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啊”雨化田内力深厚,身上的衣裳早干透了,见顾少棠抖了抖,惊觉是自己疏忽了,顾少棠浑身都是湿的,如何会不冷,便解下外头的黑缎连云纹斗篷来递给顾少棠。

顾少棠也不同他客气,接过他的斗篷,转身又躲在了那扇屏风之后,略略弄干了身上的水,又把斗篷裹在身上,这才觉得暖了些。

便在此时雨化田已经寻了些碎木来,用火折子引着了火。

顾少棠从屏风后出来时就看见一堆红彤彤的篝火,看得人身上都暖起来还,原本她是想过去烤火,只是看着雨化田的笑容,不知道怎么,心上就发毛起来。

要不要过去?

“怎么,顾帮主方才还气势凌人,不怕同我拼命,怎么这会连坐一起烤火都不敢了?”

“怕你啊。”顾少棠顶吃不得激将法,就走了过来,在火堆边坐了下来。

番外之万幸

我叫谭鲁子,职位是锦衣卫千户。

半年前奉成化皇帝之命入了西厂,西厂的厂督是雨化田。

雨化田,谦谦秀丽,风流妩媚。

外界都说他能做厂督是攀了万贵妃的裙带,可我们这些锦衣卫的老人都知道,不是。他一张明媚面孔底下,手段狠毒老辣,让人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我们敬他,怕他,不敢违拗。

这次出京是为着追杀一个宫女,马进良信,季学勇信,我不信。

督主怎么可能是甘心为宠妃驱使的人,他高傲如天鹅。

后来果然证明我是对的,督主一切一切的布置,都是为了接近一个女子,一个女匪首!!!!虽然督主他不承认,可是当他看见那个女子的信物时,瞬间温柔的眼神,瞒不了我。我谭鲁子也是聪明人。

可我死一百次都想不到,督主为了那个女人不顾他自己的安危,他们俩个一起坠落山谷,都是赵怀安这个乱臣贼子害的,我们要为督主报仇,只是那个姓素的女子说的不错,救人要紧

第二天天义蒙蒙亮,我,马进良,还有那个女匪首的手下和我们一起寻路下了山谷。

我想不到,没人想得到,督主竟然那么喜欢那个女匪首,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

在那一刻,我无比庆幸我没有和那个女子动过手,没伤过她,不然,督主还不活撕了我,我家三代单传,我还没娶妻,我还不可以死啊。

阿弥陀佛,万幸,万幸。

哦,忘了说,那个女子姓顾,顾少棠。

第 34 章

篝火慢慢将衣裳烘干了,身上一暖,顾少棠就只觉得眼皮慢慢重了起来,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看在雨化田眼中,嘴角都弯了起来。

“在上面的时候,为什么你知道有霹雳弹还要冲过来?”雨化田靠近顾少棠,在她耳边轻声发问。千万千万要是他要的那个答案。

为什么啊?为什么?顾少棠朦胧欲睡间听到这个问题,皱一皱眉,是哦,为什么啊?顾少棠歪头想了想:“不知道啊。”

顾少棠哪里晓得她不知道三个字叫雨化田心花怒放,她打了个哈欠,身子一软眼看着就要向地上倒去,那地上是积了几百年的尘土,雨化田眼疾手快,一把捞住,这一动,顾少棠就醒了,几乎是条件发射一般,一掌就往雨化田面门劈去,堪堪要劈着,看清是他,手一顿,咕哝句:“是你啊。”精神一松,困顿又回来了。

“我不介意借你靠一靠,或者,你不嫌弃睡地上。”

顾少棠在雨化田的示意下看了看地上那积得厚厚的尘土,立时嫌弃地转过头去,便看见雨化田的脸近在眼前,端地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双含笑微微的桃花眼更带了几分媚态,火堆的热气似乎都传递到她脸上来。

