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浅轻叹了一声。

十六从外头进来,“碧嬷嬷怎了?”

“心里咯应着呢,根本就不想指点四太太。”

“他不知实情,你别怪她。这件事,四老爷又不愿太多知道。”

翠浅道:“我怪她作甚,各有各的道就是了。”

十六嘻嘻一笑,“刚才四老爷唤我过去了,他说除夕祭祖,要让我爹入李家宗祠,就记成李氏族人,今儿把我的卖身契给发还了,连我姐姐、姐夫也要脱了奴籍,往后就与李家族人一样,能分族里的田地耕种。

四老爷说等祭祖改了族谱,我就是他的族弟了,往后人称一声十六爷,说十六这名字能作乳名,但大名还得请族老们另给改一个。”

丈夫不是下人了,那翠浅的儿子五斤也是良民。

“四老爷怎好好想到这事了?”

十六眸光看着还在练路姿的江若宁,低声道:“四老爷说是四太太求来的。族老们早先不同意,听说四老爷要出仕,过完年节就要赴京上任翰林院做学士的任命文书,便同意了。说这辈份就照了嫡系这代的来,但我人算是族弟。”

翠浅定定地看着江若宁,心下暗潮汹涌,“古人诚不欺我,人性本善,这好人就算忘掉前缘,性子也是好的。倒是那个温令姝,做了那么多恶事,至今还活得好好的…她怎么不死?不去受苦、受罪?”

“别气,别气了!”十六小心地安慰着,低声道:“刚怀上身子呢,可不能气,小心六斤。”

翠浅挑着眉头,“你到底会不会取名儿?五斤生下来只五斤,你就说取名叫五斤,若是个女儿,再叫六斤,我可不依。”

十六陪着小心。

翠浅厉声道:“听说敏王世子而今宠信温令姝,帮着她打压世子妃呢,这还不是瞧着敏王妃没了,想依仗温家得势。”

薛玉兰听了江若宁当初的建议,她做主把温令姝配给了敏王世子慕容瑾,敏王世子妃原与敏王妃亲厚,婆媳俩得了薛玉兰的暗示,没少打压温令姝,再因温令姝在京城的名声,京城贵妇、贵女也不屑与她往来。

两年前,敏王妃仙逝。

温令姝也不知与慕容瑾说了什么,一时间敏王府后宅方向急转,温令姝还得了势掌了后宅打理权。

江若宁走了好几个来回,见翠浅与十六嘀嘀咕咕,问道:“你们在说甚?什么温家得势,哪个温家?是武将第一世家的镇东王府?”

自打温鹏远接掌东军都督一职,镇北王府就改作“镇东王府”。

翠浅道:“四太太问这作甚?那一家子就没个好人,尤其是温令姝坏透了。”

“四老爷要出仕为官,万不能恃强甚弱。”

翠浅连声应“是”,“太太今儿也走了大半晌了,不如回屋歇下吧。”

江若宁道:“你不是说碧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怎的我瞧着她好像不喜欢我?”

“不过是不相干的人,太太不必往心里去。”

翠浅暗暗叫苦,以前江若宁呆傻傻的,今天就忘昨天事,他们每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我介绍,介绍完自己,还得介绍她自己。(未完待续。)

599 知恩图报

转眼到了除夕,李氏族里要祭拜祖宗,开祠堂,李观带着妻儿拜见先祖,族老们照例将江若宁、李康母子的名讳记入宗祠,“李家嫡系三房长子李观之妻江氏,于靖武六年正月初五产长子李康。”

李观将妻儿的名讳记入宗祠,又记了李十六一家三口的名讳,李十六之父李二三,原是他父亲二十二岁时生他,便取了李二三的名儿,到李二三娶妻生子时,因十六出生那日正是十六日就取了十六的名字。

李观揖手道:“族长和几位族老以为,李十六当叫个什么名儿好?”

