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手忙脚乱地找了一本地图,查到了沙州市益杨县青林镇,道:“青林好象在山上,也不知那里通车没有。你千万别自己去,我们开车来一起去。”

侯沧海和张小兰很快来到阳州,与侯水河见了面。看到剧照,侯沧海只觉得心口堵得慌,用力踢了垃圾筒。张小兰安慰道:“总算找到了,别心急,也就是两三个小时的事情。”

从江州以益阳有高速公路连接,一路顺达,两半个多小时就来到了益阳。在侯沧海的想象中,益阳这种小县城应该很一般。就和江州下辖的县差不多。谁知客车走下高速路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现代化小城。

从高速路口出来全是高大的树木,没有西式的草坪,全是原生态的本地树林,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第一幢建筑上挂着精工集团四个大字,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精工集团对面是另一个建筑群,同样有四个闪光的大字——远景公司。

客车没有直接进城,而是走环城公路。沿着环城公路走了不远,就看到益阳新管会的牌子,秀云药厂、啤酒厂、轴承厂和通远机械厂等厂牌一一从眼前滑过。这些厂都有现代化厂房,颜色、规格统一,整齐地排在新管会内环线北侧。

侯水河双手合十,祈祷道:“拜托,把小河还给我,给你多少钱都可以。”

越野车终于来到了开往上青林的公路路口。一条盘山公路蜿蜒而上,两旁长满了茂密的大树。侯沧海站在路口,问道:“尖山村是不是往这里走?”路人扛着锄头,道:“就是这条路,一条直路,没有叉道,好找得很。”

越野车刚开始上坡就差点遇险。一辆载重货车呼拉拉地往下开,速度极快。侯沧海急打方向盘,等到载重货车开过以后,伸出头去,骂了几句。

骂声未落,又是一辆装满石头的货车呼啸着开了过来。

侯沧海急忙将头缩回车内,抬头向前看,远处还有两辆不可一世的大货车。

四辆货车开过,公路扬尘满天,侯沧海被一连串大货车弄怕了,在城市里还算宽大的越野车在重货面前不堪一提,只能小心翼翼朝上开。约半个小时,小车到了山顶。山顶如一条倒扣的船形,公路比上山时宽了许多,但是整条公路被重车碾压得十分严重,大坑小坑不断。侯沧海的越野车勉强能通过,如果是小轿车,早就不能行驶了。

接近路人所说的尖山村位置,侯沧海远远的看到一面红旗,对妹妹道:“有红旗的地方多半是学校,学校和村办公室往往在一起,我们去打听一下。”

小车停在了村小门前。俗话说“近乡情更怯”,侯水河从走进尖山村就变得患得患失,不敢靠近村小校门。

张小兰理解侯水河的心情,一直紧紧地挽着她的胳膊,怕她到时候撑不住。

学校里果然挂有尖山村两委的牌子,有一间大屋子在开会,哄亮的讲话声从大屋子里传了出来。

侯沧海来到门前,递了一枝烟给最靠近门口的人,道:“我能打听一个事吗?”里面的人正听得打瞌睡,趁机就走到外面,接过烟,点燃抽了一口,道:“有啥事?”

侯水河鼓起勇气,走到两人身旁,紧张地盯着这人。

侯沧海道:“我找赖荣,尖山村的人,五社的。”

那人道:“赖荣是哪个,我还不清楚。等一下,我去给你喊一个五社的。”

坐在课桌拼成的讲台上的人是青林镇镇长欧阳林,他看到有人在下面走动,道:“坚持一会,我再讲十分钟,今天讲的事情全部是干货,涉及到每家每户的利益。”

进屋的那人朝着侯沧海看了一眼,坐了下来。

山顶上吹着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在村小头顶上打着旋。侯水河缩着脖子,不一会就开始吸鼻子了。侯沧海劝道:“我们到车里坐一会,等散会了再来。”侯水河道:“刚才那个领导说只讲十分钟,我在这里等。”

山风一直在办公室门口打转,吹起了陈旧的落叶和灰尘。天空变得更加阴沉,远处似乎有雪花飘下。原本说好的十分钟变成了四十分钟,终于,散会了。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年男子走了过,道:“谁找赖二娃?”侯沧海道:“我找赖荣。”刚才抽烟的介绍道:“这是尖山村唐书记。”侯沧海赶紧掏出烟,道:“唐书记你好,抽烟。”