真是长得俊秀啊。就在雨化田双片柔软红唇压下来那刻,顾少棠心中还盘旋着这句话。只是当双唇一接触,顾少棠的神志忽然就清楚起来,这个人,这个人是太监,他怎么可以。

雨化田吻到顾少棠双唇之际,只觉得鼻尖闻到的都是她身上传来的处子的芬芳,忽然腹部就叫人重重踹了一脚,人跌了出去。

“你个死太监!”顾少棠从地上跃起身来,面红耳赤,一抬手就是四五枚飞镖就朝着雨化田打去。

雨化田闪身避开:“谁说我是太监了。”怎么说翻脸就动手哇。

“东厂厂督是太监,你是西厂厂督怎么就不是太监了。”说话间,飞镖连续不断打向雨化田,雨化田一面闪避,一面接镖,口中还道:“你父亲是帮主,你也是帮主,你是你父亲吗?”咦,这女人身上哪藏了这么多飞镖,平时看不出啊。

顾少棠语结,转眼一想,羞恼更深:“你既然不是太监,怎么不早说,我,我,我和你拼了!”方才她当他是太监,浑身湿透也没怎么避着他,可都叫他瞧得光了。

“你没问,我怎么说,再者,我方才已告诉你了。”

“放屁,你当我糊涂么。你什么时候说了!”

“我方才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雨化田笑得十分得意。

顾少棠这一气,手也顿了,这人太无耻了吧,这都能算,便在她手一顿的时候,雨化田已欺进身来,出手如电,握住她双手手腕。

“哎,放手!”顾少棠起脚去踢雨化田双腿,这一脚踢得高了眼瞅着就要踢在他□,雨化田被唬了一跳,急急松手,闪开几步道:“大小姐,你这一脚踹实,可是要守活寡了。”

“放屁,凭什么我要守活寡。”顾少棠此时也惊觉自己险些踹在什么部位,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雨化田笑道:“嗯,方才你那样子,我都看了,你除了嫁我还能嫁谁?”

顾少棠气急羞急,竟是落下泪来,一把擦了眼泪,背过身抬脚就走。雨化田一看她真恼了,不敢再玩,忙闪身跟了上去,笑道:“还真生气了,这样罢,你说你要怎么做才能出气?”

顾少棠瞪他一眼:“骗子。”

“好,我就是骗子。”

“我不会嫁给一个骗子。”一想到这个顾少棠就咬牙切齿。

“行,你说不嫁就不嫁。”雨化田答得爽快,倒轮到顾少棠不爽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嫁,那就我娶你就好了。”雨化田叹息,笑得眼角弯弯,少棠哪,明明是你说不嫁的么,我从善如流也错,可是,真是可爱呐。

顾少棠脸上一红,又瞪他一眼,到底还是有些气恼:“你说娶,我就得嫁啊!”亏她还曾觉得他秀雅如玉,哪里想到一肚子坏水,她凭什么非嫁他不可?

雨化田挑起一侧眉毛:“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然,明知道有霹雳弹,你跑过来做什么?不然,我陪着你掉下山谷为什么?”

顾少棠脸红得透了,却无言可答,只能由着雨化田握住她的手。

雨化田一握手入掌中,风流妩媚的脸上便绽开了笑容,他就知道他的顾少棠不是一般女子。

第 35 章

火堆静静燃烧着,顾少棠靠在雨化田肩上已睡得熟了。雨化田却没有睡意,只是侧着头看着顾少棠沉静的睡颜:她这一睡着,比醒着时少了几分坚韧骄傲,眉毛微微皱着,看着才真正是十六七岁的少女,那么个女孩子,就要负担起族人的生死存亡,想来也是累的。

说出去谁也不会信,他雨化田是堂堂西厂厂督,权倾朝野,万贵妃眼前第一得意之人,人人只当他是攀着女人裙带上去的,实际上他却心如铁石,连着万贵妃,也不过虚与委蛇罢了,沾上?他嫌脏。

若说美人,成化皇帝的后宫之中,鲜嫩娇艳,活泼妩媚,各色女子要多少有多少,在他眼中不过都是红粉骷髅罢了,直到遇见她,顾少棠。

远在几年前,蜀中的小小客栈,那个女孩儿,正如一支刚打了花苞的海棠,颜色未露,已占去□先机。那么胆大,对着名声显赫的锦衣卫也敢出言轻讥;又心存善念,肯维护一个素不相识的死者,或许就是从那时起,他就记住了她。

