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朝看起来似乎宁国公府一家独大,内宫好似也是生了大皇子的淑妃娘娘独领风骚,特别是听闻这皇上最近宠爱上了淑妃宫里出来的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的受宠程度隐隐的将原来最为受宠的陈嫔娘娘的风头都要盖下去了。

外朝里,原本对康国公府与宁国公府还保持观望态度的大臣,现在有些也隐隐的要倒向了宁国公府。康国公府似乎到了最为低落的时期。

靖晖四年,便是在这些事情当中结束,迎来了靖晖五年的新年。

因着阜阳侯府的倒霉事,林侯夫人最近心情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连对茵娘都要和颜悦色了许多,新年给利是时,往她的荷包里还多加了两颗金珠子。

大年初一迎财神,大年初二到初五都是走亲戚家,永宁侯府的亲戚虽不多,但需走动的也不少,林侯夫人也是一路忙活的到了大年初五,到了大年初六才稍微闲了点下来。

林凤祁交友广泛,要应酬的朋友多,只怕是没那么快闲下来的。而茵娘因为没什么亲友需要走动的,在永宁侯府也觉得无聊,于是禀告了林侯夫人后,从大年初二开始就收拾了东西,带上青花青藤回了羊角儿胡同,道现在还没回来。

到了大年初六,林侯夫人寻了好不容易的空闲,坐在窗户下,开了窗户一边喝茶一边赏雪。就是此时,有丫鬟过来通报:“阜阳侯夫人下了帖子求见夫人。”

林侯夫人也有些奇怪阜阳侯夫人为何上门,自阜阳侯夫人拒绝了永宁侯府的亲事之后,她们这对年轻时候的手帕交基本算是绝交了,除了必要的宴请,两家基本不会上门。林侯夫人倒是好奇阜阳侯夫人的来意,于是接了帖子,对身边的丫头道:“请她进来吧。”

阜阳侯夫人进到棠荣院里的花厅的时候,林侯夫人正端坐在花厅上首的黄梨木炕榻上,炕榻上的炕桌还放着一只正在冒着热气的官窑填白盖碗,见了她进来,神情淡淡的。

阜阳侯夫人站在门外停了一会,但很快又重新抬脚进去。她本不想来找林侯夫人,但为了自己的女儿,却硬着头皮不得不进去。

阜阳侯进来后,露出亲近的笑容来,带着些许讨好的声音道:“玉玉,我倒是许久没上你家来了!”

玉玉是林侯夫人的闺名,以前两人交好时,阜阳侯夫人也是直接这样称呼林侯夫人的。林侯夫人神情淡淡的道:“我家庙小,怕容不下夫人您这座大佛。”

阜阳侯夫人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极力表现亲近,道:“看你说的,许久没来你这里,倒是和我生分了。”说着又四周望了望,问林侯夫人道:“凤祁那孩子呢,怎么不在?”

林侯夫人心中哼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生分的你最清楚,装什么装的。林侯夫人喝了一口茶,然后漫不经心的答道:“他去会朋友了,没那么早回来。”

“说起来,还是你有福气,生了个那么出息的儿子。不像我生的那个冤家,如今愁死我了。”

“夫人节哀顺变,柳小姐最是恭顺温良,以后必能再找个好婆家。”‘再’从她嘴里出来,故意咬重了几分。

阜阳侯夫人有些不自然的道:“性子再好有什么用,总归是福气没到,结过一次亲,名声上差了些。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她,原本她是不愿意嫁的,偏偏被我们逼的差点上了花轿。我现在就在想,若是能够弥补她,有个好人家要她,我就是拿出侯府一半的家产来做她的嫁妆也是愿意的。”

阜阳侯府一半的家产有什么了不起,比银子,除了天家,谁能比得过她的娘家富山侯府。林侯夫人不屑的道:“夫人果然是慈母心肠。”

