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比如说她院子里除了彩陶、彩朱、彩瓷之外的丫鬟婆子,就因为她屋里的茶水有一天凉了没换,就莫名其妙的全被林侯夫人以伺候不周的罪名全部发配到庄子上去了,就连她求情都没用的。

种种迹象都透着不平常,只是她对身边的丫鬟都不信任,也不好指使她们去打听。后来又想,最坏不过是侯府反悔不想她嫁过来她回到林平县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更何况她在侯府搜刮到这么多的朱钗首饰,就当是到京城旅游了一遭,也没什么亏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

燕娘拿了针线在绣了半朵梅花的花棚上刚插了两针,便心情郁闷的丢了针线。

这些日子以来燕娘的心情总是莫名的烦躁,具体来说应该是自那日林侯夫人跟她要带她进宫给淑妃娘娘贺寿开始就会莫名的烦躁,明明觉得身边的很多东西都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甚至还不能查,那种郁闷的感觉,真不是用博大精深的汉语词汇就可以形容的了的。

按理说能够进去皇宫,对于像燕娘这样从乡下来的,是想也想不来的好事,她应该很高兴很激动才是,甚至应该不亚于一个乞丐突然有天有人跟他说他可以到白宫里面去住一晚。但事实上,她就是觉得很郁闷。

燕娘开始想家了,想陈母,想她妹妹茵娘和萍娘,甚至连她一直以来看不大起的陈爹都有些想了。应该说燕娘自来到京城的第二个月开始就想家了,只是在最近几天想的程度到了最峰值。

燕娘躺在床上数着细纱帐上的粉色梅花纹,心中偷偷的想。其实京城也没有什么的好的,这里的人个个都规矩大,连丫鬟都跟牵线木偶似的,走路迈大了不行,迈小了也不行,吃的东西虽然都是山珍海味,但喜欢的菜不能吃超过三口,不喜欢的菜也不能不吃,这么的压抑自己,也不知道京城里的这些人是怎么活过来的,还不如在林平县呢,还可以自由自在的。

燕娘这样想着想着,便也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燕娘遵照林侯夫人的吩咐,盛装打扮了一番。穿了上次用白色蝉翼纱做的束腰长纱裙,袖子和裙子的澜边用淡粉色的丝线勾了几朵梅花,款式跟她上次穿了去寒云寺的有些相似,但这件穿起来更加显得身材轻盈婀娜。头上梳了单螺髻,插了珠花。

林侯夫人看着远远从穿堂那边走来的燕娘,满意的点了点头。过去牵了燕娘的手,笑着道:“我们快点去吧,去的慢了总是不好的。”

二人让丫鬟扶着上了马车,车子便咕噜咕噜的走了出去。过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车子停了下来。四周传来车马得得的声音,夹杂着的还有一些女眷的声音。

燕娘悄悄地拉开车上帘子的一条缝,从里面偷偷看出去,外面车马排了长长的一条队,最前面的车马,里面的女眷扶着宫女的手下来,然后由着内侍引着从宫门的侧门进去。

燕娘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便放下帘子,回过头来看到林侯夫人正微笑的看着她。从于麽麽哪里学来的的规矩可知,这样的行为对女子来说是及其不合适的,燕娘便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林侯夫人仿佛知道了她的尴尬,温和的道:“女孩子家爱热闹,这样偶尔看一下,倒也无伤大雅,想看便看吧。”

林侯夫人虽这样说,但燕娘却不好意思再看的,于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好。

等到永宁侯府的车马到了宫门前,燕娘和林侯夫人也被宫女扶了下来,一个年轻的小宦官尖着嗓子给林侯夫人行礼道:“夫人,您可来了,我们总管刚才还念叨着您呢。”

小宦官给林侯夫人行完礼,又转过头来细细的打量燕娘。

燕娘觉得她最近敏感的过了头了,变得有些神经质,见谁看她都觉得他们含着不善的目光,现在她觉得着小宦官看她的眼光也含着不明的意味。

林侯夫人侧身受了小宦官半幅礼,才笑着道:“倒是让总管记挂了。”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燕娘:“这是家里客居的姑娘,小名叫燕娘。”