再后来,就是小客栈外的相遇了,顾少棠认错了人,见面就赏了他两巴掌,起先,雨化田是怒的,可是看清了是她之后,雨化田竟是想笑:这孩子,脾气倒是没改,一言不合就动手,这手劲还不小,打得怪疼,惹她生气的人真是很不可爱,哪怕她是出自他的授意。

聪明啊,真是聪明孩子呢。不过是自己出的几个小纰漏,就叫她起了疑心,胆大啊,真是胆子极大,一点把握没有就敢出手,还是吃定他不会下狠手?

雨化田知道,自己真正开始心动,该是她在地道之中肯同他配合,一个小小的暗示她就能明白他的心意,如此冰雪聪明,临机决断,真是合他胃口,实在难得有如此和他胃口的女子。

现在这样可爱的女子就在他的身边,她肯为了他明知道有霹雳弹还往上冲,“不知道”三个字,恰恰说明了她的心意,不知道才是真实无伪的心意啊。

雨化田伸手握住了顾少棠搁在她自己膝盖上的手掌,她的手掌洁白手指纤长,指甲上不像寻常女子那样染了蔻丹,只是带着天然的淡淡粉色,完全当得上素手两字,雨化田慢慢握紧了手中的手掌。

他这一动作,顾少棠就醒了,张开眼,就见雨化田握着她的手,这个男人啊,她的心上微微悸动。

怎么会在以为他是太监的情况下,还会喜欢他?顾少棠不知道。

或许在她揭穿他假冒胡中玉的情况下,那么一群人围攻他,他独独对她手下留情?还是在驿站之中忽然的心动?

不知道。

顾少棠只知道,在她猜到赵怀安有霹雳弹时,她只想着,不能让他死。至于他是不是太监,他是不是坏人,哎,管他呢。

顾少棠没想到,雨化田会扑过来救她,会用他的身子替她挡去赵怀安的铁链,赵怀安那个伪君子啊,那一鞭真是重,后来她执意看了他背上的伤,亏得他内力深厚,没伤着内腑,也是肿得老高一条青紫,想着就疼的慌。

看到那条鞭痕的时候,顾少棠有些后悔自己用飞镖射他。可是,可是也不能全怪她是不是,是他假冒太监轻薄她,顾少棠想起昨夜那个轻如蝉翼的吻,脸上又红了起来。

“我爹爹以前还叫我练过绣绒刀。”她忽然就想把小时候的事告诉他。

既然有以前,那么必然有后来,雨化田问:“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就不喜欢了。”顾少棠从雨化田手中抽回手,那是因为练久了发现会有肌肉,女孩子家家的,长那么多肌肉多难看,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

屋顶的破洞中射下阳光来,照入了碧波荡漾的池水,泛着绿光。

泛着绿光?顾少棠豁然起身,奔到池边就要下水。

“哎,你干什么。”雨化田一把拉住。

“你看这池底。”顾少棠一指池底。昨日两人跌下来的时候天色昏暗,池水里又有了同两人一起落下的黄沙,所以顾少棠也就没注意池底。

这池的两侧的龙头日夜不停往池中注入新水,既然池水不满,自然是另有出口,这经过一整夜的洗刷,池水又恢复了碧澄,阳光直射下来,这才看清,这池水之所以碧澄,全是为着池底竟是大块大块的翡翠拼成的。

“怪不得当年蒙古铁骑倾尽全力要灭了大白上国,原来你们国家这样富足。”一个浴池都营建得这般富丽,可见当年大白上国何等的富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没有足够武力保护的小国如此富有。自然要引起强国觊觎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顾少棠叹息一声,如今的大白上国早已湮没在黄沙之中,便是他们这些族人,几百年与汉人的通婚,无论面貌和文化都已然全盘汉化了,哪里还能算是大白上国人。顾况临死前才把这个秘密告诉她,同时也把责任都交在了一直以为自己是汉人的顾少棠肩上。真是,有点累的。

