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邓冲小卓使了眼色。

小卓立时会意,点了一下头,大声道:“皇后懿旨,降温令姝为敏王世子侍妾,还不拖下去打!”

薛玉兰说罢,冷冷地瞥了眼温三太太,“都说温家的规矩重,而今看来,果然名不符实!也许就一个温家五房因由温老夫人看着,还算重规矩。”

皇后这话,不是说温家嫡系四房都不懂规矩,真真是把他们一竿子就给打死了。

几名内侍将温令姝拖出宴会,将她绑到条凳上,就开始噼哩叭啦地打宫棍。

小卓从暴室处请来了一个施刑的老太监,笑着道:“皇后娘娘这些年一直想着要将这恶女的手筋挑了,她可是熟晓娘娘的笔迹,你说若她模护娘娘笔迹做点什么,这六宫还不得乱了。老公公,就劳你下手,挑了她的手筋!”

温令姝被打得几近昏死,这些婆子、太监下手也太狠了。

原本温大太太、温三太太想护她,可今日的皇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出个“挟功图报”的罪名来,砸得温家三房太太都不敢开口求恕。

欲昏未昏,右手腕处突地传来一阵钻心地刺痛。

温令姝一声惨叫,痛得清晰过来,一抬手,却疼得冷汗直滴,抬眸时见小卓一脸阴狠笑容,俯下身子道:“温令姝,你害得凤歌公主惨死鳄鱼嘴时,可曾想到有今日?你真当我等奴才忘了旧主子惨死的大仇?”

“你…你们这些阉狗,你…你不得好死!”

曾经的才女,惹急了,也不是一个冷静的。

当年,温令姝因爱疯狂,而今逼急了也是疯狂的。

阉狗?

这骂的可不止是小卓。

连暴室的主事太监也被骂了。

这一回,暴室主事太监心下气恼,抓住温令姝的左手,竟不像之前,一刀挑断,而是换了一把钝刀子,慢慢地挑,直疼得温令姝一波又一波钻心地刺痛。

“你们这些阉狗…我是真凤命格,你们敢伤我,有朝一日,我要将你们千刀万剐!我…我命中注定是要做皇后的,连上天都会帮我…”

在太监终于挑断温令姝左手手筋时,她昏死了过去。

小卓指着周围行刑的人,“你们都听见了,她刚才说了什么?”

“温氏说…说她命中是要做皇后的,还是真凤命格!”

小卓微眯着双眼,“回头皇上和皇后问起来,你们可一定要作证,事成之后,定有大赏。温令姝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温令姝说她要做皇后?这是说慕容瑾要当皇帝?

这话着实让人深究。

小卓像得了宝贝一般,火速回到宴会,将温令姝逼急时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声音不算高,但也不算低。

顾妃听罢,吓了一跳,连连跪在地上,“请皇后娘娘见谅,我们敏王府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呢?”

“忠心耿耿?温令姝说她是真凤命格,她才是要做皇后的,这话还真让人回味?”薛玉兰眸子一转,今儿道不出的清醒。

崔夫人等内命妇接连跪拜,“皇后娘娘歇怒,温令姝说出这等话,其心可诛!”

当着宫人的面,竟这等浑话。

薛玉兰突地意味深长地看着温家三房的太太,“你们温家为了保她,不惜挟功图报也要保全她一条命,莫非你们一早就她是真凤命格?”

温大太太、温三太太浑身一颤,跪在中央不敢答话。

温大太太谢氏道:“禀娘娘…这…与我们温家无干,臣妇未曾听闻过此事。”

薛玉兰道:“没听过?本宫就奇了怪了,一个大臣女儿,怎的比皇家金枝玉叶的姑娘还矜贵,害了人命还可以逍遥法外,还能让你们温家举全族之力保她一人。这下本宫算明白过了,就是因为她是真命凤格,她要做皇后?那本宫怎么办?皇上怎么办??她可是慕容瑾的女人?”

