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强摇头道:“公安对无名尸体管控很严,法医还要作尸体解剖,用以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通过现有的线索没有办法确定死者身份,还要登报寻找。实在不行,公安才与民政部门联系,送当地殡仪馆。公安还会将骨灰保存一定年限,然后再处理。整个过程都有卷可查。”

梁毅然道:“人死如灯灭,我们不用要急着把遗体弄回来。麻贵本人也肯定是这个意愿。”

齐二妹低垂着头,没有再争辩。

任强偷眼望着齐二妹神情,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时间,梁毅然主持了简短入职教育。

侯沧海决定让任强和齐二妹进入暗组以后后,便和梁毅然商量着搞一个入职培训。侯沧海当医药代表前,有过三天培训。梁毅然是经过政法学院长期培训才能从事相关工作。暗组承担着危险任务,比起一般的职业更需要纪律性,以及跟踪、反跟踪、化妆等特殊技能,更需要培训,同时也要有一定仪式感,这才能迅速让新人有归宿感。但是又不能参照黑社会、袍哥等仪式,若是那样搞,有可能异化成为帮派,这个尺度得掌握好。

经过反复设计,暗组入职人员要在入职时熟读《综合信息中心条例》,必须要反复读,全篇背诵。这是必须完成的仪式。

其二,新老成员在黑暗中手拉手围成一圈坐在一起,谈自己的历史、性格和爱好,为了让对方完全了解自己,必须要说真话。这个仪式看起来很幼稚,实则也很能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其三,仪式结束以后,刺破手指,在同一张纸上写下各自名字,然后烧掉。

这三样仪式都是为了增加凝聚力和对集体的归宿感。侯沧海全程参加,非常认真和投入。

仪式结束后,侯沧海这才离开,将两个新人交给梁毅然。

夜十点,齐二妹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运动装,随身带了一个小包,悄悄离开梅园。任强一直守在窗边,如猫一样跟在齐二妹身后。

第三百八十八章 年轻人的大胆行动

齐二妹走到梅园门口时,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确定无人跟随,便取了一个小包,又从小包取了两根弯形小铁针,很轻易地将从内反锁的挂锁取下来,轻轻打开梅园的门。

任强明白齐二妹是要开车,顿时傻眼。梅园在学校内部,走出校门才能坐到出租车,那就绝对跟不上齐二妹了。

齐二妹启动小车,迅速开出梅园,停车后,她下车,又将梅园虚掩。

小车开出以后,任强站在黑夜处仔细想了想,毅然出门。为了不引起校园保卫注意,快步走向校门。出了校门以后,他等到一辆出租车,便直奔南州第三医院。

在仪式结束前,齐二妹装作随意地询问顺达大厦所在区的公安局定点联系医院是哪一家,询问的理由是以后等做了尸检还找机会取出。在齐二妹软语相求之下,任强给散打队师兄打了电话,询问公安局定点联系医院是哪一家,太平间在哪里?

师兄恰好在派出所实习过,将路线找得很清楚:顺达大厦所在辖区公安定点的太平间在南州第五医院医技楼,从大楼旁边小门进去,门口有铁门,下去以后第一间是办公室,第二间、第三间都是有铁门把手的冷柜室。地上往往会洒满硬币,很好找。

给齐二妹讲了具体位置后,任强猜到齐二妹或许会有行动。他想起梁毅然所言,为了保护齐二妹,跟随其身后。

下了出租车,任强用手摸了摸催泪喷射器。这种牌子的催泪喷射器使用材料是高纯度辣椒提取素(OC),无毒无后遗症,喷过后只要用水清洗就没事。辣椒提取素喷到脸上或皮肤上,立即使人涕泪交流,皮肤瘙痒,丧失攻击能力,号称不管是泰大森,还是李小杰,只要轻轻一摁,立刻倒地。这正是任强最想用的武器,来得温和,效用非常高。

任强找到停在医技楼不远处的小车,从大楼旁边的小门进去。他走得非常小心,如猫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办公室里,值班人员被胶带绑住嘴巴,手和脚以奇怪的姿势被捆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在第二间办公室传来拉冰柜的咔嚓声音,不一会儿,齐二妹背着一个被单绑住的麻贵遗体走了出来。她戴着口罩,头顶上有帽子,基本上看不清楚相貌。任强此时不愿意和齐二妹见面,躲在门后面,透过门缝观察齐二妹。他见到齐二妹遮住脸,意识到自己没有经验,准备不足,很容易就将真实相貌暴露出来。等到齐二妹背着师傅遗体走上楼道时,他从值班人员抽屉里翻到口罩,又将被控制的值班人员白外套脱了下来。

