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见到了慈荣圣皇后,他和父皇在一块,看上去好年轻,像是四十来岁的样子。

哀家的亲娘过世时,我方几岁,可我见到她了,她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旁边站着凤歌,看上去像对母女似的。

梦真是奇怪呀,怎么凤歌与哀家的娘在一块呢,两个人像要参加宴会一般,穿着好看,脸上笑眯眯的…’

青淑人便说‘定是太后想念故人。’

太后让青淑人找出她最喜欢的衣袍抱上,还让梳头宫娥给你梳了最爱的发式,把最喜欢的首饰都戴上。

青淑人与奴婢们只当是太后心情好,扶太后去凉榻下歇着。太上皇醒来后要找太后,觉得太后睡得太久,便去唤她,可怎么也唤不醒…”

一向身体健朗的人,突然在睡梦中离逝。

皇帝一心想入行宫陪伴父母,也尽孝心,他也只陪了一月余,原想禅位慕容琪后,带着几妃就住到行宫里,也享享天伦之乐,承欢父母膝下。

皇帝眼泪直流,“太后除了有腰疼的病,这些年连药都少吃,怎的说去就去了?”

三顺儿垂着头,只哭不说话,他是伴了太上皇夫妇几十年的老人,这一个主子去了,就跟掉了魂儿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慕容琪满眸哀切,他是在太上皇夫妇跟前长大,对祖父母比其他皇子的感情更深,“儿臣还请父皇节哀!”

“分明好好儿的,怎的说去就去了,朕没娘了,没娘了…”

皇帝将脸转向一边,呜呜失声痛哭,哭得像个孩子。

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帝对太后的感情很深,太后也很疼爱皇帝,这几年,还经常给皇帝做衣裳,虽然针线不好,那也是一片慈母之心。皇帝总爱在臣子面前炫耀,夸太后针线好,当然,这纯粹是自家感情作崇。

莲贵妃道:“太子,皇上哀痛,太后的后事,你还得有个主意。”

皇帝老了,尤其是凤歌仙逝之后,他整个人突然就像老了十岁,不是因为哀伤,而是因为担心大燕的国运,昨夜一夜响雷,今日又传来太后殡天的噩耗,他定是承不住的。

慕容琪抹了把泪,对身侧的内侍太监道:“马上召六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大学士、左右丞相觐见,礼部那边准备太后丧仪,设灵堂!再遣十一皇子、永兴候携礼部左侍郎、一千御林军前往行宫迎接太后棂柩。太上皇一人在行宫也不妥当,把他也请回宫来吧。”

太后殡天,照着规矩,还是要在皇宫发丧,她是雍和帝明媒正娶的正妻,更是当今皇帝的亲娘、太子的亲祖母,理应受到最高级别的待遇。

一干重臣火速前来太子宫正阳殿。

因听到噩耗,所有臣子立马在官袍外头套上了孝服,一路急奔而至。

关霆一入大殿,揖手说了百姓聚在刑部官衙门外请愿之事。

慕容琪是知晓凤歌的死,幕后的真凶是大皇子、大公主兄妹,又有个卧龙山庄、温令姝被牵扯入内。在这件事里,这四个人缺一不可,大皇子提供了刺客,大公主则与另两人谋划…

朱拯揖手一拜,“启奏太子,微臣以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年,皇上可是当朝说过,大公主的事有一不可再有二,当年大公主用火蒺藜加害凤歌,皇上夺其封号,斥其闭门思过,凤歌公主就曾请求严惩。今,大公主再行恶事,不可再行纵容。”

