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他面前。

潘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过慢的脚步,直到此刻才转移到她脸上。

“坐到我身边,紫棠。”他的声音更加温柔,和以前风格很不一致的温柔,带着十足的诱哄味道。

魏紫棠按照他的示意,坐到了离他很近的地方,几乎是紧挨着的。

潘旃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

魏紫棠僵硬了一下,但还是软化下来,任他搂住。

潘旃眼中闪过类似于“乖”的满意色彩。

他摸了摸,又顺了顺她的头发,低头看着她的脸,才正色说:“魏紫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魏紫棠抬起头来看他。

他还是用他灿若星辰的眼睛直视她。

“我会伤害你吗?”

“我不说出来,是以为你早该明白。”

“在我心里,你和我几乎就是一体的。”

然后他闭上嘴,什么也不肯说了。

魏紫棠怔怔看他,慢慢才感觉出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血液都朝着脸上涌去。

“我…”她咬咬牙,说出口,“没有修到元婴,我都不要和你双修。”

潘旃愣了一下,眼睛里就渐渐浮起笑意来,且有了几分暧昧。

魏紫棠起初厚着脸皮坦然与他对视,架不住他的笑意越来越盛,终于羞愤地扭过头去。

潘旃伸手又摸摸她头发,顺便触摸她光洁柔滑的脸,然后还有两根手指滑到她娇嫩白皙的脖子,轻轻划了划,感觉她温润细腻的手感,才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其中也带着笑意:“好,我本来也这么打算的,要不然以你现在的修为与我双修,我要万分小心才能不伤到你的根本。”

魏紫棠花了一秒钟消化他的话,脸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双修什么的常识,她也略知一二的,男女借交合来修炼,有两种,一是采补,炉鼎什么的就是这个了,二就是正常双修。

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修为高的一方对修为低的一方的单向掠夺,而后者则是互利的。

但实际上,二者还是有许多共同之处。

决定权大致控制在修为高的一方手上,采补的时候,先是正常吸收对方的灵力,情不自禁的时候,命门一开,泄露出来的就是先天元气。

这也就是为什么炉鼎都活不长的原因。

因为身体元气都逐渐都吸走了,有些甚至是一次性吸走了。

而双修,首先是灵力被控制着在双方体内循环,以达到对双方都有好处的目的,在这个过程当中,自然是修为低的收益更大。

可是到了那种时候,就比较难以控制,只要命门开了,先天元气一定会泄露出来,若两人修为仿佛,等于互换元气,这无所谓,可若是修为差距过大的,元气会被修为高的自动吸纳。那么修为低的,就必然会本源受些损。虽然比不上炉鼎受损严重,可以用药物调养什么的,可也不是什么好事。

潘旃这话,乍一听没问题,仔细一想,调戏她的嫌疑也太大了!

魏紫棠薄怒,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你以后也不许随便强迫我,或者说这些来调戏我!”

她本来就被潘旃抱在怀中,这么一推一嗔,便像是十足的撒娇。

潘旃看着她的眼睛更热了几分,手臂一紧,更把她往怀中搂紧,低声在她耳边说:“那你以后也不许随便撒娇,否则我说不定就等不到你成婴了。”

他炙热的手托在她腰际,熨贴着她,薄薄的嘴唇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都喷在她敏感的耳后,她的右肩和右胸被迫紧紧贴着他坚如磐石的胸膛,推也推不动他,魏紫棠一时间除了脸红和低头躲闪,也别无他法了。