雪鸾听到这儿,附和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本宫这几年还一直好奇,温令姝有什么大能耐,竟比我们公主还尊贵,我们公主是皇家女儿,人家可是天命皇后,可不比我们尊贵,便是害死了瑷皇姐也没被治罪。

姐妹们,以后可不能招惹温令姝,人家可是真凤命格要做皇后呢?惹了她,就算她算计死我们,我们找人说理儿的地方都没有。”

玉鸾、雪鸾、青鸾三姐妹与凤歌公主的感情最好,这会子听到消息,一个个又觉愤恨,又觉不平,凭什么她们公主的命还不如温令姝了。这几年,她们寻到机会,也没少与温令姝作对,这温令姝竟似拍不死的小强,还越活越活恣意了。

各位内命妇谁敢在这时候替温令姝求情,便是温家太太、奶奶一个个也被这事给怔住,哑口无声。

温三太太一沉思,觉得千万不能认,若是认了,那不是温家早知此事,也是因为温令姝是真凤命格,方倾全族之力保她一人。

然,已经晚了,皇帝得到消息,派了十二肖去核查。

“禀皇后娘娘,这不是真的,令姝怎会是真凤命格,若真如此,我温家一定让她嫁入皇家。”

青鸾道:“温三太太,她现在不就是皇家妇,今儿还在与李学士夫人讨论皇家是君的话,原来乃是皇家是君,她根本就仗着真凤命格的事,认为她就是君呢。”

雪鸾接过话,“我说这几年,她怎如此猖狂,见谁都趾高气扬,把正室嫡妻都压下去了,原来她是真凤命格,就该是做嫡妻的。”

一时间,御花园里七嘴八舌。

即便是绣鸾、锦鸾,谁心里没疑惑:正兴帝昔日为何没治温令姝的罪,参与其间的大皇子慕容璋早在案发后不久就自尽宫中,听说是用刑部天牢的碗打碎后割腕而亡,狱卒发现他自尽,却进不得牢房,只能看他就此丧命。参与其间的大公主夫妇,据说是在天牢喝稀粥时,被粥呛死的。对于这个说辞许多人不信,温令姝可是证实:亲眼所见。

贵妇们议论一阵,因御花园开宴,自从正兴年间开始,这“自助餐”就成了宴会的食用风格,有专门的餐架,一架有数排,每排放了几个大盆,热菜、凉菜、点心、瓜果皆有,随客人自行取餐。

用了餐,贵妇们聚在一处三五成群地说话。

与李观同届的几位夫人,寻了江若宁说话,原因很简单,在当年那届里,唯李观与杜白二人的官职最高,李观归来,又是天子重臣,这个时候不交好李观更待何时,丈夫们是同届、朋友,妻子们也有跟上“夫唱妇随”的步伐。

未时一刻,用罢午宴,皇后因温令姝的事闹得没了心情,带了三公主回凤仪宫,薛家婆媳几人跟去了凤仪宫,瞧着是开解皇后,怕是又少不得帮忙出些主意。

温令姝是真凤命格,那皇后成什么了?

江若宁离开御花园,在早上分别的地方,李观早早候着了,面露忧色地道:“你的腿…”

“回去再用热鸡蛋滚滚。”

“她又不是皇后,让你跪就跪?”

“我不想你太为难,她的话还是站住了几分道理…”

“在我面前,你的话最是道理,怎的认为她的话有理?”李观责备着,见江若宁垂着头,“好了,下次别那么老实。”

“知道啦!”

李观还真不能生她的气。

回到李府,李观又查看了她的膝盖,又将江若宁数落了一场:“那就是个恶妇,你下次避着她些!回头我与你说说京城各家权贵太太的性子为人,免得你下次再被人欺负…”

李观一说起人来,这话就停不下来。

江若宁抿嘴笑着,只听他说。

“少游,今儿在御花园的时候,温令姝把我送给公主的宝石打碎了一块,皇后恼怒,打了她二十大棍,挨打的时候,她居然说了浑话,说她才是真凤命格,是命中注定的皇后,这回子倒真把皇后给惹恼了…”(未完待续。)

607 支招

李观一面给她敷鸡蛋,一面不紧不慢地道:“皇上那边也得了消息,慕容瑾当时就吓得连连告罪。这件事没这么快就完的!兴郡王可动了心思,力保敏王和他都不知此事,直说他们父子对皇上是忠心耿耿的,为以证清白,他还会协助彻查此事…”

“兴郡王慕容琏?你和他关系很好?”

“不仅是他,与容王慕容碌也都不错。”李观顿了一下,道:“你不会真以为慕容琏是为了摘关系?”

慕容瑾是慕容琏同父异母的兄长,万一慕容瑾有异心,不是连他也栽进去,自是要摘清关系的,只是摘清,而不是落井下石,就说明慕容琏这人是个正人君子。

李观道:“慕容琏回敏王府后,因爵位之事,没少与敏王妃母子斗法,若非命大又谨慎,早就被害死几十回了。你可知敏王妃是如何死的?”

