救飞身入了商府,直奔馨苑而去。还没进馨苑的大门,确定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红绣,你在撑着点,姬兄马山就到了”

“你走开,别理我,走开”

“红绣”

闻声,姬寻洛面色剧变,从红绣第一次发病到如今,这还是他见到红绣最痛苦的一次。连忙回头求救的看着见死不救,祈求的叫道:“师父。”

见死不救看也不看他一眼,上前大手碰的一声推开房门,大踏步入了红绣的绣房。

梅妆丹烟和杜鹃已经泣不成声,听闻门口的动静,见进门的是姬寻洛与一名老者,心里一喜,连忙让开。

商少行也激动的望着姬寻洛,“这位是?”

姬寻洛满目欣喜:“这位便是家师见死不救。”

商少行立即行礼,“见过前辈,请前辈务必施以援手。”

自始自终,见死不救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在一直不停痛呼的红绣身旁,抓起他的手腕为她细细诊脉。

屋子里没有人敢说话打扰,就连呼吸都刻意的压低。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见死不救终于放下红绣的手腕子,从怀中拿出针盒里取出金针刺了她几处止痛催眠的大穴,然后收好针盒,站起身来。

“师父,她怎么样?”

“你都用过什么药?”

“用过…”

姬寻洛不用用力回想,便能将开给红绣的药方单子都背下来,可见对于红绣,他是真的花了心思的。

见死不救冷脸听着,待他全部讲完了,只是点了下头就要离开。

“师父?您给她下单子,还是说需要徒儿从旁协助些什么?”

谁料见死不救居然停下脚步,看着罗汉床上那浑身衣裳都被汗水浸透的女子,冷声道:“准备后事吧。”

“什么”

“师父”

所有的人都是不可置信,梅妆双眼一翻,已经哭的昏了过去,杜鹃和丹烟又是兵荒马乱,赶紧将梅妆抬了下去。

姬寻洛满眼血丝,赤红着双眸道:“师父,您说,什么?您说,她没有救?”

“不。”见死不救负手,道:“但是我救不了。”

“师父,天下疑难杂症,还会有难得住您的?您救她,也算是锻炼了自己的医术,多了一项经验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见死不救挑眉:“洛儿,你应当不会忘了,为师在江湖上的名号吧?”

“见、见死不救…”姬寻洛的心凉了半截,师父的意思很明显,他知道怎么办,却不打算救她。

“师父”姬寻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老人,道:“师父,求您救她,只要她活着,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见死不救低着头,看着跪在自己跟前苦苦哀求的姬寻洛,道:“洛儿,你变了。”

“师父?”

“若是以前,你也会避而不救的。”

姬寻洛低下头,额前的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情绪,“话虽如此,这天下我可以不救任何人,却无法对她不管不顾。”

“你会娶她?”见死不救问。

“不,她已有所爱之人。”姬寻洛笑的苦涩,“无论如何,请师父一定要救救她。”说罢已经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见死不救面色冷淡的望着一直不住磕头的姬寻洛,眼见着他额头已经亲青一片,血也流了下来。

“停下吧,她并非生病,也非中毒,而是中了蛊,你也知道,为师对蛊毒仅了解个皮毛罢了,如此霸道的‘噬心蛊”我只看得出症状,却别无解蛊毒的法子。”

姬寻洛热泪盈睫,摇头不可置信的道:“这不是真的,师父,您能救她的对不对?”

“你何苦自欺其人?这种噬心蛊乃是苗疆最恶毒的蛊毒之一,中蛊者起初会乏力,昏迷,待到母蛊越发成熟,人身上的状况也发生改变,到如今,姑母早已长的茁壮,在她身体安家落巢,而她则会时常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疼,每一次发病,疼痛都会甚于前一次,这种蛊毒不至死,大多数中蛊之人都是忍受不了疼痛自尽的。我看她一个小女子,怕也受不住几次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殉情不是古老的传言

见死不救早些年成名与江湖,他的医术卓绝,恐怕是太医院多少太医加在一起也及不上的。可以说,他的断言,便是当今世上的权威诊断。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商少行听到这一席话,已经面无人色,咳嗽了好几声,嗓子眼已经有了腥甜之气。他不禁踉跄的退后几步,左手掐住了案几的桌面,指尖泛白。心中不住的问自己,若是这世上没有红绣,他当如何?