阜阳侯夫人尴尬的道:“这不都说儿女都是债么。”这尴尬仅持续了一会,很快,阜阳侯夫人的话题又转到林凤祁身上:“…说起来,凤祁这么出息的一个孩子,若不是驸马不得参政,便是配公主都是配得的。现在与陈家二小姐配在一起,倒是有些委屈了凤祁这孩子。虽说陈家有个做宠妃的女儿,若像以前传的那样生了皇子让皇后抱养,那还好些,偏偏现在陈嫔只生了个公主,以后又不能生了,这陈家在仕途上可也不能给凤祁多少助力,让凤祁继续娶了陈二小姐做正妻,可有些委屈他了。玉玉,我这做姐姐的跟你说一句,你别嫌姐姐说话不好听,以这陈二小姐的身份,抬个贵妾也就值当了,这凤祁正妻的身份,还得另外筹谋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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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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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侯夫人拿着盖子轻轻的佛开飘在查面上的茶叶,喝了口茶,轻轻放下茶杯,又拿了帕子擦了一下嘴角,这才慢条斯理的道:“这茵娘虽说身份是差了些,但总比那些命硬克夫的强些,至少不用担心这好好的一个人,因为娶个媳妇就无缘无故的送了命,真要这样,那才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了,夫人,你说是不是?”

林侯夫人话里是什么意思那是一目了然,阜阳侯怎么可能听不懂,任谁听到自家孩子被人说成命硬克夫,这心里都不会好受的,阜阳侯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偏偏因为当初是自家拒婚理亏,那口气又不能直接吐出来,只好小声的辩驳道:“虽说是有那命硬克夫的人,但因为运道不够被男方连累得个克夫名声的姑娘家也是不少,这总不能一棍子打死一堆人了。”

林侯夫人道:“夫人也不用将她们说得太无辜,男方再是不争气,那也是好好的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娶个媳妇就突然连命都丢了呢,这总是有原因在里面的,您说是不是?…哦,对了,这刚刚过完年,忙得很呢,我家庙小,就不留夫人了。”

对方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阜阳侯夫人再厚的脸皮那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只得带着一张被羞辱得发白的脸告了辞。

阜阳侯夫人走后,林侯夫人看着她渐渐走远消失的背影,呸了一声道:“我呸,还真把自己女儿当天仙了,想要我儿子就要,不想要就拉倒。哼,不是想攀龙附凤么,活该年纪轻轻就得个克夫的名声。”说完就站起来出了花厅。

见外面天气不错,雪已经停了,外面白皑皑的一片,林侯夫人也来了兴致,叫人拿了大麾穿上,领了玲珑和翠珠出去赏雪。走到梅花林时,正巧看到茵娘领了一堆丫鬟在梅花林里堆雪人。

一群十几岁的小丫头,穿了清一色的石青色棉布袄,只有中间一个是穿了白狐裘。中间一片小小的空地里,堆了七八个的雪人,圆圆的围成一个圈。那雪人的神态各异,有憨憨的憨厚型,有微笑的可爱型,还有蹙眉的严肃性,一群人主仆不分的玩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到把原来寂静的梅花林,变成一个热闹的场所。

有一个小丫头首先看到了林侯夫人,连忙拉了拉旁边一个同伴的手,又对其他人示意,然后大家急忙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给林侯夫人行礼:“请夫人安!”

茵娘原来是背着林侯夫人的,知道林侯夫人来了,也回过身来给林侯夫人福礼请安:“夫人!”

茵娘这些日子身体长得快,比刚来京城时要高挑苗条了不少,又学了那么久的规矩,行礼时如行云流水,不急不慢,娉娉袅袅,倒是给人一种稳重间又带着风流的体态。她行礼,比起京城里大部分的名门小姐也不差什么了。

林侯夫人很是有些意外,她这些日子没时间搭理茵娘,倒是不知道她竟跟府里的丫鬟们玩得这么好了。这一堆和她玩在一起的丫头里,可不止在静香院里伺候的丫头,厨房当差的,花木房、针线房、库房当差的都有,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法子将这些人聚到一块的。

