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朱高煦的咒骂声停了,只是看着她,愈走近便看得愈加清楚,他的表情可以称之为睚眦欲裂,知梦从未见过,她在汉王府的时候他最多就是浓眉一皱脸一板。

更近些了,知梦在三步远的地方停了脚步:“王爷。”

“忘恩负义的东西。”朱高煦的声音不复刚才刺人耳朵的高亢,此时他的声音很是低沉,不知道是不是知梦的错觉,竟觉得他的声音是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你骂的对,是我忘恩负义,你救了我的命我却没法保全你,对不起,王爷。”知梦跪地。

只听得一声“啐”头顶便忽然被什么砸了一下一样。

那是朱高煦的一口唾沫。

“从此后,恩断义绝。”朱高煦说道。

“是。”知梦答道。

“萧悦容,我最后提醒你一句,赶快离开朱瞻基,否则你会跟我一样。”朱高煦说道。

“是,谢谢王爷恩典。”知梦仍旧乖顺地答道。

未等知梦起身两个小太监便过来搀她起来:“夫人,您回吧,这儿要……咳咳,一会儿别吓着了您。”

他说着话那边的动作已经吓得知梦动弹不得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刽子手样的人将朱高煦从墙上解了下来拽着那沉重的镣铐走向另一边——知梦进了门便没留意的一边,那里一口宫里头殿外储水的铜缸放在一旁,旁边是燃得红红的炭,间或有几声木炭噼啪断裂声。

“你们要干什么?”知梦大声问道。

两个小太监拽得她更紧:“夫人,您回宫去吧,皇上已经回去了,说让您也即刻回去呢。”

朱高煦又开始了咒骂并开始扭动,可囚禁多日的他自然不是几个大汉的对手,于是,知梦眼睁睁看着他被铜缸倒覆住,没有人多说什么,他们就那样有默契地开始拿了铁锹铲了燃着的炭围在了缸边放到了缸底。

朱高煦的声音很是沉闷,像是远远天边的雷,再后来动静便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没有动静……

死寂。

对,只有死了才会这么安静。

知梦也很安静。

朱瞻基,我没拦着你不杀他,可你为何要让我亲眼目睹这一幕?你还出卖我。

错了,一切都错了。

不知道此时结束这个错误还来不来得及。

“放开我,王爷曾有恩于我,好歹我也为他磕个头。”知梦的声音很是平静。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不敢松手。

“王爷已经去了,我再拦也没用,不是么?”知梦说道。

小太监这才松了手,知梦一步步走向那铜缸,此时虽周围的炭火熄了,可那缸体还是通红的。

知梦敛敛衣裙跪地,脸有些烘烤感,额头轻轻触地如是三次知梦轻声说道:“既然欠了你一条命没法还,我今天就把这条命还给你吧。”

与额头触地的感觉不同,手碰到这缸体很烫很烫,手都要融化了一样的……

六十一章

醒来,眼前一片灰暗,那不是因为缺少烛光,外头太阳好着呢,但头顶的帐子却因日久年深而变了颜色,角落里还有塔灰,甚至还有蜘蛛网,鼻端还有股刺鼻的霉味,像是当年在东宫住冷屋子时盖的被子散发的味道。

扭头看看,破烂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桌椅,椅子还断了一条腿。

这是地狱还是天牢?

苦笑一下,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略动一动手上便是一阵剧痛,举着手到眼前,包着厚厚的纱布瞧不清内里的样子,想必是惨不忍睹的吧?

张嘴却听见沙哑的声音,如冬日里树枝上不停惨叫着的寒鸦。没人来应她,也是,若是天牢还有谁来应她?

