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会意苦笑。

长子走岔了,做错了事,这一生怕是都被毁了,她实在不想再看任何一个子孙再重蹈旧路。

温如山被父亲逐出镇北王府,失去世子之位,同时也不再是镇北王府的大公子,这消息立时在整个荷花里传开。

“听说镇北王府的大公子被温王爷赶出家门了?”

“说是早前的温大奶奶真是青\楼女子。”

“还是名门大公子,怎这么糊涂?那种女人给个侍妾名分就是抬举,怎么能给妻位,真是丢脸。”

“温家嫡系的男子是不允纳妾的,这是祖训更是家规。”

当消息传到明月庵平安巷嘉隆伯温绯耳里,他微微凝眉:“鹏远这次行事还算公允!如山也太糊涂了,嫡系一脉可有祖训,不能纳妾啊!”他是温鹏远的堂叔,色字辈的温氏男子里,就剩下他了。

温家旁系这脉是不受其约束,家里的儿孙想纳多少个都成,只要他们自己养得起。

嘉隆伯世子温元瑞笑道:“嫡系五房人,五房温向远本分老实自不屑说,这四房势大,一直不服长房得了王爵。”

温绯道:“温修远父子再如何蹦跶,可还有老夫人在,所有人糊涂,这位可不糊涂,就她的处事、见地,不输男儿。你玉堂大伯能有今日的成就,有大半的功劳是因为娶了一个好妻子。你看梁氏给嫡系五房儿子娶的佳妇,哪个不贤惠得体的。”

世子夫人忍不住道:“几房太太是不错,可这四太太可是个不容人的。”

就看温四太太宋氏干的那些事,打小原是许给温志远的,却自己和温修远有了感情,吵闹着非要嫁给温修远不可,当年在京城闹的这桩事,可惹来不少的笑话,要不是温家人通情理,成全了一段有情人,还指不定如何呢。

“以前是不错,只是后来见温修远官做大了,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人心总是会变的。

温绯若有所思地道:“以我对嫡系老夫人的了晓,只怕今日定要入宫求见皇上。温修远自以为是,这一回,最后的念想也给断了。”

世子惊道:“父亲这话从何说起?”

温绯瞪了一下,“过些日子你自会明白。你伯母可是个人精呢,瞧着四房与大房不对付,她岂会放手不管,她活着时就折腾,若她百年之后,这两房还不得反目成仇,以她的性子,定会在生前就将此事了结,断了四房人想争夺爵位之心。”

温修远可一直认为镇北王的爵位有他的功军,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年两年,是有十几年了,想要他一时消除这念头,这谈何容易?

世子想着:梁氏若真能把这事办圆满了,他还真得佩服她。可梁氏到底会怎么做,才能让温修远一家消了念头。

这些年,存着温修远一样想法的,可不仅温修远一人,便是他的几个儿子、妻子皆是这样看的,否则温四太太不会在后面推波助澜,但凡大房待他们有半点不好,就要申斥一番,直说大房的人忘恩负义之类。

温元瑞颇是期待,这是一种静待答案的心境。

温绯问道:“令淑与琅世子的婚事谈得如何了?”

温元瑞答道:“容王妃颇是满意,正在合八字,待合过之后就会回话。”

温绯点了点头。

温元瑞不解地道:“父亲,以我们温家的地位名声,让令淑求个正妃之位也成的,你为何让世子夫人替令淑求侧室之位?”

温绯摇了摇头:“为父自有打算。”他顿了一下,“琅世子妃可不易做,容王夫妇就这一个儿子,虽有点心疾却无大碍,这不得像皇子选妃一样,令淑虽是照着宗妇要求养大的,可与谢家、杨家这两家的姑娘相比,总还是差了些。况且,京中早有传言,容王妃看重的是娘家侄女谢千语,这姑娘无论是才学、容貌、女德样样都是顶尖的,她才是容王妃看上的琅世子妃。”

明知道人家有看中的人选,还上赶着和谢家抢正妻位分,这不是自己找虐,更会被世人看作不知天高地厚。

他温绯可不干这样的事,只替孙女求侧妻位,一是让谢婉君以为他家有自知之明,也是让谢婉君以为温令淑进退得宜。有了这个好印象在,若此亲事能成,温令淑嫁过去这日子也不会太差。

养性殿。

皇帝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章,宁嫔因六公主到了议亲婚之时,时不时给皇帝煲些羹汤送来,偶尔也试探一番皇帝的心意,想知道皇帝把六公主许配何人,自己也好掌掌眼。

“启禀皇上,镇北王府老夫人携北军都督温鹏远、吏部员外郎温志远、翰林院学士温思远又铁骑大将军温修远求见!”