唐书记接过烟,道:“赖荣就是赖二娃,你找他有什么事,这人至少有十年没有回村了。”

一位中年人提着包走了过来,唐书记赶紧迎了过去,道:“欧阳镇长,你别走,我家里去吃了饭再走。”

欧阳林道:“老唐,饭就不吃了。多发点误工费,也要组织大家把路修好,一是再不修,等到断了路,不仅断了老板的财路,也让打工的社员没有了收入;二是宁玥书记要到上青林,她和侯市长是老战友,上青林是侯市长的起家地方。如果让宁书记看到这条路烂成这样,益阳县都脱不了手。”

唐书记道:“重车太多,再好的路也经不起压。还有,四十万好久到位,县养路段好久能进场。这两件事没有做好,先叫我们挖水沟,总觉得不稳当。”

欧阳林拍着唐书记肩膀,道:“宁书记要来视察,县里肯定重视,人和钱很快到位。”

欧阳林坐上越野车离开学校,唐书记这才转到侯沧海等人面前,道:“跟我走吧,我要经过赖二娃的家,到底啥事找这个赖皮狗。”

侯水河听到赖二娃十年没有回家,腿软得不行,被张小兰扶着。如行尸走肉一般朝前走。侯沧海简约讲了赖荣收养了侯水河丢失的女儿一事。唐书记骂了一句:“福利院乱整,赖二娃自己都养不活,还收养个女儿,疯了。”

侯水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呼吸越来越紧,似乎要窒息一般。

又走了一会,来到一幢土墙房子前。唐书记道:“这就是赖二娃的家,十年都没有住人了。他这人不喜做农活,在家里呆不住。”

一路行来,村民们都是修的砖房,多数搞了外装修,生活明显不差。赖荣家是唯一见到的土墙房子,房子开了两条大口子,似乎风一吹就要倒掉。

侯水河看到门上挂锁上的锈迹,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侯沧海保持着冷静,道:“他有亲戚没有,或许亲戚知道他的行踪。”

唐书记指了指远处的楼房,道:“有一个侄儿住在附近,你去问他。”

唐书记背着手,想着修路的事情,迎着北风,走了。

侯沧海三人又去走访了赖家的亲戚,接连走访了三家,大家都说十年没有见到赖二娃。

侯水河原本抱着相当大的希望来到尖山村,岂知结果是这样,精神一下就垮了。侯沧海半拖半抱着将她弄到车里,道:“我有朋友在公安局,可以通过公安系统,全国寻找赖二娃,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他。”

侯水河坐在车里泪如雨注,最先还是无声抽泣,后来抱紧了张小兰,大声哭了出来。

这一趟益阳之行有喜有悲,但是总算落实了一条:侯小河还在人世,只是被人收养了。

让人揪心的是这个收养人不靠谱,小河说不定会吃更多的苦。周永利想起一点,独自哭了好几场。

在江州世安厂招待所,小团姐和江莉两员女将已经住了下来,等到侯沧海和张小兰回业,四人就一起讨论承包面条厂事宜。

江莉对承包面条厂不感兴趣,道:“侯子,我和江莉到面条厂走了一圈,这个面条厂破烂不堪,早就资不抵债了。面条厂有一百七十多员工,我们接过来也不好做。”

侯沧海道:“我一直在说承包面条厂,但是我真正想的不是承包,而是利用面条厂的地盘和车间来生产保健品,人员,土地、厂房都是现成的。如果全靠我们自己投产,没钱啊。”

小团姐提醒道:“这样搞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担心,若是保健品火红了,说不定会惹来麻烦。我也不知道什么麻烦,涉及到国有企业的事,政策、法律很严格,说不定有一天就遇到地雷。”她动过手术以后,恢复得很好,加上一条围巾掩饰,变成一个很端庄干练的中年女子,与长着肿瘤的小团姐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她很感谢侯沧海,所以得到召唤以后,立刻从蒲小兵公司辞职,毫不犹豫过来帮助侯沧海。