忍着疼下了床走出房门,外头也是一片破败的景象,窗子歪着,还有的斜斜钉着许多木板,沿着回廊走过去,蓦地里头伸出一只枯树般的胳膊横在她面前,还伴着刺耳的笑声:“皇上,你来看臣妾了?臣妾错了,下次不敢了……”

知梦往旁边躲了躲绕过去了,心里隐约有了谱儿。

走完这回廊不远处是一扇大门,依然是破旧的,铜钉七零八落地挂在门上摇摇欲坠,出去那门便立时被许多眼光交织的网围得严实。

知梦冷静地一一看过去,那些目光里很少有怜悯,幸灾乐祸的多,甚至有人那脏污的脸上还露出了笑容。她的到来让她们如此高兴么?

一个粗壮的妇人走过来了,脸上虽扑着厚厚的粉但依然遮不住她那粗糙而暗黑的脸皮,那吊着的眼梢和斜着的眼珠现出了几分刻薄,倒是胸前很厚重。

妇人的声音让知梦想起了朱瞻圻的母亲丁氏,像她发了疯来扇自己耳光时候的尖利。

妇人说:甭端着,到了这儿,管你以前是什么尊贵人物都得干活,不干活就等着饿死,没人同情你。然后便问知梦:“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乐安堂。”知梦道,如果此时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去处那就太蠢了。

“既然知道就不用我多费唇舌了。”斜着眼瞅瞅她包裹得严实的左手,“大娘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先养几天再干活吧,不过,到时候可得比别人多干点儿,现下嘛,你每天给那几个疯子送点饭就成了。”

“是,大娘,多谢大娘开恩。”知梦说道,入乡随俗,像她这样阎王殿里走过好几遭的人最是识时务。

大概是她谦卑的态度取悦了妇人,她也没再说什么便拧着身子走了,到了那边又放大了嗓门吼那些洗衣服的人。

这是一片灰暗的世界,虽阳光一样的灿烂耀眼,可照在那灰色的衣服上便立刻失了光彩,知梦低头瞧瞧自己,锦衣华服,站在这儿倒显得不伦不类了。

一动手腕,那镶满了玉石玛瑙的铁环就露出了一点,这东西也要想办法弄下来才是,否则难保哪天为了这个就搭上了自己的手腕甚至是性命。

她不是怕死,而是她此时不能死,即便苟延残喘像狗一样她也要活着。

吃了这里的第一顿饭,很难下咽,没有一点色泽的米不知道是陈了多少年的,一口下去咬着沙子也是必然的,菜只有大白菜,没有一点儿油星儿,连盐的味道都是淡淡的。

知梦吃得饱饱的觉得身上暖和了些,想起那妇人的话便急忙出来要去给那几个“疯子”送饭,她出来,那妇人正往这边来,两相遇着了知梦便又是低眉顺目的样子说是给她们送饭,妇人瞧瞧她:“罢了,看你这样子也是不行的,先养养吧。”说着话眼睛却瞥向了她的手腕。

“大娘可否借一步说话?”知梦问道。

这东西她自己是弄不下来的,若这妇人有办法便弄了去,免得自己见了反倒添堵。

那妇人应该在她来时便见过了她的这镯子,但此时她仍旧是直了眼睛,直呼“我的奶奶哟”。

“大娘,这东西您可有办法弄下来?”知梦问道。

“若我没瞧错,这每一样可都是价值不菲的,是上头赏赐的吧?那我可不敢要,谁要了谁没命。”仍旧不错眼珠地瞅着。

知梦看在眼里:“不管是谁赏的,如今我一个废人也不配带这个东西,我听人说,进了乐安堂便断断没有再出去的道理,我也不指望着出去了,只求着在这里大娘您能照顾我些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也就是了,我也没什么私房钱,身上就只这个还能孝敬您,您若是不收不是让我惶恐吗?大娘,您收着,即便到时候有人问我只说弄丢了就是,自然不会牵涉到您。”

妇人又是惺惺作态了一番才怯怯着伸出手摩挲那些珠宝,她粗粝的手偶尔碰到知梦的皮肤,感觉像是砂纸,很不舒服。

“大娘,海鸥,您能不能给我一套衣服?我身上这套不适合干活。”知梦说道。

妇人满口答应,眼睛里又是光儿。

知梦的识时务为自己换得了一个还算好的待遇,起码她现在可以养着手,每日里疼得紧了她便找一条辨不出原色的巾子咬着,直疼得满头的汗。

那妇人给她弄了些分不清什么材料味道怪怪的土房子,说这里的人不小心烫着了都用这个,管用,后头又加了一句“还没治死过人呢”,知梦一笑了之,那她应该也不会是那个准准被治死的倒霉鬼吧?