皇帝面露诧色,梁氏带着四个儿子求情,这够热闹的,“可是温家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他这个大舅母,自来与太后走得近,姑嫂情深,什么时候来见他了。

大总管走近几步,身为皇帝身边的人,凡事都要想在前头,低声道:“听说温令宜娶青\楼女子柳氏为妻,惹恼温鹏远,一气之下,将他逐出嫡系家门。现下,已将温令宜从温氏族谱除名,而柳氏更降为侍妾,温令宜不能再做世子了。”

皇帝冷笑一声,“这是温家的家事,既然人都逐出家门,温鹏远递折子另封世子便是,朕自会恩准。怕是温老夫人来求见朕定不是为这事。”

不为温令宜的事,不为封世子的事,那又是为何?

大总管面露疑色,心里兜转了一圈,立时明白过来:为温修远与温鹏远兄弟间的矛盾而来?

皇帝抬手道:“宁嫔,告退吧!”

宁嫔应声,突地想到了温家,这四房长子温令宪已到了婚娶之龄,因是温氏嫡系,可有男子不纳妾的规矩,若把六公主许给他,真真天造地设的一对。

皇帝忽视掉宁嫔那突然明亮的眼睛。

“臣妾告退!”

她出了养性殿大门,皇帝低声道:“宁嫔还真能想。”

羊大总管一阵错愕。

皇帝继续道:“宁嫔是动了要把六公主许做温家妇的念头。”

羊大总管看着外头,皇帝只一眼就猜出来了,这些嫔妃的心思,在他眼里还真是不够看。

“宣温老夫人!北军都督温鹏远…”羊大总管朗声传令。

梁氏在四个儿子的相伴下步入大殿,行礼海呼万岁后,皇帝抬手道:“免礼!来人,给温老夫人赐坐。”

209 圣训

梁氏谢了恩,并没有坐,而是又一揖手跪拜:“臣妇对子孙管教不严,让令宜愧对皇上、愧对皇家,令温氏蒙羞!更辜负皇上厚爱。臣妇有罪,请皇上恕罪!”

梁氏这话,旁人听不明白,皇帝却是知道的:她说的是温如山瞒娶宋清尘之事,还与宋清尘生下了一个女儿。

旁人不知道阿宝的亲娘是谁,皇帝可是早早就一清二楚。只是对于这种后宅、家丑之事,他不屑过问,也不屑计较。反正太后出面训斥了宋清尘,不允宋清尘的位分太高,只许了太子孺人的名分,就算她生下儿子,最多得太子多宠几回,想升位分,因太后有言在先,宫里无论是淑妃还是德妃,也不敢晋了宋清尘的位分。

在皇帝看来,这件事温如山有错,但宋清尘有更多的错,温如山自小离开父母家人,在外学艺,他见过几个女人,是着了宋清尘的道。

就宋清尘那性子,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女人。

被送往皇恩寺,还能借机引\诱温如山,就看太子,他见的美人够多了,不也着了宋清尘的道。

所以,皇帝压根就没怪过温如山。

温如山是他的人啊。

温如山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子,恐怕他比温如山的父母还要了解。

皇帝故作糊涂地道:“过去的事便过去了。舅母难得入宫,今日就留在宫中用午膳。”

太后还在宫里,他又怎能真的追究温家之罪。

温如山一人糊涂,行事狂妄,而梁氏却给朝廷养了几个好日子,文有温志远、温思远兄弟。武有温鹏远、温修远二人。

温家的王爵,可是一刀一枪,凭着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梁氏道:“臣妇愧对皇上,请皇上责罚!更不敢留膳!”

皇帝对羊大总管道:“传令德妃,着她预备午宴,朕要留温老夫人母子五人在养性殿用膳,届时。请德妃携延宁王坐陪。”

羊大总管应声“是”。召了个小太监,将话叮嘱了一番。

皇帝踏下丹陛,将梁氏扶起道:“舅母严重。这都是晚辈子侄间的糊涂事,人不风\流枉少年,难免做错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温鹏远重重一磕,“臣教子不严。有负皇恩,臣奏请皇上,请皇上降旨剥夺温令宜的世子之位。望皇上恩准,允朕所请。改立朕的次子温令宽为世子!”