侯沧海从江南地产拿到三百四十多万,支付工艺和配方的费用就达到一百万元,若是没有其他捷径,很难让保健品生产顺利开工。若是资金雄厚,他自可以在工业园区建厂,享受税收优惠。如今手长衣袖短,他还是决定先从承包面条厂来开创自己的企业。

从招待所离开后,一直旁观未说话的张小兰道:“我知道你办企业缺钱,其实我妈手里还握有一些现金,实在需要,可以向她开口。”

在侯沧海心目中,保健品是他必须全面掌控的产品,产权一定要非常清晰。在没有遇到过不了大坎时,他不会向张跃武或者杨敏开口。

张小兰又幽幽地道:“你办企业召集了江莉,还叫来小团姐。你为什么一直不让我到你的企业。你是怎么想的,对我这么见外?”

侯沧海搂紧了张小兰细腰,道:“我不知道给你安排什么岗位。在我以后的企业里,肯定是由我来大权独揽,至少在早期,我将要说一不二。等到保健品初步成功以后,你过来帮我掌财权,这方面需要绝对可靠的人。”

尽管侯沧海作了解释,张小兰还是闷闷不乐,道:“算了,我还是到我妈的路桥公司工作。”

侯沧海见女友心情不佳,在一处黑暗处停了下来,将其抱紧在怀里,亲密一番。 “明天我们去一趟南州,去看一看王清辉的成果,据他今天打来的电话,配方和工艺都基本有了眉目。兰花花,你别生气了,不管以后企业做到多大,你都是老板娘。”

张小兰想起父亲建立起煤炭王国,可是母亲这个老板娘事实上靠边站了。而且,侯沧海在以前还与陈华和姚琳关系密切,不禁一阵心酸,喃喃地道:“侯子,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一点。”

第二百六十九章 杨敏的三条建议

父母离婚,对子女造成的伤害是无形又致命的。尽管张小兰是出过国、执掌过企业的成年人,想到原本温馨的三口之家就此随风散去,还是悲从心来,难以扼制。

侯沧海看到骄傲、开郎、活泼、幽默的女友黯然神伤,很是心疼。他整夜极尽温柔之能事,换着方法哄女友开心。

早上起床,张小兰眼睛亮晶晶的,双手搂紧侯沧海脖子,刚张开嘴唇。侯沧海下意识道:“投降,别咬。”张小兰道:“我没有咬你,就是想轻轻地亲一下。不要动,我就轻轻亲一下。”侯沧海哪里敢相信床头之语,趁着女友未注意,先发制人,对准微微张开的红唇报复性地咬了过去。

两人再一次真正地唇齿相依,抵死缠绵。

过了良久,双颊绯红的张小兰终于起了床,站在床前寻找昨晚丢了一地的衣衫。侯沧海微微抬起身,将窗帘刷地拉开。暖暖的阳光从窗户射了进来,停留在张小兰皮肤之上。在阳光下,她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如羊脂玉一般湿润,有一种圣洁之光晕。

侯沧海的目光中充满了欣赏和爱意,非常平静和安宁。张小兰挺喜欢这个目光,便将手中小衣放下,任男友欣赏自己。她坐在阳光下回母亲电话,回完电话后,道:“起床吧,我妈让我们回去吃早饭。昨天她包了汤包,款待你。我妈做汤包手艺是一绝,不过好多年没有兴趣做这种精细食物。”

“昨天我们见面,她对我有一种看不见的隔膜。”

“我妈是心情不好,和你没有关系。昨晚经过调整,她可能在今天想要弥补。”

在侯沧海心目中,杨敏是精明能干的女领导,压根没有将她与做早餐这类锁事联系起来。今天杨敏特意拿出多年的手艺,是明显向好的信听不懂。他赶紧起床,收拾妥当,便与张小兰一起来到杨敏家里。

杨敏一幅居家打扮,见女儿和男友进屋,将冒着热气的竹蒸笼端了出来。汤包个大、粉嫩、皮薄、汤多,滋味鲜美,与山南寻常包子大不相同。

三人坐在圆桌上,吸灌汤包,喝稀饭,吃腐乳。

放下碗筷后,杨敏询问了侯沧海近期打算。得知侯沧海正在开发一款保健品后,她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道:“不管是房地产,还是保健品,我都不比你更熟悉,所以没有好建议,我只是讲三句经验,一是要学会管理资金,二是不要搞赌博式投资,三是凡事留有余地。”

