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事,也是后来尚欢告诉她,她才觉得“好像有这么回事”,不是她忆起,而是尚欢告诉她的。

薛玉兰想了片刻,“寻了机会,你把此事尽快告诉她,虽然公主记不得,可你知晓了,就洒告诉她。”

尚欢是怕有人捅到皇帝那儿,她不怕受罚,可她还有母亲、妹妹,是担心牵连到她们。江若宁对她有恩,她一直以来都有报恩之心。一日为主,便终身奉为主子。她就是这么想的,何况若非江若宁,她们母女三人也不会有现在的安宁日子。

薛玉兰笑问道:“欢乡君,你妹妹也该成亲了吧?”

尚欢轻叹一声,颇是无奈地道:“那个臭丫头,才真真是气人呢,母亲都替她相好一个秀才,她却死活不干,那理由说起来都能笑掉大牙。”

“是什么理由?”

475 劝说

尚欢想起来就哭笑不得,“她说秀才牙齿黄。”

牙黄?定是不喜那人,又或是对方有她不能接受处,这才硬寻了个理由来回拒人,只是传出去,这听到的,不免要置之一笑。

尚欢摇了摇头,“我娘原是要留她招婿的,可她倒好,********想做官家奶奶。早前出嫁的翠深、蓝滴的家也在杏花镇,她自己私下托了翠深、蓝滴帮她选婿,还非得至少七品的武官。可现下,北疆在打仗,南边舟山口又有海匪,我娘又不同意她再寻个武官。早前还好,从去年秋天开始,就和我娘怄着气,我娘气得直说不管她。”

尚清妍原就是官宦嫡女,虽然落魄了,还是觉得找官身的男子为夫是正理,但岳氏只想两个女儿能平安快乐地度过一生。母女俩就不能想到一处去,原在两年多前就在议亲,可议到现在,也没定下来。

去岁时,尚清妍就被官府罚了二百纹的适龄未嫁款,虽数量不多,可岳氏觉得这传出去,以为尚清妍是嫁不出去的,在山野人家,小的十三四岁就出嫁的,年纪最大的也没留到过十七岁。官府那边,姑娘年过十七不嫁人,就得罚款。

薛玉兰因是寒门官员之女,一直受京城贵女的挤兑,在江若宁离开后,有一次在京城街上逛店铺,被人讹诈,是尚欢替她解围。这样一来二去,知都是江若宁身边的人,就成了朋友,脾气性格也能投缘。

薛玉兰笑问道:“听说大理寺的郑刚郑大人待你不错?”

尚欢立时羞红了脸。

不是说她妹妹么?怎的又说她了。

尚欢嗫嚅着道:“郑大哥…嗯,很好,我配不上他…”

她有病,不能生儿育女,这世间的男子哪个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即便一年多前郑刚就表露了心迹,可尚欢一直都没应。

尚欢的个头儿长得小巧匀称,总是一个十三四岁小姑娘的模样,用现代的身高计算法来说,她只得一米五三的个头,不胖不瘦,眉眼清秀水灵,就是典型的萝莉脸蛋、萝莉身材。

薛玉兰开解道:“若郑大人是真心的,你不妨给他一个机会。”

尚欢连连摇头,“我自己怎样,我心里清楚,就不去害人了。”

“怎是害人,你的情况,郑大人也是知道的,你一没欺瞒,二没骗人算计,怎就害人了。这种事,多是两厢情愿的。”换成旁人,薛玉兰绝不会说这话,可她与尚欢交好,当她是朋友,这才劝解的。

尚欢道:“你还说我,你的年纪不小了,是不是去年被罚银子?”

提到这事儿,薛玉兰心里也不自在了。

这是腊月初的事儿,京城府衙官媒署的人就上门了,这是来收罚银的,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十七岁没嫁,第二年就收罚银二百纹。可薛敬亭在朝为官,薛玉兰就是官家小姐,这罚银可不是二百纹,而是十二两银子。

薛家原就是清寒门第,当时薛太太听说这笔罚银,吓了一跳:“怎的这么多?”