这辈之中,对是目字辈的,嫡系三房都娶了与目有关的字为名像李望、李赏、李观、李阅等,又有嫡系李大老家的李瞩、李瞰等。

“李真、李直也得有了。李观,你是翰林院学士,李十六是收入族中的子弟,就如早前李真、李直那两家一样。”

这两家原是李氏的旁支,是从北方迁过来的,查了族谱,说是一百多年前从青溪县李家移到北方的,算认祖归宗。

李观想了片刻,“就叫李具,具者乃有用之人。”

十六心里暗道:四老爷给他银子,让他去考秀才,用的就是这个名儿,他故意在这里装作他不知叫什么名儿的好,这在蒙鬼呢。

只是,他得中秀才的事,只得他和李观知晓,早前原就是瞒着人的,连翠浅和江若宁都不知道,早前只说让李观去奉天府照看店铺生意,实则是十六去考秀才。

几人沉吟了一下,“这名儿不错。李具,带你妻儿祭拜先祖,就用文字说明李二三一家的情况,从即日起开,李具与其姐李初三便是我李氏族人。”

李十六带了翠浅、儿子五斤拜祭祖先。

“记族谱,李具之妻钟氏。”大老爷朗声问道:“李具,你儿子出生年月,大名字可取了,这辈该是广字辈,除了嫡系的子职用两字名,按着辈份,你儿子应该叫李广什么…”

翠浅与李十六跪在祠堂中央,昨夜夫妻俩就想了一宿的名字,李十六揖手道:“五斤五行缺木,就广林。”

大老爷辞仕还家,担了李氏族长,此刻沉吟,有人道:“这不成,李广林已经有了,再换一个。”

“李广彬、李广森,文质彬彬的彬,森林的森。”

“李广彬也有了,那就李广森。”

一家三口取了香烛拜了祖宗,就算正式是青溪县李氏族人了。

李大老爷须发花白,捻了一下胡须,“你们现在是李氏族,照规矩是些分些田地度日,就给你家先分五亩地,每年收了粮食,向族里公中交一成八的收息,你若他日在外谋得差事,也要向族中公里交一成的收息银子。族里会给你家分一处宅子居住。”

十六揖手谢过李大老爷与各位族老。

李观道:“十六的姐姐、姐夫也是族中人,宅子就先由初三夫妇帮忙照看,十六还暂住李家三房后宅的院子了。翻了年,十六要随我们夫妻入京,十六已在京城谋到了差事,年节后也要赴任。”

一时间,李大老爷惊了一下,就连族老们原本眯着的眼,都多了一些意味。

李二老爷则是大叫起来:“少游,你是说给李具谋了差事,不知是什么差事?”

“是京中朋友帮的忙,谋的是大理寺司狱一职,在大理寺牢房抄抄写写,做些登记的文官。”

翠浅喜出望外,这是说十六不再是下人,也出仕为官了。

族长与族老们却有些不大乐意,想反驳,谁不知道李观与十六的感情深厚,这几年十六夫妇追随左右,任劳任怨,而且十六打小就跟在李观身边,要不是早前是个下人,今岁秋天一抵青溪县,江若宁就让李观脱了李观的奴籍,李观参加了童试,竟考中了秀才,且在奉天府的名次还不错,是三十多名。

李观继续道:“李具得中了秀才,人也忠厚可靠,京中的朋友早就相中他,这种顺水推舟的人,我又怎会拦中。好歹他现在也是李氏族人,入了京,虽是个小吏,也多个帮衬。”

说是他京中朋友相中了十六,族长、族老们一个个都是人精,要信了这鬼话才怪。

翠浅一家跪拜了祖先,拉着五斤站到江若宁身边。

江若宁抱着李康,康儿手里则握了一只串在棒棒上的冰糖山楂吃。

李观揖了揖手:“大伯、各位叔父,若没有事,少游告退了。若儿身子不好,她承不住的,得回家喝药。”

他大踏步从江若宁手里接过康儿,“来,爹抱你回去。”

江若宁跟在后头,小声嘀咕道:“我才不要喝药,我都好了,你还让我喝药。”

李十六一家跟了出去,后头跟着李初三夫妇,这两夫妻都姓李,李二三祖上姓什么,早已没人记得,只知道他是李家的家生子。而今他家的后人从了良籍,还成了李氏族人,这让李家的家生子们都看到良籍的曙光。

李二老爷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家李赏、李望不比那李十六强上十倍?京里贵人就瞧上李十六了,要他出仕为官?哼!”