“神医,难道没有旁的法子?或者您有法子让我代她?”商少行目光凄然,语气中却尽是坚决,似乎噬心蛊只是寻常的风寒,和两贴药便能治愈一般的小病。

见死不救闻言转头看向商少行,仿佛这一刻才注意到这屋里还有商少行这个人。

“代她?”语气中带着嘲讽,似乎看不起他不知天高地厚。

商少行点头,“正是,若真可以,我愿代她。”

“呵,别说不能,就是能,我也不会让你代。”

见死不救背着手走向外间,商少行与却是一愣,忙追了出去。

“神医”

“这女子不守妇道,竟勾搭的两个男子愿为她上天下地,留着也是个祸害,死了反倒干净了。”话音落下,见死不救已迈出了门槛。

“神医,求你想想法子,救救我们小姐,她绝不是您想象中那样的女子,她是个好人啊”

门口的丹烟、杜鹃以及福全一同跪下连连磕着响头。

可见死不救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没什么语气的道:“你们准备后事吧,我瞧这丫头的状况,估计再忍个三次左右就决计受不住了。你们若是真为她好,就给她预备下匕首毒药之类的,让她早日解脱了吧。”

叩头的人停止了动作,泪眼连连的瞪着见死不救。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的人?不救就罢了,还要说这样的风凉话。

见死不救自来练就一副铁石心肠,面对丫头下人们的目光,也是不以为意。抬腿刚要走,却见眼前红影一闪,姬寻洛飞身形出了屋子,扑跪在他身前。

“师父。”

姬寻洛仰着头,额头上的淤青痕迹和流在鼻梁上的血迹并未将他俊容减色,反而平添了几分妖娆。

“师父,徒儿叩谢您多年的教导之恩。”说着又磕了个头,平静的道:“往后徒儿不能在师父跟前尽孝,望您老人家千万保重。”

见死不救挑了挑眉,语气平静慢条斯理的道:“你是在怪为师?”

“不。”姬寻洛平静的笑着,“师父有您的坚持,徒儿怎能强迫您?只是,徒儿也有自己的坚持,若是红绣当真有个万一,我也必定不会苟活于世上,届时还望师父珍重。”

“哼”见死不救冷哼了一声,竟然不答话甩袖子走了。

姬寻洛腰杆笔直的跪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下来,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本以为师傅到了,会带给他希望,想不到得到的竟然是绝望。他既然师承见死不救,见死不救都不懂的蛊毒他又怎会明白?事实上他对蛊一类是只知道皮毛院里,并无深入了解的。万一红绣真的忍不住疼到要自尽才能解脱的程度,他要如何?是配一副让她解脱痛苦的毒药,还是看着她日日忍受折磨?

杜鹃与丹烟见姬寻洛绝望的流泪,知道小姐真是没救了,也虚脱的瘫在地上痛哭出声,

商少行斜倚着门框,直看着见死不救离开了馨苑,才转身回到红绣的罗汉床前,在她身畔坐下,轻柔的拥着她的身子,用袖子擦拭她额头上的汗水。

“绣儿,莫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有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痛苦。”低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商少行又一次闷闷的咳嗽出来,他服了姬寻洛给的丸药,痼疾以好了八成,可如今红绣竟然朝不保夕,他真巴不得自己与她同寿,也免得她黄泉路上孤单害怕。

这一夜没有人睡得着。姬寻洛飞奔回莫来求,翻箱倒柜的将所有医术都找出来挨个查看,寻找解噬心蛊的法子。商少行则是在落钥后又回了馨苑,嘱咐丫头们不要声张,自己呆在红绣的卧房中守着她。

红绣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坐在身畔的商少行便是一愣,“三少?”

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细若蚊嘤,身上也如没骨头似的提不起半分力气。回想起今日发病的状况,红绣苦笑了一下,那时候她疼痛难忍,但外界的事情还是知道的清楚,她知道一位白须白发的老人为自己诊了脉,那就是姬神医的师父“见死不救?”

商少行本就无眠,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听见她一声轻唤,立即张开眼急切的问:“绣儿,你醒了?感觉如何?”

“还好。”红绣强打精神,扯着嘴角给了他一个虚弱却灿烂的微笑:“你放心,我没事的。”

“是,你不会有事的。”商少行也对着她微笑,拿了手边一直煨着的药汤,柔声道:“天晚了,我叫丫头们都去睡了,这会儿就咱们两个,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自己忍着,嗯?”