这样全幅武装以后,就算遇到一大恶人的人,任强相信自己也不会暴露目标。他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见到了齐二妹背影,心道:“梁毅然太谨慎了,谁会想到有人要来把遗体运出去。”

齐二妹从小挺怕鬼,此时背着师傅遗体,一点都没有想到鬼怪之事,只有将遗体安置好的强烈念头,免得师傅被切来划去,怪凄惨的。麻贵身材纤瘦,但是被裹在被单里变得很沉重。齐二妹走到很慢,出了一头大汗。

刚走上楼梯,正要朝小车走去,两条人影冲了过来,直奔齐二妹。

齐二妹停下脚步,没有放下背着的师傅,右手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很冷静地指着来人。来人完全没有料到对方有枪,吓得停下脚步,一动不敢动。齐二妹用标准且有特色的岭西阳州口音道:“滚。不要让我看见你们。”

两人赶紧后退,躲到屋角,不停朝这边张望。

齐二妹用手枪吓退两人之后,背着师傅朝小车走去。到了车边,她将手枪插回腰间,一只手开车门,另一只手扶着师傅。这时,一直藏在车后未出现的高大汉子趁机扑了过来,将齐二妹扑倒在地。这条汉子身高体壮,用力压住齐二妹,让其无法拿到手枪。齐二妹纵有无数阴招狠招,在绝对力量控制下,动弹不得。

屋角两条汉子狂奔过来。

高大汉子骑在齐二妹腰间,狠狠给了齐二妹一个耳光,然后用单手就将齐二妹双手压住。齐二妹只觉得对方的手如铁似钢,将自己双手握得很疼,几乎要断掉。而且对方力量大得惊人,完全无法挣扎。高大汉子伸手将齐二妹插在腰间的手枪取了出来,骂道:“我,靠,玩具枪。你这个臭娘门。”他将玩具枪丢在一边,很猥琐地将手从齐二妹衣领处伸进去。

正所谓螳螂捕蚕,黄雀在后,一身白衣的任强冲了出来,拿着催泪喷射器,对准骑在齐二妹身上汉子脸上喷去。这个催泪喷射器果然有射倒泰小森的功能,汉子蒙着脸,惨叫一声,松开压住齐二妹的手。

齐二妹趁机伸直五指,猛戳对方喉头。任强得理不饶人,用大摆拳击打高大汉子太阳穴。只听得砰地一响,接连受到攻击的高大汉子倒在地上。齐二妹跳起来,对准高大汉子的下身猛踢两脚。

高大汉子没有败在堂堂正正打斗中,大意失了荆州,接连受到重击,很窝囊地失去反抗能力。

奔来的两条汉子都带得有刀,各自寻了一个对手,拉开架式准备打斗。

任强除了喷剂之外,还随身带着甩棍。他是第一次与对手生死搏斗,紧张得发抖,思维停止了活动。

齐二妹手枪是道具,随身携带的匕首是货真价实的高档货。她比任强冷静地多,身体微微下屈,这在夜战中视野能更清晰。

这是生死搏杀,狭路相逢勇者胜,两条汉子明显开始退缩。

一条亮光射过来后,有人用普通话严厉呵斥道:“你们是谁,不许动,全部到保卫处?”此人手拿关高压警棍,发生啪啪响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不管来者是学校的人还是对方的人,与任强和齐二妹对峙的两个汉子知道今天没有办法完成任务,挥舞刀,发出威胁声,拉起被任强和齐二妹夹攻打倒的高大汉子,狼狈地逃走。

持强光手电筒的汉子不紧不慢跟随着这三人,不断高声发出警告声。

一辆汽车启动,离开了五院。

持强光手电筒的汉子看着汽车走远,关掉手电,恢复了原来口音,道:“动作快点,赶紧走。”

任强和齐二妹将麻贵遗体放回车内,齐二妹开车跟在梁毅然所开越野车后面,迅速离开医院。梁毅然曾经在南州工作过,熟悉南州地形,转了几圈后,没有发现后面有车辆跟踪,这才回到老林业局梅园。

三楼办公室,窗帘拉得很紧,空调足足的。梁毅然到另一个房间打电话,留下任强和齐二妹相对而坐。

齐二妹脸上明显红肿,眼睛眯成一条缝。她上下打量任强,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去?”任强安安静静地道:“你问了这么多太平间的事情,若是猜不出,那就真傻了。”齐二妹道:“你看起来象个书呆子,胆子不小,那一招摆拳打得还不错。”任强在齐二妹面前的些羞涩,道:“我留校就是为了练习武术。”