但今日林侯夫人心情好,也没计较这些了。又经过今日阜阳侯夫人那一遭,将柳蒹蒹与茵娘两相一对比,只觉得看茵娘哪里都顺眼了不少。又看到自己在这,那原本热闹的气氛荡然无存,一堆丫头全变成低眉顺耳了无生趣的样子,于是大发善心的对着丫头们点了一下头就抬脚走了。走之前看到茵娘穿的有些单薄,竟还说了一句:“天气寒冷,以后出门穿件大麾再出来,免得又病了还要找大夫来。”

那语气虽说的有些冰冷,但也不乏关心的语气了。站在茵娘旁边的青花看着林侯夫人远去的背影,惊讶得嘴巴张大得差点能塞进个鸡蛋。青花心道:这林侯夫人不会是鬼上身了吧,竟然关心起小姐来了。

而另一边的阜阳侯府,阜阳侯夫人从马车下来之后,急急忙忙的就进了自己女儿住的院子,见卧室的门紧紧关着,门外只有女儿的贴身丫鬟环儿守着。环儿见到阜阳侯夫人,屈膝行了礼,阜阳侯夫人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问环儿道:“蒹蒹呢,在里面做什么?”

环儿道:“大小姐在里面做女工。”怕阜阳侯夫人误会她偷懒不进去贴身伺候,又解释了一句:“大小姐说她一个人想静一静,不让奴婢在屋里伺候。”

阜阳侯夫人点点头,然后道:“把门打开。”

环儿道了声是,然后打开了门。阜阳侯夫人抬脚进去,便看到自己的女儿坐在平日里做女工的地方,一手拿绣框,一手拿针线,但人却呆呆噩噩的,手上的针线半天都没有动一下。直到听到有人进来,人才动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阜阳侯夫人。

阜阳侯夫人看着自己女儿的样子,闭了闭眼睛,只觉得不忍再看。好一会她才睁开眼睛,过去将女儿手中的针线和绣框夺下来,放回到针线篮子里,挤出笑容来对女儿道:“我知道你喜欢林家的大哥儿,但林侯夫人那里只怕行不通,你知道她是个记仇的性子,当初我拒了婚事打了她的脸,她只怕不容易原谅我。娘从别家给你选个如意郎君来,娘保证这次一定随你的心意,你不点头,娘绝对不再强逼你。”

“如意郎君?”柳蒹蒹低声自嘲了几声,接着道:“有个命硬克夫的名声,还定过一门亲,那家愿意让家里的好儿郎来娶我?更何况,他们就是再好,也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阜阳侯夫人听着女儿的话,心里也是内疚的很。女儿也是心头肉,当初明明知道姜家大少爷是个纨绔子弟,却鬼迷心窍的,为了儿子的前程,硬是给女儿定了这门亲事,最后让女儿落得这个境地。

柳蒹蒹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母亲,那眼泪汇聚在眼眶里,欲掉不掉的,看得阜阳侯夫人越发的心疼。柳蒹蒹道:“娘,你去跟林伯母说,只要能让我进门,我愿意做妾,我愿意去给陈二小姐磕头敬茶,只要让我陪在凤祁哥哥的身边。”

阜阳侯夫人吓得直接站起来,仿佛不认识般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捏着自己女儿的手臂,怒其不争的道:“你个小冤家,你在胡说什么,堂堂的侯府嫡小姐去给人做妾,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磕头敬茶,你以后还要不要见人,我和你爹你兄弟还要不要出门了?”

柳蒹蒹也站起来,埋怨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将弟弟将自己看得最重,只有我是可以牺牲的。当初若不是你们,我本该是凤祁哥哥的正室的,我本该是和凤祁哥哥在一起的,都是你们…”说着,那眼眶里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阜阳侯夫人听着也不由的呜呜的哭出来,边哭边道:“我知道你埋怨我,手心肉多手背肉少,可难道手背肉少就不是肉了,我难道还会故意害你不成?这妾哪里是那么好当的,‘立女’即为妾,这正室坐着,妾室就得站着伺候,再是贵妾也不得尊重,生的子女不得喊自己娘亲,以后也不能继承家业,还可能受正室的迫害。难道这就是你要的生活?”