小宦官笑着道:“姑娘可是有福气的面相,以后只怕福气不浅啊。”

后面自有小丫鬟拿着装了银子的荷包送了上去,小宦官却直接拒了:“那能让夫人破费呢,以后奴才只怕还指着夫人提拔呢。”

小宦官引着林侯夫人和燕娘进了宫门。

燕娘不敢乱瞄,只敢用眼角偷偷的扫了周围几下。宫里的建筑都非常华丽,红墙绿瓦,气势非凡,每个屋檐下面都雕了好看的纹饰,有鸟兽,有花草等不同的纹饰。

等过了好几重门,进了一个种满奇珍异草的花园,小宦官突然停下来对燕娘道:“姑娘何不到依兰院去,宁国公和阜阳侯等几家的千金都在那边玩猜谜语呢,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应是能玩到一起的。”

燕娘其实是不想去的,什么宁国公或阜阳侯的千金,她又不认识她们,且于麽麽说了,在这宫里,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况且她对皇宫也不认识,还是小心点好。但她自己人小位卑,却是不好拒绝的,只好望着林侯夫人,希望她能拒绝了小宦官。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侯夫人理解错了她目光里的意思,林侯夫人却直接对小宦官道:“那烦请公公让叫个宫女领了燕娘过去。”

于是小宦官便喊了个叫小翠的宫女过来,燕娘只好跟着小宫女走了。

但走着走着,燕娘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宫女领着她走了半天却似乎是在同一个花园里绕圈子,更奇怪的是,这花园里除了他们两个,连一个其他的宫女太监都没有找到,周围静的不正常。于麽麽还说了,宫里的大部分肮脏事,比如说杀人防火栽赃陷害,一般都会发生在夜深人静时或周围无人的白天。

燕娘停了下来,叫小翠的宫女见她没跟着上来,回过头来对燕娘道:“燕娘快点走吧,就快到了。”

“我不要去了,我要回去找林侯夫人。”说完就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却发现后面小宫女居然没有上来追她,等她再回头一看,却发现小宫女早就不见了人影,她再往四周一看,发现她自己根本不认得路了。燕娘这才惊觉,她上当了,那小宫女带着她绕了这么半天,根本就是为了把她绕晕。

四周都是珍贵的花草和山石,燕娘却觉得有些恐怖。后面的树上发出一声晃动的声音,燕娘吓得惊呼一声。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谁在那边。”

这究竟是多么狗血的镜头啊,我敢保证,等一下必定会有一个帅哥从某一个地方冒出来,看着这院子中间的美人儿,配合着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问道:“你是谁?”

果然,从假山后面就出现了一双金黄色的靴子,接着一个穿着黄色绣五爪龙袍子的人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除了这个男人长得不帅,后面还跟着一个电灯泡内侍之外,一切都是与狗血镜头多么的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啊,求收藏啊~~~~

农夫

皇帝悠悠的从假山里出来,后面跟着的正是李宦官。

说实话,皇帝长得不丑,方方正正的大脸,浓眉宽鼻厚嘴唇,目测一百七十多公分的身材,是那种如果不穿龙袍,走在大街上是既不会影响市容,也不会引人注目的路人甲。只是对于一翻小说就出美男的晋江读者来说,除了有权有势这一方面令人满意之外,皇帝的其他外部条件都令人失望。

其实这也不能怪靖晖帝。据闻大燕的开国皇帝长得奇丑无比,其皇后还是他未发达前做放牛郎时娶的,漂亮程度也有限,帝位传到靖晖帝这一代才第四代,还未来得及用美女来中和基因。

燕娘惊呼过后,见了皇帝悠悠的从假山里面出来,只愣了那么一小会,就双膝跪下给皇帝行礼。给皇帝行礼的规矩于麽麽是教过燕娘的,只是那时候燕娘觉得用不上,也就没认真学,行礼的时候并不是那么标准,但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瑕疵。

