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我、与嘉律、与欢乡君是不同的。”

她们三个定是干不出抢朋友意中人的事,至少尚欢就干不出来,她薛玉兰也不会干,朱芸么?以前在宫时一起住过些日子,虽然朱芸不是凤歌公主的陪读,但与凤歌公主相识得比她们还早,也是凤歌公主的朋友。

苏巧不解地道:“县主是不是与嘉慧郡主生了误会?”

“以前倒不觉,可她…”薛玉兰有些不快,反正温令姝让她觉得不喜,“你先吃饭,吃完了我再告诉你,往后别将我与她扯一块儿,真没瞧出来她是那种人,这心机也太深了。”

薛玉兰洗了脸。

枝枝站在外头见她肯吃饭,还与苏巧两个嘀嘀咕咕地小声说话,欢喜地跑去堂屋与薛敬亭夫妇禀报“老爷太太,县主肯吃饭了,这会子也没哭了。”

薛太太道:“儿媳妇,今儿我就说让苏巧劝她,你还不信,那丫头说话比我们都管用。”

枝枝福了福身,“太太,恕奴婢多句嘴,苏巧与县主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您与大奶奶劝了半日都没用,她就说了几句,县主就不哭了,还乖乖吃饭,指不定她给县主出了什么坏主意呢。”

薛玉模妻觉得这还真有可能。

枝枝心下暗暗得意:最好把苏巧赶走,这样她就能做未来皇后娘娘的贴心大丫头,想想宫里娘娘们宫里的大宫娥,着实太风光了,这皇后娘娘可比皇妃还高一级呢。

508 主意

薛太太道:“不会吧!我瞧这苏巧是个知进退的。”

“太太,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可是从宫里出来的,心眼比我们府里的下人都要多,她说的话,县主都听呢…”

薛敬亭道:“枝枝从今儿开始就跟着县主,把人给我盯紧了。明日开始,不许县主出门,就关在家里备嫁。回头太太、大奶奶再给添买些下人,亲王妃的陪房、陪嫁可不能少,一定要将玉兰的嫁妆备得体面些,待皇上下了旨,玉模就写信回老家,你给祖父、祖母、大伯家报喜,你大妹妹那儿也写封信去…”

薛家人各怀心事散了。

薛玉兰躺在床上,一脑子想的都是应对之策,能想到的她都想了,甚至想着如果真不应,她就逃婚。

然,第二日起来,被薛太太告知,她被禁足了,不能迈出大门一步,立时间,许多的法子都没用了。

薛玉兰又派了苏巧去给朱芸、尚欢送信,请她们上门。

早朝时,皇帝宣布了新的官员任命调职。

做了几年太学院先生、学士的薛敬亭连升几级,任吏部右侍郎一职。

这可是油水充足的好实缺,多少人踮着脚也没谋上。

就在众臣们不晓皇帝用意时,出宫宣旨归来的大总管带来了一枚弹炸性的新闻:皇帝给靖王赐婚了,靖王妃乃是薛敬亭嫡次女、嘉柔县主薛玉兰。

江若宁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出宫的宫轿里头,翠浅隔着宫轿告诉她的。

“靖王这一招够狠啊!”根本就不给人还击、反抗的机会,昨儿他告诉她,一听江若宁不赞同,立时就求下了圣旨。

皇帝允了,想着靖王妃的父亲这官职不能太低,就用当年对马家的法子,直接连晋薛敬亭几级,任吏部右侍郎,这个官职不低了吧,好歹也有从二品的要职,这样做是不想靖王慕容琪脸面上太难看。

朱芸、尚欢二人上门,还没闹清薛玉兰请她们来的用意,就有宫中的宣旨太监上门宣布:皇上觉得薛家女儿模样好、性子、品德也高洁,很适合做靖王慕容琪的正妃,现在两家人要做姻亲了,不能让薛家这样住小院子里,特赐了一座五进大宅子给薛家,便令薛家上下择日迁入新居,另又着户部、礼部选了一百二十名奴仆送给薛家,赐薛家千亩良田…

总之,皇帝就是要抬薛家,给薛家如同昔日富国候马家一样的荣宠。

朱芸福身:“恭喜嘉柔,贺喜嘉柔!”

尚欢虽有意外,却觉得就该在情理中一样,还打趣道:“嘉柔,你什么时候和靖王好上的?”