在隔壁,梁毅然正在向侯沧海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侯沧海听罢事情经过,道:“这事要从两个方面来看,从好的方面来说有几点,一是齐二妹重情义,不是薄情之人,这对我们很重要;二是任强也不错,敢于出手,判断力不错;三是两人虽然莽撞,但是胆子大,行动能力强,是可造之材;从坏的方面来说,一是没有纪律,无法无天;二是行动漏洞太多,若不是你跟着他们,说不定就要把事情闹大。事情闹大的后果很严重,被别人顺藤摸瓜,我们计划全乱,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

梁毅然道:“做了这样的事情,肯定要受处罚,我让任强陪着齐二妹处理麻贵遗体,这样能增强安全系数。处理完遗体以后,再将他们两人关黑屋子。我准备收拾一间黑屋子,凡是犯了错,就要进屋去面壁思过,三天、五天到十天,根据犯错大小来定。关黑屋子可以让他们沉静下来,不那么浮躁。”

两人沟通以后,梁毅然就到另一个屋去训人,准备先从齐二妹车牌一一点出行动中的漏洞。

在江州世安厂里,侯沧海、张小兰和杨永卫、侯永河坐在一起打扑克。这四人打牌水平极为接近,斗得难解难分。打到十二点,在周永利强力干涉下,牌局才散。四人在临睡前,坐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儿。

“产品怎么样了?”侯沧海主动问起妹夫的事。

“高速发展了一段时间,现在有些停滞,我和天翔讨论了很多次,主要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商业模式。我们在等待移动互联网兴起。”杨永卫以前说起产品信心百倍,如今产品有了几百万用户后便没有新突破,也没有找到合适商业模式。没有商业模式,意味着没有新投资,产品就有些危险了。杨永卫对前沿科技比较熟悉,坚信移动互联网时代在几年内肯定会到来。

侯沧海对移动互联网何时到来没有直观感受,对商业却有自己见解,道:“既然移动互联系还没有兴起,等到兴起以后再来做搜吃饭搜玩耍的软件。你稍早了些,时机不对。”

杨永卫分辨道:“若是等到移动互联网兴起再做这款软件,早就被别人占了先机。侯子总是想要采取跟随策略,这在互联网时代行不通。包括你们做的电子商城,都必然要失败,如今强手如林,你们现在才做,成为烈士的可能性极大。”

侯沧海又道:“说你的事。如果失败,乌天翔投资打了水漂,有什么后果?”

杨永卫道:“做为风险投资,失败很正常,成功才是偶然。但是只要成功一个,百倍千倍收回投资。你一直因为乌天翔的父亲原因对乌天翔有误解,他是他,他父亲是他父亲,各是各,不相关。天翔这人很有格局,以后绝对成大事。”

侯沧海无法改变杨永卫的看法,着实头痛。若是杨永卫个性软一些,或许就能拉到沧海集团,直接负责电子商城。可是杨永卫性子倔得象头驴,认准的事情便要做,很难拉回来。

他带着麻烦回到自己的小寝室,与张小兰并排躺在床上。

张小兰道:“明天韦苇从京城回来,她在京城活动了好些天,效果非常良好,高处长已经很倾向于我们。

侯沧海道:“后天,你和韦苇陪着王市长和杜灵蕴到南州,与省食药监局领导见面,作一次全面汇报,然后由省食药监领导决定,是到京城还是直接到唐州。由官方出面,争取能把唐州的事情解决。”

海强市长如此支持沧海集团,这给侯沧海带来了压力。他想起修建地标性建筑所需花费的巨资,一阵牙疼。

第三百八十九章 巴掌和胡萝卜

海强市长如此支持沧海集团,这给侯沧海带来了压力。他想起修建地标性建筑所需花费的巨资,一阵牙疼。牙疼之后,侯沧海睡意全无。他望了一会儿天花板,耳边有张小兰均匀悠长的呼吸声,便转过身,抱紧妻子柔软多情的身体。

他随后又撑起手臂,吻了吻妻子额头后,拿起手机来到卫生间,坐在马桶上给梁毅然打电话。

梁毅然接完电话,对两个还在听自己教训的年轻手下道:“侯总这么晚了还在关心这事,真是让我们不能省心。我们和一大恶人是暗战,找出其破绽,然后将证据交给执法机关,利用国家机关打击他们。这才是我们正确的做事方法,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若是组织大批人马与一大恶人硬干,那我们也就变成了黑社会,国法不容,迟早要被绳之以法,这一点不容置疑和讨论。”