李大老爷睨了一眼,就说李观说的是鬼话,但他们能说不信吗?在这一辈里,就李观的官职最高,翻年就要入京赴任,翰林院从四品的陪读学士,这可是在御前陪侍的,自来这翰林院陪读、陪读和掌院大学士,都是皇帝信任和器重的人。

有多少丞相就是从翰林院出来的?

便是六部尚书里头,也有不少人做过翰林院的学士。

在翰林院当学士的,那都是有大前途。

江若宁问李观,“你什么时候让十六去考的秀才?”

“刚回青溪县的时候,那回我说让他去奉天府查看三房名下几家店铺的生意,实际是让他考秀才的。翠浅当年嫁十六,原就有些委屈,以她当年在宫中的地位,嫁个小吏是绰绰有余,可她为了照顾我,硬是嫁给十六为妻。

十六与我自小一起长大,读书识字,小时候是个书僮,也是用心的,我答应过他,只要他考上秀才,就给他谋个小吏做官。”

江若宁笑道:“少游,你真好!知恩图报。”

“是你好。”

翠浅拉着五斤的小手,“儿子,你爹当官了,是从八品的官,大理寺司狱。”

五斤似懂非懂,见父母高兴,也跟着叫了几声“好”。

李家二房,七郡主听说连十六都谋到差事了,喃喃地暗自伤神,“若是凤歌姐姐在,五老爷也出仕为官的,最少也得是个七品县令。都怪温令姝那恶妇,要不是她,我堂姐怎么英年早逝!”

丫头轻叹了一声,这些年七郡主没少咒骂温令姝,将李五老爷不能出仕的事全推到温令姝头上。

转眼间,就过完了上元佳节。

正月十六一早,李十六一家、李观一家都拾掇好了。

李观查看了一遍,因早几年江若宁身子不好,他已经习惯家里家外地操劳、过问,生怕哪里有遗漏。

李观这次入京,要带李阅的长子李庸去京城读书,这孩子现下十岁了,因家境好,长得比寻常十二岁的小子还高,就是有些清瘦,眉眼也生得端庄清秀。

李阅叮嘱道:“去了京城,要用心读书,听你伯父、伯母的话。”

李庸时不时地道:“爹,我都记下了。”

他招了招手,对比他略小两岁的李应道:“听爹娘的话,照顾好弟弟,孝敬爹娘。”

李应叫嚷道:“爹,我也要去京城读书。”

“你去年还说要跟爹学当郎中,怎么不当郎中,这《百草图》都看牢了,这就要放弃?”

李阅早与李观商量过,长子瞧着是个读书的料,这次子不如长子聪慧,决定让次子跟他学医术,继承李家念慈庵药铺,这会子李庆见哥哥要跟伯父伯母一家去京城,也动了心。

李观宠溺地笑着,轻抚着李应的脑袋,“好好跟你爹学本事,等你大了,来京城看望伯父伯母,要是你的本事好,我们家就在京城开一家药铺。”

李应道:“还叫念慈庵药铺?”