这三条其实暗指张跃武,杨敏希望侯沧海能够理解自己所言。她一直反对张跃武押上所有资产投入煤矿,在事业已成的情况下,这是一种极为不明智的冒险行为,市场随时人发生反转,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张跃武此时进入黑金漩涡,根本无法抽身,更何况他根本无意抽身。

杨敏下定决心与张跃武离婚,对方变心是一个主要原因,另一个重要原因她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就是担心张跃武遭遇大的政策变动,而将辛苦二十多年的成果全部折进去。她过了二十多年富贵日子,压根不想重新过“穷人”的日子。

离婚,是对她和女儿的最好保护。

离开杨家,侯沧海感慨道:“兰花花,你妈太冷静了。你在家里不准冷静,要和昨夜一样疯啊。”张小兰想起昨夜的疯狂劲,羞红了脸,道:“你找打啊,晚上的事,白天不准说,提都不能提。”

两人前往车库,准备前往南州。

这一次前往南州是到王清辉的实验室看配方和工艺,侯沧海开张小兰的豪车,将那辆越野车停在车库。

到了南州,在一处临时租来的车间见到王清辉。王清辉戴着白帽子,穿白大褂,极似大学里的实验管理员。他从柜子里拿出厚厚一叠材料,交给侯沧海,道:“这里面的内容一时半会看不完,先看结论吧。”

侯沧海看罢结论,正要递给张小兰。

王清辉伸手拦住,一本正经地道:“这是商业秘密。”

侯沧海道:“这是我的未婚妻张小兰,是可知密者。”

王清辉看了张小兰两眼,道:“我还以为只是女朋友,女朋友和未婚妻是不同的。”

听到王清辉这句话,张小兰改变了对这位教授的印象,觉得他是假装情商低,实则精明得很。

经过王清辉连续数月实验,来自世安厂朱阿姨的偏方成为有原料和比例的正式配方。配方定下来以后,还要有成熟可靠的工艺和技术。

来到生产线上,王清辉道:“我为了实验工艺,特意租车间,购买了设备,花去成本也不少。我给全国各地的师兄弟都联系过,从目前来看,全国各地营养液提取方法差不多,先是煎煮成汤,再进行沉淀和过滤。各个厂家的水平高下就在于沉淀和过滤后的处理工艺。”

在临时车间里,有五个用来提取中药的翻斗锅。市面上所有营养液都是澄清的,所有成分全部溶于水,不能有杂质,翻斗锅就是用来提取营养液的实验设备。

侯沧海跟随着王清辉将全部流程走了一遍,暂时没有发表意见。接连三天,侯沧海都来到租用的车间,观察提取营养液的每一个细节。

第四天,侯沧海、张小兰和王清辉进行了一次密谈。

侯沧海单刀直入,道:“王教授是使用的乙醇沉淀法。我到山南图书馆查过资料,乙醇沉淀法是在浓缩的水提取液中加入一定量的乙醇,不溶于冷乙醇的成分,如淀粉、树胶、粘液质、糖类、蛋白质等从溶液中沉淀析出,滤过除去,便可达到除杂的目的。这种方法在中草药提取中使用普遍。但是,这种办法有两个问题,一是沉淀面广,专属性差,一些有效成分也会被除去,影响药效。”

王清辉矜持地笑道:“我既然使用乙醇沉淀法,那当然是要确保疗效,给你那份资料里面有实验数握。”

侯沧海道:“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在资料中没有体现。我在图书馆查资料时,有部分资料提到这个问题,乙醇稀释到浓缩液里,不管采用什么工艺,总会有少量乙醇残留。如果我们要做一款经得起考验的保健品,应该要把这少量乙醇残留清除掉,能否考虑用物理方法把沉淀弄出来。”

王清辉没有料到侯沧海会特意提出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道:“这是一个难题啊,让我考虑考虑。”

侯沧海道:“希望早一点想出办法。工艺定型以后,我要建设生产样品的车间,你要将申报资料和样品报送到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

王清辉道:“如果否定了乙醇沉淀法,我还得多做实验,是不是考虑增加经费。”