齐二妹开车前往南州五院时,一心想着取回师傅遗体,心思全在这上面,没有考虑到变更车牌之事。回到梅园之后,梁毅然将这次行动的破绽一一点出,第一条破绽就是车牌,在行动前没有更换车牌,很容易就让别人顺藤摸瓜找到老巢。

发生打斗时,那个力量大如虎的高大汉子就在小车后,这就说明他们肯定掌握了车牌。齐二妹想到这一点,脸色为得苍白,额头沁出汗水。她以前跟着师傅麻贵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围监视老公外遇、妻子红杏等破事,没有跟有组织的势力较量过,加上师傅逝去引得心态失衡,因此留下一个大破绽。

梁毅然拉开抽屉,将一幅车牌交给齐二妹,道:“你的观察力不细致,行动前居然没有看一看车牌。”

齐二妹看着自己手里的车牌,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道:“梁总,你怎么有我的车牌。”

梁毅然道:“你一直在向任强询问太平间在哪里,任强能猜到你的行动,难道我猜不到?行动前,我就把车牌替你换掉了。结果,你根本没有注意细节,没有发现车牌已经被我换掉。”

齐二妹红了脸,道:“梁总,你提前帮我换了车牌。那么说,你是支持我的行动。”

梁毅然绷着的脸皮放缓了一些,道:“如果你们不敢采取行动,那么并不适合在综合信息中心暗组工作,你们毕竟是初来暗组,没有经验,出错难免。我和侯总更看着你们的胆识和情义。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们过了关。”

任强一直在旁边低头不说话。他最担心这次行动给姐夫惹来大麻烦,自己被赶出暗组。如今危险被梁总提前排除,姐夫和梁总也没有真正怪自己和齐二妹的鲁莽行为,这让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梁毅然道:“现在给你们两人安排任务——安全将麻师傅的遗体安葬好。这一次我不会在旁边辅助,不会给你们擦屁股,一切靠你们自己。提前做预案,精心策划,大胆行动,祝你们好运。”

当两人准备起身时,梁毅然又道:“安葬麻师傅遗体以后,你们回梅园,要分别关你们两人的禁闭。为什么关禁闭,不守纪律,擅自行动,这在以后绝对不允许。”

齐二妹和任强被梁毅然打了一个巴掌又塞了一根胡萝卜,回到极简办公室后,面面相觑,细想又觉得服气。互相瞪了一会儿,开始商量行动方案。

最初商量方式是齐二妹提方案,由任强提意见。结果任强提了好些意见,弄得齐二妹将自己的方案揉成一团,堵气塞进垃圾桶。

任强把齐二妹方案从垃圾桶里取出来,在其基础上重做方案。齐二妹绞尽脑汁对新方案提了好些尖锐意见。任强在齐二妹面前是好脾气,被讽刺了好多次,也没有拍案而起。

早上六点,任强敲响梁毅然房门,准备给他看最新方案。梁毅然穿着短衣短裤,正在房间做虎卧撑。他擦掉脸上汗水,拒绝看方案,强行让他们单飞。

齐二妹和任强开车离开后,梁毅然如约给侯沧海打了电话。

“你不保护他们了?”侯沧海问道。

梁毅然道:“靠保护是成长不起来的,我想让他们尽快成熟,能够独挡一面。”

“你是对的。另外,保卫力量也要加紧组织。冉仲琳还不错,尽职尽责,能力也强。”

放下电话,侯沧海原想再眯一会儿再去锻炼。结果到卫生间方便以后,躺在床上,脑子里浮现起沧海集团大大小小的事情,有集团内部的事,还是社会上的事。这些事情在脑子里搅来搅去,如穿越朝代的两支军队在撕杀,弓弩、马蹄、排枪,乱成一团,让其不得入睡。

他干脆从床上起来,到书房打开电脑,进入清风棋苑。清风棋苑冷冷清清,无影宗仍然不在线。近来工作繁忙,他几乎没有空闲时间来到清风棋苑,偶尔打开,无影宗始终没有在线。找不到无影宗,让他无端生出些怀念。

穿着睡衣的张小兰从卫生间出来,见丈夫在书房,走到其身后,道:“好久没有看见你下棋了?怎么只是看,不下?”