“对,还叫这名。”李观与李阅交换了眼神,“照顾好家里,我先走了,有事就写信,京城李府的地址,你是晓得的。”

周半夏道:“哥保重!嫂子,就劳你照顾庸儿。”

江若宁挑起车帘子,“弟妹安心,我会照顾好庸儿的。”

车轮轧轧,一行几辆马车摇摇晃晃出了青溪县城。

江若宁母子与李观坐了一辆马车。

李十六一家又另坐了一辆。

后面还有一辆,里头坐着李庸与一个长随小厮冬行,像这样的小厮多是跟自家服侍的公子一起长大,是小厮也是书僮,就如当年李十六与李观一样。

冬行没出过门,看什么都新奇,他比李庸略大一岁大,身材却没李庸高大,这会子拉开车窗上的帘子,伸出脖子左瞧右看。

李庸道:“还是正月天气,你能不能合上窗,外头风大呢。伯父要赶在二月初一前赴任,最是耽搁不得,若我病了,少不得要歇下来耽搁行程。”

“六少爷,奴婢错了!”冬行规规矩矩地合上窗户。

李庸翻了个白眼,“且安静些吧,我要看会儿书。”

“少爷已经是神童了,怎么还看?”

李庸懒得理会他,自寻了本书读起来。

江若宁还好,翠浅因为胎刚坐稳,没行几日就吐得一塌糊涂,李观便道:“要不你们一家稍后慢行。”(未完待续。)

600 恨意难平

翠浅连连道:“四族兄,使不得,赶路要紧,你二月初一到任,十六也是二月初一到任,好不容易谋到的差事,可不能误了。我喝了汤药,不要紧,这不是昏车,是害喜,这要害喜,就是坐着、躺着也这样。”

江若宁这才恍然大悟,“怀上了?怎没听你说呢。翠浅,你可真能瞒。”

“早前没足三月,也不好张扬,这不过了三月,胎也稳当了,却又害喜了。”

李观笑道:“李具又要添丁,是大喜。”看向江若宁的脸色带了一股子喜气。

江若宁问:“我给你生的康儿,你不满意?”

“满意!如何不满意,康儿又聪明又可爱,我很满意。”

她嘟了一下嘴,一行人继续赶路。

正月二十六抵达京城李府。

李观给李十六一家安顿了一座院子,是座小院子,往后就算十六的同袍、朋友来访也方便,前院是可以住下人,也能置小书房,还有会客用的花厅,后院就住翠浅母子,这是完全照着副院来建的。

李府的主院就住了李观一家三口。

江若宁在翠浅帮扶下,把府里的针线房、大厨房等都建了起来,针线房上暂时是一个婆子带着两名绣娘;大厨房是一个管事婆子带一个厨娘、一个跑腿的小厮;花木房则有一对父子俩专门给府里种植花木…

二月初一,李观拿着公文去翰林院应卯,每日里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因江若宁的到来,李府陆陆续续有了访客,但不是来见江若宁的,而是来见翠浅的。

尚欢、翠浓见到翠浅,寒喧了一阵,知道:“翠浅,你而今也算是苦尽甘来,连你家十六都出仕为官了,你也官太太了。”

“郑太太可莫打趣我,他能出仕还不是四族兄走了门道,帮忙说情才谋到差事的。”

从八品的官,这在京城眼里那根本不够看,也没人打上眼,但在青溪县却是一个官职,大理寺司狱,是个文职,专管抄写、登记,便是审讯犯人也给帮忙给做记录,但这官职着实是个有油水的差事。

翠浓好奇地问道:“李学士的夫人…听说体弱多病,为了给她治病,李学士把钱塘知府的官职都给辞了,可有这事?”

“四族嫂是有些体弱,自打被怀济大师开了方子调养好,而今就大好了。你们可要见见?”

尚欢心下暗道:李观声声说非师姐不娶?这才几年,还不是娶妻生子,倒把一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女人捧成了宝贝一般,还因为她甚至放弃仕途前程。

“见她作甚?不见也罢,免得见了,心头不快。”

翠浅轻声道:“四族嫂这人挺好的,性子、脾气、说话行事都与早前的凤歌公主很像!”

两个快速脑补:难道是李观寻了个凤歌公主的替身?