138、疗伤

潘旃的伤势并没有预想中那么严重,至少,还没有到卧床不起,要她伺候汤药的地步。

当然,这荒山野岭,也没有床来给他卧。

潘旃吞下丹药,布置了防护阵,就闭目打坐,魏紫棠虽然完全没有被嘱咐护法,还是提高警惕自动担当起护法之责。

这里没什么灵脉,灵气稀薄,但是潘旃疗伤似乎也并不需要什么灵气,他闭目而坐,头上慢慢有浅浅的红色雾气氤氲。

睫毛很长,闭上眼睛的时候,没什么压迫感…

但是,却有了距离感…

心情还是很复杂。

记得当初上学的时候,每个中学大概都少不了白马王子校草之类的东西,这种男孩子往往都是容貌很不错,家境也很不错,成绩好,运动也好的类型,换言之,最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不管到什么时候,女人们喜欢的男人大都是一个类型:年轻,英俊,强大,富有。

据说,男人们喜欢的女人并不是都一样的。

对于这一点,魏紫棠没有发言权,她不是男人,永远都不会了解男人在这方面的心理。

可是,如果猜测的话,估计男人喜欢的女人也都是大致一个类型或几个类型的。

先决条件肯定是漂亮,身材好。

区别顶多是有人喜欢冷艳型的,有人喜欢温柔型的,有人喜欢胸大的,有人喜欢骨感的。

没骨气的喜欢家境富裕让自己少奋斗n年的千金小姐,大男子主义的喜欢百依百顺听话懂事的小鸟依人。

当然,如果能胸又大腰又细,出身高贵偏偏对自己痴心一片,对别人冷艳无比对自己千依百顺,聪明能干又纯洁无瑕那肯定是最好不过的了。

魏紫棠不喜欢凑热闹,大家一起去看校草踢球的时候她从来不去。

她知道自己,她长得还不错,可是决不是什么让人一眼惊艳魂牵梦萦的大美女;她家境还好,可也不过是中产阶级;她成绩很好,比一般人都好,可是参加全国数学竞赛也没有拿第一名。

她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可惜的是她不可能站到这个世界的最高处,她不是最美丽,不是最富有,不是最能干,甚至也不是最聪明。

要认识到这一点,真的挺痛苦的。

既然哪个也不是,又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有生殖能力的女人,凭什么人人都喜欢的白马王子会喜欢我呢?

既然希望渺茫,我又何必如同那么多少女一样,在那里扮演着灰姑娘等着王子来挑呢?

所以,校草什么的,少女时代的魏紫棠就嗤之以鼻。

所以,少女时代就认识的闺蜜就冷笑着调侃她:“你呀,其实就是又骄傲又自卑,是女人就不可能没做过灰姑娘的梦,你只是生怕自己最终没当成灰姑娘而成了舞会上众多如背景的小姐们中的一个而已。”

是呀,舞会上那些渴望成为王妃的闺秀们,难道就都是又愚蠢又虚荣活该做陪衬的吗?

我不来参加舞会总可以了吧?

如果这个世界残酷的修真界也是一个中学校园的话,潘旃应该就是这里的校草了。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被迫和他有了更深的羁绊,他的仰慕者中的一个,魏紫棠一定也不屑做,不敢做。所以,即使知道潘旃其实对她和对所有人都不同,她还是要想尽办法闹些别扭来让他亲口承认。

没有他的保证,她内心深处会惶恐不安。

即使下定决心要勇敢,她心里也作着视死如归的最坏打算。

潘旃头顶的红色雾气越来越浓,渐渐的,仿佛能滴出血来,带着一种戾气。

魏紫棠知道这就是侵入了潘旃筋脉的袁洛瑛的红煞之气,现在被他排出来了。

潘旃的面色,也慢慢恢复了白玉的光泽。

不肯乖乖呆在灵兽袋里的织梦鼠奶茶在她的手腕上吊着荡秋千,一边用小眼睛偷看旁边作高大神圣威武状的狴犴。

小狴犴自然对一只区区鼠类不屑一顾,正眼也不扫它一下。

它的目光集中在它家主人身上。

紫棠的心思也被小狴犴分掉了些,这次潘旃出关她把小狴犴还给他,也不知道潘旃是喂了它什么好东西还是用了什么秘法,小狴犴又长高了许多,隐隐有些成年的征兆了。

长长的鬃毛让它更加漂亮。

快要成年的小狴犴比以前更稳重了。几乎完全只顾着它家主人。

魏紫棠忍不住叫它过来。

对于小狴犴而言,魏紫棠的身体是它的契约身体,灵魂是照顾过它幼年的,不在潘旃身边的时候,几乎都在魏紫棠身边,说是第二主人也不为过,所以,听到她召唤,虽然犹豫地瞥了一眼,还是过来了,在她旁边又很端庄地继续卧着关注自家主人的状况。