慕容琏一与敏王父子相认,敏王为补偿他,就向朝廷请求赐下亲王府的另一个候爵,敏王妃原是盯着候爵给她的嫡次子,又岂能容得?而王府其他宠妾之子也欲得此爵,背地里什么阴私手段都用上:美人计、下毒、行刺、栽赃…五花八门。一则敏王是真的喜欢这个儿子,人长得好、又有才学,还有能力。二则慕容琏本身也不是柔软性子,一再欺他,他又怎会不反击。

他可是精通医术之人,使了些手段,让敏王妃神鬼不知“染病而亡”,即便慕容瑾、慕容瑛觉得敏王妃死得蹊跷,却又拿不到证据、把柄,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李观换了两枚鸡蛋,将早前用冷的鸡蛋搁回热水壶里浸泡,待泡热之后再给江若宁敷膝盖。

“被兴郡王抓住了把柄,他要的可不是将他与敏王从这浑水里摘出来,他是要夺敏王世子位。”

江若宁没想在京城素有贤名的慕容琏,居然要夺敏王府世子位,“他已是兴郡王了。”

兴郡王可不与敏王世子一样,兴郡王想升亲王,就得立功,功劳有了,皇帝晋爵就有名。可早前慕容琏原是永兴候,因他在奉天府官商勾结案与当年征北****有功,被晋升为兴郡王。

李观笑道:“敏王这些年可没说过,敏王府的爵位能者居之。敏王妃仙逝,慕容琏是敏王最得意的儿子,其他敏王府的公子得宠的,是因他们自己得宠?不,是因为他们的亲娘。唯有兴郡王曾是因他的出色而得敏王高看。

敏王素日瞧着似不管内宅之事,关键时候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人,要论心狠手段,这皇家的男人,又有哪位是心慈手软的。

早前的老容王儒雅高贵,见人就带一分笑,临终之前却下令赐死小容王的亲娘尹书香、永春候的亲娘谢婉君。小容王、永春候至今也不敢说他半句不是,反而每每忆起,对他敬重有加。”

永春候,慕容琅得到了候爵,早前老容王慕容植曾告诉谢婉君不会给慕容琅候爵,但在谢婉君毒发身亡之后,还是把剩下皇家候族爵位给了慕容琅。

慕容琅虽考中了秀才,至今也没得中举人,更别说中进士,如果不是因他是皇族,得已破格谋到官职,又如何能出仕,又拥了皇族爵位,也算是有所收获。

亲王爵多是皇帝的兄弟或最受宠爱的皇子,每过两代降一级,到了慕容碌儿子之辈,亲王爵就要降为郡王爵,再两代后,又降为候爵,再两代候爵没了就是寻常百姓,不过与皇族同姓氏罢了。到慕容碌之子这辈,如果再想做亲王,得就建功立业,唯有此,才有继续成为亲王的可能。

江若宁笑了起来,“夫君是不是很讨厌温令姝?”

何止是讨厌,根本就是仇恨!

要不是温令姝,凤歌怎么会死?他的妻子又怎会吃这诸多的苦。

李观反问:“何以有此问?”

“兴郡王夺世子位之事,怕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吧?敏王世子是他,兴郡王还是他的,到时候他的两个儿子,还不得一人一个爵位,一家独大,敏王府谁还敢算计他?”

李观心里暗叫:不妙!竟被她瞧出来了。他给兴郡王出这主意,还是为了给她报仇,前世的她被温令姝害死,这世才刚回京,温令姝就跳出来罚她、奚落她。都说君子不与小人斗,可他偏要与这妇人斗。慕容瑾给温令姝尊贵,他就把慕容瑾一起拉下来,夺了他们的尊贵,看他们摇尾乞怜。

江若宁见他不知,便知自己猜中了,“夫君是因为我被温令姝欺负,所以才对付慕容瑾的?”

“妻有罪,夫之过。我不与那种恶妇一般计较,但我可以与他丈夫计较。”

江若宁嘻嘻一笑,抱住李观欢叫起来:“我就知道夫君最好,看我被人欺负,你一定会给我报仇!夫君,你真好!让温令姝失去名分,失去尊贵,她就再不能欺负我!”