“我不会的,我和凤祁哥哥是青梅竹马,他会护着我的,也会护着以后我们的孩儿。”嘴上虽这么说,但声音里却有那么点丝丝的不确定。

阜阳侯夫人道:“你别做梦了,男人哪有不喜新厌旧的,你看看你爹后院里的那些姨娘,这里面他哪个不曾喜欢过,但现在呢,是生是死,你爹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不管如何,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去做妾的,我已经推你进了一次火坑,我绝对不会推你进第二次。”说完就用力的挥了一下袖子,也不再管自己女儿想说什么,直接就出了门。

正月初八是二公主满月。

天朝对公主的重视自是比不过皇子的,但皇帝自来喜爱这位腊八节出生的小公主,便是最近跟淑妃宫里出来的婉美人打得火热,也是没有忘记这位小公主的满月礼。

皇后关在凤仪宫里自省,连新年外命妇朝拜都没有出来,宫中一切事务皆由淑妃主持。皇帝直接对淑妃说了:朕心爱的小公主满月,爱妃你给她好好操办一下。

淑妃对此心中虽有不愉,但毕竟是个公主,再得宠也不会妨碍她的大皇子,也不愿意在皇帝面前留下个心胸狭窄,薄待皇嗣的印象,于是也是吩咐人好好操办了一通。

燕娘因着皇后关门自省一事,也提前从凤仪宫侧殿搬进了澜和宫,大燕后宫的规矩,无论皇子公主,十岁之前都是和自己的母妃同住一宫,小公主自然也和燕娘一起搬去了澜和宫。

燕娘最近得宠的风头虽被婉美人盖了过去,但毕竟还没被皇帝忘在一边,虽然月子里头被撤了牌子不能侍寝,但皇帝每日也是会去澜和宫点点卯。燕娘某日趁着皇帝开心,提出想让自家母亲和妹妹也进宫见见外孙和外甥的请求,皇帝见这要求也没什么值当的,随口就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一点。

其实柳家小姐也是很无辜的,就是生为炮灰,为了成全男女主,命运悲催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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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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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的满月礼虽然没有如皇子般的那般盛大,但也算得上是非常的体面了。澜和宫里原是只准备了三十席,但后面来的人实在是太多,淑妃又命人多加了五席。

来的人虽然多,但却不是冲着燕娘的体面。京中皆知,因为年前皇后娘家那一遭,康国公被气得病躺在家,皇后也是自请闭宫自省,将宫务一应推给了淑妃。无论外朝内廷,皇后一系隐隐有颓废的迹象,朝中原来隐隐有倾向皇后一系的一些人家,现在也是回到了继续观望的态势。此种情景下,京中好些人家应该是离皇后一系要多远有多远的,又如何会对与皇后同穿一条裤子的燕娘表现殷勤。但现在来的人却超出预料的多,原因无它,不过是因为今年开春宫里就要进行靖晖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选秀了,人家是带着家中或族中选出来参加今年选秀的女儿来熟悉环境的。

况且陈嫔得宠,说不得就能在二公主的满月宴上见到皇帝,要是能被皇帝注意到留个印象,那就更好不过了。

三年一采选,三年前的选秀被靖晖帝以刚登基,根基不稳为由空了一年,这一次便是要大选的,到时候后宫许多空置的名额也要充盈起来。

与天家联姻,是保持家中荣华富贵最容易最简单的一种方式,这一次选秀,也是有许多的勋贵大族送了女儿进来参选的,比如东昌伯家,是准备送了自家嫡亲的女儿来参选的,又比如威北侯家,也是送了一个族女进宫。

其实也是因为靖晖帝还年轻,膝下又只有两子两女,大家都有些想头。这些想头也不一定就是对那个位置有些想法,而是说,若与天家有了共同的血脉,就算以后只是个亲王,在自家以后惹恼了皇帝时,也好有个皇帝亲近的人能为他们求求情。