温修远心下着急,要是皇上应了,这王爵就真落到大房。凭什么?大儿子做了错事,改立二儿子。这爵位就成大房家的?这可有他的一份。他立时也是一磕,朗声道:“朝廷有规矩,若嫡长子犯过,可立其他嫡子继承爵位,末将窃以为,长兄温鹏远父子有过,当改立他人为继承爵位,朕奏请皇上,立末将长子令宪为镇北王世子。”

梁氏没想温修远还真敢这么做,不竟做了,还捧了一份奏折出来。

皇帝微眯着双眼,脸上含着笑意。

这么多年,温氏嫡系兄谦弟恭,今日因着一个王爵就斗起来了。

若是太后知晓,怕又要生一场闷气。

梁氏握着拐杖直击地面,传出沉闷的声响,“这个孽子,简直是胡闹,自来袭爵皆是长房。“

温修远言辞咄咄:“母亲,朝廷明言规定,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立贤不立庸。”

梁氏道:“你还不算糊涂,知道朝廷的规矩。”

“可大哥纵子太甚,令宜娶青\楼女子为妇,枉顾祖训家规,害我温氏成为京城笑话,致我温氏颜面扫地。”

梁氏冷哼一声:“让世人瞧温家笑话,二十年前,你不是也让京城人开过一回眼,瞧过一回笑话?”

她说的是,她与原是温志远未婚妻的宋氏生情之事。

当时一起丢脸的,可是温、宋两家。

尤其是宋三老爷,恨不得把自家女儿直接给溺杀了事。

温修远暗道:母亲到底是偏心,到了这当口还偏帮着长房。继续道:“大哥当自省,更当自请由其他弟弟承继爵位,末将以为,论军功,我不比大哥少。温家五房,只长房、四房是从武的,这爵位长房担不得,自然就该由四房来袭爵。”

温志远从未见过如此厚颜的,在家里闹便罢,竟然还闹到皇帝面前,幸而皇帝是他们的表兄弟,若换成外人,这分明就是让人瞧笑话啊。

梁氏躬身,只觉自己的脸面都被温修远丢尽了,以前明明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禀皇上,今日还劳皇上评判。这些年,修远时不时将镇北王的王爵有他的份挂在嘴边,还请皇上告诉这几个不肖的子孙,爵位到底是我家老将军与鹏远挣来的,还是这不成器的修远挣来的?”

皇上凝了一下,说明了,这是大房、四房的人不和啊。

这两房人的矛盾已久,温修远总认为自己该得的好处被大房得了去。

可温鹏远又认为自己原是长子,理应袭爵,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为示对皇家的忠心,他可连长子都牺牲了。如果真让温修远袭爵,以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定然会捅出大篓子,他们父子这几年与太子走得太久了,身为武将,这绝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皇帝哈哈大笑两声,“舅母啊,你请朕评判。那朕就说上一二,几位爱卿平身,舅母是长辈,还是坐下说话,就当是闲话家常。”

他蓦地转身,坐到宝座前。

皇帝将没看过的奏折移到一边,“温修远,镇北王的爵位是温家几代人浴血沙场挣来的。”

这话说得中听,他温修远自年少时就投军沙场,他可是比温鹏远打的仗还多,立的战功还多,这自然就是说爵位真有他的一份功劳。

“可是。你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士兵成为今日正二品的铁骑大将军,你今日的荣耀便是用你的军功换来的。”

温修远立时笑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就是皇家对他的赏赐。

温志远道:“温修远、温老四,你现在可听清楚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朝廷和皇上已经对你有所封赏。别整日念着王爵。你也不嫌臊得慌。”

皇帝不动声色,突地笑容一敛,一掌拍在桌案上。只吓得温志远兄弟四人又重新跪下,“温修远,你是在告诉朕,朕对你赏赐少了吗?气势不凡的铁骑大将军府。你正二品的铁骑大将军将衔,还有朕赏你的良田三千亩。金银财帛,还不足朕对你的封赏,朕应该封赏你做个镇西王、镇南王?啊!”

温修远身子一颤。

他没想皇帝给他一个王爵,他就是觉得镇北王这王爵应该由他们四房来袭。

梁氏端坐在贵妃椅上不动声色:皇帝还真是配合呀。不愧是妹妹的儿子,她只那么一说,立时就明白她的用意。

原来真被温志远说对了。皇帝封他做二品铁骑大将军,这就是对他的封赏啊。

他家住的大宅子。是皇帝赐的;他家的三千亩上等良田,是皇帝赏的;他家库房里的奇珍异宝,更是皇帝赏的。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皇帝赏赐的。

他从什么时候起,以为那王爵有他的一份。

原来,该他的,他已经拥有了。

“温修远,朕看你是利欲熏心,枉顾伦常!更枉顾朝廷的律例?照你的意思,你该是王爵,那当年征战沙场的名将武官没有一百也有四五十人,他们是不是个个薄则封候,厚则封王?你的意思…是朕薄待了这些有功将士?”