李观轻斥道:“快躺下,我给你敷膝盖呢,今儿的瘀青不消下去,怕是大半月都散不了。”

江若宁在他脸上香了一口,这才规规矩矩地躺好。

李观道:“这还没成功呢。”

“一定能成的,夫君这么厉害!”江若宁笑得如一朵花,“夫君,你有没有觉得皇后好像很喜欢我,她今儿瞧着是因温令姝逾矩生气,可我怎么觉得她像是在护我、在给我报仇。”

“你还真会往自己脸贴金,皇后怎会帮你?分明就是温令姝该罚,就算你说错话,自有皇后来训斥,皇后也约束天下女子言行之责,她多此一举算怎么回事?”李观得意地道:“你等着吧,如果慕容瑾失去世子位,他们一家就得净身出门。”

“他不是嫡子吗?”

“他以前犯过一回错,是被朝廷罚没收了一半的家业,原有言在先,说那被罚没的,是他家业的一部分。他都做不成世子了,那份家业,自然是他自己负担,到时候他就一无所有,怕是连他妻妾的嫁妆都得填补进去。”

江若宁歪着头,这样一来,根源是温令姝,她就别想有好日子过。温令姝今儿被罚,居然沉不住气乱说话,怕是温家、慕容瑾都要惹来大麻烦。

“夫君,不是说温令姝是正兴年间的女学士么?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但凡有才华的,没历经过磨练,这性子高傲,尤其像温令姝这样被娇养、长辈宠养大的,平时是处处得体,一旦遇到急事、大事就沉不住气。她若是男子,才华是好,但多是纸上谈兵,真正有才之人,是修性养德再有才华。”

德性为首,才华第二。

如果以这个来评判一个人,温令姝根本就不合格。

因为她沉不住气,亦无德能,哪里能称得上是“女学士”。

李观笑道:“若儿,你就等着瞧热闹吧。”

江若宁歪头道:“夫君,不是说皇后德容堪夸,最是个仁慈宽厚的,怎么今儿竟给温家扣了一个‘挟恩求报’的罪名,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御史也会弹劾温家狂妄。”

温鹏远父子是立有大功,你打胜战,是身为武将的本分;你打了败战,就当受罚。可居然仗着他们在征北之时立下大功,用军功来保杀害凤歌公主的凶手,这可不就是真正的“挟恩求报”,当年因凤歌公主的死,京城的儒生可有不少上表请求严惩凶手的。温令姝可是凶手之一,大皇子、大公主都受到了处罚,怎么能少了她。

而温家,却把温令姝脱罪当成是皇帝的赏赐。

今日的皇后,与以前江若宁听来的太不一样了。

李观附在她身边低声道:“前些日子,皇后身边的宫人来瞧翠浅,是我给支的招。”

江若宁惊道:“夫君,你不会惹来大麻烦吧?”

“怕甚?若不是我瞧出皇上对温家屡屡不敬已忍无可忍,可不会提此事,行事也要人时地利人和的。可听过宋清尘这名字?”

江若宁怔了一下,明明记不得的事,可听他一说却隐约有些印象,今儿还真是奇怪,怎么总有不属于自己印象的东西浮出来,“听人说,皇上在娶皇后前,原还有一个妻子,好像就叫这名。”

李观道:“正是。她趁着皇上在北疆潜隐,与温家大房的大公子温如山有了首尾,这可是玷污皇家妇,照着律例,便是判过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温家有此事,对皇上多有防备。

皇上因此事,也不能尽信温家。

这也是温家失去北军都督一职,调掌东军之故。近来,山东一带响马猖獗,皇上对此很是不满,已怀疑温家大房能不能掌好东军?”

江若宁道:“一个真正忠于温家的臣子,是万不会任由家中子弟干出此等大孽之事,温家的忠心着实令人质疑。”

李观微微点头,“宋氏的事、凤歌公主的事,对于皇上和皇家来说是一根鲠在咽喉上的刺。虽然德王、容王与兴郡王与温家都有些关联,可据我观察,他们与温家五房的感情更深。因凤歌公主的事,对温家庇护温令姝与三房,他们早有所不满。尤其是容王,更是在凤歌公主死后与温家断绝了所有关系。老容王是因凤歌公主郁郁而终的,临终前,再三叮嘱容王,要他替凤歌公主讨回公道。”

父亲临终之言,慕容碌又怎敢忘。(未完待续。)