至于说为什么燕娘会认得前面的人是皇帝,这就要提到万事通于麽麽了。于麽麽说了,在皇宫里能自由行走而长得不像公公的成年男子,除了皇帝就是皇帝。于麽麽还说了,这大燕境内,能够穿穿黄色绣五爪龙衣服的,除了皇帝也没有别人。

皇帝第一眼看着御花园里站着的妍丽女子,只觉得她朱唇眉黛,眉眼含波,好似在哪里见过。第二眼再看,想起这不正是那日在寒云寺遇到的女子么。第三眼看她惶惶恐恐却极力镇定的跪下行礼,只觉得她体态聘婷,妍丽无比,满园奇花异草,在她面前皆失了颜色,长得竟比当日在寒云寺他想象出来的还要美上几分。美人总是惹人怜爱的,更何况面前的美人儿还双肩颤抖惶恐不安,像朵冬日里微微颤颤挂在枝头的雪梅花,更是惹人怜惜。

皇帝身后的李宦官,将手中的佛尘一挥,将它从左手边挥到了右手边,尖着嗓子故作严厉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晕花园。”

燕娘连忙答道:“民女不敢,民女乃是随着永宁侯夫人来给淑妃娘娘贺生辰的,来迎我和夫人的內侍大人让小宫女带了我到依兰院去,不曾想与小宫女走散了,民女迷了路。”

靖晖帝自己当初做皇子时,在自己非嫡又没有嫡子的情况下,能够打败两个异母哥哥四个异母弟弟坐上皇位,本身就是个心思三道十八弯的,哪里看不出别人三道十八弯的花花肠子。只是别人的花花肠子算计得他很开心,便也不太计较了,只是警告式的轻轻瞪了李宦官一眼。

皇帝跨着步子走到离燕娘一步远的地方,一手将燕娘扶起来,一手想要去摸燕娘白雪凝脂般的脸。偏偏美人儿脸一侧,竟躲过了他的手。

皇帝做皇帝做得久了,被人顺从惯了,就是以前做皇子时,除了皇帝的亲爹当时的皇帝现在的先皇需要他来听话之外,平时也是大部分人听他的话。现在一时被燕娘拒绝,先是愣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利用他的强权统治,强行的抬着燕娘的下巴将她的脸移了回来,细细的端详,然后道:“果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燕娘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都要吓得跳出来了,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她感觉到好像不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而是一只在她脸上蜿蜒盘旋的毒蛇,只要她动一动,他就会将她咬死。

燕娘将最近发生的怪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如果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她也就不是能被于麽麽赞为聪明视为衣钵传人的陈燕娘了。

只怕是皇帝不知在那日何地见过她,看上她了,宫里善于揣摩皇帝心思的奴才便伙同林侯夫人,二人便讨好皇帝,将她给买了,可怜她之前只怕还替林侯夫人数钱呢。

燕娘突然想起她的二妹茵娘给她讲过的农夫与蛇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农夫见到一只冻僵的蛇,农夫看蛇可怜就将它救回家中,给它取暖治疗伤口,可是蛇伤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咬死了救它的农夫。

皇宫另一边的春和宫里,淑妃打扮得高贵华丽,坐在春和宫大殿的上首,一脸春风得意的接受着外命妇和低位妃嫔的朝贺奉承。

说起来淑妃其实也确实是有春风得意的资本的。淑妃出自宁国公府,身份高贵,身份高贵,是靖晖帝在潜邸时就服侍在身边的“老人”,皇后无所出,她所出的大皇子是现今唯一的皇子,今年已经四岁,就算以后其他宫妃生得出儿子来,跟她生的大皇子年龄隔得也太大,只怕她儿子已经开封建府了,其他皇子还留着鼻涕四处喊娘。只要这种状态一直保持下去,她的儿子很可能会继承父志,成为下一任皇帝,假如在皇帝挂掉时她还活着,她就是皇太后。