顾少棠瞬间露出的落寞神色瞧在雨化田眼中,他的心忽然疼起来。顾少棠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叫他抱入怀中,两片红唇也紧接着落了下来,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说的话。

唇齿纠缠间,顾少棠仿佛听得他说:“以后,我照顾你。”

他么?嗯,貌似还可以吧。

第 36 章

雨化田同顾少棠都不知道,就在他们堕下山谷之后不久,黑沙暴就来了,龙门客栈被夷为平地,待到沙暴过去,天已黑得透了,西厂同鹰帮的人亏得当年金镶玉挖的地道才幸免于难,两帮子人一边担心自己的厂督,一边担心自家帮主,竟是相安无事了一整夜。

这第二天,天一亮,两帮人就迫不及待赶到了昨天激战的沙丘上,简直是苍天有眼,这山谷居然没有叫黑沙暴淹了。站在山谷边上向下一望,底下仿佛是房屋连栋,屋顶映着日头,闪烁着金光。

这下头,竟然就是传说里大白上国的王宫。

只是就这般望下去,却是人影也不见半点,雨化田同顾少棠能去哪里?

最先忍不住的是胡中玉,下头一个是顾少棠,另一个或许是他失散了十几年的弟弟。

顾少棠,虽然她不喜欢他,可是从他懂得男女之别开始,他就知道,他喜欢她。再后来为什么要去做一个走江湖卖消息的混混,那是因为,她的眼神,胡中玉能清清楚楚从顾少棠的目光里看出轻视。 既然这样,他就离开吧。

再后来,他听说顾叔有意把少棠许配给他,叫少棠一口回绝,这真是狠心啊。既然这样,少棠,以后我们就只谈买卖,不谈感情。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昨天看着顾少棠义无反顾扑向雨化田时,他的心象被人一把紧紧攥住,那么笨,霹雳弹啊,雨化田是肉身,抵御不了,你就是金刚不坏吗?

好在雨化田,他的弟弟,没叫他失望,他闪过身来护着她,两个人就那样跺下山谷去。既然他们都在下面,是生是死,他都要亲眼看见。

常小文一把拉住就要往下爬的胡中玉,啐道:“笨蛋,你妈妈没叫你量力而行吗?这么高的山谷,你这几脚功夫,摔也摔死你。”

谭鲁子在一旁听到熟悉的“你妈妈”三个字时嘴角不断抽抽,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臭女人,等救了督主上来,本座就捏断你的脖子。

常小文过来道:“喂,你们两个,傻站那干什么,去找找有没有绳子,你们以为人人是雨化田那个怪物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夸,只是,算了,救督主要紧。说起这个,马进良同谭鲁子暗自觉得,那个女子才是怪物会使邪法,不然怎么没见几次,就蛊惑得督主不顾自己生死。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两帮子人为了一个结果,也就把从前的恩怨丢开了手,认真联起手来。

茫茫沙海要寻沙子容易,寻绳子却难,还是常小文回到龙门客栈下的地道里,找了布幔来,搓做几根短绳连载一起,慢慢放下去,虽离着那屋顶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凭着在场这些人的能耐,除了胡中玉,要平安落在王宫的屋顶之上,自是不成问题。

几个人先后落下,便是胡中玉也在常小文同谭鲁子的援手之下落在了王宫的屋脊之上,这一落下,各自就向四处查看,还是马进良眼尖,一眼瞅见不远处的屋脊上仿佛有个大洞,那是,或许,督主同那个女子就摔进了这宫殿之中。

马进良人虽粗豪,对着雨化田倒真是一片忠心的,也来不及同谭鲁子商议下,急急就朝着雨化田同顾少棠所在的那个宫殿掠过去,谭鲁子见他过去,自是也跟上,常小文叫到:“你妈妈的,想抢我和少棠的宝藏吗。”说了同老柴也跟了上去。

马进良是第一个掠进破洞的,他自是没想着底下是一片池水,为着落地稳,还使了千斤坠的功夫,这一来水花就大了,直扑在池边相拥的两个人,还亏得雨化田反应极快,拉着顾少棠退开丈许,这才没淋成落汤鸡。