也因此,茵娘和陈夫人等人随着林侯夫人进了澜和宫时,看到周围一片的人中有二分之一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大冷的冬天,外面还下着雪,好些姑娘竟还穿着薄纱制的衣衫,这好看是好看了,但茵娘看了却直打冷颤。还好殿里四周都点了火炉,要不然,她们只怕都要抖着身体来给各位夫人行礼了。

满月礼还未开始,燕娘和小公主都还未出来,淑妃坐在正殿的上首,她的旁边是东昌伯夫人和东昌伯的嫡女秦暖。东昌伯府最近表了姿态,决定跟在了淑妃一派,此时东昌伯夫人不知道在对淑妃说了些什么,引得淑妃媚眼都是笑,倒是东昌伯身后的秦暖,神色淡淡的,对东昌伯夫人和淑妃的谈话好似不感兴趣,只是无聊的玩着自己手中的手帕。抬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茵娘,也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茵娘也是对她点了点头,算是回了她的招呼。此时有燕娘身边伺候的宫女过来,将她们迎到了燕娘的卧室。

茵娘和陈夫人到的时候,燕娘正抱着小公主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指着房间里摆着的物件教小公主认东西,或许是因为是喜庆的日子,燕娘今日穿了一套银红色的宫装,见了茵娘等人进来,连忙笑着对她们示意道:“快进来啊,停在屋门口做什么?”

茵娘和陈夫人走上前来,接着就要跪下去行礼,燕娘连忙示意身边的彩陶将她们扶起来,笑道:“这里没有什么外人,守那些礼做什么,没得和我生分了。”

陈夫人道:“总是礼不可废,坏了规矩对你也不好。”

“娘,放心吧,这屋里的都是自己人。”说着手臂抬了抬,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婴儿,对陈夫人示意道:“娘,你快来抱抱你的外孙女。”

陈夫人看着女儿手中的婴儿,小小的身体被裹在厚厚的襁褓里,睁着一双眼睛,一转一转的好奇的往四周看看,在看到陈夫人的脸时,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的原因,原来转动的眼睛停了下来,望着她好奇的吐着泡泡。

这是大燕最尊贵的女儿,这是她的外孙女,这两个形容句重合在一起,令陈夫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一双手抬起来,却有些不敢去抱,一时的有些不知所措。燕娘见了又重新示意了一遍:“娘,快抱抱她,我们小福庆也想让外婆报一下呢,是不是啊?”

小公主好似明白了自家母亲的意思,咧着嘴笑了一下,燕娘看了,笑道:“你看你看,她说是呢。”

陈夫人这才敢伸出手将小公主抱过来,轻轻的摇晃着,心情激动的对燕娘道:“长得像你,跟你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茵娘对这小婴儿也是好奇的很,伸出手指在婴儿的脸上点了一点,婴儿的皮肤嫩嫩的,滑滑的,像是刚剥出来的鸡蛋。小公主还以为自己的姨母是在跟自己玩儿呢,咧着嘴无声的笑着,然后头转过去,嘴巴吮着茵娘的手指头。

茵娘只觉得惊奇,她从不知道原来小婴儿是这般可爱的,茵娘好奇的问燕娘:“她为什么一直在吐泡泡?”

燕娘对此也是懵懂,不确定的道:“这可能是她跟你打招呼的方式吧。”说完看了小公主一会,又接着对茵娘道:“茵娘也抱抱你的小外甥女吧。”

茵娘从陈夫人手中接过小公主,只觉得这么小个的孩子,她都不敢用力抱,生怕挤坏了小公主。燕娘继续接着道:“因为是在腊八那一日出生的,皇上取了个封号为福庆。”