如果那时,皇帝就严惩大公主,今日就不会发生凤歌公主被害之事。

朱拯这些日子烦,一回家,女儿朱芸缠着他问长问短打听案子进展,又求他定要严惩温令姝好还凤歌公主一个公道。

温令姝被关在刑部大牢,目光呆滞,往事历历,如同梦境,忆起几年前在宫中与江若宁相见之事,忆起江若宁视她为友,情同姐妹…

懊悔、愧疚、惭愧、惧怕…齐齐涌上心头。

懊悔自求****竟不择手段,不惜害人性命;愧疚自己明知李观不爱她,还要苦苦纠缠,更是听信大公主的谗言“嘉慧,如果凤歌没了,李观就是你的。就说我现在的大驸马,在尚公主前,他也有青梅竹马的恋人,你现在再瞧他,还不是腻着本宫,非本宫不可。他那青梅竹马,而今什么模样都忆不起来呢。”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冲淡感情。

她想:既然大公主能得到良缘,为什么她不可以?一步错,步步错,她想悔无退路,静静地坐在大牢里,看着墙上的洞口发呆。她曾是温家最骄傲的女儿,才华横溢,人美靓丽,难道余生就要在这里继续度过?

她不会有事的,她是被大公主挑唆的,大公主才是罪魁祸首,她只是从犯:老夫人会救我的!太后一定会救我的。

然而,当亢长而哀切的丧钟传来,熟谙各中宫规的温令姝突地就明白,这是太后薨逝的丧钟。

太后殡天了!

温家最大的依仗没了!

温令姝身子一摇:“怎么会?怎么会呢?太后怎么薨了?”

574 杀母保子

宫门处,慕容琭搀扶着容王,容王清醒了几分,额头依旧有些发烫,连路都走不稳。

慕容琭道:“父王,回去吧,你还病着呢。”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他!要不是他包庇慕容莹,她哪来的胆子害死若儿,阿琭,那是你亲姐姐,她死得如此惨,被鳄鱼吞食,连上天都降雷霹死鳄鱼,你身为亲弟,怎不替她讨回公道?”

“父王…”慕容琭怎没讨公道,近日他已递两回请求折子,求朝廷严惩凶手。

容王在慕容琭的搀扶下进了养性殿,看着殿上坐着的皇帝与莲贵妃,他抬手啐道:“慕容标,慕容莹害死若儿,你是不是还要包庇她?要不是你,若儿怎么会惨死。几年前,你就该重惩凶手,是你一次又一次地纵容害死若儿。

我的母后…怎么早前好好的,说没就没了。

母后啊,你快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好儿子,纵女行凶,把若儿给害死了…”

皇帝心情很差,原就病了一场,精神还没养过来呢,又闻太后殡天噩耗,这会子容王又来养性殿大闹,他还不能发火,着实是他太过包庇慕容莹。

他因这句话,迁怒温思远,免了温思远的官职,令其在家反省思过。

“京城的百姓,今日一早就聚在刑部官衙前请愿,要朝廷严惩害死若儿的凶手,百姓如此,民心如此,慕容标,你就继续包庇吧!我…我一定要慕容莹给若儿赔命!你的女儿是女儿,我的女儿就该被她几番算计加害?”

慕容琭低声道:“父王,刑部已把大公主夫妇与大皇子拿下了大狱。忠武候已带兵攻下了卧龙山庄,听说那卧龙夫人是慕容刚的女人,里面还有个六七岁的孩子,长得和慕容刚十分酷似…”

皇帝大喝一声,指着容王父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卧龙山庄?慕容刚?还有大皇子?”

容王挥手再指回来,“你不知道吗?大皇子给了大公主一面令牌,是卧龙山庄的令牌,让大公主找龙夫人出面,谎称慕容刚是若儿毒害天牢,慕容刚是被毒杀吗?他明明是自己在天牢咬舌自尽,与若儿何干?可龙夫人却要为夫报仇,认定是若儿杀了慕容刚…”

皇帝想到这幕后指使人是大皇子,他是知道江若宁乃是大燕运数星,只要她活着,就能保大燕平安,活得越久,大燕的江山坐得越稳,运数就越是绵长。他这才赞江若宁是“大燕福星”,自江若宁回到皇家,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好事、喜事。

大皇子这是自己做不成太子、皇帝,就故意要毁了大燕的运数。

“慕容璋那个孽子,竟干出这等大逆之事,他与慕容刚根本就是一伙的!此乃叛逆,罪不容诛,来人,这件案子不必让太子负责,朕要亲自过问。”

容王冷哼道:“但愿皇兄此次不会再包庇护短,否则不仅是寒臣弟之心,更寒天下百姓之心。”

他转过身去,嘴里念叨着“母后”眼泪如珠落。

容王乘着车辇回到容王府,站在梧桐阁前,怔怔地望着江若宁的阁楼发呆,江若宁的灵堂设在前院,这些日子各家的太太、小姐陆续前来吊唁。

慕容琭壮着胆子道:“父王,姐姐的后事…是立个衣冠塚?”