纱布拆开来,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那血肉模糊的一片伤连那妇人见了都别过脸去:“怎么弄成这个模样?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不赦之罪啊!作孽哦。”

知梦不答她,兀自咬着牙将那伤口稍稍清理一下又撒上这土方子然后再包好,纱布一圈圈缠好,无奈最后那个结自己是打不了的只得央妇人帮忙,她系好了结又看看知梦满是冷汗的脸忽然便皱了皱眉,然后拿着那拆下来的纱布出去了。

每换一次药便疼得知梦冒一次冷汗,那妇人也不多言语了,每次都转过脸去最后再回头帮她打个结,然后再把换下来的拿去洗干净再送来,知梦对她说谢谢,她那张惨白的脸竟有了丝心疼。

“这个傻姑娘,疼都不会叫一声。你这罪是怎么生受的啊!”妇人口气里有心疼。

知梦忽然觉得暖和了些,伤口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谢谢大娘疼惜。”知梦说道。

即便她是为了这个镯子自己也谢谢她。自己很卑微,一句软和话就够了。

那镯子实在坚硬,妇人又不能让旁人知道又不想弄坏那桌子于是便很是头疼,最后还是知梦说让她找一把小锯子来她每日都磨不信还弄不开,妇人便同意了,果真给她弄了锯子来,于是晚上知梦睡不着的时候便磨那铁环。

天愈发的冷了,妇人给她拿了两床被子来,虽然同样是破旧的外皮儿,可里头却是实实在在的棉花因此知梦夜里也不会觉得怎样寒冷,她披着被子要么是磨铁环要么就是默念佛经。

日子一晃便过去了月余,知梦手上的伤口开始全面结痂,不疼了,这痒也让人有得一受,很想直接把那痂撕下来才痛快却不敢,真撕了便又是一番剧痛,两相权宜还是痒着吧。

因为好了许多知梦便主动与大娘说要了份活儿,她知道,这镯子不会用保着她这样悠闲,若在这里活着她得干活养活自己。

妇人派给了她一些轻巧的伙计,知梦闲了便这里帮忙那里帮忙,谁支使她她都不出言反驳,只是默默地干活儿,时间久了大概她们以为她也不过是个见过些世面的宫女而已所以也就不十分难为她了,日子终于算是真正安稳了。

一晃儿到了冬月里,冻掉下巴的天气,乐安堂的人不洗衣服了,都改成屋里的活计了,知梦虽然会苏绣,但此时手上还是新长的嫩肉不敢太用力,两手便总是协调不好,妇人倒也不强求她,只给她一些打绦子的活计,而且也不限数量。

知梦磨了两三个月的铁环终于还是有些成效的,给那妇人看她也很是欣喜,眼里的光芒大盛,知梦心终于也放下了,还好,行得通。

过年了,宫里的炮竹声闷闷地传来,倒是站在屋外能看见天空中那绚烂的烟花,总算因过年洗得干净些的女人们围着知梦问她宫里娘娘们怎么过年,像她这样的宫女能得到什么赏赐之类的 问题,知梦说她也没见过娘娘们,她只是个在尚衣局帮忙的宫女而已,赏赐到她们这里也只是一把铜钱,女人们便很失望,但很快又被那绚烂的烟火吸引去了。

知梦看了一会儿便回房了,头有些发热,胸膛里像是燃了一窑的炭,烤得皮肤都疼,脑子也愈发的昏沉起来。

迷迷糊糊中见朱瞻基提着小小的羊角琉璃灯笼走来笑着说:“容儿,我们去提灯走桥。”

梦很长,长得知梦以为会没有尽头,可她终究还是醒了,眼前是大娘有些焦急的脸:“这话儿是怎么说的,大过年的怎么就病起来了?”