那李观真正喜欢的还是凤歌公主。

两人早前的不满,立时化成了同情。

翠浅见她们的模样,一个似在思忖,一个垂眸吃茶,显然是误会她的意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其实她除了长得不像凤歌公主,性格说话都像,当然这声音不大像。”

尚欢问道:“这找替身,不是该寻个容貌相似的?”

翠浅道:“四族兄喜欢她,最爱她的才华,她的画绘得好。”

翠浓道:“是因为她的才华才动的心?”

翠浅又不能说:李观现在的妻子就是凤歌公主,可这话太匪夷可思了,连怀济大师都告诫他们,这种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她只得苦笑,重复道:“四族嫂人很好,心地善良,待人也真诚大度,四族兄最是喜欢她的。”

尚欢冷声道:“她再好,还能好过我师姐去。我就是来瞧瞧,管李学士娶什么人,我可不想再见到他,薄情寡义的东西,师姐才走几年,就娶新人生儿子了。你们这李府,我可不想再来了,得了空,你到青橙别苑来探我们。而今,我与翠浓几个从翠薇宫出来的故人住在一处,来探我们倒也便利。”

翠浅沉吟道:“蓝凝也过二十五岁了,可是住在那边?”

“没有,翠冷、蓝汐都出宫配人,嫁的夫君是北军都督府的从七品武官。皇后娘娘谨记凤歌公主遗愿,也给他们二人置了五十亩良田,另给了二百两银子做嫁妆。现下她们也住在青橙别苑里,就在里头的空地是新盖两处院子,大家都是熟络,住在一起也热闹,除了我家那位是捕快,其他都是武官,倒跟自家人似的,孩子也在一处玩耍。

翠浓姐姐、蓝滴姐姐与我家的强儿大了,都进了武官巷的官学堂读书,每日有青橙别苑的马车接送,晌午在武官学堂里用午膳,黄昏又使人去接回来。”

尚欢说着就把话题扯远了,尚欢又收养了一个女娃做养女,现在已经有五岁多了,也算是有儿有女万事足。

蓦然回首,想到她当年纠结不能生养之事,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这收养来的孩子年纪小,自与他们有感情,就算知道了身世,她们的爹娘早就没了,原就是孤儿孤女,也是会感激他们夫妇的养育之恩。

翠浅问道:“蓝凝姐姐、苏巧现下可好?”

尚欢继续道:“蓝凝舍不得皇后娘娘,发愿要留在宫里当管事姑姑。苏巧也没配人,不过她倒是快满二十五了,也不知她有何打算。我倒听小邓提过,现下皇后娘娘信任蓝凝倒比苏巧多些。”

翠浅轻叹一声。

这女人到底是要嫁人生子的,做一辈的管事姑姑,年轻时便罢了,老了可怎么办?

丫头进了内院,“具太太,刚才具老爷递话来,说晌午不回来吃了,衙门里有事,回不来,让你别等他了。刚才四太太说,四老爷也不回来用午饭,问你要不要带森大爷去静好院用午饭。”

尚欢听到这话,只觉得一股莫名火在乱窜,“翠浅,难怪当年都说你忠心,听听,还真是忠心呢。”

师姐去了几年,连翠浅这个“忠心”丫头都与别人交好了。

尚欢怕自己再听下去就要骂人,“你们忙着,我先走了。”说走就走,没有停留的意思。

翠浓道:“翠浅,郑太太的脾气就这样,你莫怪她。这几年,我们这些翠薇宫旧人又有谁不想念公主的。”

翠浅一听这话,倒像是她忘了公主一般,“你们想念公主,害死公主受尽磨难、苦头的大恶人还在京城快活呢,怎的不给她添堵、添乱?”她顿了一下,眼眶越发,“我是为了公主,才自请嫁给李具为妻,也是为了公主,才与李家嫡系三房的四老爷一家住一块。她现在变成这样,我哪里放心得下…”

翠浓只当翠浅说的是李观,“莫不是公主托你照看李学士了?”