“就…就将她的墓设在容王妃墓之侧,待本王百年之后,便与他们葬在一处,本王是要与容王妃同椁同墓,就在我们的主墓旁边开一个侧墓,我与雪曦一生只她一个女儿,就当是给我们一个念想…”

哭多了,不再有泪。

容王每次看到梧桐阁,又忆起江若宁向他撒娇讨好的乖巧模样,心一阵阵的揪痛。再也看不到了,他那么好的女儿,被人给害死了,身为父亲却不能讨回公道。

他失忆几十年,一朝醒来,才发现挚爱的女人受尽伤害而去,他真想一死,但他坚持下来了,为了与雪曦的女儿坚持。

现在他最在意的女儿也没有,他想将对雪曦的亏欠都弥补在江若宁身上,还未来得及补偿,他的女儿就惨遭杀害。

他的傻女儿,怎能因别人的要胁就真的跳下鳄鱼湖。

容王这些日子一直病得迷迷糊糊,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活不久了。

“琭儿,去畅园请李万银夫妇入府一叙!”

就算是死,在死前他也要做好安顿,不给自己的儿子留下祸患。

畅园李万银乃是畅园的首富,他的继室李太太乃是慕容琭的亲娘、曾经容王府的书房侍女书香。

翌日,李万银夫妇到了。

容王一脸病容地坐在前府会客厅里,冷冷地看着他们跪拜、行礼。

李太太见着慕容琭时,面露几分惊喜,她的亲儿子现在可是容王府世子,这是多大的荣耀。

容王的目光微敛,对一侧的两名心腹婆子道:“今日本王请你们来,有要事吩吩,李老爷,你与本王也算是自幼相识,这么多年,对父皇母后、对皇家还算是忠心。”

李万银垂首点头,一脸恭谨,李家起于太后畅园的奴仆,因做生意有一套,算有微功,太后赏了李万银卖身契,李万银脱奴籍成为良民。没几年,李万银就创下了一份家业,而今是京城都排得上名号的商贾。他可不是寻常商贾,他家的瓜果可是供皇宫吃用的,也算是个皇商。

得太后与温家看重,李万银的嫡长女嫁给温家四房的温令宪为妻,虽然温修远现在是名正七品的武官,好歹也是官宦世家,而他的长子去岁秋更是得中举人,算是个有功名的。

李万银见着皇家人,身上的奴性表现得淋漓尽致。“谢容王谬赞!”

容王冷冷地道:“李万银,本王今日宣你们夫妻来,是本王要赐死书香!”

他要书香死?

李万银一脸愕然。

李太太俯身将脸贴于地,“请容王恕罪,民妇不知犯了何过,容王要民妇死?”

容王一脸冰冷,眸子里掠过浓浓的杀气,“书香心比天高,野心勃勃,因得莲贵妃保媒,近两年连你这丈夫都不放在眼里。今日见着琭儿,是不是想着要仗着亲娘身份,待本王百年之后,想掌控容王府?”

李太太眼神惊慌,在她看到容王一脸病容之色,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怎的被容王给瞧出来。就算慕容琭不是她养大的,但不能否认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只要容王一死,她的身份就更晋一层。

容王继续道:“本王病痛缠身,活不了多久,怎能留下你这个祸害。你是琭儿的亲娘不假,但对琭儿一没尽到哺养之责,二没尽到教育之恩,你想左右琭儿,且先问本王答不答应?来人,赐毒酒!”