那官媒署的记录官便道:“你家姑娘去岁就满十七了吧,照着规矩,这是补罚上一年的,以你家大人的官职,当罚一年六两银子,这两年的罚银就是十二两。”

六两银子?都能买一个端正姑娘了。

薛太太又不敢多作争执,女儿大了没出阁,被官媒署的人追上门罚款,已经够丢人了,赶紧令儿媳取了银子交了罚银,对方还不忘开上一张收契,郑重其事地道“这是交了罚银的凭据,莫弄丢了!若再有人上门催款,你们可以拿出来瞧…”

薛太太的脸臊得通红。

因那几个官媒署的官员上门,完全就是一副:你家女儿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又或是有什么怪癖?怎的这么大了还没出阁呢?要不就是眼光太高,太过挑惕了吧?

薛玉模妻在薛玉兰跟前念叨了两回,家里原就不宽裕,又被罚了钱,一下子十二两银子,够家里买好些菜油、猪肉了。虽然家里这几年过得不错,可家里人都爱面子,尤其是薛家隔壁邻居丁小姐都生一个男娃了,而丁家人还时不时地夸外孙儿长得可爱,这简直就是变相地说薛家姑娘嫁不出去。

两年前,有多少媒人上门求娶薛玉兰,可薛太太都推辞了,也引得周围邻里暗里嘲笑一番。

“侍郎大人的嫡子求娶,也没娶上。”

“眼光真高,女儿封了个嘉柔县主,就当成真是皇家的金枝玉叶。”

“挑来挑去,早晚挑个破油灯。”

薛玉兰也知旁人的议论,只置于一处,做她自己的事,在家里做女红,偶尔练习一下书法,描女红样子,还在得空的时候,绣了好些帕子、小衣等物,除了她自己的,多是给江若宁做,这次入宫,她就让苏巧把家里的一口红漆箱子带上了。

宫中除宫轿、宫舆可行,一干马匹、车辇不得在宫中行走。

薛玉兰唤了两个护卫抬上箱子,步行跟在江若宁的宫轿侧。

翠薇宫内,又热闹起来。

碧嬷嬷正令宫娥们清扫后殿,连一丝灰尘都不许有。

东殿、西殿也都打扫干净。

翠薇宫里已是焕然一新,窗明几净,漆亮金彩,处处锦绣,院子里种了桃杏等树,杏花正妍,桃花初绽,一阵风过,杏花飞扬,杏花雪也染上了喜气似的轻盈飞舞。琼庭寂寂,金瓦含香,春意逼人。

小马、小邓、小卓兴奋不已,时不时跑到外头去张望一番。

翠冷不悦地喝斥道:“你们三个,怎么又偷懒,嬷嬷着你们把院子里都清扫干净,再去花木局领些时新的花儿来摆上?”

小马指着另两人:“我让他们去领了。”

小邓、小卓异口同声:“不是你去领花儿的?”

碧嬷嬷一听,当即就恼了,“尽是些只顾着玩儿的,看来这两年你们玩懒了,还不快去搬花儿来。这院子里不摆些花,像个什么样子,快去!”

两人面面相窥,却是谁也不愿去。

公主要回来了,都想抢着表现讨好呢,这一离开,说不准公主就记不得自己了。

小马恼了,抬腿各踹了一脚,才把两人给赶走。

不多时,江若宁在前簇后拥中入了内廷宫门,穿过一条丈约宽的宫道,再越过御花园,看到不远处的翠薇宫,道了声“怎么又回来了?”落音,自己先笑了起来。

大总管额上黑线直冒,公主这句“怎么又回来了?”何解啊?是不愿回来,还是不能回来,又或是意外她自己回来了?

大总管拂尘一挥,一道进了翠薇宫。

碧嬷嬷领着满宫的宫人,静立两侧,跪拜在地:“恭迎凤歌公主回宫!”

“都起来罢!”江若宁勾唇一笑,“每人赏一枚青枣吃!吃了这青枣强身健体还养颜。”

大总管原要离开,一听江若宁要赏枣吃,不走了。

这可不是寻常枣儿,定是仙枣。

谁让江若宁的外家是仙家大仙,人家还有仙岛,是仙界的富贵人物,她外家赏的东西,哪件不是好的。

碧嬷嬷与众人齐声高呼道:“谢公主赏!”

江若宁进了大殿,突地就提了一个漂亮小花篮出来,那里面亮晶晶的全是一篮子像翡翠似的大青枣,每枚皆有鸽子蛋大小。

翠浅接过篮子,给左右站立的宫人一人派发了一枚,临到大总管时,看着篮子里还多,便给了三枚:“有劳大总管!”