淑妃动了动坐得僵直的身体,听着戏台上的官戏子唱着《麻姑拜寿》,觉得这世界果真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但这种心情只保持到她身边的心腹大宫女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附在她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她春风满面的脸立刻冷凝下来。眼睛在下面扫了一圈,在下首左边第三排的位置找到了林侯夫人,目光冷洌的瞪了她一眼。

林侯夫人这一天都没有敢直接面对淑妃,但淑妃冷冽的目光射下来时,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寒气从头冷到了脚底,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常,拿着手中的帕子轻轻的擦了擦脸颊,然后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端坐在那里继续看唱戏。

林侯夫人心中也觉得苦,若有可能,她也不想得罪淑妃,但得罪淑妃总比得罪皇帝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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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里回到永宁侯府,燕娘立马拿了包袱收拾东西准备回林平县。她连当初林侯夫人送给她的那些金银首饰都没带,只叠了几件她来京时从家里带来的几件衣服。她的身后,是一群叽叽喳喳劝她冷静点的丫鬟。

再冷静只怕连命都没了!

燕娘不傻,她虽然喜欢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想要嫁个好人家,想要过仆衣奴群的生活,但这一切必须建立在她能活很久来享受这些东西的条件上。像她这样一个从贫困县八品县丞家里出来的女儿,要家势没家势,要靠山没靠山的,如果进了宫去就是被炮灰的命,到时候只怕连个埋尸骨的地方都没有。

她疯了才会去给皇帝做都不知道排在第几号的小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想要在这一章将姐姐交代完,明天就把女主牵出来遛的,但今天培训回来得有些晚,只能码到这么多字。先发这么多吧。

明天会再交代一点姐姐的故事,然后尽量让女主出来遛一圈。

另外,求留评和点收藏啦。

贵人

棠荣院内,翠珠从赤梨木描金的首饰匣子里挑出一支赤金胎体点翠衔珠金凤钗,正要往林侯夫人的头上插,林侯夫人却摆了摆手,道:“我这是去求人又不是去示威,戴那么华丽的钗子做什么,换支简单点的。”

翠珠连忙从匣子里重新捡出一支海棠式银钗给林侯夫人插上。林侯夫人在黄铜镜里照了照,继续道:“再给我的脸上扑点粉。”

翠珠又拿了水粉给林侯夫人加了一层粉,使得她的脸色看起来,倒像是大病初愈似的苍白憔悴。林侯夫人这才满意了,带了一群丫鬟婆子急急忙忙的往丛景院而去。

丛景院里。

燕娘在装了这么久的大家闺秀之后,在此刻终于显出了她乡下人的本色,一手抱着其中一个欲阻止她离开的粗使婆子的腰将她固定住,另一只手拿着粗使婆子的手,两排雪白的牙齿,一张一合的咬在婆子的胳膊上,粗使婆子疼得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凄厉之声响彻云霄。周围另外的几个婆子和丫鬟怕弄伤燕娘,或怕被燕娘弄伤,并不敢上前,只是焦急的劝着燕娘快放手。

林侯夫人一进丛景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惊吓得脑袋瓜子直裂,连忙上前劝道:“燕娘,燕娘,你快放手,有话好好说”。

又指着旁边的丫鬟婆子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前把燕娘分开!”

两个婆子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费了老大的劲才将燕娘分开。

林侯夫人将浸过辣椒水的帕子往眼睛上一抹,眼泪马上哗哗的从眼眶里渗出来,上前握着燕娘的手,立刻哽咽道:“燕娘,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倘若是别的什么人,我说什么也不会违了你自己的意愿,可那人是皇帝,我们为人臣子的,哪里敢违了皇帝的心意,我也是没有办法。”

燕娘看着面前看起来脸色苍白憔悴,身体摇摇欲坠,苦苦哀求着,好似真的她不答应进宫就会天崩地裂的林侯夫人,心中没有半点同情,声音冷冷的道:“我要回家。”

“燕娘,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是最最善良的了。都说天子之怒,哀鸿遍野,你就是不顾我永宁侯府阖府四百多人的性命,你总要想想你在林平县的父母姐妹。”

“我要回家。”