李万银夫妇早前还欢天喜地,以为会有什么赏赐之类,李太太这两年确实很得意,巴不得让畅园所有人都知道“容王世子乃是我亲生儿子”,有人信,又有人不信。

李太太话都说不全。“禀…禀容王…”

慕容琭进退两难,想阻止容王,可一看到容王充满寒意的眸子,吓得不敢出口。容王做这一切,都是为他,在京城谁不知道他慕容琭是雪曦的儿子,是嫡子,有一个来自世外贵族的母亲,这比亲娘是公主还体面。

他对李太太没有感情,但那到底是他的亲娘。

他揖手欲言,容王大吼一声:“慕容琭,你记住了,你的亲娘是容王妃雪氏,而不是这等居心叵测的女人!来人!灌毒药!”

李万银抬头望了一眼,这两年虽不满李太太,可到底是他的妻子。

容王厉声道:“李万银,你乃我皇家忠仆,本王不会亏待你,书香暴毙后,本王将戚氏赐你为继室,再赐你两个年轻美貌的宫娥为妾。你且放心,戚氏已被太医诊出有不育症,本王既将她赐你,就由你处置,她若敢张狂,你打得骂得。若她是个识矩的,你敬她两分,好生养在后院就是,你若想再生儿子,两个美貌宫娥可替你生,十个八个皆可…”

自打李太太进门,管东管西,还管他不许纳妾,容王这不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容王对慕容琭道:“你下去吧!本王主意已定,为了本王的子孙后代,为了容王府的安宁,这个女人绝计留不得。”

慕容琭转身离去,脚步滞了一下,只化成一声长长地轻叹。

两名婆子压住李太太,将一碗毒酒强行灌入她嘴里。

一灌入后,容王淡淡地说了句“送回李家马车,着人盯着,若是咽气便来回报一声。”又对左右道:“来人,让戚昭应收拾一下,告诉他要去畅园走亲戚,将她最喜爱、最贵重的东西一并带走。把早上本王令管家挑出来的两名宫娥带来!”

戚昭应只当真是去畅园走亲戚,她是罪臣之女,没有亲戚可走的,难不成是去行宫暂住,心下欢喜,收拾了一大箱子的东西着下人抬到二门上,自己则来会客厅见容王。

容王的身侧站着两名宫娥。

575 除祸患

李万银早前还难过,这会子见两名宫娥果真美貌如花,小些的只十六七岁,大些的也只是十*岁的模样,举止高雅,谈吐不俗,瞧着也是读过书的。

“婢妾拜见王爷!”

容王道:“戚氏,从今日起,你是畅园李万银的继室,本王将你送给他了,你往后就与两位李家姨娘一道侍候好李万银!”

将她送人了!

这就送人了!

戚氏久久回不过神,以为是个笑话,可看容王的样子,根本就不容拒绝,这李万银瞧上去比容王老多了,长着个将军肚,眉眼还算端正,又哪里及得上容王半分。

“请问王爷,妾身犯了何过?”

“无所出!”三个字,就犯了七出之条,“本王昔日纳你入府是添丁进口的,可你入府几年,连个女儿也没给本王生。容王府你再不能待,本王也不是那等无情之人,替你寻了个好人家,嫁给李万银做填房,万银已经有两子三女,长女已出阁嫁人,长子已娶亲成家,还有一个次子、两个女儿,你嫁过去后,不用担心不能生养。

这两个宫娥,是本王赏给万银的贵妾。

万银,带着你的妻妾们回去!”

李万银双膝跪下,深深一拜,“万银谢王爷赏赐!”