大总管笑盈盈地接过,“碧嬷嬷,小心侍候!谁要是慢怠了公主,小心咱家剥了他的皮。”揖手与江若宁行礼,“公主一路劳累,老奴告退!”

薛玉兰与尚欢因是江若宁的客人,每人得了两枚,两个人拿着果子,细细地审视。

翠浅将剩下的交给了江若宁,她往袖子里的一拢,虽然篮子不大,可衣袖里哪能藏果篮,众人瞪大眼睛,过得片刻,哪里还有果篮,只有一个空空的衣袖。

翠浅将木盒里的两只玉盆捧了出来,“大伙吃了枣,把枣核留下,枣核化成烂泥后,是冰玉草最好的花肥。”

蓝凝道:“你们有口福,这可是公主外祖赏的仙果,见了俗世浊气就要坏,赶紧吃了吧,没的坏了糟蹋了好东西。”

落音时,大殿上全都是啃食青枣的声音,一个个或欢喜,或兴奋,就连翠浅与蓝凝也各得了一枚,翠浅几口一吃完,将嘴角一抹,便将枣核放到一个盘子里,捧着两盆冰玉草道:“公主,冰玉草还是搁公主后殿吧?”

江若宁点了一下头:她的空间里有好几十株,就翠浅以为当真只剩这两株,跟她命根子似的,一天侍候这冰玉草,比侍候她还要用心。

江若宁道:“玉兰与阿欢先住西偏殿,我先回后殿换身衣裳,回头我们再说贴己话。”

蓝凝与碧嬷嬷跟到后殿。

碧嬷嬷看着两只玉盆里的冰玉草,听人说过,她没瞧过,此刻啧啧称奇,“贤妃原得了一株,当成宝贝般养着。十三公主那日去永和宫,见里头的土干了,便用银瓢加了半瓢水,谁曾想,第二天一早,贤妃就发现冰玉草坏了。一追问,才知十三公主浇了水。贤妃那坛子里的水,原是取来的山泉水,准备酿梅花酒的,十三公主以为是往日用来浇冰玉草的雪水,那一瓢下去,就生生没了。”

476 心意

这东西可真是金贵,只能浇雨水、雪水,一浇旁的水,哪怕是从宫外运来最好的山泉也不成,说没就没了。

因着这事,九公主没少责怪十三公主,“你就是个懒人,充什么勤快人,好好的冰玉草就被你养坏了。”

尤其是近来,莲贵妃越长越年轻美貌,宫中上下都说是冰玉草的缘故,贤妃与九公主就更气了。

江若宁道:“冰玉草一直是翠浅在养,旁人就莫插手了,没的养坏了,翠浅还不提着刀找人拼命。现在啊,在翠浅心里,冰玉草第一,我第二。”

碧嬷嬷笑了起来。

蓝凝道:“公主说得是!素日来,我要离冰玉草近了,翠浅肯定一副吃人样,就像是我要干坏事似的。”

翠浅道:“公主把这草交我养着,我就得用心。我养了这么久,也养出感情来了,有时还觉得它们都有灵性似的,也会有喜怒哀乐,什么时候浇水,浇多少水,奴婢心里都有数呢。这草可沾不得浊物,半点也不成,这几月我都收摘好几片叶子了,奴婢生怕坏了,将几片叶子都搅到一盒香脂里了,公主用了,定然越长越好看。”

江若宁睨了一眼,昨儿夜里回去就瞧见这两株冰玉草换了盆,一个用的是翡翠玉盆,一个用的是汉白玉盆,盆上雕有兰草图案,每个玉盆上还有一个琉璃罩子盖着,琉璃罩上有几个小孔。

“翠浅,你这玉盆从哪儿弄来的?”

翠浅笑答道:“秦世子妃坐月子时,许是冰玉草闻到了血腥味,一夜之间就没了。为此,世子妃就打罚了她身边专门侍候冰玉草的丫头。后来,奴婢瞧着她那玉盆不错,就与她讨了过来。奴婢瞧着这样的草,就得配最好的玉盆,又与秦世子妃讨了一个,将另一株也移了进来,这琉璃罩子,也是世子妃送的,奴婢自作主张,代公主送了她一片成熟的冰玉叶子。”

江若宁换了宫袍,与蓝凝去了西偏殿找薛玉兰、尚欢说贴己话。

三人还没说几句,小马飞野似地进了西殿,行礼禀道:“公主,皇上宣你晌午去养性殿用午膳。”

江若宁拧了拧眉头。

小马笑道:“容王爷今儿也在。”

江若宁淡淡地道:“知道了!”