“督,督主,女,女人。”马进良落下的瞬间已看清了两人拥在一起情形,心中警惕大作,完了,这一回督主会不会杀了自己灭口?他也算得反应快,忙捂住双眼叫道:“哎呀,督主,水进到我眼中去了,我什么也没瞧见。”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来,分明是直承他什么都瞧见了,顾少棠虽是江湖出身,到底也是女孩子,叫他这一叫可算是恼羞成怒,一抬手就是三枚飞镖射向马进良。

马进良捂着眼睛,却还是从指缝里偷瞧雨化田反应,一见顾少棠发镖打他,督主那里只做个看不见的模样,挪步闪开,他倒是闪开了,后面跟着落下来的谭鲁子猝不及防,腿上就中了一镖。

谭鲁子这腿上一中镖,自然站不住,落在水中之际双手在空中乱抓,跟着他跳下来的正是常小文,一只脚就叫他抓个正着,在空中就失了平衡,直直的落下来,正落在谭鲁子身上,把个谭鲁子直接就砸进了水中。

第 37 章

谭鲁子摔下来之际把个常小文也带了下来,两人就在水中摔了个面对面。常小文虽然豪爽,也是头一回和个男人这样接近,一下就跳了起来,谭鲁子也摇摇晃晃坐起来,还不及站起身,就叫常小文一把揪住领口,怒吼道:“你妈妈没教你别乱抓女人脚吗?”

“又是你妈妈的!”谭鲁子反手抓住常小文的领口,回骂道:“你妈妈没教你不要这样坐在男人身上吗?”

这话一出口,大伙儿这才看见虽然两人都还在水里,常小文却是坐在谭鲁子身上的,若是不看两人抓着对方怒吼,那样子实在亲密得过了头,便是夫妇俩也不见得能做出这样的姿势来。人人因此都静默无语,只余下常小文同谭鲁子两个维持着的姿势,大眼瞪着大眼,脸上却都是越来越红。

顾少棠在一旁看得实在忍不住,又怕自己笑出来,常小文会恼羞成怒,只得转过身去,把头埋在雨化田肩颈处,闷声偷笑。马进良虽也想笑,只是碍着同谭鲁子素日关系不错,不好意思再笑他,再者,他现在这样,一半还是他害的,只能背转身去,双肩不断耸动,显见得忍笑忍的辛苦。

雨化田觉得顾少棠的鼻息热热的吹在耳边,脸上也略有些红,又看见谭鲁子同常小文两个那样,实在也不像话,清了清嗓子道:“谭鲁子,起来。”

“是,督主。”谭鲁子听得雨化田吩咐,不敢耽搁,忙跳起身来,他这一跃起,常小文便坐不稳了,身子向后一仰,眼瞅着就要落进水里。若是半日以前,谭鲁子说不定会笑嘻嘻看着常小文落水,还过去加上一脚,问她还说不说“你妈妈的”了,此时看她要倒入水中,倒是反应极快,一伸手抓住她的双肩,口中却道:“你妈妈的,站都站不稳,还出来闯什么。”

常小文出人意料的没有回嘴,只是红着脸看了谭鲁子一眼,便退了下去。顾少棠好容易止住笑,抬头看了常小文同谭鲁子这般情形,又把头埋了回去。

胡中玉下来的最晚,前头常小文同谭鲁子的情形他也没有入眼,只看着顾少棠那样自然的把身子转过去,那样自然地躲在雨化田怀里笑,只觉着鼻子上像被人揍了一拳一般,眼泪也险些落了下来,为了不叫人看出来,故意大声笑道:“常小文,这下你要嫁给这个男人了。”

这话一出口,常小文气急败坏要来打他,胡中玉也十分狡猾,就往谭鲁子身后一藏,常小文哪里还敢过去,只是跺着脚骂:“你妈妈没教你别乱说话吗,你出来,躲在人家后面算什么本事!”胡中玉从谭鲁子肩后探出个头来:“就不出来,出来给你打吗?”