“来人,给戚氏纹银千两,赏两位美人各人二百两银子,就当是本王赏你们的嫁妆。”

两名宫娥原也是官奴出身,突然成了富贵人家的贵妾,又得了嫁妆,虽然瞧着李万银年岁有些大,若是生上一个儿子,余生有靠,也算是一生丰衣足食。

几个跪地谢恩。

戚氏站在二门,李万银派家中小厮去雇了两辆马车,他与戚氏一辆,两个宫娥一辆,而李太太书香在马车内已经咽气,对外,李万银就宣称“入京途中暴毙,郎中救治无效”。

容王捧着茶盏并没有喝,已近中秋,却依旧觉得很热。

一名老嬷嬷来禀道:“王爷,书香的事办妥了。”

“嗯”他面无表情,也许在骨子里,他还是个心狠无情之人,即便这一生杀的人不多,却也不少,他不在乎在最后的日子再杀几个人,他绝不会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一个大麻烦。

老嬷嬷又道:“王爷,你为何把戚氏…”

“戚氏与书香是同一类人,幸而无子,若她有子,今日本王必再赐下一杯毒酒。她们都是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若今日不除,他日本王归天,世子压不住书香,琭儿行事太过君子,世子妃虽好,到底出身武将世家,缺乏心机。本王若不下狠手,恐怕他日这容王府就难得安宁!”

当容王的话被府中忠仆传到慕容琭夫妇耳里时,慕容琭沉默了良久。

秦晓画迟疑着道:“夫君,你有没有觉得父王像是在料理…后事?”

“这种岂能乱说!”在父亲的眼里,他是那种心慈手软之辈?是,他与容王长得像,看上去一样的无害,他也会杀人的,不过没被人瞧见了。

父亲为了他,竟杀了有碍容王府和他的人。

对书香,他没有感情,但也不会去做伤害书香的事。

是容王帮他清除了这个毒瘤。

一边的心腹小厮道:“世子爷,容王唤了清秋院那位过去。”

秦晓画虽性子直,但也不是傻子,“父王他…不会把她也赐死吧?”

慕容琭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月华院花厅。

谢婉君垂首跪在中央,容王瞧也不瞧:“赐酒!”

谢婉君自然听说早前李万银夫妇来访之事,虽然觉得怪异,却亦猜到了一些,“王爷…王爷…”

“谢婉君,你害苦本王一生,害得雪曦英年早逝,你凭什么该得到一份安宁的晚年?本王不许!本王更不会让你好死,赐酒!”

两名婆子做过一回,这会子轻车熟路,一个按住谢婉君,一个捏开她的嘴,将一盏毒酒灌了下去。

谢婉君拼命地咳嗽,“慕容植,你…好狠地心!”

“谢婉君,比起狠毒,本王甘拜下风,这不是你应得的惩罚,你要说话就赶紧说,一个时辰后,你恐怕从此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

一个时辰就毒发身亡?这是谢婉君的看法,然直至一个时辰后,她才真正明白了容王的用意,那标毒酒里面下了好几种毒:哑药、化肠散、百日丧命散…

化肠散与百日丧命散皆是********,前者会府烂内脏,后者则是毒气入骨髓,令中毒之人生不如死。

“慕容植,你就如此恨我?”

“错了,本王曾经恨过,可这两年早就不恨了。”

“你既不恨,为何要这样待我?”

“给雪曦报仇!还有,你一直强熬着,不就是想有朝一日本王放你去子宁那儿团聚,他们夫妻依旧好吃好喝地侍候你,哈哈…你做梦吧,本王既能杀书香,便一样不会留你,本王的儿子,绝不会像本王这样,被妇人所掌控不得自由,若是他们压不住的女人,本王不在乎替他们除掉…”

竟然是这样!

书香是慕容琭的亲娘,容王担心他死后,书香会以亲娘的身份对慕容琭不利,所以他杀了。

谢婉君是慕容琅的亲娘,容王同样容不得,他同样也要杀掉。

对书香,是一杯鸩酒。

对谢婉君,却是数毒一起下,生怕她不死,却又不愿她死得太快。

狠!曾经温文尔雅的容王也有狠毒时,爱女江若宁的突然仙逝,似乎将他骨子的杀伐都激出来了。

“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男人?”