翠浅正在收集宫人们留下的枣核,现在已经化成了乌黑黑的烂泥,虽说是泥,而是枣核所化,硬得跟石子一般,她得把这它捣成粉末,还得加入少许的雪水,这样才能做花肥。

小邓、小卓两个好奇地看着她在那样捣。

明明枣核,怎么一会儿就变成黑泥块了,他们觉得很新奇。

薛玉兰启开红漆箱子,“公主,这是臣女这两年给你绣的帕子、小衣、鞋袜,还望公主不弃。”

江若宁眼睛一亮,走到箱子前,大箱子的鞋子、袜子,还有半箱子的帕子衣裳,薛玉兰的针线活好,这些花样子,全都是她用心描绘的,里面没有完全一样的绣帕,更没有完全一样的小衣。

就连女儿家穿的肚兜、抹胸,那也是用尽了心思地做,拿出了薛玉兰最好的绣工,其间的几身女儿家的春裳、夏裙,清一色都是束袖衣裙,其间还有两身劲装,虽是寻常百姓的衣饰,却在细节处用心绣制,更是彰现女红技巧。

“玉兰,你真是太厉害,这针脚越来越好,这花样都好漂亮了,你要不送我,我还要抢呢!哈哈!你这两年,就没做别的?就一直给我做这些吗?这可是一大箱子啊?”

薛玉兰性子敦厚、实在,此刻不好意思地笑了,“臣女就这女红还拿得出手,旁的,还真不是见不得人。”

“你怎么差了?你的画技可是极好的,字也写得不错啊,当然,你这女红,能将针工局好多绣娘都比下去。”江若宁一转身,搂住薛玉兰就叭叽亲了两口,“为示感谢,我只能亲玉兰了,哈哈…”

江若宁看着箱子里的帕子,薄纱的、宫绸的、贡缎的、什么样儿的都有,花式有海棠、杜鹃、山茶、蔷薇,图案也是个个漂亮,上面或绣了“凤歌”二字,或绣上一句诗词,真真是越瞧越好。

江若宁是真的喜欢,而且薛玉兰会画,在颜色搭配上很恰当,或鲜亮艳丽,或雍荣华贵,或清丽秀雅,就连帕子都能做出不同的风格来。

“来人!把这箱子抬到我闺阁去,我要穿那身浅绿色的劲装,太漂亮了,正是我喜欢的式样,还有那些海棠花,好漂亮哦!”

江若宁说换装就换装,回到闺阁,关上纱幔、门窗,从头到外地穿了一套新的。将翠浅、蓝凝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在那儿打扮,将薛玉兰给她做了六身衣裳试了一个遍,早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地瞧,“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薛玉兰很高兴,能让江若宁欢喜,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无用之人。

江若宁挑了几件小衣、帕子、鞋袜穿用,剩下的一古脑儿收入自己的戒指空间小屋里,进入小屋整理一番。

薛玉兰待她好,她也得回馈些什么?

可她空间里的东西都太过珍贵,若是灵果,又搁不久,还是待她出宫时再说。不如就送一瓶冰玉香脂,女儿家都是爱美的,再令碧嬷嬷查看一番库房,从里头挑些首饰、衣料什么的送她。

薛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瞧着那一箱的衣物,怕是她早前送给薛玉兰的衣料,薛玉兰没舍得用,又挑了好的,颜色好的给自己做成衣服等物了。

薛玉兰是个实在人,待人真诚,她不能占老实人的便宜。

“禀公主,要去养性殿用午膳了!”

小马在外头催促着。

江若宁出了空间,低头看着自己的春裳,虽是民间式样,可也很漂亮,显得干练又不失清爽,就穿这个去养性殿,反正她爱自在,所有人都知道的。

江若宁叮嘱碧嬷嬷照顾好薛玉兰与尚欢,自己领了蓝凝、小马又几个宫人去用午膳。

待她到时,皇帝、容王已经落座。

容王一脸宠溺,在他眼里,江若宁是穿什么都好看。

皇帝知江若宁的性子,看惯了宫妃、公主们穿宫装,这一身干练的春裳让人眼前一亮,浅绿色的底色上绣有粉白色的海棠花,又用银线在衣口、衣襟口绣了缠枝图案,端的是道不了的清新娇俏。

江若宁扫了一眼膳桌: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怎么看着她有一种不喜。

皇帝问道:“怎么,没你喜欢的菜式?”