一匙漆黑的药汤送到了她口边。

红绣闻到药味便是皱眉,下意识的问:“是洛寻的师父开的药?”

商少行手上一顿,道:“不是,见死不救又岂能那么容易就给人治病?这是姬兄开的药。专门对你的症状的。”

红绣点了点头,含了两口汤药,已经苦到她忍不住想呕出来。

商少行见她喝得辛苦,却强自拧着眉头坚强的一口口咽下那些漆黑的药汁,连抱怨都不曾有一句,心中钝痛增大。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半分让她加重心理上的负担,只是将剩下的汤药一口灌了下去,在红绣诧异的目光中俯身吻上她无血色的双唇。

苦到心里去的药汁从他的口中而来,艰难的喝下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炙热闻。他的唇舌灵活,富含技巧,舌尖扫过她口中敏感的部位,引得她不免浑身越发酥软,她吻过的次数本就不多,这一次还是第一回仅是一个吻便能叫她心中悸动的。

商少行的稳重没有了霸道,有的只有温柔和无尽的珍惜,他默默地将自己的心意借由这一问完全传递给她,他是在给她安全感,可事实上,他何尝不是在为了自己寻找安全感?

过了半晌,直到他感觉身下的人儿呼吸不顺,他才半撑起身子,右手长指轻轻撩开她脸上的发丝,轻声道:“绣儿,我爱你。”

红绣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那双凤眸,这是第一次,他如现代人那般,如此直白的表达出他对她的心意。在古代吗,能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是不是不合礼教?她不懂,她只知道商少行那样的性子,是不会随意说出那三个字,可一旦出口,便就是一生的承诺。

免力抬起双臂,圈住了他的脖颈,想主动亲吻已是不能,红绣温柔的笑着,气弱的声音调侃道:“三少,总算说出来了,今儿怎么这么好?”

商少行脚下蹬了靴子,翻身上榻,将红绣揽入自己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肩头,这才道:“我是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

“往后,若是我想吻你,便马上吻你,我想抱你,便会抱你。我心中对你有爱,就会立即告诉你,不会在藏着掖着,不会再浪费光阴。”

这话商少行之前也曾对她说过,可那一次的心情却与如今不同,为何她听得出他语气中的痛苦和绝望?

“三少。”

“嗯?”

“是不是我的病没有救了?”

商少行猛然张开眼,心中暗骂自己为何这么不小心,将情绪流露出来了。红绣是何等聪明?她的聪明,又怎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消失?

“不是。”商少行将她搂紧,“我只是有感而发,今日真是被你吓坏了。”顿了一下,商少行又道:“姬兄已经回去求他师父了,虽然见死不救的脾气古怪了些,可诊治你身上那点小病他必定手到擒来,只是须得费些波折罢了,你就安心养着,乖乖的听姬兄的安排吧。”

红绣默然点头,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又说不出来。

也不知方才她喝得药里掺了什么。她竟然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好似张不开了一般。鼻端闻到的,是商少行身上淡淡的清澈香气以及熟悉的药味,环着她的,是商少行结实的臂膀。红绣明知这样与他相拥而眠不合礼数,仍旧抵不过对他怀抱的眷恋和困倦,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只有商少行,搂着她娇弱的身子,一直张着眼睛盯着承尘直到清晨,眼看着丫鬟们快进来伺候了,才离开了卧房,悄无声息的潜了出去。

看来这时候他还是必须去找宛月了,他需要联系二哥,求二哥帮忙。南疆人善蛊,他就不相信,翻遍南疆找不出一个可以解噬心蛊的高人。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安排后事??

“小姐,您就歇歇吧,奴婢求您了还不成?”

梅妆抓走红绣手里的绷子,不满的唠叨:“您瞧瞧,好容易不写那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这又急着做衣裳,您养好了身子往后裁多少身衣裳奴婢也不管您,但您看看您现在,瘦的本就没剩下几两肉,脸上也没也血色,等会叶大人还要来接您去当差,您就不能先歇一歇,多怜惜您自个儿一些吗?”

红绣无奈的摇摇头,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叹道:“好梅妆,你轻声点,嚷的我头都疼了。我这不是赶着将三少爷的冬衣做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