“谢婉君,这个答案你问自己吧。你和温令姝那毒女一样,为了所爱,不择手段,你害死了雪曦,她害死本王的若儿,本王的仇人,本王一个都放过,哈哈…”

笑罢之后,容王止不住地咳嗽,咳得面红耳赤,咳得吐了一口血。

他知道自己的命将不久矣,在恢复记忆的那日,他的命就去了一半,留下的日子只是为了守护江若宁,而今爱女没了,他对这尘世再没有留恋,只要逝后能去见她们母女,以偿心愿。

谢婉君看他帕子上的一团殷红,突然明白了他做这一切的原因,以前能容她活着,现在却不能了。“王爷…”

“闭嘴!本王的后事已经与琭儿安排好了,要与雪曦、若儿同穴,活着时,本王不能好好保护她们母女,但愿死后可以守护她们。”

他将死后许给了雪曦。

那她呢?

她现在的身份也只是他的通房,连个侍妾都不是。

他的心里没有她。

这几年,他磨掉了最后对她的仁慈。

“谢婉君,想让你儿子被封皇族候爵吗?”

慕容琅考中了有才,却连去岁秋的乡试都没通过,多少人自幼苦读,才高中进士,可他是成亲后再闭门攻读的,想要凭自己的本事谋得实缺,慕容琅与慕容琭差了太多,慕容琭可是前十名的进士,才华横溢,更是上届乡试京城一带的解元。要不是太子念他是皇族,故意将名次押后,以慕容琭的才华进入三甲也没问题。

谢婉君苦笑摇头:“你如此恨我,是不会让子宁做皇族候爵的。”

“是啊,本王也很不甘心,本王看着他,就想到自己这一生拜谁所赐,本王是真的不想把候爵给他,所以本王上承奏疏向朝廷请辞候爵。就他那性子,如何磨砺也难有琭儿的才学与成就,就让他做个普通百姓吧。”

“慕容植…”

他居然请辞爵位也不给慕容琅,这是恨她吗?怕是连慕容琅也一道恨上了。

慕容琭的出身哪里比慕容琅高,以前说慕容琅有祖疾不配得到爵位,而今更说他才学不够…

“那是我儿子,是你跟前瞧着长大的儿子,你怎么能…怎么能…”

“谢婉君,你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恶妇,少在本王面前扮什么贤妻良母的样儿,你让本王瞧着恶心!”容王一脸厌恶,将脸转向一边,“你不想救谢千语么?要不要本王把你送到官乐坊与她作伴,对了,本王听说谢千语病得很重,据说是梅毒,脸上都长脓疱了,啧啧,你们谢家最骄傲的女儿,二十文钱就能接客…就算是这样,也让客人们避而远之…”

谢婉君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此刻听到,依旧心疼,脑海里掠过娘家嫂子的央求,她的许诺。

“谢婉君,若儿没了,慕容茱、慕容药一定会恨你,她们还指望给她们儿子治病根呢,现在却没机会了。孔逍虽愈,可祖病还在,他的子子孙孙都要受这心疾之苦。”

“王爷,那也是你的外孙儿。”

“可他更是你谢婉君所出,是你害了他们,你挑唆慕容茱姐妹逼若儿给他们治病,险些要了若儿的半条命!谢婉君,若儿心善,不能耐你如何,可她也是有父亲疼爱的。一个个同样是本王的女儿,为什么有人如此恶毒,若儿却如此善良优秀?这都是报应!全都是报应!”

容王情绪激动,连连咳嗽,吐出一口血,捧着胸口摆手,“送她回清秋院,一日之内,不许她见任何人。”

576 天雷劫

他不会让谢婉君在临死前见慕容琅,天晓得谢婉君会不会教慕容琅干什么坏事?容王赌不了。

谢婉君还真与温令姝是同一类的人,为了所爱可以不择手段。“慕容植,你什么意思?我要见子宁,我要见子宁…”她不甘心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如果见着了慕容琅,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也许能解毒。

“你会聋哑,更会浑身瘫软无力,还会如谢千语一样生出脓疱、浑身溃烂,如果子宁见你这般,他会如何想?你死之后,子宁会以你为耻。你的女儿更是羞于提及你。哈哈…谢婉君,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