“我喜欢吃清淡些的,还行啦,这里面不是有素的。”江若宁咧嘴笑着,“父皇、爹,开吃!”

小马要给江若宁布菜,江若宁道:“小马,我自己来。”

皇帝问:“在你外祖家,他们都吃什么?”

江若宁扬头,努力地回味:“吃瓜果蔬菜,饮仙液琼浆,亦有少数的仙人,会吃肉,睚眦兽、独角兽、蛟龙肉等。我外祖以为,无论是魔兽还是瑞兽,都带着浊气、血腥,所以不许仙岛上下食用这些。外祖的鼻子很厉害,曾有仙人与他开玩笑,令人用蛟龙油脂来做点心,他竟一下就闻嗅出来了…”江若宁很是得意,“外祖说,我的鼻子很灵,许是随了他。”

容王问道:“你外祖可有问起我?”

江若宁怔了一下,然后摇头,“除了小姨知道爹爹,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娘不在了,他们就把对我娘的疼爱都转到我身上。”

雪曦不在了,容王与那家的联系就没了,唯一有联系就江若宁。所以,世外雪家认江若宁,却不愿提及容王。

容王立时有些落漠,他一片真心,雪家的人不承认他。

江若宁道:“许是在外祖家习惯了,我现在也不知肉这些腥物。”

皇帝又道:“你外祖在世外仙家福地,你可晓得如何走?”

江若宁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秦始皇求长生之事,摇头轻叹:“父皇,那里是俗世凡人达不到之处,天地之间有一道天幕,仙人们称之为‘结界‘,这天幕高约万里,广如百万里,有天地罡气,亦有天地至寒煞气,唯有仙人可抗罡气、煞气,凡人穿过此处,就会被烧成灰烬。凡人可达仙界,仙人可自幼往返凡间,这岂不是乱了规矩?就像人,不能入冥界;冥界魂鬼、鬼怪入不得人间一样。天地有其道,又称之为天地法则,在这六界之内的生灵,都得守这规矩,就如父皇的臣民,要守《大燕律例》一般。”

皇帝不由失望地长叹一声。

他顿了片刻,又问道:“为何有人成为俗世凡人,受尽生老病死之苦;为何有的生来就是神仙,享受逍遥自在之乐;这岂不是有公允?”

江若宁道:“三生镜,三生缘。前世因,今世果;今生因,来世果。那能生来就是仙人的,是因他们已修下十世乃至百世的大善缘,方得天地厚爱,赐其生在仙家福地。”她继续道:“每个生灵生于六界,端看各自修炼,修得今生、再修来世,在这修炼的生生世世之间,因果有报,前世的善缘有了今生的富贵安宁;前世的恶缘,便有了今生的贫病流离;如此种种,今生不幸,皆是前世所种…”

末了,她傻傻一笑,“我也不懂的,是听修道之人这么说的,今儿父皇问起,我借来一用。”

477 求宝贝

皇帝险些喷了一口,说得像模像样,还真将他给唬住了。“你回外祖家探亲,你外祖都给你什么宝贝了?”

“宝贝啊?我爹不得献给父皇了,里面有一块好大的肉灵芝,还有好些圣果。”江若宁一面吃着菜,一面又道:“我缠着小姨,带了几枚仙草种子回来,整整十枚,就生了五株冰玉草。贤妃和世子妃两人,竟把那等的宝贝给养没了,想起来我就觉得可惜。父皇不知道,我有多宝贝那仙草…”

“我还有一株续骨草,原本是三株的,上回我在北疆给秦文治腿,用了两株,就剩下一株了。父皇若要,我献给父皇就是,只是这续骨草还未长成,得精心养着。”

容王惊道:“续骨草,传说中可续断骨的仙草?”

容王立时觉得心疼啊,这丫头不知道那是宝贝,竟给秦文用了两株,这一株就得值不少银子,她怎么就用了呢,还只剩下一株了。

“上回,三郡主家的张晏,切断指骨逼出病因原血,就用了一片续骨草叶子就康复了,这宝贝很厉害的呢,得用仙界的冰火土养植方成,父皇令人小心养着,若是续断骨结了籽,再撒下种籽,又能长出几株续骨草来。这续骨草种在千年寒石制成的盆里,浇的是火水。”

容王问道:“何为火水?”

“地下冒出的温泉!”