侯沧海道:“一百万拿到配方和工艺,这是一口价,不能变动。但是可以增加申请批文的资金,只要在《保健食品注册管理办法(试行)》规定的时间拿到批文,约定酬金增加十万。”

王清辉做为全省著名的营养学方面专业,其师兄师弟们很多都在本行业的政府机关工作,按照上次约定,保健食品的相关批文交由王清辉主要负责。侯沧海没有同意增加费用,而是将实验费用和批文直接挂钩。

王清辉早就将自己手里的项目给省食药监局工作的师弟谈过,心中有数,当即同意侯沧海提出的新方案。

从实验车间出来,张小兰挽着侯沧海胳膊道:“你们聊了几句话,十万元就出去了。上次吃早饭时,我妈说过学会管理资金,不要搞赌博式投资,凡事留有余地,现在看来很有针对性。我觉得你和我爸做事方法有点类似。我爸如今疯狂投入煤矿,谁都劝不住。你手里只有三百多万,就直接砸了三分之一到保健品研发上。车间、设备、人员全都没有影子。你这种小厂肯定得不到银行关注,我不知道你怎么把后续资金变出来。看来以后我只能拿私房钱来填窟窿了。”

王清辉要考虑机械方法提取沉淀物还得花时间,侯沧海没有再守实验车间,准备先到高州去一趟,一是研究望城房地产公司的事情,二是以张小兰男朋友的身份去拜见准岳父大人张跃武。

小车一路飞驰,上午十点就来到高州望城房地产公司。侯沧海、杨定和、陈杰与周苗一起商量房地产公司的大事。

最初按照侯沧海设想,准备等望城隧道打通,将土地卖出去赚一笔差价。但是拿到土地以后,市建行方天东多次主动过来协商以土地抵押贷款,蒲小兵、欧阳国文和朱永波三个建筑商分别表示愿意垫资修建,另外强电、弱点、景观等供应商都不停地过来游说。

大家再三讨论,觉得修建高品质联排别墅区的条件基本成熟。当前唯一的问题还是望城隧道没有落到实处。

侯沧海从江阳区政府辞职这两年,眼界大开,胸中格局与以前大不一样。他最后一锤定音:“锁厂危房项目获得成功后,其有利条件基本与新小区共享,只不过差一条约三百米的道路。若是把三百米道路做成最新式沥青路面,锁厂商品房的所有条件便几乎能与别墅区共享。若是望城隧道真要动工,联排别墅必将大卖。高州要发展,一环线必修,望城隧道必然要打开,为了利润最大化,我们修别墅。这确实是赌博,赌眼光和心胸。”

陈杰是望城房地产公司的股东之一。他在当警察之时,在最危急的时刻敢于违令开枪,算是胆大之辈。可是在是否修联排别墅的决策上,他颇为犹豫,害怕决策失误,一大笔资金砸在手上。当侯沧海最后拍板之后,压在他胸上的大石头便卸了下来,身心皆轻松。

中午,侯沧海、张小兰陪诸人吃过饭。饭后,两人来到高州森林别墅区,等张跃武回来。

张跃武回来以后,和侯沧海到书房。

张跃武狠狠地盯着侯沧海,道:“王沟煤矿事发的原因是有人放出视频,才让一大恶人损失惨重,是不是你做的?”

侯沧海平静地道:“不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张跃武又道:“任巧为你而死,你是否为她向一大恶人报仇?”

侯沧海道:“这事我认怂,不会报仇。目前我在资助任巧的弟弟读书,算是报恩。”

张跃武用怀疑的眼光盯着侯沧海,道:“我要保证女儿的绝对安全,你回江州发展,或者到其他省发展,不能和一大恶人有任何交集。”

侯沧海道:“没有问题。”

侯沧海和一大恶人结下血海深仇,此仇不可能不报。他的报仇计划隐蔽得很深,包括张小兰、父母和岳父母都在报仇计划之外,永远不让他们知晓,更别提参加。

在实力不够强大之时,他就是一条隐于黑暗的砍刀,找机会就斩断一大恶人的手脚。

当实力足够强大之时,他要剥夺一大恶人所拥有的一切,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百七十章 难事一箩筐