608 断手筋

温家人护短到了不分黑白的地步,怕是外头也结下了不少仇家。

“德王瞧着护温家,他护的也是温家五房,在征北之时,便对温鹏远父子有些不满,究其原因是温鹏远故意提携世家公子,而妄顾真正立下战功的寒门将士。

兴郡王在凤歌公主遇难后,曾入温家,要求温家交出温令姝给皇后泄恨,可温家拒绝了他的要求,把人藏了起来。

这瞧着是他在主持公道,又何偿没有想替凤歌公主报仇之意。再怎么说,凤歌公主也是他堂妹,死得如此惨,却让凶手逍遥法外,让他们皇族的脸面往哪儿搁。

温老夫人在温太后殡天之后不再过问族中、家中之人,而今也是八十岁高龄的妇人,神视头脑也不如以前清醒。温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皇家的脸面,皇家与皇上的容忍也是有限度,但他们把皇上最后的忍耐也磨光,就走到了他们平安的尽头…”

任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宠爱、容忍都有限度,你再三闹腾,终究会磨光他人对你的愧疚、好感…无论是什么感情也经不住这样的磨。

温家护着温家三房,还让皇帝恢复温思远父子的官职,虽是不要军功,不要赏赐,却真正是“挟功求报”,现在有这么个罪名出来,温家又如何自处。怕是群臣都要怀疑他们的忠心。

江若宁问道:“夫君,温令姝是真凤命格这事…”

李观道:“有人向皇上隐瞒了此事,偏巧我带你云游求医之事,无意间听人提过。”

江若宁道:“马蹄山的道士。”

李观微微点头,“温令姝五岁时,随其母回西山县给温老夫人贺寿,马蹄山会相面的虚竹子道长也在,曾说她生得好,乃是真凤命格,还道保她周全便是保温氏平安。”

江若宁道:“真凤命格的人就该嫁予皇上,可是温家却要将她嫁予旁人,这其间的用意就值得人深思了。”

“早前,温家人是不信的,可后来信了。这次的事闹出来,没容易这么了…”

江若宁很是期待,这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

对温家,她既无好感,也无厌憎之意。

李观给妻子敷了膝盖,又新抹了药膏,给她掖了被子,让她歇下,想了一阵,还是有些不放心,去安和院瞧了李康,见他与李广森玩得好,叮嘱翠浅帮忙照看就出门了。

玉鸾听说皇后令小卓把江若宁送入翠薇宫小憩,惊了一下,道:“到翠薇宫小憩?”

雪鸾肯定地点头,“是我听宫人们聊天说的。”

翠薇宫一直闲置着,听说凤歌以前得的赏赐等物,蚊丝不动地放在库房里,就连整座宫殿都保持着她活着时的样子,有时候皇后累了,还会去翠薇宫坐坐,腼怀故人。

那样一个地方,怎会让李观的夫人去小憩,这实在让人想不通。

雪鸾因得了一些新消息,自己想不明白,就随玉鸾进了中军都督秦府作客。

“姐姐也觉得很奇怪吧?瑷皇姐遇难后,早前的萧和妃就提议把翠薇宫赏给荣平公主,皇兄和皇后都没应,建议照原样闲置着。每年八月初一,皇后都会去翠薇宫坐上大半日;容王、德王、兴郡王和皇兄每至八月初一,天一落黑,他们就在翠薇宫相聚拜祭。

可今日皇后却让李夫人去翠薇宫小憩,这六宫闲置的宫殿多了去,哪里不成,怎偏是那里?”

玉鸾静心思忖,脑海里忆起今晨入宫,江若宁身上穿的那袭锦袍瞧着就不俗,是针工局的针脚,可那式样特别,花样也是用了心思的,怕是针工局里的极品,一件这样的锦袍,便是公主们也难得有一件,就连皇后的衣袍虽然高贵,也不见如此用心、精致的。

玉鸾问:“雪鸾有没有注意到江氏今儿穿的锦袍?”

