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心里一沉,这全都是为他。心中微痛,“不过是些不打紧的人和事,你不必往心里去。”

“少游,我没得罪过人吧。”

“没有,你心地很好。”

“可她的眼神为什么像刀子,瞧着像是看仇人。”

“你说的那位翠冷,是翠浅的干姐妹,她瞧谁都是跟人欠了一千两银子似的,不信你回头问翠浅。”

“翠浅挺好的,怎么与那种人做干姐妹。”

“翠冷不是坏人,只是她看人就那样,眼神改不过来。”

李观说着违心话,江若宁恢复健康,不再是早前灵魂受损时呆呆傻傻的模样,她现在也会分辩是非黑白。

黄昏时候,李观去了安和院,把翠冷瞧江若宁的怪眼神之事说了。

“十六、翠浅,翠冷做得这般明显,以后别让她见四太太,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

李观一副“很受伤”状,江若宁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他,她被鳄鱼吃得尸骨无存,虽然归来,又险些魂飞魄散,这让他恨不得代之。

翠浅道:“四族兄也别生气,那是她们不知道四族嫂是…是…”

十六道:“翠冷那样瞧人就不对,下次她们离开,你派丫头送出去,最好别让她们闯到四族嫂。”

李观道:“别让她们上门了,回头我挑两家铺子送给你们夫妻,手头银钱多了,翠浅想招待她们可以去外头的茶楼、酒楼。反正现下京城的贵妇太太们都时新在外待客,也不算过分。只是别再让她们瞧见若儿,看她受委屈,我心里难受。”

十六轻叹一声“你呀”虽没责备,却已是责备。

翠浅哪知翠冷会那样子。

十六呼声“四族兄”追了出来,“翠浅的事…”

“我没怪她,你们夫妻跟我们多少年了,这是有情分,就和一家人一样。若儿受委屈,她心里也不会好受。我明儿挑好铺子,令人把店契送来,你们接手就能赚钱,有了余钱,无论是翠浅还是你,在外请客应酬手头也方便些。”

“谢四族兄!”

十六知道李观在京城的铺子有十几家,家家都是赚钱的。

李观回了静好院,夜里吃过饭,道:“十二这日,皇后娘娘所出的三公主满百日,宫里要办百日宴,请了诰命夫人去凑热闹。”

江若宁问道:“我也去?”

“你现在是从四品的学士夫人,也算是诰命淑人,自是要去的。还有几日,明儿一早,李记绣坊的绣娘要过来给你与翠浅量尺寸,你选个喜欢的式样。”

江若宁又问:“翠浅也去?”

“是,这是凤仪宫里的蓝凝特意吩咐过的。”

“这是蓝凝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江若宁则想:翠浅是什么来头,在京城的熟人不少,入京没几日,就有不少访客。

次日一早,绣娘上门了,之后又有京城著名的首饰铺子也上门了。

翠浅选了式样、花色,给她和江若宁各做了两身锦袍,又配了头面首饰,她现在是小吏官太太,蓝凝让她去,怕是要问江若宁的事,她是陪江若宁入宫的。

晌午刚过,江若宁正拿着笔与李康玩,李康拿着笔,在纸上这里一点那里一画,身上套了江若宁用李观旧裳改作的罩衣,也不怕弄脏,倒是那一张小脸也被沾上了墨汁,惹得江若宁哈哈大笑,只觉有趣。

想她也是堂堂现代高科技的技术鉴定人才,而今就成了一个内宅贵妇,朋友只一个——翠浅,除了和翠浅说话,就只能在家陪儿子。

服侍丫头白芷道:“太太,安和院那边有客人来了。”

白芷、白芹两人是江若宁院里服侍的大丫头,是李观从三房家生子里头挑出来的。两人私下里觉得怪异,怎的翠浅的朋友比四太太的还多,天天都有人来访,虽送的都是些寻常的礼物,但她们就见不得翠浅跟前的服侍丫头炫耀的样子。

江若宁道:“我是孤女,没亲戚没朋友,你们知道的,不过我觉得挺好,要不我绘几幅画卖,到时候得了赏钱…”

她听翠浅念叨过,她曾经在钱塘开过书肆,生意挺好,她把赚来的钱都捐给寒山寺施粥了。后来他们离开书肆,那铺子就给了当时帮她的一对兄妹俩,说是叫盘子、碟子的。那原就是赁来的铺子,书肆生意也不算多好,转了就转了,还省得每月交房租。

安和院。

蓝凝正在问江若宁的事。

翠浅将这几年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她现下可大好了?”