“没什么大碍,明儿就好了,大娘别担心。”知梦说道,双颊有灼热感。

“唉哟,这冬天里的病哪有说好就好的,快着,那个土方子呢,春芽子,你马上去找来。”大娘说道,一个女人应声去了。

知梦病了,确实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女人们三三两两来看过,到了初五上这里的年就过完了各项伙计又都重新捡起来,人自然也就忙碌起来,只有大娘还有些闲暇来看她。

大娘说她这是心火拱上来了,初来的时候都没病那是她自己活生生把火儿压下去了,如今压不住了反倒就更严重,知梦听着,咧一咧嘴脸皮都跟着疼。

许是知梦求生的念头强又或者是土方子确实管用,一月里知梦便能下床走动了,卧床大半个月她的脸上都苍白的吓人,而且愈发的形销骨立,女人们说她风一吹就能跑了似的。

二月里,乐安堂忽然来了个小太监,也是来送人的,一个太监,知梦认得,是海涛。

海涛见了她便瑟缩了一下,那小太监见了知梦也愣了下,走到她面前疑惑地盯着她瞧了半天:“你可是姓萧?”

知梦摇头:“入了宫便没有姓氏。”

“那宫里平日里怎么称呼你?”小太监又问道。

称呼?夫人?

“椿芽儿,就是椿芽树那个椿芽儿。”知梦说道。

小太监疑惑着走了。

海涛站在那里偷偷瞄着知梦,知梦只笑了笑,此地相见算不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海涛被发配到干重活了,在这院子里见不着,知梦想着这样也好,无论什么理由来了这里从此后最好还是和睦相处的好,毕竟谁也离不了这里了。

没两天,大娘说前两天刚送来那个太监好么样的忽然就半夜里拿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然后又看知梦:“想必在宫里是位享过福的主儿受不了这里的腌臜清苦,倒是你,细皮嫩肉的还真受得住。”

死了,自己拿根绳子吊起来的?也许,曾经位高的人初到这里难免不适应,也不是人人都跟她一样死过几回什么环境都撑得下去的。

海涛死了没多久那送人来的小太监又来了,说是奉了尚衣局的旨意来让椿芽儿姑娘绣幅百子图以恭贺影妃娘娘怀了龙嗣,知梦听到这个消息只是身子稍稍往后靠了靠,身后是门框所以不会摔倒,小太监说还有些细致处她要亲自与椿芽儿姑娘说,大娘便撵走了所有人。

知梦进了屋,小太监瞧瞧四周小心关好了门,回身便给知梦躬身行礼:“奴才见过夫人。”

知梦一惊,不过也是立时便恢复了表情:“公公认错人了。您刚才说还有些细致处要嘱咐,您说吧。”

“奴才不会认错,您是圣眷夫人。”小太监说道。

知梦坐下瞧他,不发一言,这小太监实在看着面生的紧,说不定又是谁派来陷害她的。

“您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奴才认定了是您,以后奴才会来看您的。”小太监又想到那百子图的事遂说道,“那图也没什么,只是,要的急了点儿,影娘娘有孕两月有余,宫里头上下正庆……”忽然又闭了嘴。

“给了多少时日?”知梦问道。

“一个月。”小太监说道。

“确实有些急了,我尽力吧,线和图案可都带来了?”知梦问道。

小太监点点头说已交给大娘了,回头就给她。

知梦拿着那个绸缎布包只觉心里百味陈杂,影妃也有了身孕,这下子张太后该高兴了吧?没准儿当年那算命先生真的算的准了,这太子还真得影妃才生的出来。

没有花样儿知梦只能自己先构思着,趁着这个时间便更加用力的去磨那铁环,隐约听到外头四更更声的时候知梦脑中的百子图已然成型,手中的镯子也清脆的“哒”一声,断了,利利索索的断了,再也连不上了。