“没有合适对手,我去锻炼一会儿。锻炼回来,我们一起吃早餐。今天早餐李师傅给我们准备大肉包子,很有面条厂特色。”侯沧海说了句实话,便将清风棋苑关掉。

“你这人只知道吃包子。你就是一个肉包子。”张小兰说了一句气话,转身就走。

侯沧海不知道妻子为什么突然有一股子火气,追到门口,道:“不吃包子,那么我们让食堂弄杂酱面,或者让小赵弄点豆花饭。”

“我不吃杂酱面,也不吃豆花饭,气都吃饱了。”

张小兰知道丈夫是在清风棋宛寻找无影宗,突然间生起气来。尽管无影宗就是张小兰网上化身,此时见到丈夫掩饰自己等待无影宗之事,仍然吃起醋,且醋味很浓。她回到房间生了一会儿闷气,又觉得这样生气毫无道理,太可笑。自我调解一番,她才勉强来到客厅。

“老婆,吃啥?我昨夜还行吧,很卖力的。”侯沧海不知道妻子为什么生气,不由得脑补是昨晚接到岳父张跃武电话后心情不好,然后将一股气撤在自己身上。身为丈夫,在妻子真烦恼时,做为出气筒是理所当然的。

“我吃李师傅做的包子,要吃一个。”

“两个吧,吃两个才不单边。” 单边是江州人常开的荤玩笑,大体意思是胸前本有两个包子,若只有一个,那就是单边。这种荤玩笑经常是男子调侃女子时所用。侯沧海在黑河基层工作多年,常常能听到类似的荤玩笑,他为了调节气氛,有意开了些夫妻间的荤玩笑。

“讨厌。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发火。不给你讲,自己反思。”说到这里,张小兰的无名飞醋已经消失。

“我觉得爸的资金链绷得太紧,若全国煤炭行情发生变化,价格降下来,资金链有可能出问题。这是我最担心的。你是不是也在想这个问题?”

张小兰原本没有想到此事,听丈夫提及此事,想起爸爸巨量贷款,不禁揪心,真没有了食欲。

吃过早餐,张小兰、王市长、杜灵蕴一行前往省药监局。冉仲琳打扮成张小兰助手,随同其一起前行。她是那种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穿上职业装时根本没有人会朝着“保卫”方向去想,很有迷惑性。

九点,侯沧海、陈杰、杨兵和财务总监宁礼群等人在小会议开会,研究商量如何操作黑河房地产。黑河地产肯定要做,如何做,做到什么规模,便是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

侯沧海以前在高州做房地产时,处于执行层地位,本质上是张跃武定下大原则,他和张小兰具体执行。此时他做为绝对决策者,便得谋布全局,方方面面都得考虑清楚。

商议之后定下一条大原则:集团最大现金流是沧海保健液和果奶系列,在操作黑河项目时,不能损伤当前最赚钱的现金奶牛。为了实现这个原则,必须合理使用银行贷款。

侯沧海独立做项目以来,由于所处民营企业,很难进入银行法眼,因此,他一直在利用自己有资金进行操作,滚动发展,很少与银行打交道。在做保健液等项目,为了减少资金压力,根本其他公司在销售上出现回笼现金难等问题,精心创造沧海销售模式,迅速回款,让沧海保健液以及果奶产品始终有充足现金流。

房地产是资金密集型项目,又与政府走得很近,操作思路就要发生根本性变化。

房地产开发过程是一个典型的投资过程,理论上必须先垫付资本,才有资本增值,也才谈得上投资收益。这个特点决定了房地产开发企业要垫付大量资金,不仅启动资金大,后续资金量也大。而且,房地产开发周期较长,房地产商承受的机会成本也大。

房地产开发商自有资本有限,仅用自有资金来开发房屋基本不可能,除非是资金量特别充足而房地产项目又很小。解决房地产需要垫付大量资金问题,可以有商业手段,比如住房预售和分期付款融资,最重要还是银行贷款。

侯沧海明白自己必须改变以前的态度,与以前不喜欢接触的行长们打交道。这不是个人的事,而是牵涉整个集团,绝不能意气用事。

侯沧海看着面前摆着的规划图,问道:“在江州开发房地产,按惯例,自有资金占比到底多少合适?我们按行规操作,不冒进,也不落后。”

宁礼群道:“江州房地产商自有资金都不多,十个有九个是以银行贷款融资为主。一般情况下,银行贷款融资在百分之六十左右,自有资金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

侯沧海叹道:“难怪房地产老板都将银行当成大爷来供着,恨不得天天烧香。这么高的贷款率,也难怪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有资金链断裂形成的烂尾楼。”

宁礼群微笑道:“沧海集团资金状况非常好,又有政府和银行大力支持,从山南省目前的房地产形势来看,不可能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这种机会极为微小。”