谁敢说皇帝不是?

皇帝大怒之中,一身威严四溢,压得温修远喘不过气,生怕一个不慎自己就性命难保。

温修远连连磕头,“末将不是这意思?”

“你是要教朕如何厚赏吗?不是你想要封异姓王?照你之意,这大燕天下,岂不有满街都是异姓王?”

“启禀皇上…末将…真不是这意思。末将就是觉得…镇北王的爵位里也有末将的一份军功…大房犯过,就应该…让…让我们四房来袭爵。”

“哼!你倒是敢想,你步步从无名小卒成为今日的大将军,这便是你该有的。至于镇北候爵位,是你父亲温老将军浴血沙场,为国落下一身伤病换来的。

温鹏远袭爵镇北候,手握北军都督,他在西北平叛出生入死,在北疆征战多年,立下战功无数,为示嘉赏,朕晋镇北候为镇北王,这王爵与你温修远何干?”

与他何干?

闹了半天,这不管他的事。

温修远此刻方才忆起,皇帝说得没错,温鹏远从父亲那袭来的爵位是一等候,而温鹏远也立下军功无数,自然要晋候爵为王爵,温鹏远已经是北军都督了,皇帝不能再升他的官,就晋了他的爵位也示嘉赏。

这王爵原来不****的事啊?

他以为有份,那只是他的误会。

他该得到的,他的二品大将军,他的府邸、他的一切…都是皇帝对他立下赫赫战功给予的嘉赏。

皇帝掷地有音,他指着温修远,厉声道:“你可真是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

这一句,分明就是骂他啊!

他怎么就昏头了,闹到圣前,以为那王爵有自己的军功,他的军功已经换成铁骑大将军衔了啊。身为弟弟,不晓安分守己,居然给自己的兄长争夺爵位,还以为那是他挣来的,他真的是不要脸面。

温修远回过味来,一时间觉得无地自容,忙道:“请皇上恕罪!”

太后看重温家,如果温家出了事,没人比她更为心痛。

就算为了太后,皇帝也不会罚温修远。

若换成旁人,今日敢闹到他跟前来,他岂会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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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骂醒

皇帝厉声道:“温修远,你几时变成这般无赖模样?不要脸到跟自己的兄长争夺,王爵是你兄长自己挣来的,朕不能升他的官,朕就晋他的爵位?

你小子有意见,有本事,你继续去立军功,只要你的功劳够大,朕不介意再赏你一个爵位?你现在是正二品铁骑大将军,只要你能立军功,老子破例给你一个爵位也未偿不可?可你小子有这能耐吗?你陆战是不错,你不会打海仗,只要你小子能把海匪赶出我大燕境内,还南边一片安宁,朕可封赏你一个候爵,你小子不能,就别给老子张狂。

以为温家就你会打仗?要说打仗,你大哥比你强。当年在北疆,给二皇子报仇的是鹏远,把启丹右贤王打回老家的也是鹏远!

红枫谷一役,你是胜了,可你给朕折损了多少兵马,八万人马打启丹五万人,就死了三万人,启丹才损五千人,你不丢人,朕都嫌你丢人。

可你大哥呢,在二皇子之后,用三万兵马击败了启丹六万兵马,他用最少的人打了一场最漂亮的仗。

你这混小子就会扯着嗓子喊杀,你杀的敌有鹏远多?你拿着朕的兵马不当回事地折腾,打了几个胜仗就以为了不起!你要不要看看当年北疆战场后,有多少武将弹劾你,说你冲动,有勇无谋,就会拿将士的性命去冲。

要不是朕力压着,你还有今天?

他这个混账就会瞎闹!

但凡你用心些,朕的将士能在北疆折损那么多?

滚!滚!滚!朕看着你就烦,有多远滚多远,朕留他们用午膳。也不屑留你这么个混账堵心!”