奶茶就很不怀好意地往那边爬了爬,爬到小狴犴身边,伸出小爪子,企图拽一拽小狴犴的一根鬃毛。

堂堂狴犴自然不可能连这个都发现不了,低吼一声,虽然声音不大,还是把奶茶震得从魏紫棠身上掉了下来,然后钰铴就毫不犹豫,一蹄子踩了下去。

魏紫棠吓得跳了起来,连忙叫:“钰铴,蹄下留情!”一面发出灵力来托住它的蹄子不让踩下去,一边用神识去找她那只不惹点状况不安分的织梦鼠。

闹得一团糟。

好不容易把吓得哆哆嗦嗦在地上装死的奶茶解救出来,汗都快滴下来了。

回头心虚地看看潘旃:自己这叫什么护法啊,这么吵,这要在武侠小说里潘旃就要走火入魔了。

好在潘旃定力强大,面色如常,如刚才一般潜心修炼,貌似并未受到影响。

魏紫棠回过头,给了钰铴一个暴栗:“你这家伙,你还真踩啊!”

钰铴委屈了,愤怒地瞥了她一眼,蹄子塔塔塔走到潘旃的另一边去,远离她卧着。

魏紫棠无奈地叹口气,这宠物太多也不是好事啊。

她把还在她手心里装死的奶茶提着后腿倒拎起来,摇晃了两下,没好气道:“行了,你也给我消停些吧。”

奶茶便一骨碌爬起来,在她手心里蹭啊蹭,以显示自己的委屈。

魏紫棠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把它扔回了灵兽袋里。

潘旃此刻也张开了眼睛。

他第一件事是取出一个黑色的瓶子,把半空中那些红色的煞气收集了起来。

“老鬼的煞气,不收起来流毒无穷。”

他撤了防护阵,摸了摸上前拱他的狴犴的脑袋,大步走到魏紫棠面前,魏紫棠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好啊,我在疗伤,你倒有心情欺负我的灵兽。”

魏紫棠扬眉:“你的灵兽似乎是我一直在替你养着的。”

两人笑闹一阵,魏紫棠问:“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潘旃神态轻松,“运气不错,这离我要去的地方倒是不远。”

魏紫棠奇道:“你到底要去哪里?”

“小觉山。”

“那是什么地方,你要去做什么?”

“你不是说去找我师尊的转世么?那就要找一个能够看破轮回的人。”

“原来真的有能够看破轮回的人?”

“是的,而且可能只有她一个。”

潘旃和魏紫棠即使不使用任何法力,攀爬这样的峭壁也是不费力的,可虽然步履轻松,也整整爬了六个多时辰,可见此山之高。

到了顶峰,妙觉大师的住所居然没有任何防护阵,也不是洞府,仅仅只是一间破旧的草庐。

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贫穷的樵夫所住。

看过奢华派,品味派,简朴派,神秘派以及田蕤的后工业时代风格的洞府的魏紫棠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破旧派。

一个元婴中期修为的修士,住在这样的地方,大概也是独一无二了。

潘旃和魏紫棠上来的后三分之一山路是完全没有同行者的,还以为这里没有人。

想不到有人,居然还有两个。

一个穿黑袍的俊秀年轻人,眉宇间有些傲气,挺立在一旁身姿如松。

还有一个穿着紫袍带着金冠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物,此刻却跪在草庐门口。

两人华贵的衣着上虽然也有划破的痕迹,但还真是不算狼狈,可见也不是普通人。

黑袍年轻人脸上愤然之色彰显,对那紫袍中年人道:“爹,不要求老虔婆了,咱们自己想办法!”