薛玉兰愤愤地瞪眼,拉了二人进屋,合上房门,让苏巧守在门口,道:“我找你们来,是因为我昨儿就得到消息了,想找你们跟我出主意,我准备逃婚!”

逃婚?

朱芸惊骇不下,“皇上赐婚,皇恩浩荡,嘉柔,你还是安心待嫁,你是逃不出去的。”

尚欢蹙着眉头:“师姐早前还说你是沉稳、规矩的,你怎么想着逃婚?我和嘉律要是帮你,怕是你前脚逃出去,我们俩后脚就被靖王殿下给灭了。你逃了,你爹娘能逃,什么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庙在,你逃哪儿去?”

朱芸笑道:“嘉柔,就别多想了,安心待嫁,要是外头传出你不嫁给皇家的传闻,怕是你爹都得吃挂落。我们为人子女的,总不能给父母家人添乱…”

枝枝见她们关着门说话,房门虚掩,站着苏巧,立马又去找薛太太报告“太太,县主与嘉律县主、欢乡君在屋里说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薛玉模妻道:“嘉律县主是个通情达理的,有她劝着,县主就想通了。”

薛太太道:“告诉厨婆子,今儿多买些菜回来,午食备丰富些款待朱小姐、尚姑娘。”

薛玉模今儿没出门,得了薛敬亭的交代,接了圣旨后,第一次大方地打赏了传旨的太监宫人,就连全家的下人都每人得了一两银子的赏钱,回到书房开始给祖父母大伯一家报喜,写信给大妹妹薛玉梅,让他们入京替薛玉兰张罗嫁妆。

尚欢与薛玉兰说了一会儿话,“嘉柔,我不能再待了,师姐失忆,记不得以前的事,让我陪她回青溪县吊唁拜祭。说好辰时二刻在东城门外碰面的。”

薛玉兰伸手扯住尚欢,“你帮我问问公主,我不想嫁给靖王殿下,求公主帮我想想法子。”

尚欢很是干脆地道:“好!好!我代你问问。”

朱芸道:“公主要出门,我得去送行,嘉柔,待问过公主,我回来告诉你。”

薛太太坐在堂屋门口,笑眼微微,人逢喜事精神爽。

薛玉兰闺房的门一启,里头走出两个水灵娇俏的姑娘来。

朱芸福了福身:“薛伯母,先告辞了!”

“二位小姐在薛家用了午饭再走吧,我已经让婆子出去买菜了。”

尚欢道:“我要随凤歌公主回青溪县吊唁拜祭,嘉律要去送行。”

朱芸想着:薛玉兰要做靖王妃,她们也算是认识一场,也算是朋友了,薛玉兰能请她来议事,便是看重她。“送完公主,我还会来瞧嘉柔的,少不得要在薛家叨扰午饭。薛伯母,我先去郊外送行!”款款行礼,薛太太瞧得笑眼眯眯。

薛玉模妻见自家婆母那笑模样,太古怪了啊!

朱芸带着丫头与尚欢上了朱家的马车。

薛玉模妻道:“娘,你莫不是瞧上嘉律县主了?”

一语道破,连个弯都没拐。

薛太太心里暗道:难不成我刚才说了?她如何瞧出来的。

薛玉模妻道:“嘉律县主是大理寺卿的掌上明珠,早前身子不好,而今可是痊愈了。最近来我们家几回,瞧着也是干练麻利,又识礼的好姑娘,她与小姑子又投缘,就算是手帕之交也不为过。人也长得水灵清秀,朱大人是正五品的官,配小叔子无论年纪、还是出身都是最般配的。朱大人也是寒门学子,我们家也是寒门出身,说起来倒比那些名门世家的贵女还好…”

薛太太道:“你也觉得合适?”

薛玉模妻连连点头。

若寻个名门世家的贵女作弟媳,还不如朱芸呢,她见过朱芸几次,这姑娘性子不错,早前薛太太不敢打主意,那是因为薛敬亭虽是五品学士,却是个闲差,而今不同了,薛敬亭做吏部右侍郎了,这可连升几级。

朱芸生怕错过了送行的时辰,催着车夫赶快些,待赶到城外,却没瞧见广平王、凤歌公主的辇驾,两人立在马车旁静候。

又过了半炷香,方瞧见一行队伍出得城来,旗幡飘扬,熟悉的铃声、浩浩荡荡有四五百人。

“来了!来了…”

尚欢问朱芸:“玉兰的事,问不问公主?”