皇帝将陈年旧账都翻出来了啊。

听他一说,他温修远似乎在打仗真不如温鹏远。

温鹏远打仗稳行稳打,是众将里折损最小的,而温修远则是另一个极端,他打下的胜仗,必然是折损最严重的。

被皇帝骂了,还骂得这么不留颜面。骂得这等难听。

这往后。可让他如何立足。

温修远咬了咬唇:“请皇上恩允,末将愿前往南边。”

“你能朕滚,你在陆战上还算一员虎将。你是打得了水仗的,别把朕的海军折腾干净了。”

“皇上…”温修远可怜巴巴地望着,是他自己说,只要他再立军功。就能给他一个爵位。

他是正二品,再往上是正一品。再往上没有超一品的官,只有超一品的爵位,可他不敢肖想,这超一品的是皇后、太子之位。但可以封候晋爵。

他没有爵位啊,但他想自己挣一个来。

否则今日之事传出去,他也没脸在京城待了。

真是让人太没脸了。他丢人丢大发了,比温如山丢的脸面还大。

羊大总管道:“温将军。你还是离开吧,皇上这会儿恼了。”他扶了温修远,拉着人往殿外去。

温修远苦着脸,皇上也太不给面子了,好歹大家是亲戚,给他留点面子,他还是皇帝啊,居然指着他破口大骂,这下好了,兄弟们都瞧不起他了,认为他就是捣乱的。

温修远嘀咕道:“皇上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这火气也太大了些…”

羊大总管低声道:“温将军,你今日是犯了皇上的忌讳了。”

“还请公公指点。”

“咱家哪敢指点?”羊大总管赔着笑,他早前原是太上皇身边的宫人,在皇帝还是太子时,就被太上皇拨去侍候了,他对温家人自要给几分脸面,就算是温修远招惹了皇帝大怒,可该说的还得说。

羊大总管继续道:“皇上最讲究律法规矩,长幼有别,你说那爵位是你的,这就犯了你的忌讳。皇上登基前,敏王可是闹腾过几回,直说他也是嫡子,要不是皇上贤明,换作其他人,早就将他轻者贬为庶人,重则…”他轻咳了一声,“温将军拥有的一切,都是朝廷给,是皇上赏赐的。温都督的爵位,是他自己用军功挣来的,皇上升不了他的官,就只能晋他的爵,你怎连这个都没想明白?”

以前不明白,今日皇帝训骂了一场,还是当着他的母亲、哥哥们骂的,他想明白了。

细细一想,那爵位还真与他没有关系。

梁氏带着三个儿子在宫用用宴,唯有他被皇帝给赶走了。

温修远如霜打的茄子,灰溜溜地回到家。

温四太太宋氏母子四人早已经候在大厅里,正巴巴地等着消息。

宋氏娘家的父兄给他献计,甚至还是他妻兄连夜写了奏疏,让他照抄一遍,说在今日见到皇帝时就呈上去,可皇帝接了温鹏远的奏折,压根就没有要接他奏折的意思。

“大将军回来了!”温四太太笑着迎了上来。

温修远一想到妻子、舅兄出的鬼主意,害他今日丢尽了颜面,立时勃然大怒,指着温四太太大骂:“老子今天在宫里丢脸了!被皇上给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都是你这个臭婆\娘,给老子出的什么破主意!皇上说了,王爵与我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那是温鹏远自己挣来的!”

温令宪兄弟二惊了一下,两位妹妹也面露诧色。

温四太太宋氏再无笑意,而是闷闷地垂头。

温修远发怒,她可不敢接话,说知道他会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温修远的牛脾气可与老将军温青有得一拼,全都是惹毛了连亲爹都不认的,骂人更不会留面子。

长女令馨问道:“大房的爵位怎与爹无干的,爹可没少打仗。”

温修远指着令馨大骂:“给老子闭嘴,你一个黄毛丫头懂得什么?你大伯从你祖父那袭来的就是镇北候的爵位和北军都督,他又在西北、北疆连连立下军功,皇上不能升他的官,想赏田庄,谁不知道你大伯母的陪嫁丰厚,你祖母留给大房的家产最多,人家就不差钱财田庄。想赏府邸,他已经有了!这才晋了他的爵位,从一等候爵晋为王爵。皇帝今日都说了,候爵是你祖父挣来的,王爵则是他自己挣来的,与老子没关系,没关…

真***的丢人!皇上说了,我的军功,已经给我了,赏的良田、赐我的府邸,还有赏赐的财帛等物,更有我的正二品大将军衔,这些都是我的战功换来的…”

他怎么就糊涂了,怎么就听了妻子、妻兄等人的话,这些事一直跟大房作对。

温修远又道:“皇上说了,只要我再立军功,赏一个爵位也未偿不可,可他嫌老子不会打水仗。这整个大燕,哪里有仗打?西凉都被打怕了,自称臣国。启丹人更是被温鹏远、秦承嗣二人打怕了,这些年到了春天都不敢过境扰民了。***,也就南边有海匪,可老子不会打水仗…”

皇帝给温修远画了一个诱人的馅饼,可温修远只能瞧着,还不能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