顾少棠本来在笑,听得胡中玉这句,背脊不由挺直了,刚才自己和身前这个男子的样子也被人看了去,岂非也一样不嫁都不成了。想到这里,才惊觉自己正靠在这个男人怀里偷笑,脸上也红了,急急退开几步,瞪了若无其事的雨化田一眼,转过身去,一眼瞅见常小文半个身子湿透的样子,而这里除了自己都是男人,说不得要找些东西给她遮挡下,便想起昨夜雨化田给自己穿的斗篷,便要问雨化田借了去给常小文披一披,雨化田如何不明白顾少棠的意思,还不待她开口便道:“谭鲁子,你送她回去换衣裳。”他的衣裳除了她,谁配穿?

谭鲁子脸上红透,却不敢不从雨化田吩咐,常小文却不肯,便道:“你个怪物,我又不是你手下,凭什么要听你的。”雨化田微微歪一歪头,挑起一侧眉毛:“怪物?”

“不是,不是,督主,她乱说的。”谭鲁子一看雨化田这个神气就知道他不喜欢怪物这个叫法,生怕他着恼,忙一把捂住常小文的嘴。常小文被他一只手揽着腰,一只手堵着嘴,挣扎着出不了声,只得随他跃了上去。

马进良过来给雨化田见礼,雨化田一指顾少棠道:“也见过顾帮主。”这话一出,就是向马进良确认了顾少棠同他们是友非敌。

马进良听了这话,再一想方才看到的情形,顾少棠射了几镖的事哪里敢放在心上,只是想了许久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属下”不对,“我”字无礼,盘算了半日,才躬身一礼道:“在下见过顾帮主。”顾少棠看了雨化田一眼,笑道:“大档头客气了。”

老柴见了顾少棠同雨化田这个情形,他是老年人,如何不明白,因见雨化田神情间对着自家帮主颇为回护,倒也乐见,过来给顾少棠见了礼,又见过雨化田。

顾少棠便道:“老柴,叫叔伯弟兄们都下来罢。”

番外之意外

这真的是个意外,我也不想的。

我本来喜欢的是那种俊秀的男人,就像顾少棠的那个男人一样,可是没想到。

第一次和谭鲁子见面,我们就打了起来,当然是我挑衅的,我不就是为了探探路么,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野蛮,居然还手,还过分到下毒。

你妈妈的,当我夺命无常常小文是吃素的吗?

我毒死了他们的一个人,眼看着要打起来,幸亏顾少棠赶到了,没想到这个女人比我还霸道,逼着人家喝毒酒,喂,那一喝会死人的好不好,人家肯定要和你急啊。

为了宝藏,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动手,所以,我去挑逗了顾少棠带来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啊,长得真是俊,中原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嗯,面如傅粉,唇若含朱,可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冰冷无波,我甚至觉得他想把我一把扔出去。

后来,他果然做了。

原来他是什么雨化田,原来他是朝廷的大官,他的功夫真漂亮,一个人对付我们这些人都不吃力,只是也太偏心了,怎么对着顾少棠就手下留情来着,不就是她脸比我白点,个子比我高点嘛,至于么,打得我吐血,连她一根头发也没伤。谭鲁子那个死男人怎么就不知道学着点!

再后来顾少棠就和雨化田掉下了山谷,我们下去找他们,谭鲁子,你妈妈的,你说你跳就跳吧,拉我脚做什么,害得我,嗯,那个坐在他身上了,全被人看见了。

再后来?你妈妈的,再后来我就上了贼船了,怪不得我妈妈说,中原男人不是好东西,她是那样上当的,我居然也是,一时糊涂就那样了。

算了,其实他人也不错,不和雨化田比的话,长得也算很帅,而且,而且中原人不那样说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现在我要和他回京了,他继续做他的西厂二档头,只是厂督已经不是雨化田,我觉得他知道,至于那个独眼龙,我觉得他不知道哎,他可没有谭鲁子聪明。

番外之 谁说我不知道

谭鲁子那个番邦娘们说我没谭鲁子聪明,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