朱芸道:“问啊!我们劝了嘉柔,她未必听得进去,不如问问公主,许公主的话她听得进去。”

江若宁端坐在凤辇上,这辆辇车是内务府监造,皇帝赏赐,属于她的专用车驾,由四匹骏马拉着,金漆红绸,金黄流苏飘动,车辇板墙上刻着彩色凤凰图案,辇帘上挂着同样的彩凤布帘,车辇四角挂着斗大铜铃,行动之间叮叮当当,甚是悦耳。

朱芸福了福身,“臣女是来与公主送行的。”

“上来说话!”

尚欢与朱芸二人迟疑了片刻。

江若宁道:“这是我的御制车辇,是我允许的,上来吧。”

两人这才相继上了马车,凤辇比寻常的马车要大得多,依然就是一张偌大的床,可以在里面睡觉。又摆了一张小书架,一个小案,书架上不仅有一排书,第二排还有各式碗碟等物。

“玉兰还好吧?”

她一开口,朱芸便问道:“公主猜到她不乐意?”

“她也跟了我几年,以前我们睡一张榻,也曾说过女儿家的贴己话,她定是不乐意的。可圣旨已下,再无更改,她是个死心眼的,她想改变眼前的局势,现下只得一个法子了。”她冲朱芸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说了一阵,朱芸听得眉头高挑,是意外,是吃惊,更是有些不可理解。

“公主…”朱芸完全迷糊了,“公主,这样好么?”

“不然那死心眼的还不得继续闹,若是传出去,她会累及整个薛家。你就告诉她,这是我说的话,除了这法子没有其他的。”

尚欢离她们最近,虽然江若宁说得小声,可她却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朱芸想了一阵,这法子…也只有公主能想出来,这算什么法子,但对薛玉兰却一定管用,薛玉兰虽然闹,但她是关着门与她们说,也担心传出去连累了家人,“臣女怎觉得,公主这法子根本就是在劝人呢?”

“管用就成,走到今日这步,既然已成定局,就争取最大的利益。你把我的意思悄悄告诉她,她如何做,端看她自儿个的。”

江若宁看着辇窗外头,今晨听到消息后,她也意外了。

509 一路相随

江若宁道:“昨日我与靖王回宫,他在路上告诉我,说他瞧上了玉兰,我当时还吓了一跳。想着玉兰定是不愿的,就曾劝过靖王打消念头。今日再细想起来,我特么的笨,他哪是告诉我,分明就是用话试探,被他当枪使了!

他一早就猜到玉兰不乐意,借着我让玉兰发泄,待玉兰哭了闹了,不嫁他不行了,他就在一边瞧好戏。

玉兰逃婚?开什么玩笑,靖王定然早派了靖王府盯着薛家呢,不等她出门,就被他发现了。靖王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若是被他抓到薛家的不是,下次玉兰要见她爹娘,直接去天牢罢。

玉兰与其和亲友们说实话闹腾,不如直接找事主,让她找靖王闹,闹得靖王怕了,靖王自然就寻皇帝解除婚约。皇上可疼靖王了,靖王在北疆受了七八年的苦,他一求赐婚圣旨,皇上就同意了,若是其他皇子,这桩婚事还不一定能成了。”

朱芸若有所思,“公主,臣女一定照原话告诉嘉柔县主。”

碧嬷嬷见二人说完话,“公主,河土柱现下还在大理寺牢房读《大燕律例》?”

江若宁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碧嬷嬷又道:“河老太太仙逝,他是次孙,当守灵奔丧。”

江若宁道:“阿欢,你回一趟大理寺,把他给弄出来,这笔账先记下,一年孝期一满,本公主会着人检查他对《大燕律例》的功课,要是答不来,就再关入大理寺读《律例》什么时候弄明白了,什么时候回去。”

尚欢乘着朱芸的马车回京。

河土柱被尚欢带出大牢,还以为是江若宁宽恕他了,心下正感动,却听尚欢道:“河老太太仙逝了,凤歌公主向皇上求了恩旨,回青溪县奔丧!”