翠浅道:“怀济大师叮嘱过,她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也免她被人当成妖怪。这几年,四族兄带着我们四下给她求医问药,但凡听说医术好、有些修为的高僧、道长就前去拜访,其间也不乏被人欺骗钱财,要不是李家三房的家底厚,寻常人都快撑不住。

四族兄就一个念头:得把她治好了。病重的时候,头天的事,第二天就忘了。四族兄和我们夫妇,每日都要重复地介绍自己是谁,她是谁。后来她生康哥儿,郎中都说她体弱,不能生孩子,怕一生孩子就没命了。

接连三个月,四族兄与我们都说不要孩子,明明都记不得了,每天一听我们劝,嘴里就嘟囔说她要宝宝,谁也不能抢她的宝宝。我们天天重复,她也坚持要生。

生康哥儿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提着心,就怕她有个好歹。生下康哥不久,她就傻了,用法力高的道长话说,她魂魄都散了,正常有三魂七魄,她就剩一魂两魄,这样的人居然能活着,还真是奇迹…

后来遇到怀济大师,他念了七天的安魂经,才勉强替她保住了最后的一魂三魄。他说是她舍不下前世的人和事,还想与我们在一起,又不愿按正常的人转世投胎,怕忘了我们,硬是不喝孟婆汤回来,这才落到如此地步。怀济大师说,这是她的执念太深,舍不下亲人朋友所致…”

翠浅想着那些日子,李观每日提心吊胆,就怕突然间她就没了,再也回不来。翠浅也是早晚拜菩萨,希望神灵能够保佑她。

蓝凝听得泪光盈动,“后来如何康复的。”

“怀济大师出了趟远门,说她前世乃是上善之人,求了他朋友给配了几丸药,服下后又用了招魂术,把她丢失的魂魄给寻了回来。人是好了,以前的人和事却又全忘了。我们离开菩提寺时,怀济大师叮嘱,说她的事越少人知晓越好。后来调养了一阵子,四族兄见她一****好了,就带了她回青溪县。”

“出算是苦尽甘来了。”

翠浅恨恨地道:“她受了这么多苦,温令姝照样逍遥法外,荣华富贵…”

蓝凝粲然笑道:“这许是报应罢,温令姝又能好到哪儿去,她是生了一个儿子,而今快要四岁,居然是个天生的傻子,直到现在就只会唤一声‘爹、娘’。与敏王世子妃争宠斗狠,仗着娘家人的势,处处要强。

她争一阵又有什么意思?她再不能生了。

这辈子就那一个傻儿子。

敏王世子妃知她不能生,不想与她斗,她年轻时还能快活着,你且瞧着再过些年,怕是连敏王府一个侍妾都不如。”

翠浅喜道:“真的?”

蓝凝见四下无人,低声道:“是小邓搞的鬼,温家派去给她接生的稳婆在半道就被换人,换的是宫里的稳婆,蹭她生下孩子后就让稳婆动了手脚。你是知道的,这宫里的稳婆想让一个女人再不能生,还不容易被人瞧出来,手段多的是。”(未完待续。)

602 锦袍

他们这些翠薇宫旧人,得旧主子知遇之恩,又岂有不报仇之理。说到这里,蓝凝就觉得痛快。

“那孩子真是天生的傻子?”