“你是不是怕自己身份低微进了宫会被人欺负,你放心,我和侯爷会认了你做干女儿,让你以永宁侯义女的身份进宫,有永宁侯府在的一天,我们都会护着你的。”

无论林侯夫人将不进宫的后果说得多么严重,将进宫后的生活描绘得多么如花似锦,燕娘都是坚持“我要回家”四个字不动摇的。

到后面林侯夫人也失去耐心了,直接吩咐丫鬟婆子将燕娘关进了丛景院,让丫鬟收走了里面一切的金钗陶瓷等可能会被用作利器用来自杀的物件,然后在门外隔着门对里面的燕娘道:“燕娘,你自己在里面想清楚,等你想清楚了我就会放你出来,你不要怨我,我这真的也是没有办法。”

说完就要拿着帕子再往眼睛上面擦,后面又想起燕娘根本看不见,又收回了帕子,然后领着丫鬟婆子走了。

燕娘一开始踢着门喊了半天的“放我出去”,后来发现没效果反而把自己的嗓子喊哑了,就回到床上扑在床上哭,边哭边在心里委屈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一直到晨曦微露,天明将至,燕娘才想通了。

不进宫固然没有林侯夫人说的哀鸿遍野这么严重,对永宁侯府来说,顶多就是不受皇帝待见偶尔被皇帝使绊子罢了,倘若皇帝真的为了个女人就要问一个开国侯府的罪,那御史也不是吃干饭的。

但若她不进宫,她得罪的是永宁侯府和皇帝两方,最后他们迁怒的只怕会是陈氏一族。永宁侯府和皇帝对上无权无势陈家,输赢立现。他们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在要讨好他们的下级官员中稍稍表露出他们的喜恶,自有人会替他们收拾了陈家。

更何况,在这一切发生之后,只怕那时候她还是逃不脱进宫的命运。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现在就进宫去,还能保全了家中的父母姐妹,若是运气好没被炮灰掉最后混出来了,还能携带家中的姐妹有个更好的前程。

想清楚了之后,燕娘便让门外守着防止她逃跑的丫鬟告诉了林侯夫人。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林侯夫人在家中摆了席面认了燕娘为义女。接着宫里的小宦官用一顶轿子将燕娘抬进了宫里,燕娘自然知道钱财好傍身的道理,走之前狠狠的敲了林侯夫人一笔。第二天永宁侯义女被皇帝看中封了贵人的消息就传到了京中的贵族圈里。

京中的贵妇人清闲平时没什么娱乐的,大多时候都喜欢聚在一起八卦某某家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打发日子。燕娘被封贵人的消息一出来,立马成了贵妇人八卦圈里的头条。且不断有这位贵人如何得宠的消息传了出来,持续不断的给这个头条加足了料。

直到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这位新封的贵人还是贵妇们讨论最多的话题。

因着燕娘受宠,林侯夫人这位便宜干妈虽往往被其他夫人在背后说为讨好今上不顾廉耻,但见了面,大家却又对林侯夫人隐隐的奉承起来。

就在林侯夫人被人奉承的有些飘飘然,得意送燕娘进宫真是没有做错的时侯,宫中突然又传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那位得宠的陈贵人被打入冷宫了。原因据闻是因为在大皇子的食物中加了不干净的东西,意欲加害大皇子。至于那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也没人关心。

贵妇人们暗暗唏嘘,乌鸦变凤凰真不是这么容易的,有可能还没变成凤凰就先成了死乌鸦。那些原本想学林侯夫人,欲将家里一些不受宠的庶女或族女也送进宫的夫人们也停止了动作。

林侯夫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来还巴结奉承她的那些夫人们转眼就远着她了。虽然知道这是世间常态,心中总还是有些不舒服。

林侯夫人对燕娘还是有些愧疚的,知道燕娘这样的下场与她脱不了关系。于是回了娘家求了娘家的嫂子,通过娘家嫂子--娘家嫂子的嫂子—娘家嫂子的嫂子的亲姑姑现今的徐太妃这长长的一条关系链,让徐太妃好歹关照关照一些燕娘,让燕娘在宫里不会过得太差。