河土柱眼前掠过河老太太的音容笑貌,自打家里的日子富贵后,她却比贫寒时更苍老了,才两年时间,发丝苍白如雪,时常说累,忆起小时候江氏待他的种种好,不由得悲从中来,呜咽出声。

“你哭个甚?早前不是你入京谎报,说老太太病重么?老太太苦了一辈子,一天清福未想,倒是被太太、大奶奶给活活气得吐血而亡。而你呢,诅咒自家祖母病重,还真是孝顺呢?”

尚欢想到江氏,虽然江氏待她不好,不让她姓江,可江氏也是因为太疼江若宁,换成哪家有见地的老太太,也不会让自家孙女身边有一个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丫头服侍。尚欢从来不曾在心里怪过江氏,但却莫名的对江氏生出一份敬畏之心。

那样一个要强、明理的江氏,竟是被不孝儿媳、孙媳给气死的,尚欢就觉得不值,太不值了。

尚欢出大牢,跨上大理寺牢房外的马背,冷声道:“骑马回青溪县,公主一行还未走远,我们许在天黑前能赶上。”

河土柱用衣袖拭去眼泪,爬上马背,跟在尚欢后头。

江若宁半倚在凤辇上,时不时看一眼窗外,官道不远处的岔道旁,一个儒雅英俊的男子骑在马背上,五官眉眼甚是熟络,他的身侧还有一个背着包袱的长随小厮。

“李观?”江若宁一口呼出他的名字,“嬷嬷,你说这人真是奇怪,我两次见他,他都穿着同一身衣袍,同样的打扮。”

李观抱拳与走在前头的广平王四皇子打招呼,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广平王似叮嘱了祝重八。

祝重八调转马头,走近凤辇,禀道:“公主,青溪县学子李观,原随公主回转青溪县,他说公主许对奉天府、青溪县的事不太了晓。”

江若宁道:“他不是今届会试的贡生么?现下尚未张榜,若是名列前茅,少不得要参加殿试,这个时间跟本宫走,他就不怕误了前程仕途?”

这些日子,李观一想到江若宁失忆,对他再没有任何记忆,心急如焚,他渴望有一个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既然江若宁现在愿意回青溪县吊唁,说明她本性未失,即便失忆,还是认河老太太,愿对河老太太持一份晚辈之礼。

祝重八揖手道:“四殿下也是如此说的,可他说,愿为公主效劳。”

“胡闹!”江若宁冷声道:“你唤他过来,我问他话。”

李观骑马近了凤辇,心跳莫名地加速,终于有机会与她说话。

“李观,听我的侍卫说,你要随我前往青溪县吊唁?”

“是!学生愿追随公主回返家乡。”

“我不同意。”只此四字,她挑开垂在辇窗上的窗帘,定定地打量着马背上的他,目光相遇,他的眸子里流露出一股柔情。

见鬼了!

江若宁快速垂下窗帘。

“回公主,这是学生自愿的。”

“自愿个鬼!会试放榜在即,接下来便是殿试,虽不是所有在榜学子都能参加殿试,但若获得好名次入仕为官,是天下所有学子的心愿。照着往届的惯例,三月二十五就会放榜,三日之后,名列前茅的学子参加殿试,金殿钦点,是你们学子的荣耀。你回京城去,待殿试结束之后,再荣归家乡,岂不比现下随本公主回去的好!”

李观只想得到一个机会:能再也她一路相随。

就像以前在青溪县相伴的几年。

多少次沐休后,他站在县城外的路口接她回城,即便知她胆大,能与她同行,现下回忆,是他最美的记忆。

“为公主,学生愿放弃这样的机会。”

两年前,若是他没有离开,她一定不会忘了他。

若不是他太过自我,早些迎娶她过门,就没有现下相见不相识的痛楚。

“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

呃,她怎么说这话,带着气恼,更是要胁。

碧嬷嬷为自家公主这一声喊,抬眸细瞧,却见辇外的李观喜容流露。“还请公主恩准,容学生送公主一程,学生愿在三月二十五日前赶回京城瞧榜。”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

江若宁挑起辇帘,“李观,你到底在想什么?”

怎的越想越觉得奇怪,还很暧昧。

他要与她同行,就只是为了同行?

“你先送我,再回京城,你这样来回折腾,你不嫌累得慌?”