侯沧海道:“我想要追究细节,贷一笔款,对银行来说,到底来经过哪些人?既然要贷款,就得把所有细节搞清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陈杰和你做具体事,不仅要盯住行长,也要掌握具体经办人的信息,建立起友谊。建立起友谊以后,最起码信息更加灵通。”

宁礼群业务纯熟,拿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了一笔贷款从营销到回收贷款的流程图,递给侯沧海。

整个流程如下:管理前台调查(房地产信贷部)——后台审查(信贷管理部)——后台组织贷审会审议——后台提交有权审批人审批(行长或主管房地产贷款的副行长)——经营行发放贷款——贷款行贷后管理(管理前台指导,管理后台监控)——经营行收回贷款——管理中台(风险控制部)继续经营管理无法回收的不良贷款

侯沧海第一次做房地产时有些懵懂,抱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态度闯入地产界,成功地做了一个特殊的危房改造项目。此时重新做房地产,便谨慎得多,准备按照正常房地产思路来操作。

负责房地产的副总裁陈杰信心十足,道:“回到江州,准备在黑河做地产,我就开始与银行接触。苏行长已经表示大力支持我们,只要手续齐全,随时可以放款。苏行长开过几次玩笑,说侯总架子大,从来不出面。侯子在最近要抽出时间,与苏行长见一面。”

在会议室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效果图,一个有地标作用的五星级酒店位于整个椭圆形的正中央,五星级酒店对面是一个广场,广场上巨大喷泉和雕像,椭圆形两侧则是高档住房区。

效果图做得非常逼真,展现出一个现代化的高档小区形象。

侯沧海先是夸赞陈杰办事效率,随后半开玩笑半调侃地道:“提一个意见啊,为什么走到街上的帅哥美女都是外国人?难道非要用外国人才能彰显现代化?我再提前打个招呼啊,小区绝对不能取外国名字,什么泰晤士啊,罗马啊,加州啊,统统不能出现在我们这个楼盘。”

第三百九十章 见面诸人

既然决定要和银行打交道,侯沧海便决定主动出击,与苏行长见面。

陈杰很快便与苏行长约定了见面时间。两人还大体上谈了参加见面的人,苏行长带两个部下赴宴,沧海集团是侯沧海、陈杰、江莉和宁礼群。

至于地点,苏行长暂时未定。

拿到综合信息中心送过来的苏行长简历后,侯沧海没有立刻阅读,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当时他和熊小梅要做一食堂,急缺钱,要贷一笔款,于是找到世安厂六号大院老朋友梁勇。梁勇在信贷科工作,自信心急剧膨胀,对于穷困的老友显得很是轻慢。

侯沧海没有办成事,心理还在世安厂六号大院老朋友面前受到暗伤。从此以后,他便和梁勇断了联系。此时苏行长是梁勇顶头上司,梁勇又恰好在信贷科负责,说不定今天也会出现。时过境迁,此刻的侯沧海不再是当年办一食堂的侯沧海,自然不会将陈年旧事放在心上,更何况,为了企业前途和命运,那一点心理暗伤完全不值得一提。

侯沧海由梁勇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熊小梅。他知道许俊春生意做得不行,到内地来工厂也没有赚到什么钱,熊小梅和许俊春过得并不是太如意。

侯沧海安排汪海公司调查了数次许俊春的生意,得出的结论是难有起色,很为熊小梅担心。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熊小梅过得不如意,他也没有办法插手。熊小梅和许俊春闹矛盾是家庭内部矛盾,轮不到侯沧海这个外人说三道四。若侯沧海真要介入,直接后果就是熊、许婚姻破产。

苏刚行长的资料也是汪海公司收集的,不过是由综合信息中心委托,从公开资料收集所得。在没有拿到苏行长资料时,侯沧海想象中的苏行长是一个秃顶大肚子中年人,当拿到苏行长资料时,他才知道自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苏行长不到四十岁,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学者型领导。他与宁礼群都是山南财大毕业,比宁礼群高几届,且不同系。

汪海公司收集资料比较细致,最后还有分析结论:苏刚毕业于山南财经大学,年少得志,一帆风顺,能力强,不太喜欢听意见; 弱点是男女关系上屡有传闻。

侯沧海将苏行长的相片放在距离自己约两米的地方,在脑里将相片中扁平的人立体化,推测其性格和行为特点,寻找与之交流时的分寸。

下午四点多,银行那边给陈杰回了电话:苏行长将晚宴定在萍萍山庄,一号包间。

得到这个吃饭地点,侯沧海觉得有些牙疼。当初在高州做危房改造项目时,陈萍萍原本想要借着杨敏关系,弄几幢楼来操作,结果被侯沧海这个打工仔毫无商量余地拒绝,狠狠地得罪了陈萍萍。