然后一个冬天过去了,这一年也过去了,等到春天快来的时候,在贵妇人们都快忘了陈贵人这个人的时候,宫中的爆炸性消息又传出来了。

陈贵人从冷宫里出来了,陈贵人复宠了。

复宠的原因据闻是因为皇帝在某一个月亮圆圆的晚上,因为睡不着路过冷宫的门口。在外面听到冷宫里面有声音,一时好奇进到里面,居然看到他曾经喜欢的陈爱妃穿着薄薄的棉衣,站在雪地里踮着脚去摘梅花树上的梅花吃。皇帝心中的柔情突然就如山洪般奔腾而泻,走过去一把抱着燕娘,既怜惜又悔恨的喊着:“爱妃,你受苦了。”

听到皇帝声音的陈贵人立马哭了出来,声声哭诉着:“真的不是我害的大皇子。”

美人涕泪,梨花带雨,比那树上的梅花还要娇美,皇帝的心立刻就软了,安慰着美人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朕对不起你,是朕冤枉了你。”然后陈贵人就出了冷宫(我好像琼瑶了一把)。

贵妇人们心中道,果然啊,乌鸦变凤凰虽然难,但也不是没有的。

然后两个月过去了,春天终于来了。宫里又传出消息来了,陈贵人怀龙胎了。接着是陈贵人升嫔位了,再接着是,皇后娘娘将这位陈嫔娘娘接到了凤仪宫要亲自照料啦。

林侯夫人在娘家嫂子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马坐不住了。陈嫔怀胎,皇后无子,皇后亲自照料陈嫔。这三条消息连成一条线,一个最后的结果呼之欲出。

林侯夫人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就乘着马车急匆匆的回了永宁侯府。在棠荣院关上门与林侯爷谈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出来,林侯夫人就请了家中已经分出去单过的庶出妯娌到林平县去给永宁侯府世子做媒。

作者有话要说:姐姐终于写完了,下一章女主出来溜达了。下一章今晚会更,但字数会少一点,更的时间也会晚一点,亲们可以明天早上再来看。

聘礼

林平县。

陈夫人最近一年的生活过得不可谓不大起大落。

她的大女儿原来说是要嫁进侯府当侯府少奶奶的,当时她还庆幸女儿有了好归宿。结果让林侯夫人接进京里住了几个月,京城的侯府里却使人过来跟她道喜说,大女儿被皇帝看中进宫给皇帝当小老婆去了。

别欺负她没念过书不识得几个字,没权没势县丞家出来的女儿进宫去,那是各种不靠谱。平民凭美貌宠冠六宫那是戏台上说的,事实上男人喜新厌旧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后天改都改不了,更何况皇帝富有四海,难道还找不出比燕娘更漂亮的人来,等到皇帝的新鲜劲一过,燕娘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得连命都没得回来呢。只有陈大柱那个不要脸的才会不顾女儿死活做着女儿封妃让他升官发财的美梦。

自知道女儿进宫之后,她是天天担心,连晚上做梦都是女儿被皇帝打进了冷宫,没有衣服穿,没有饭吃,宫里人人都欺负她。那时候她是一想到这个就心里发慌,整个冬天她都是从唉声叹气中度过的。

这好了,三个月还没过去了,噩梦成真,京中传了消息出来说燕娘真的被打入冷宫了。这下子陈夫人是直直倒了下去,躺在床上病了两个月没起来,整天以泪洗面,不是早上拉着二女儿的手说:“我当初不该贪心想要燕娘高嫁让她进京的,是我害了燕娘啊!”就是晚上抱着小女儿的叹道:“我对不起你大姐姐啊,我儿的命怎么这么苦。”

为此,陈家连这个年都没有过好,家里每天笼罩在一片乌云密布之中。

然后等到冰雪开始融化,这个冬天即将要过去的时候,京城里又传出消息了,燕娘被皇帝接出冷宫,重新受宠了。

这个消息一传来,陈夫人的病立马就好了。进宫已成事实,受宠总比进冷宫强。陈母为此拿出了自己的嫁妆塑了个金佛直接供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每天早晚三炷香的供着,甚至开始吃起了素。