“能与公主同行,是学生的福气。”

去死的福气,这简直就是受罪。

江若宁歪着脑袋,“你是青溪县人氏,我是在青溪县长大的,我们以前莫非认识?”

看着她忽闪又无辜的眼睛,李观的心如冰锥落下,且疼且冷,他眼神慌乱,快速移开视线,要他如何告诉她:我们不仅认识,还曾相爱?那凤辇中的嬷嬷,一双眼睛如鹰隼般地盯着他。

“李观,现在玉鸾公主与嘉慧郡主都喜欢你,你随本公主去青溪县,你觉得合适吗?有两位对你动心还不够,你又来引\诱本公主?本公主实在怀疑你的用心!”

李观忘了呼吸,她的话是世间最犀厉的武器。

她怎么能将他与其他的女人扯到一处,他有多喜欢她,她难道真的全忘了?即便是曾经她与温如山被迫纠缠,他相信她,他等着她,若非真爱,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做到如此包容、大度。

她说,要喜难她、娶她,就不能有旁的女人。

他为她洁身自爱,在喜欢她时,再没有亲近任何女人。

是离开?还是继续陪她一程?

李观立在原地纠结了片刻,策马继续跟着队伍而行。

“当本公主是什么人?是个男人就要喜欢?这男人就是祸害,明明知道玉鸾和嘉慧郡主对他的心思,又来招惹本公主,太可恨!”

碧嬷嬷话到嘴边又咽下,当年公主在翠薇宫里绘《才子如兰》图,她可是知道的,那画上的人正是李观,就连今日穿的也和画上一模一样。

要不要告诉公主实情?

碧嬷嬷心下纠结,可皇上当年下了禁口令,刻意让公主忘掉青溪县的一切。

江若宁问道:“嬷嬷不舒服么?”

碧嬷嬷苦笑了一下,“公主,你以前在青溪县是认识李观公子的。”

“我认识他?”她惊呼一声,微敛眸光,“那我与他有多熟?”

熟到谈婚论嫁,熟到两情相系,可公主你现在连人都认不得。

江若宁在长龙似的队伍里一望,“阿欢怎么还没到?她应该知道的,我回头问她。”

李观独自难受,在痛楚之后,闷头跟在长龙队伍后头。

十六满是同情地问道:“四公子,公主还没忆起你?”

李观不语。

十六想到自家公子受到奚落,“要不我们回京城,二十五要放榜,以公子的才学和这两年多的刻苦,定能金榜提名。”

“我想陪她走一程,只要她能忆起我,就算不高中又如何…”

她才是重要的。

十六道:“公子又说傻话,你为了今日付出了多少,公主已经记不得你了,难道你还要放弃这次会试殿试的机会。公子,你今年已经不小了,若是三太太在世,定不会瞧你如此落漠的,吴家的芍药小姐而今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往事历历,恍若昨日,他们却走到今日的地步。

他过去的两年多,一直在潜心苦读。

而她却已经历了太多的惊险与困难。

在他默默相思时,她早已忘却了他。

在她想念他时,他却绝决地离去。

510 知己?

温家的书房里,有一幅他的画像,那是她当年交给温思远帮忙装裱的,后来她失忆,温思远就将画留在自家书房里,想送还她,却又不能,怕受到皇上责怪。

那一笔一划,那点点滴滴都蓄满了她对他刻骨的思念。

这就是对他当初绝决离开的惩罚?

如果是,他甘愿承受。

他只想陪她走一程,能见到她,能听到她的声音就好。

李观就这样紧跟着队伍的后面,不紧不慢,晌午时,江若宁道“我们是去吊唁的,加快行程,所有人就地休整两刻功夫,之后继续赶路!”

用干粮的时候,江若宁下了凤辇。

她一抬眸,就看到远处的李观主仆。

十六从包袱里取了两张饼子,一人一张,就着牛羊水袋用下。

江若宁近乎自言自语:“我以前和他有多熟?上回游园会上,他好像故意要与我于‘以文会友’的游戏,今天又一路跟着…”

四皇子提着个食篮,这是广平王妃给他预备的路上干粮,听到江若宁说这话,“皇妹不认识他么?”

江若宁失忆了,后面忆起的,都是身边人告诉她,甚至有些忆起来“好像有这回事”,再有的至今也没想起来,但就觉得应该是真的。

“没人告诉我以前认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