说话音,一顿午膳就用完了。

以前皇帝还要江若宁“食不言,寝不语”,江若宁反驳说“你用完膳就要批阅奏章,没功夫与我说话,只有你用膳的时候你才会与我说话。”皇帝觉得也是,他忙得都没时间与人闲聊了,也怪不是她,就再没提“食不言,寝不语”的事,他现在都习惯江若宁不按宫中规矩行事,瞧出了多中规中矩的,看着江若宁倒觉得赏心悦目。

用罢了膳,皇帝斥退左右,连大总管都给赶出大殿外头候着,让江若宁教他如何使用储物戒指。

容王一看要学,也转过身去,就像他不能让旁人知道自己如何开启储物袋一般,他也不能看皇帝如何开启。

江若宁挽了几个手诀,抹去上面的神识,抓住皇帝的手,咬了一口,将血滴在戒指上,“这叫滴血认主,从此后,你就是这宝器的主人。”她又道:“父皇看我的手诀,你照着做一遍,这几个手诀的意见是告诉宝器,你是他的主人,让他听你的吩咐,后面就得设置开启的手势。”江若宁将身子转向一边,“父皇自己想两个手势,你自己记住了,这两个手势就天启的宝器的命令,往后你一做这两个手势就会开启。”

皇帝怔了片刻,自己想了两个手势动作。

待江若宁回头时,皇帝已经不见了。

皇帝进了储物戒指,里头是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地上摆了几个大盘子,有的装着一大盘的苹果,有的装着一大盘的橘子,还有的是一大盘青枣、一大盘松子…一侧有个大瓦缸,里头养的是一块五六斤重的肉灵芝。

他可听新平郡主说,戒指里一个小屋子,有一个大床,大床没了,定是江若宁弄出去了。

皇帝取了个苹果,往大瓦缸里一洗,大口咬下,不愧是仙果,甜而不腻,还有一阵果怎,入喉就给一种舒爽之感。

皇帝在储物戒指里玩。

容王拉了江若宁:“你那儿还有什么宝贝?”

“我不是给了爹两篮果子,一篮苹果、一篮青枣。”

“我是问旁的宝贝!”

“香脂算不算?”

“那是女子喜爱的玩意,有旁的没?”

江若宁扬起下颌,很用心地想:“有圣果,再就是肉灵芝,还有我从北疆采的一些药材,再就是储物袋,旁的也没有了啊!”

有些东西,不可以留在俗世。

那些灵草灵药原就不属于这里。

冰玉草、续骨草她愿意让它们现世,是因为在大燕太医院的古籍里,曾提到过这两种草,说一种是养颜圣草,一种乃是续骨仙草,只是这里早就绝种了。

“圣果、肉灵芝也给我些。”

江若宁“哦”了一声,一挽手诀,立时就有一篮苹果、一篮橘子,容王决定四下无人,立时将两篮果子收入自己的储物袋,江若宁又给了他一块肉灵芝,约有三斤余,原是放在一个瓦盆里养着,他也一并收进去。

江若宁将续骨草取出,石盆不大,里头种着一株奇怪的草,下面的叶子是墨绿得近乎黑色,上头有六片叶子却红火烈焰。

容王道:“这就是续骨草?”

“是制作续骨膏最好的材料,一小块叶子就能续指骨,一整株,将一个人的腿骨敲成渣渣,再抹上去后,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爹,你说神不神奇?”

皇帝将几样果子各吃了一枚,琢磨得将这里面收拾一下,他得摆些家具进去,当然还要弄一个大床。莲贵妃实在太矜持了,总也放不开,到时候他带莲贵妃进来玩,就算玩得再过火,外头也没人知晓。

他心里越想越乐,可现在,他不知道如何出去,“凤歌,朕要出来,朕怎么才能出来?”

“看到那屋子的窗户没,从那窗户下即可出来。”

江若宁又与皇帝教了如何将东西收进去,试范的对象就是那株续骨草。

皇帝学得很认真,江若宁教两遍就掌握了,又将他如何从里头取东西,有些动作是规范的,但有些则是可以更改的,每置可改动作时,江若宁就转过身去,“父皇莫忘了自己的手诀,若忘了,就不灵验,你多练习几回就好。”

皇帝看着这小小的戒指,吊在脖子上太不雅观了,任谁一瞧,也只是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戒指。

江若宁道:“父皇,把戒指取出来,你吊在脖子上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