“还真是天生傻子。她生下来后,我与小邓还说待满了百日,就编排着让敏王世子妃把那孩子抱回去养,最好是养废了,可没等满百日,敏王世子妃就瞧出不对来,小孩子的眼睛瞧着是水灵的,特别亮,可那孩子的眼神是茫然的,呆滞的。她入宫时,与皇后娘娘闲聊,看着三皇子,那眼睛就有一股子灵活劲儿,完全不像那孩子。

敏王世子妃一说,皇后娘娘回头就问了去给她儿子瞧病的太医,待那太医再去时,就细瞧了一番,回来递话,说那孩子七成是个天生痴呆儿。

待到了一岁半,旁人家的孩子都会走,她的儿子还只会躺着,拿着漂亮的东西,才学会转眼睛,别说是走路,就是说话也不举。宫里谁不说,那是温令姝遭了报应。而今快四岁,走三步就能摔两跤,镇日连眼都不能转。”

翠浅听得甚是痛快。

温令姝倒霉,她们就觉得痛快。

这受苦的总不能一直是好人,坏人也该受些报应。

蓝凝道:“这是皇后娘娘给李学士夫人预备的锦袍、首饰,知她爱素色蔷薇,特意令针工局做的,颜色一样,款式不同,回头你给她送去。”

“代我谢谢皇后娘娘隆恩。”

蓝凝勾唇一笑,“你的是两身翠色春裳,娘娘也赏了你一套头面着饰。青溪县的女子作坊,去年赚了五万两银子;京城女子作坊赚得更多,得有二十五万两银子;还有益州、扬州、顺天府的女子学堂,也都赚了钱,娘娘手头倒也阔绰,皇上恩赏每月皇后娘娘有五千两银子的花销。华嫔娘娘那儿,每个月涨到了一千两银子。这可都是沾了凤歌公主的光,要没有凤歌公主,这宫里众人的日子也不能如现下这般好过。”

翠浅道:“这么多银子,便是打赏也绰绰有余了。”

“可不是就是,就连宫人都说,以前的娘娘,要靠娘家接济,现在宫里的娘娘就有花不完的银子。内务府下面有女子作坊,哪个作坊不能挣来钱,不过是多少罢了。

而今莲太妃、德太妃、贤太妃都在他们家乡建了女子作坊,皇上恩赐,将每年二成的收益拨给她们花使,这不手头也都阔绰了。”

翠浅听到这儿,满心欢喜,凤歌虽然不在了,但皇后、皇帝会念她的好,更会对江若宁好,若没有江若宁,哪有现下的内务府体面风光,便是那些宫人,也都念她的好。

“我听说,朝臣们要皇上充盈后廷?”

蓝凝道:“从皇后被册封以来,哪个月没几封这样的折子。现下因后妃打理女子作坊的事,文武百官更想把自家妹子、女儿送入宫来,以前是娘家贴补,而今日子好过,利益更大了。

娘娘如今两子一女,这后位是坐得妥妥的,她又不是那种刁钻泼辣爱惹事的,皇上还是偏着她的,这都七年了,皇上最宠的还是皇后娘娘。”

皇帝宠幸,就意味着薛玉兰一时半会儿不会失势。薛玉兰有了三个儿女,娘家的父兄也都手握权势,薛敬亭做了右丞相、封了宁国候,也是京城望族之一。

蓝凝浅呷了几口茶,继续道:“温令姝这几年一直巴结讨好皇后娘娘,早前她就讨好过朱芸、尚欢,却是借着机会来打探虚实,一次算计,百次不容。娘娘根本不愿与她交往,那种奸诈之人,要是靠上来,甩都甩不掉,谁晓得什么时候就被她算计了去。

宁国候夫人、世子夫人入宫时,也多次劝娘娘,要她莫与温令姝走得太近,她实在是诡计多端之人。”

翠浅深有所感,“当年朱芸、尚欢被她算计,提了鳄鱼湖的事,这才让她使计将公主、学士诱到那悬崖,否则公主也不会…”

蓝凝道:“听说温令姝也曾与朱芸示好过,朱芸就没理她,着实不敢与她交往。”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蓝凝瞧天色已晚,告辞离开安和院。

翌日一早,翠浅带了皇后赏赐的锦袍华服与首饰来见江若宁。

江若宁微微有些意外,“不是才量身,这就做好了?”