母女三人又继续逗弄了一阵小公主,见小公主饿了,扁着嘴巴就要哭了,燕娘这才让奶娘抱着下去喂奶。

小公主抱下去之后,母女三人一起坐到炕上,互相问了各自最近的生活,因着时间不会太多,大家也都是长话短说,又都是报喜不报忧。说完之后,燕娘摸着自己妹妹的头发,心疼道:“茵娘,委屈你了。我一向知道林侯夫人的性子,这些日子她只怕对你不会太好,你再忍一忍,我不会让你忍太久的。”

茵娘摇摇头,道:“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你顾好你自己就是,只要你好了,我也会跟着好的。”

从燕娘的内室里出来之后,茵娘和陈夫人一起站到了诰命妇之中。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茵娘回过头来看了一看,发现是个十六七岁梳了少妇发髻的少妇,穿了一身紫色的撒花对襟袄,长得清秀可人。茵娘并不识得她,正欲询问,倒是她先开口了:“你是陈二小姐是不是?”

茵娘点点头,然后问她道:“你是?”

那少妇拿着帕子捂了嘴笑道:“早听相公说,永宁侯世子跟一位陈二小姐订了亲,还说世子对他那小媳妇儿藏得紧,竟是连让看一眼都不愿意的,我早就想看看这他那小媳妇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竟能让永宁侯世子当眼珠子一样的宝贝着。今日见了妹妹,我倒是理解世子爷的心情了,我要是男的,有个这般标致的未婚妻,我也要藏着不让人看到。哦,对了,我还没向你自我介绍,我姓应,我家那位跟世子爷是发小。”

茵娘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年前刚刚嫁给苏大将军长子苏豫的应氏。苏大将军早年丧偶,后未再续娶,家中虽有几位姨娘,但实在是不适合出来行走。因此这应氏虽是新婚,但现在却已经开始代表苏家出来应酬了。应氏行事也落落大方,虽还有新婚的娇羞,但来往应酬,也是顺手自如。

茵娘觉得这应氏真是会说话,风趣幽默,在无形中就将人奉承了去,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不会让人感到生疏。茵娘听她说话,心中对她也多了几份好感,笑着跟她打过招呼。

苏少夫人又接着道:“我闺名一个清字,家里的人都叫我清姐儿,我年长你两三岁,你可以叫我清姐姐。”

茵娘很顺口的喊了一声:“清姐姐。”反正这种姐姐多认几个也没坏处的。

此时,满月宴正式开始,小公主坐在自己母亲的怀里,接受过外命妇的称赞和祝福之后,便继续在襁褓里玩吐泡泡的游戏。外命妇在宁国公夫人的带领下,齐举杯祝淑妃的酒,然后又祝燕娘酒。燕娘喝完后,也倒酒回了外命妇们酒。

燕娘刚刚放下酒杯,此时在殿外守候的内侍大声禀告道:“皇上驾到!”

接着穿了明黄色龙袍的靖晖帝就从外面进了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穿黄色宫妃服饰的年轻女子。那女子长得极美,论样貌,她甚至不比燕娘差,鹅蛋脸,柳叶眉,媚眼如丝,眸光婉转间,如星光璀璨。这一屋子的命妇,年轻中的,绝对不少美人,但就这样,也没掩住那女子的风华。

外命妇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个不是皇上最近新宠的婉美人吗?长得真是漂亮。”

茵娘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那个原在淑妃宫里伺候的宫女,后来一夕被皇帝看中宠幸,最近风头无两的婉美人。美人美人,果然是个美人,这样美的人,当初怎么就在淑妃宫里珠玉蒙尘了这么些年,连宫里的宫女都无从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卡文,所以更新晚了一点,望亲们见谅。

51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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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奶奶看着跟在皇帝身后的美人儿,拉着茵娘的手努了努嘴,道:”看到了么,那位就是最近皇帝新宠的婉美人,听说原先因为长得美貌被人打发到冷宫里伺候先帝时被贬的妃妾,后被淑妃在冷宫里巧遇,淑妃同情她的遭遇将她带回嵘华宫伺候,后被皇上看中,一夕承宠做了美人。”说完这婉美人的出身,苏大奶奶又接着讽刺道:“这样的话谁信啊,不过是嵘华宫找来固宠的玩意儿,偏说什么因美貌被人打发到了冷宫,有权随意打发宫女还能人不知鬼不觉的不就只有摄理六宫事的皇后娘娘么,这是可着劲的要败坏娘娘的名声!“