苏刚将晚餐地点订在萍萍山庄,说明苏刚和陈萍萍极有可能关系很不错,或许会成为自己与苏刚交往中的变数。

侯沧海很快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了,首先,苏刚是苏刚,陈萍萍是陈萍萍,就算两人关系不错,也不会因为这点私人恩怨将一笔大生意搅黄;其次,苏刚也有可能与陈萍萍不熟,点这个地方,纯粹是因为这个地方不错而已;第三,就算与苏刚谈不成,江州还有其他银行,都还可以谈。对此,他有自信心。

沧海集团四个人参加宴会,杨莉莉特意安排了四辆公司的豪车。公司在春节后购买了一批豪车,主要用于外交场合展现实力。如今在生意场上看人下菜碟的人和事太多,与其费口舌解释沧海集团实力如何,不如直接用实力说话。

从根本上来讲,这其实是实力还不足的表现,真正的大型公司其实已经不太在意这些外在表现形式,比如,华魏公司现在在业界就极有名气,根本不用豪车来装点门面。沧海集团正是爬坡上坎的中型企业,偶尔还是需要用外在的形式来表现实力。

苏刚带着两个部下坐着一辆商务车来到萍萍山庄。下车以后,苏刚在停车场见到了一字排开的两台宝马和两台奔驰,对迎过来的服务员道:“这些车是谁的车?”

服务员认识眼前的常客,客客气气道:“苏行长,这是沧海集团的车。”

苏刚道:“他们来了几个人?”

服务员道:“四个人,一人一个车,全是豪车。”

苏刚呲了一下嘴,道:“真是土豪啊。梁勇,听说侯沧海和你是同学,你这个信贷科长不如同学啊,他出来吃个饭,带四个车。你只能跟在我的后面,挤一个车。”

梁勇跟在苏刚后面,笑道:“侯沧海才出来工作的时候,还是很吃了些苦头,有一次想到我们行贷款,又没有任何抵押品,我们虽然是一个厂的,也不敢违反纪律贷给他。说不定,侯子还记着这事。”

苏刚道:“人都是被生活憋出来的,若是侯沧海不被憋急了,估急也干不出今天的成绩。从另一方面,当年你违反政策乱贷款,那就说明没有定力,我也不会把信贷科长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你。”

走在后面的是信贷管理经理杨青琳。她背着精致小坤包,高跟鞋的跟很细,尖得似乎可以将青条石戳出洞。杨青琳望着四个车,对着苏刚微微笑道:“他们摆四个车,就和我们银行要修得高大豪华是一个道理,他要用这种形式告诉我们,沧海集团有钱,贷款给我们风险小。虽然这个方法有点庸俗,但是对于我们部门来说,严控风险是重中之重,把钱贷给有钱人,总比贷给那些无产阶级更好。”

梁勇夸道:“杨经理,你每次怎么都能一针见血呢?还让不让我们活。”

杨青琳在梁勇面前如骄傲的小母鸡,道:“就是一句大实话而己。苏行长是明白人,只是他比我深沉,什么都看得明白,只是不愿意把真相说出来而已。”

一号大厅走出了四个人,领头的正是高大帅气的侯沧海。侯沧海不等陈杰介绍,隔老远就伸出手,热情地与苏刚打起招呼,如多年的老友那样亲切自然。

梁勇站在一旁看着气质变化极大的侯沧海,暗自感叹“钱不仅能通神,还能改变人的气质和相貌”,几年前侯沧海到办公室求贷款的落魄相与现在的老板派头相比有着天壤之别,禁不住羡慕起来,心道:“当初如果我能出去做生意,凭着家里关系和我的能力,肯定会比侯沧海要强,至少不会比他差。”

这些年来他接触的大部分都是有所求的老板。这些功老板们为了贷款,自然将梁勇高高捧起,故意放低姿态,虚心接受其意见。久而久之,梁勇接受了自己比这些老板要强的暗示,经常将“这些土老冒都能发财,我要去做,肯定比他们强” 挂在嘴里,就算不说出来,心里也会这样想。他没有见到侯沧海崛起路上的艰辛,只看到其辉煌的一面,往日习惯性情绪自然而然又涌现出来。