带着小晶的日子对于单身男子杨永卫来说是一件大难事。

最初来深圳的几天,他自己的公寓没有落实,将小晶暂时寄放在研究站合作方一名女同事家里。等到公寓租好,还没有正式搬进去,杨永卫又要出差。这一次他将小晶交给申小宜。小晶白天读幼儿园,晚上则由申小宜照顾。

出差归来,杨永卫没有去接小晶,先将公寓收拾出来。收拾到晚上十点,他疲倦地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浅睡状态,脑里回响小晶在睡梦中发出的“妈妈、妈妈”的尖叫声。

他醒来,再次询问自己:“你为什么这样急切地想收养小晶,到底是什么原因?若说有缘,这个缘分来得太突然了吧。” 作为经受过严格科学训练的人,并不相信所谓灵异之事,可是他确确实实自从见到了小晶以后便生出了强烈的亲近之感和收留之意,这用科学来解释有点说不通。

“不管这么多了,顺应本心就好了。”杨永卫胡思乱想了一会,最终下定决心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到福利院作慈善是一时之举,就算长期坚持也只是在生活之余的好事。但是收养一个儿童接近于生育一个后代,需要一辈子坚持。杨永卫作过极为理智的分析,最终认定收养此子是顺应了本心的举动。

早上起床,杨永卫到超市购买小女孩需要的生活用品。

杨永卫在家里提前列举了一个购物单,从吃、穿、住、行几个方面增添小孩的物品。他原本以为东西不会太多,可是进入了超市以后,才发觉自己所列清单掉项太多。他将清单扔在一边,在超市慢慢转,觉得小女孩需要便买。他买了小女孩的内外衣裤、床上用品、洗涤用品等日用品,另外还有油、盐、酱、醋、茶、糖、碗筷等厨房用品。

走出超市时,夸张地提了两个大包。

杨永卫先将物品放回到家里,再来到研究站。他与申小宜见面后,询问小晶情况。

申小宜道:“我给她洗澡的时候,发现背后、腿上还有些伤痕,估计是在福利院之前留下来的。我不知什么人这么狠心,当初小晶更小,怎么能打得下去。”

杨永卫的心猛地抽紧了,道:“希望在心理上没有留下后遗症。这得细心观察。”

申小宜道: “你以后准备将小晶带出国吗?”

杨永卫道:“我都回国了,为什么还要带她出国。”

申小宜道:“那你还没有进入父亲思维,小晶等几年就要读小学了,在哪个小学读书就必须考虑。公司以及这个公寓附近都没有好的小学,以后读小学要根据三对口的原则就近入学,小晶就不能读高质量的小学。”

杨永卫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节问题,道:“什么是三对口?”

申小宜道:“所谓三对口原则是指学龄儿童与父母的户口、房屋产权证和实际居住地一致。如小晶这种情况,小学只能读比较差的小学,很难进重点小学。”

这些问题以前从来没有进入过杨永卫的脑袋里,经申小宜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和小晶的关系始终是不明不白的。整个白天,杨永卫只要空闲下来,就在想着如何解决自己和小晶的身份问题,这个问题很难,让他这个科学狂人都没有合适的办法。

晚上,申小宜主动带着小晶来到杨永卫的公寓。

杨永卫临时暂住房间是典型的单身男子房间,房间布置得简明扼要,功能齐全,硬件不错。软件则黯然失色,缺乏家的温暖。为小晶准备的房屋是单色调白色墙面。还有一个飘窗,平时可以坐在飘窗上面看书,喝点咖啡。书桌是由压模板做成,表面涂得十分光滑。小床宽约一米三左右,靠在墙角。

“这个房间怎么样?”杨永卫自己觉得这是一间挺不错的儿童房。

申小宜打量着房间,道:“你在家里是独子吗,有没有侄儿,或者其他小孩子?”

杨永卫摇头道:“我在家里是独子。”

“难怪这样,杨总以后还有一个逐渐适应家里有小孩的过程。”

“你的意思是这间儿童房不怎么样?”

“想听真话吗?”