苏大奶奶与皇后是表姐妹,现在皇后关在凤仪宫自省,皇后一国的陈嫔又只生了个女儿,淑妃生了皇长子,现在又有摄理六宫的权利,还出了个婉美人来分陈嫔的宠,怎么看皇后一系都弱势太多,苏大奶奶为皇后抱不平那也是人之常情。但毕竟是天子后妃,不能妄议,搞不好又是一桩罪名。茵娘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拉了拉苏大奶奶的衣袖,提醒道:“清姐姐,小心隔墙有耳。”

苏大奶奶见茵娘这样小心翼翼的动作,却也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着对茵娘道:“放心吧,我这话也只有对你说过,你又不会告我的状,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茵娘也觉得不好意思,人家是世家大族从小教导出来,只有比她更谨慎的,哪里需要她的提醒。能对她说这些话,自然是因为皇后与陈嫔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着燕娘她也不会将这些话乱说。茵娘笑道:“是茵娘多嘴了,姐姐自然比我更加警醒的,哪里需要我的提醒。”

苏大奶奶道:“你也无需太妄自菲薄,警醒些总是没错的,我最近也是懒散了些,倒不如你做得好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接着就又把注意力回到了上首的位置上。正殿上首,皇帝从茵娘手中接过小公主,旁边燕娘温和的笑着看着前面的父女两人,脸上散发出母爱的光辉,而另一边,婉美人不知道在跟皇帝说些什么,惹得皇帝满面的笑容。

皇帝来了之后,抱过小公主然后说了几句话,捧过场也就走了。毕竟是宴请外命妇,皇帝也不好久留,倒是那位婉美人则留了下来,一脸笑着对燕娘和小公主说了许多吉祥话,那态度里没有身为宠妃的张扬,对燕娘表现得更多的是对上位者的谦恭。茵娘见了,不禁有些担心燕娘,这位婉美人只怕是个能忍聪明的性子,又有淑妃做靠山,只怕不好对付。

茵娘虽然担心,但也实在是帮不上帮,直到满月宴结束,外命妇出宫,茵娘也再没有机会与燕娘多说一句话。

满月宴结束后,在出宫门时,茵娘却看到秦暖在围北侯府的马车前拦住了小杨氏:“蒋伯母,最近蕴姐儿怎么没有出门,我许久没有看到她了?”今日皇帝在时,许多家的贵女都借着给小公主祝愿的借口在皇帝面前露了脸,茵娘看到东昌伯夫人也是一直在给自己女儿使眼色,但秦暖却表现兴趣缺缺,始终都在装作没看到。

小杨氏看了秦暖一眼,淡淡的道:“蕴姐儿要定亲了,经常出来走动对姑娘的名声不好,我将她关在了家里学规矩。”

本朝对女子的规范松了许多,并没有要求女子订了亲就不能出门,有许多的贵女订亲后,也照样出来行走,或在家里办宴请,也不会有人拿这个来说嘴。但秦暖仿佛没有听明白小杨氏的敷衍,她只是对蕴姐儿要订亲的消息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问道:“蕴姐儿要订亲了?…可是与王家的三公子?”

小杨氏看着秦暖,用一种别有意味的语气道:“暖姐儿,你一向与蕴姐儿玩得好,难道不知道这个?”