“皇上夸四族兄近来干得不错,让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

江若宁看着衣袍,心头略有狐疑,“宫里知道我喜欢素雅色的衣袍?”

翠浅眼珠子一转,忙道:“你爱素雅,全家不都知道吗?是四族兄刻意提了那么一句,‘我夫人爱素雅些的’。”

“他胆儿可真大,也不怕贵人恼了,雷霆雨露皆君恩。”

“这不是四族兄圣眷正浓。”

“就算如此也不能提要求,时间一早,必惹人厌,任何一个帝王都喜欢安分守己,又能用心办差的臣子。他那样是不对的,回头我可得说说他。”

翠浅真真好生为难,怕她真去问李观。

李观要说了实话,她不就成了撒谎胡诌。

江若宁手抚着锦袍,“这蔷薇花绣得很特别,丽而不俗,娇而不媚,设计巧妙,瞧着像是先裁剪缝制好后再绘了花式着人绣上去,这可用了心思…”

这接缝处经过精细的拼补绣制,若非下了心力,很难绣制这样,这哪里是一件寻常的宫袍,分明就是一件无缝天衣。

翠浅心下无力,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来圆,连连道:“四族嫂,五斤早前说要吃枣泥饼,我得回安和院给他做,你且试试大小,这尺寸许是四族叔给宫里的。”

赶紧逃,免得被她缠住问东问西。

翠浅那番说辞,原就立不住足。

说皇上夸李观差使办得好,怎会让皇后赏江若宁,皇帝完全可以赏赐。

江若宁眼睛犀厉,一摸一看就瞧出不妥。

白芷看着两套漂亮的素雅底色锦袍,上面的蔷薇花绣得很漂亮,虽是两套,式样、颜色都完全不同,就连上面的蔷薇也绣得不一样。

李观未时回来的时候,江若宁正在屋子里试新袍,他站在门口,看着面前高贵、典雅的妇人,即便今生她来自乡间民野,骨子里也是尊贵的,李观喉结颤了一下。

江若宁道:“这不是皇上夸了你,让皇后娘娘赏下来的,大小正合适,我的尺寸是你告诉皇后的?”

她应该意气风发,怎的被这男人宠得就甘于沉寂后宅,这纯粹就是被养了啊。

李观想了片刻,“这不是你穿上太好看,我一时忘了夸,若儿这样穿很漂亮。”

江若宁咧嘴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李观亲了一下。

李康正趴在暖榻上玩耍,叫嚷着道:“爹爹,亲亲!康儿要!”

李观还穿着学士官袍,伸手将儿子抱在怀里,也亲了亲李康。

江若宁问道:“少游,这衣袍你有没有觉得太张扬,针工局的锦袍都这样?你有没有觉得锦袍好像是刻意做的,你看这颜色,看这式样,还有这针脚,都精致得让人惊叹!”

“皇后娘娘赏你的,你就接着。”李观这会子似乎明白翠浅编谎的原因,全往他身上推,要解释起来还真是麻烦,他索性不解释,就当默认翠浅的说辞,着实是他不知道翠浅说了什么,最好的法子就是不争辩。

“雷霆雨露皆君恩。”江若宁审视着菱花镜里的自己,都说人要靠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样一瞧,原是如花似玉的人就更显几分出色,这几日用加了冰玉叶片的香膏子抹着,手脸上的皮肤更显细腻光滑。

她满意地道:“白芷,给我梳个得体的发髻,要配得上这身衣袍,将皇后娘娘赏赐的首饰也给我戴上。”

白芷笑道:“太太原就生得好看,这么一打扮就更好看了。”

李观道:“我给你梳。”

江若宁惊愕道:“你会梳妇人头?”