拿下来放到一边知梦便睡下了,明天开始便要忙了。

三月的时候,快到春天了呢。

第一针下去,手有些疼心也有些疼,第二针下去便慢慢好了。

知梦不分白天黑夜的开始绣那百子图,有人来送饭便对付匆匆吃两口,实在太暗了便燃着油灯,油灯有油烟,很是熏眼睛,一晚上便要太袖子擦好多次眼泪,第二天眼睛便红红的,如此坚持了几天大娘有些看不下去了,亲自给她送了饭,一打开食盒知梦笑了:“大娘,您给我开小灶,被旁人知道了不好。”

“不一样,你现在是给宫里的娘娘们干活儿,这活儿要是做得好了没准儿娘娘一高兴就恩准你回尚衣局了,闺女啊,大娘看得出来你在这儿也并不高兴,好好地做这活儿,大娘也没什么本事,虽管着这乐安堂,但却是宫里头最被人看不起的,所以也帮不上你什么,你自己好好做吧。”说着又从布包里拿出几根蜡烛,“我偷偷让人去买的,油灯太暗又熏眼睛,你用这个吧。”

知梦便谢过。

日复一日,最开始的十天知梦觉得累,眼前也开始有些模模糊糊,像是隔了一层网。

再接下来知梦不觉得累了,只觉得眼睛疼得慌,虽跟大娘讨了些盐每日融在水里洗洗仍旧是越来越看不清。

那小太监来了两次,说是来看看进度,关了门却拿出许多东西给她,说是给她补养的,瞧着她近日愈发憔悴了。知梦仍旧谢过然后继续专注那百子图。

百子图最后一针。

知梦松了口气身子一歪便睡过去了。

大娘来送饭的时候轻轻抽了绣品出来看看睡着的她给她盖了盖被子然后小心将绣品折好拿走了。

知梦醒了眼前漆黑一片,她知道她把眼睛累坏了。

瞧不见了,几天过去,仍旧是看不见,不管是睁眼闭眼眼前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大娘让她歇上几天养养眼睛,三月里了,天渐渐暖和了,大娘扶她到乐安堂一处阳光最好的地方让她坐着晒太阳。

她定定地睁眼对着太阳,依旧是漆黑一片。

如果真的瞎了她以后怎样才能活下来?这里的人未见得会一直容忍她这样闲着,她还能做些什么?

摸索着站起来知梦慢慢往前走,手指碰着一样东西,表面粗糙的很,知梦整个手掌放上去,原来是树干。

“原来是一棵树,怎么挡着我的去路。”知梦说道,离了树又继续摸索,不留神被脚下破土而出的树根绊了个跟头,又爬起来,这次知梦学聪明了,不只伸了手出去,脚下也慢慢蹭着走免得又被绊倒。

手指又碰到一样东西,滑滑的有些微的凉。

“椿芽儿。”是大娘喊她的声音,似乎在右前方。

知梦便收回手往那边摸去:“大娘,回头你给我找根木棍吧,这样我就可以自己摸索着走回去,不用麻烦你总来照顾我。”

手又碰到那滑滑的东西,知梦停住缓缓把手掌贴上去,似乎是面料。

知梦吓了一跳立时便缩回手:“大娘,有人来了么?”

大娘没答她,知梦站在那里两手握着,没有焦距的眼睛四处望着,满脸的惊慌失措。

“是来杀我的?”知梦问道,眼睛看偏了一点,视线越过来人的肩膀落在了他的身后。

六十二章

轻轻的脚步声朝着自己来了,还有那股熟悉的佳楠香气。

知梦往后退了两步,手在身后摸索着怕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

“容儿。”终于开口了。

知梦不退了,僵着脊背站着,头也慢慢低下:“皇上。”

从今以后他是帝王再不是她的朱瞻基了。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耳边帮她把散落的发丝掖到耳后:“容儿,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