紫袍中年人大怒,对年轻人喝道:“孽障!胆敢对大师出言不逊!还不快跪下赔罪!”

黑袍年轻人闻言抿着嘴,一脸不服气,虽然没再继续开口,也没有跪下赔罪。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阿弥陀佛,贫尼的规矩远近具知,武林中人不助,权力相争不助,你们已经犯了两条,贫尼恕难从命,你二人下山去吧。”

那紫袍男子连连哀求:“大师,我们虽是身具些武艺,这万丈峭壁也不是好爬的呀,何况我二人爬上来,只求大师您一件事啊。”

里面的苍老声音道:“不成不成,你们武林中争权夺势的事情,岂能成全我普度众生的功德,你们休得再纠缠,速速去罢。”

那紫袍男子却能言善辩,大声道:“大师此言错矣,海鲸帮若真的吞并我帮,必定要死去好些热血男儿的性命,又有多少女子成了孤寡,多少孩儿没了父亲,大师只要略一出手,就能免掉血流成河,免掉无数惨事,难道还不是无上功德?”

魏紫棠听着他的狡辩,忍不住微笑:此人倒是真有些胆色,而且如此善辩,实在是个做政客的材料。

想不到里面那苍老女子却把话题转了过来,道:“潘道友,你带来的这位小姑娘看来有话要说?”

潘旃微微一笑:“妙觉大师,冒昧来访,有事相求,这不是什么小姑娘,是我未来的爱侣。”

继而又对魏紫棠说:“紫棠,妙觉大师不善口舌之利,你就替她代劳打发了罢。”

魏紫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难道我素来就喜口舌之利?”

那两人之前完全不曾看到潘旃和魏紫棠,此时听到声音才转过头来,都有些愕然,潘旃随便往哪里一站,都能看出不是凡人,两人虽眼中有些震撼,却不由自主不敢眼神在他身上有过多停留。

那黑袍俊秀年轻人的眼睛却多在魏紫棠面上转了几圈。

魏紫棠对于自己不动心的人的注视那是毫无所谓的,反正现代女子都是让人看惯了的,当下落落大方地一笑。

然后她上前一步,对那紫袍男子说:“这位先生…”

紫袍男子虽是凡人,也知道对面的年轻女子是个修士,连忙客气恭敬道:“仙姑,不敢不敢…”

“不必客气,”魏紫棠声音和蔼,“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听你们几句,似乎是有个实力比你们强的海鲸帮要侵入你们的地盘,你无力阻挡,所以来求大师可对?”

紫袍男子面上有几分尴尬,几分愤然,讷讷道:“…正是。”

“你既然不愿意手下男儿血流成河,妻离子散,那你就解散帮派,远遁天涯不就成了?把地盘让给人家好了。”

紫袍男子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时怔住:“这…岂可如此?”

那黑袍少年更加愤然:“男儿只可百战死,岂能作此缩头乌龟之事?”

魏紫棠笑容更甚:“那你们求助外力,便不是缩头乌龟了?…说到底不过是舍不得自己的基业吧?大师不帮你们,便是由着你们的热血男儿送死,便是不积功德,那为了一己之私让手下送死的你们又是什么?”说着便转身走回潘旃身边,不再理会他们。

那紫袍男子彻底愣住,一时无言以对。

黑袍年轻人却忍不住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潘旃看她走近,拍拍她的头发,低笑:“果然伶牙俐齿。”说着也不再看那二人一眼,牵着她道:“走,咱们叨扰老尼姑去!”

两人没走出两步,一个五十多岁,灰衣僧鞋,面目清秀的老尼姑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满面含笑:“潘道友前来,贫尼岂可不远迎?”

潘旃却笑道:“嘴上客气,我们方才爬山时你为何不迎?”又跟她介绍魏紫棠:“她姓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