“当然。”

申小宜指着飘窗道:“小晶这个年龄最活泼好动,飘窗几乎没有防护,非常危险,应该考虑加一个护栏,或者隐形防护网,防止小孩子发生危险。这事马虎不得。”

杨永卫站在飘窗前,想象小晶在其上玩耍的情景,道:“这一点确实要注意,我没有想到。”

“墙壁最好用点色彩丰富的壁纸,这样更温暖,不要让这个房间的色调与福利院接近。桌子是锐角,这不行的。”

申小宜一口气给新建儿童房提出了七八个问题,每个问题都必须引起重视。杨永卫拿了一个本子,将申小宜提出的建议全部记了下来。

申小宜指完缺点,道:“杨总,欲速则不达。小晶还在我那里住两天,等到房间收拾好了,再让她回来。”

杨永卫握着笔记本,道:“行,这是合理建议,等把房间收拾好以后,小晶再回来,只是太麻烦你了。楼下有一家川菜馆做得挺正宗,晚上我们吃川菜。”

杨小晶对新家的一切都很好奇,两个大人说话之时,她静悄悄站在屋角,用警惕眼光看着新房子。

楼下川菜馆确实不错,几道传统川菜陆续上来,麻婆豆腐、回锅肉、水煮鱼、夫妻肺片、宫爆鸡丁、小白菜豆腐汤,色、香、味俱佳,有效地调动了三人的食欲。

小晶吃饭很快,不停夹菜,不停往嘴里扒拉,不一会功夫,就吃进去三碗米饭。虽然餐馆的饭碗比较小,三碗米饭对于小女孩来说也不少了。

杨永卫有些心酸,道:“慢点吃,别撑着了。”

小晶有些吃不下了,仍然顽强地夹起了一块宫爆鸡丁放进嘴里。

申小宜道:“细嚼慢咽对身体好,以后要慢慢吃饭。”小晶乖巧地点了点头。

三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就如一家人一样。

吃过饭,申小宜有事先离开。杨永卫决定带小晶到商场转一转,让她自己挑选一个玩具。

来到商场不久,小晶怯生生地道:“我想要尿尿。”

杨永卫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小晶找到商场厕所,厕所设在偏僻角落,灯光昏暗。杨永卫道:“那是女厕所,你自己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小晶双腿夹紧,尿意颇盛,但是她迟迟不肯进厕所,回头用企求的眼光看着杨永卫。

杨永卫蹲下身,对小晶道:“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进去吧。这里是商场,非常安全,你胆子要大一些,别怕。”

小晶牵着杨永卫的手不放,满脸是祈求之色,道:“你陪我进去,爸爸。”

看着小晶祈求的眼神,听到一声清脆的“爸爸”,杨永卫心软得象一团棉花,道:“小晶,我肯定不能到女卫生间,我带你到男厕所去。”走到男卫生间,他探头往里看,只见一个男人站在里面抽烟,另一个男人对着小便池正在起劲地嘘嘘。

这种情况下,实在不宜将小晶带进男卫生间。杨永卫又牵着小晶来到女卫生间,再次鼓励道:“小晶要勇敢一点,爸爸,爸爸在外面陪你。”这是他第一次在小晶面前自称“爸爸”,最初说出口时还略有停顿,然后接着重复了一遍,这才顺口了些。

小晶对未知之地颇有恐惧,虽然很想小便,还是站在门口不进去,用力将杨永卫朝卫生间里拉。

一个年轻女子朝卫生间走来。

杨永卫如遇到救星一般,赶紧迎了上去,道:“麻烦你了,能带我女儿上卫生间吗?”年轻女子警惕地看了杨永卫一眼,脚步更快,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卫生间。

杨永卫顾不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坏人,准备拉着小晶就到安全通道的角落里方便,到了这个时候,做点不文明的事情也是被逼出来的。

正要这时,又走来一个中年女子。这个中年女子听到杨永卫的求援,就带着小晶进了卫生间。小晶跟着中年女子走进卫生间的时候,还回头惊恐地望了一眼。杨永卫站门外朝着小晶挥手,让她赶紧进去。

解决了小晶入厕问题,这让杨永卫一阵轻松。

过了一会,中年女子牵着小晶走了出来,态度不佳地斥责起杨永卫:“你这人怎么搞的,是怎样当爸爸的。小孩子不能憋尿,对身体不好。”

杨永卫道:“我以后注意。”

那女子见杨永卫尴尬的神情,放缓了语气道:“你女儿的小内裤被打湿了,等她妈妈回来后,赶紧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