有侍女奉上了茶点。

雪鸾吃着茶点,连声道:“九姐也觉得很漂亮,虽说素雅了些,却很别致。”

“岂止是别致,那可是湘地去岁新出的衣料子,唤作湖光缎,宫中统共才四匹,就是我也只得了一身紫色的,我一直没想好做什么式样,没舍得裁剪出来。”

雪鸾一听是湖光缎,“就是传说中做成裙子,行走之时,如踏波而行,滟潋生光的锦缎?”她当即跳了起来,“江氏怎么会有这样的缎子?我与皇兄讨了两回,他只推说那是六宫之事,是由皇嫂在打理。我与皇嫂讨,她就说没了,除了九姐有一身,我也没听说谁得了一身,皇姐这心也太偏了,把湖光缎赏了江氏也不给我,她太偏心了…”

玉鸾沉吟道:“皇嫂可不是那种阔绰大方之人,你就没想想这到底是什么缘故,那么好的缎子,那等好的式样、花色,她就赏了江氏。我着墨梅打听了一下,她听凤仪宫的宫人说,皇嫂可是一下子赏了她两身湖光缎呢,不仅如此,还将一套蓝宝石的头面首饰也赏了她。”

雪鸾听到这儿,又开始跳脚叫嚷,“蓝宝石的,是前两年琉球国敬献的贡品蓝宝石?叫东海之星的那套?”

玉鸾肯定地点头。

雪鸾越发觉得不公,“江氏算个什么东西?她又不是瑷皇姐,皇嫂是不是傻了?她怎么能把好东西给她呢?”

玉鸾笑问“你也这么想?”

雪鸾蹙着眉头,“九姐不生气吗,皇嫂待个外人比对我们都好。我追着皇嫂讨湖光锦做一身春裳,她就推说没了,你瞧,她对外人倒大方,一下子赏两身,还是做好的新裳,有这样当皇嫂的?”

玉鸾颇有些无趣,“我是说,皇嫂待江氏的好,不让你觉得奇怪吗?”

雪鸾这才冷静下来,愣愣地坐在一边,吃着茶点,问道:“是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要对江氏好?琉球国献的东海之星,前两年我就听说皇嫂做成首饰了,光是选式样就选了大半年,还以为是给她自己个儿做的,怎么转眼就赏人了。”

赏谁不成,还赏的是李观的夫人,这才让雪鸾想不通。

她们是公主,她们没有的东西,倒是臣妻先有了。

是想不明白?

“太过反常就有内情。”玉鸾道了这么一句,“十三妹没事就先回去吧。”

雪鸾沉吟着“反常有内情”,她反反复复地想着,突地惊呼道:“九姐、九姐,你记不记得一件事,是几年前宫里传出来的,说瑷皇姐给皇嫂托梦的事…”

玉鸾想着心事:李观曾发愿说非凤歌不娶,后来突然就娶江氏为妻,为给江氏治病,辞官带着妻子四下寻医问药。

江氏一入京,皇后就送了那么一份重礼。

今日皇后听说温令姝罚江氏,便寻了温令姝的麻烦,又提了凤歌公主的事,还给温家扣了一个“挟恩求报”的罪名,把温家太太求情的事都给堵了回去。

看着是皇后忍无可忍,可玉鸾怎么觉得,皇后是在替江氏撑腰,更是替江氏报仇,但却做得滴水不漏。

玉鸾微微眯眼,脑海里就想到一幕:就在崔夫人放了贺礼到托盘后,曾有一阵子,是由苏巧捧着托盘的,那时候那小太监去哪儿了?苏巧捧着托盘时,她记得托盘里可没有红宝石,直至那小太监过了半炷香才回来,那红宝石便又回到了托盘之中。

从一开始到最后,那根本就是一个局?

红宝石在离开之后就被人动了手脚,只是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温令姝为什么对那枚红宝石似很喜欢,居然会按捺不住地拾了起来,最后还多握了一回…

她忆起温令姝在细看之后放回红宝石,那小太监就故意缩手,害得温令姝放回落空,红宝石摔到了地上,残缺了一小块,更惹得皇后大怒。

玉鸾扬了扬头,想到其中的关节,不由得勾唇一笑,她又忆起皇后下令打罚温令姝时,小卓就兴高采烈地离了御花园。

玉鸾的陪嫁大宫娥墨桃从外头进来,欠身笑道:“禀九公主,出大事了,哈哈!这回可真解恨,听说敏王世子的侧妃温氏,不!不,现在已经被降为侍妾了。”

雪鸾淡淡地道:“我们在宫里就知道了,这算什么大事。”

墨桃继续道:“不仅如此呢,说是温氏从宫里带出来的时候,被人挑断了手筋,双手血淋淋的,抬都抬不起。”

雪鸾惊呼一声,皇后早在几年前就扬言要挑她的手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