他当然会梳,在她病得严重的时候,都是他在梳,他不仅给她梳头,还给她洗脸、洗脚,甚至是洗澡,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李观对白芹道:“盯着三公子,莫让他摔下床。”将孩子交给白芹看着,李观拿了梳子、抿子,又取了桂花油,起先动物有些生涩,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江若宁盯着镜子里的男人,“少游,真没瞧出来,你的手可真巧。你会针线,会梳头,还会描眉,男人的活你会做,女人的活你也会干…”

他少年时,是家族生意的掌舵人,家里做得最好的就是布匹绣庄,所以他也会些针线活,算不得多好,但拿得出手,江若宁发现他会针线活,是在有天夜里,发现他给她补脱线了小衣,当时惊得她目瞪口呆。

“我会梳弯月髻、堕马髻、双耳髻、圆髻,现在给你梳的就是堕马髻,这套首饰就是配堕马髻的,近来京城的贵妇最是流行这种发髻,这个发髻显得人妩媚娇丽。”

江若宁轻叹一声,“梳个头发这么麻烦,要是有假发就好了,到时候将假发往头上一戴,后头再随意挽挽,又省时间又快,还能保证发髻不变形。”

假发?她居然能想到假发,如果用假发还真是省时省力。

江若宁道:“回头我就着人去买些头发回来,然后我做几个假发戴在头上…”

李观笑道:“京城百货行就有得买,最好的假发也不过三两银子,咱们家又不是买不起。”(未完待续。)

603 刁难

她嘟着小嘴,“已经有了?我还想如果没有,就做来卖。难道要绘画卖钱,我这几日绘了几副花鸟图,少游,要不是放到咱家名下的文房铺子卖吧?听说京城人都爱取什么雅号,你也给我取一个雅号,再刻一枚印鉴,我一个月绘上几幅拿去卖。”

李观哭笑不得,“你没银子?”

“那是你的银子,我有手有足为什么不能挣,到时候你把我养废了,有一天你不要我怎么办?我不是得饿死了?我这么不好,早前身体不好爱生病,后来好些了,又和你使小性子,你这么好,我怕自己配不上你…”

“又说傻话了,我怎么会不要你,我们能结成夫妻有多不易,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我永远不会不要你的。”从后面紧紧地拥住她。

白芷、白芹带着李康退出内室,两个脸上微微发红。

“四老爷对太太可真好?”

白芷打了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听人说,四太太除了相貌长得不像凤歌公主,这才华、性子都像。”

白芹惊道:“你是说四老爷他…他…”

白芷点头。

白芹沉吟道:“四太太可真是好命。”因为和凤歌公主一样爱绘画,性子又像,就被四老爷当成凤歌公主的替身,巴心巴肝地待她好,还捧在手心上疼着。

李观道:“等宫宴后选个沐休日,我把京城田庄、店铺上的管事都唤来,你与他们见见面,往后我把这些交给你打理,可好?”

“好!你每日要入朝办差,还要打理家里的生意,很辛苦,我愿意试着打理,不懂的我就问你。”

李观亲吻着额头,每日无论在外头多忙,想着家里有她在等他回家,他就迫不及待想回来,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分离、痛苦,而今好不容易在一起,他只想好好陪着她。

她理解他,深知他的雄心壮志,鼓励他入朝为官,鼓励他为民办事。

二月十二日是沐休日,也是三公主满百日的宫宴。

李观夫妇起了大早,先是沐浴更衣,再是打扮挽发,江若宁想着这是大日子,便用心地绘了淡妆,原是七分颜色,这一打扮竟有十分容色:冰玉香膏一抹更显容貌娇妍,肤白若羽毛;如缎长发一挽,尤显袅袅风致;眉心的银箔花钿散发出淡淡的芒色,宛如这闲淡的笑、惊世的美、逼人的眼。修了黛眉,补了眉色;挑了些冰玉香膏抹唇,再用最小的画笔沾了胭脂粉描在唇上,她抿了抿嘴,用帕子拭去多余的地方,一个拥有惊艳之容的绝\色美人就呈现眼前。

出门前,李观叮嘱奶娘照看好孩子,又令十六在家看好五斤与李康两人,不许她们出门。

李观骑马,江若宁则与翠浅共乘一辆马车。

宫门前已聚了不少的人,多是五品以上的朝廷命官陪着自家夫人前去参加三公主的百日宴,在最前头的依然是宁国候府的薛夫人婆媳,再有容王夫妇、德王夫妇、敏王府、玉鸾公主、雪鸾公主等人。