“公主早前的心愿,我一个字都没忘。”翠浅摆了摆手,眼睛有些发红,“你家里也有几个孩子,最是离不得人,我就不留你用晌午。”她扯了帕子,抹了眼泪。

翠浓道:“难为你了。你保重,改日我再来瞧你,我们就住在青橙苑,便是苏巧嫁出宫,许也要住到那里的,我先走了。”

翠浅带着儿子五斤(大名广森)在静好院用了午饭。

江若宁今儿上午,一直在折腾她左手腕上那只镯子,实在是突然被康儿拽住,她就想摘下来给他玩,这才发现怎么也摘不下来,就跟长在手腕上一样。

这会子,她躺在暖榻上,“这到底是什么镯子?”带着这疑惑便睡熟了,却莫名地进了储物手镯里头,临窗的桌上摆着两盆花草,上头有一封信,竟是她自己给自己写的信,上面绘了许多手诀,而进入镯子的口诀就是四个字“什么镯子”,这是失忆前的她,为了能够再进来,选了最有可能开启的法子。

货架上,有许多上好的草药:百余根上等老山参,又有好些制好的百年何首乌、几斤难得一见的上等血燕等;一侧的大陶盆里,养着一块肉乎乎的东西,据桌案上的手记所说,这是“肉灵芝”。

江若宁还知道,桌上的两盆花很珍贵,一盆叫作冰玉草,一盆是续骨草,每盆里都种了两株,手记上还详细地写了使用方法等。

一侧的衣橱里,有几身漂亮的衣裙,据手记所说,这是薛玉兰在她前世还是凤歌公主时给她做的,只是后来因与她现在的身材尺寸不合,就放在衣橱里了,但里面的秋鞋、冬靴却是与她现在的脚大小一致。

衣橱里,更有几套价值不菲的首饰,其中有一套首饰便唤作“烈焰之星”,乃是雍和皇后温氏所赐。

江若宁取了陶壶,给两盆花浇了水,上面的手记还说,那里的储水瓶里装的是灵液,得用外间的水,以三比一的方式配出灵泉后再浇灌花草。否则,冰玉草就得用雨水、雪水浇灌,而续骨草得用温泉之水浇灌,浇灌时温泉之水不能凉,必须是温热时灌下。她从储物手镯里取了两瓶香膏子来,据手记所说,这香膏子都是调了冰玉草的。

待她出了储物手镯,心里想道:原来,我以前失忆过。

江若宁抹了冰玉草调的香膏子,歪在暖榻上睡沉了。(未完待续。)

601 相见不相识

李观回府时,已是未时三刻,见妻子睡得正香,在榻前看了一阵,问丫头道:“太太和康儿用过午饭了?”

“吃过午饭了。”

“三公子要找广森少爷玩,被奶娘领去安和院。”

丫头垂眸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观道:“你笑甚?”

“太太今儿也不知怎了,突然觉得手上的镯子不好,想要取下来,折腾了半晌也取不下来。”

李观突地忆起,自他在钱塘遇见她,那镯子就一直在手腕上套着,他没想过取下来,也从未在意过,不过瞧得习惯了就只当是江若宁喜欢那镯子。

江若宁睡得迷糊,懒懒地道:“少游,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了。”

江若宁冲服侍丫头摆了摆手,“少游,我今儿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江若宁想说储物手镯的事,突地想到手记上面说了,这个秘密就是最亲近的李观也不能说,因为她不能惹出麻烦,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储物手镯的,这对世人来说,就像是一件仙家宝贝,如果传出去,她不仅保不住,还有可能惹来一场大麻烦。

江若宁脱口而出道:“翠浅的朋友真多,今儿来了两个官太太,是来找她叙旧的。少游,你说她到底是什么人?看上去认识的人不少,这些日子,差不多每天都有人来寻她。还有,那****瞧见一个叫翠冷的,她在后花园遇见我,看人的眼神怪怪的,就像一把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