接着等到春天来了的时候,京城里又来消息了:燕娘怀孕了,燕娘升了嫔位了,燕娘被接进了皇后宫里由皇后亲自照顾了。

陈夫人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这个消息,永宁侯府来送做媒的梁氏就到了,委婉的表示我们侯府看中你的二姑娘茵娘,想要聘了她去侯府做世子夫人。

梁氏到了陈家,将陈夫人生的三个女儿狠狠的夸了一通,话说的漂亮还一点不让人感觉是在拍马屁。等场面话说完之后,梁氏婉转的问陈夫人要茵娘的庚帖。

虽然让女儿做世子夫人的好事看起来很诱人,但经了燕娘一事,陈夫人却觉得林侯夫人有些不靠谱,认为还是应该再想一想。

但毕竟是要嫁到侯府做世子夫人,世上没有几个母亲经得起这样的诱惑的。陈夫人在想了一晚上实在想不出自己家还有什么可以被林侯夫人算计的之后,陈夫人想要高嫁女儿的心思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认为自己不能因噎废食,不能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她自己当年是低嫁给陈大柱,最后陈大柱照样是养姨娘生庶女,既然无论高嫁低嫁皆有风险,那还不如高嫁,至少还能锦衣玉食。

想清楚之后,陈夫人早上一起来就用大红的草帖写了茵娘的八字交给了梁氏。梁氏满意的拿到了茵娘的草帖,等见过了茵娘,再用三寸不烂之舌细夸了一顿茵娘与林世子如何如何郎才女貌天作之后,接着就送上了下定的聘礼,然后带着一堆的丫鬟婆子浩浩汤汤的又走了。

其实从这里也可看出,永宁侯府是相信陈家必定会答应这个婚事的,要不然也不会连聘礼也带了出来。

等梁氏一走,林侯夫人的高兴劲还没过,看着放在大厅里满满当当的四十二抬聘礼,心里又开始发愁。聘礼这么厚,以后的嫁妆该怎么办才好哦。

嫁妆总要厚过聘礼去,本就是高高嫁了,若嫁妆还比聘礼轻,以后只怕要被夫家看不起,但要厚嫁就要有银子。

果然儿女都是债啊!

陈夫人让家里婆子将聘礼搬进库房,自己进了内室坐在红漆太师椅上,一手托着下巴,暗暗发愁。

在另一边茵娘住着的院子里。

十三岁的茵娘拿了陈夫人平时算账用的算盘,盘腿坐在靠墙的一张罗汉塌上,将算盘放在榻上的一张雕漆几上,对着聘礼单子,噼噼啪啪的打着算盘。嘴中还喃喃的念念有词:“蝉翼纱市价应该不少于50两一匹,算他五十两,一共四匹,值二百两。还有沪纹布,大红彩缎,刻丝等各十匹,算十两一匹,是三百两,还有金银玉器,镶珍珠宝石的首饰…”

算盘吧啦吧啦的响,算盘里的数字直直的往上冒,茵娘算得很哈皮,她身后伺候她的丫鬟青花直忧愁,二小姐这么拜金,以后嫁到侯府里可怎么得好,世子夫人是要当家理事的,以后千万不要弄出贪墨的事情来哦。

茵娘拨下最后一个算珠,看着算盘里呈现出来的数字,心里激动得直颤抖。这些聘礼保守估计都有两万两银子,按照大燕朝的风俗,聘礼的大部分都是要跟着嫁妆一起回过去的,也就是说,就算陈夫人以后不给她置办一点嫁妆,她也已经是个有两万两身价的富婆了。

而按照大燕朝的物价水平,五百两可以在像林平县这样的地方买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两千两可以在京郊买一幢三进的宅子,四千两则可以在京城内面比较繁华的地方买一幢三进的宅子。两万两可以在林平县买四十幢三进的宅子,在京郊买十幢三进的宅子,在京城内面买五幢三进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