侯沧海和苏刚拉着手亲热地说了一会儿,与苏刚松手以后,这才面向梁勇,张开怀抱,来了一个热情拥抱。松开怀抱后,他又对苏刚说了几句儿时糗事。

杨青琳看到侯沧海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些日子一直听到侯沧海和沧海集团,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看到四辆豪车时,她暗自赞了一声“真有钱”,看到本人时,她暗自赞了一声“真帅”。当侯沧海主动过来握手时,杨青琳歪着头,笑道:“侯总,你平时健身吗?身材保持得很不错。”

梁勇与杨青琳做过一年同事,深知此人向来眼高于顶,特别是面对需要贷款的老板时更是高高在上,一脸冷傲,在老板圈了获得了冷美人的称呼。今天她意外地对侯沧海和颜悦色,很让梁勇意外。梁勇暗自希望杨青琳真和侯沧海有点暧昧,弄出点事。

苏刚历来在与各路老板打交道时都占着上风,今天与侯沧海见面,总觉得不太对味,侯沧海这人气场真强,不知不觉弄得居然和自己平起平坐了。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对跟在身边的陈杰道:“萍总没来吗?萍总没来,这饭吃起来就没有滋味。”

陈杰急忙道:“我赶紧给萍总打电话。”

侯沧海表面上热情,眼光深处一直保持着警惕和距离。他见陈杰随手调出陈萍萍电话,与其通话时很亲切,心道:“陈杰什么时候与陈萍萍这么熟悉?”

第三百九十一章 江团

侯沧海是沧海集团的掌舵者,货真价实的老大。张小兰、陈杰、杨兵、王清辉、梁毅然等高管各管一块,构成核心管理层。

沧海集团副总裁们在其管理领域内有相当大的权力,只有章程里规定的事情才拿出来集团商量,否则皆可以自己处理。陈杰主管地产,为了工作跟苏行长、陈萍萍接触,实在没有必要向侯沧海提起。

侯沧海的疑问在心中转了一转,便消失不见。

几人走进一号房,陈杰这才将江莉和宁礼群介绍给苏刚。

宁礼群和苏刚同校,握手后,谈了几句有可能互相都认识的老师。随后,苏刚眼光便转向了江莉,交谈起来,将宁礼群晾在一边。

少年时期,苏刚曾经迷恋过一个长腿邻家女孩子,在其心目中,这个邻家女孩子就是邻居版本的王祖贤。在现实生活中,少年梦想百分之九十九都会破碎,苏刚也不例外。这次暗恋给苏刚留下来一个心理疾病——喜欢长腿美女。

苏刚原本以为与沧海集团的饭局又是一个无趣宴会,在宴会上说一些无聊话,无数人拍自己马屁。凡事都有审美疲劳,被拍马屁同样如此,让苏刚比较意外和惊喜的是见到一个素颜长腿女子,宛如当年长腿邻家女孩子。

看着素颜长腿美女,苏刚兴趣急速上升,主动与之热情交谈。

杨青琳坐在一旁,心中极度不爽,不停地扭脖子,只要苏刚不留意,便朝着江莉甩白眼。到了后来,她控制不住愤怒,也对着苏刚甩白眼。江莉经过这些年修炼,心理越来越强大,根本无视白眼。苏刚被白眼砸中,不自觉地控制住谈话的热情,开始觉得杨青琳是个麻烦,以后尽量不要带出来。

侯沧海事先得到地汪海公司收集的苏刚资料,知道苏刚在男女关系上不清楚,此时见到苏刚的热情以及杨青琳的白眼,觉得这个饭局真是有意思。

“苏总来了,怎么不提前打招呼。”外面传来陈萍萍的声音。她就如王熙凤一般,未见其人,先见其身。

陈萍萍到高州是前往客场,又有所企图,其声音总是藏在杨敏声音之后,没有显示出特质。如今回到主场,她略显沙哑的声音便有了独特的魅力。

进门以后,陈萍萍眼光落在了苏刚身上,道:“我弄了点黑河老腊肉,这是张老板珍藏的,一般人吃不到。”

如今张老板的独生女张燕就在沧海集团工作,前两天还特意将家中最好的腊肉弄了两块请侯沧海和张小兰品尝,那块腊肉切开以后颜色晶莹剔透,香气浓郁,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味。吃过这两块极品老肉,侯沧海产生了后遗症,对老腊肉变得挑剔起来,更是对陈萍萍提及的老腊肉没有任何兴趣。

陈萍萍招呼了苏刚,又依次招呼杨青琳和梁勇,再招呼陈杰。当苏刚正要介绍侯沧海时,陈萍萍昂着脖子,高跟鞋踩得卡卡响,出去为苏刚安排煮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