要进宫门就得下了轿辇,经过监门卫查验后分男女离开,男子的宴会定在上林苑,内命妇则在御花园参宴。

李观低声道:“若儿,你别紧张,皇后娘娘人很好,待用过午宴就会出宫,到时候我在宫门外等你回家。”

江若宁道:“你放心,我不给你惹事。”

李观看向翠浅,示意她多加照顾,翠浅回了一抹会意的眼神。

江若宁与翠浅并肩而行。

“快点!快点,听说翰林院学士李观带了他妻子来,我倒瞧瞧这女人,有什么能耐让李大学士情有独钟。”

“定然是个大美人,否则怎么把李观迷住了。”

年轻的官家太太们议论纷纷。

明珊郡主与明澜郡主一前一后走着,听到众人议论,忙忙问道:“李观的夫人,在哪儿?”

她们听过这事,说是李观为了给妻子治病,曾辞官带着她四处寻医问药,后来还真被他给治好了,就那样一个多病体弱的妻子,居然得李观不离不弃,这许是天下女人都羡慕之事。

翠浅怕江若宁多心,“四族嫂,这京城的女人就这样,你…你别怪她们。”

江若宁讥讽地道:“她们当我是猴子,我还当她们是猴子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娇喝声:“本妃不就是多瞧了你一眼,我怎就变猴子了?”这斥骂的是一个紫衣华服的贵妇人。

翠浅一眼就认出,这熟悉的眉眼,便是化成灰,翠薇宫的旧人也没人会忘记,不是旁人,正是温令姝。

温令姝想着:李观不是独爱凤歌公主,怎么凤歌仙逝不过三年,就娶了旁人为妻,还是个体弱多病的,为了她,连官都不做,可见有多宠爱。她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气得不轻,虽然她彼时已嫁给慕容瑾为侧妃,还是生生地气一场。

她无数次地想要取凤歌而代之,可最后,还是与李观无缘。

对李观,她疯狂地爱过,但后来只有无尽的怨恨。

对凤歌,她有嫉妒、羡慕,也藏有一份说不明道不清的敬重爱情。

她曾得到的郡主身份与封号,缘于凤歌,也毁于凤歌。她的才名,也起于凤歌,也灭于凤歌。

温令姝大喝一声:“听闻你也姓江?跪下!”

翠浅恼了,“温侧妃,你凭什么罚我四太太跪下?”

“尊卑有别,皇家是君,她是臣妇,居然敢骂本妃是猴子,难道不该罚吗?胆敢出言不训,辱骂本妃是猴子,本妃就能罚她。”

翠浅还要分辩,江若宁冲她摇了摇头,提着裙子跪在石板路上,初春的石板路很凉。她不能不跪,她怎么知道旁边有个女人追着她看,川流不息的妇人里大家都只顾着看她,谁曾留意她与翠浅说的话。

温令姝从上到下的打量,“看着倒挺本分老实,却张着一张狐媚脸。”

薛玉兰与凤歌的感情那么好,情同姐妹,李观“移情”以薛玉兰的性子,心下一定不快,薛玉兰不能拿李观如何,但可以罚江氏。温令姝借机罚了人,一定能在薛玉兰那儿讨个好印象,到时候,她还可以说是替凤歌出气。

温令姝心下一思忖,越发觉得罚江若宁罚是件明智之举。

后面移来了玉鸾、雪鸾、青鸾三姐妹。

青鸾是两年前嫁出宫的,丈夫是她自己挑选的,是顺天府的名门公子。

雪鸾问道:“九姐,要不要管?”

青鸾忙道:“管什么?温令姝是让人恨,可李观的新夫人…我可不喜欢,李观不是谁都看不上,居然一气不吭就娶妻了,把瑷皇姐放在何处?”

玉鸾不作声,恍然未见,扬头往前方移去,这种事她还是两不管,只管看好戏就是,听说李观这新夫人,身子可不大好,一会子这事传到上林苑,李观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这看着是人温吞性子,惹急了他,也是个危险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