秦暖低着头,并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儿,屈膝福了一礼就离开了。

茵娘有些奇怪小杨氏对秦暖的态度,但很快她又自以为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之前东昌伯府在皇后一系和淑妃一系中是保持中立的,秦暖与蕴姐儿交好并不妨碍什么,但现在东昌伯府支持了淑妃一系,而威北侯府与康国公府结了亲,自然是倾向皇后一系的,此时作为威北侯府的大小姐,蕴姐儿再跟东昌伯府的小姐形影不离,那就有些不太好了,此时小杨氏不愿意蕴姐儿与秦暖见面那也是情理之中。

秦暖走后,小杨氏见到茵娘和陈夫人,笑着对陈夫人道:“吕姐姐,我们许久没见了,年前的时候请您过府说说话,怎么不曾来?”

陈夫人歉意的道:“那时家中有事,倒浪费了夫人的好意。若夫人不嫌弃,过几天我在家中置了酒席,请夫人过来喝一杯。”那时候陈夫人正为燕娘伤心着呢,那有心情参加宴会。

小杨氏也未追问是什么事,只是笑着道:“那说好了,我过几天就亲去府上讨一杯酒水喝。”说完又转向茵娘,对她道:“茵娘,有空也多来我府里找蕴姐儿玩,她家中无其他姐妹,一个人无聊得很,这几天惦记着你呢。”

茵娘道:“得闲时一定过去叨扰。”

小杨氏又接着跟林侯夫人打过招呼,客套了几句,然后上马车走了。接着茵娘和陈夫人、林侯夫人也上了马车。陈夫人回了羊角儿胡同,茵娘则随着林侯夫人回了永宁侯府。

林侯夫人应酬了一整天,也实在是有些累了,自林侯夫人折腾未过门的儿媳妇导致人家姑娘生病的消息传到外面去之后,在外人面前林侯夫人还保持着对一种对准儿媳的慈爱,回到家基本两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更没空搭理茵娘了,直接挥挥手让茵娘回她的院子去了。

茵娘回到静香院,青花和青藤将她迎了进来,青藤将她身上的大麾脱了下来,青花则拿过小手炉递给茵娘:“外面的天气冷的很,小姐快快暖暖手。”

茵娘平时并不是很怕寒的人,今天又穿得多,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今天要比其她时候冷很,手拿着手炉,身上还是不住的冒寒气。茵娘不住的对青花青藤抱怨道:“冷死了,外面跟要冻死人似的。”

青藤正要宽慰几句,一个声音却抢先她传了过来:“天天喊着要去外面玩雪,不是说不怕冷么,今天怎么这么怕冷了?”接着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口照进来,渐渐的走近到茵娘面前。

茵娘对自己这个未婚夫不经通报就进入女子闺房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回过头来对她敷衍道:“因为今天的雪比别的时候冷。”

林凤祁道:“胡说八道。雪都是一个温度,还有那一天的就更冷的?”说完也不理茵娘,直接对青藤道:“给你家小姐另找件大麾,我们要出去。”

青藤看了看茵娘,茵娘对她点了点头,她才屈膝对林凤祁道了声是,然后进去帮茵娘找衣服去了。茵娘回过头来问林凤祁:“你要带我去哪儿?”

林凤祁道:“你等一下去了就知道了。”说完看了看外面又飘起来的雪花,一片一片的从天空中飘下来,整个天地都是一片白色,他继续又喃喃说了一句:“你应该会喜欢的。”

茵娘随着林凤祁走在沐德堂与静香院之间的梅花林里,周围是各种的梅花树。梅花树明显被人清理过,前几天覆盖在树枝上的厚厚白雪已经被人扫下来了,现在只有薄薄的一层刚刚飘下来的薄雪。梅花不怕寒,此时已经有些品种的梅花已经打出粉嫩的花骨朵,点缀在这冰天雪地的一片白色里,为这寂静的冬天点缀出点点活泼的色彩。

坐落在梅花林之间的雪梅院的大门开着。林凤祁对跟在后面的青花青藤以及石英道:“你们在外面守着。”然后牵着茵娘的手上了雪梅院。

说实话,虽然茵娘每次回静香院经过梅花林时都会看到这座院子,但至今茵娘都没有进来过。不是她不能进来看,而是她对这里一向不怀有兴趣。

茵娘被林凤祁牵着上了二楼,二楼的四周都烧了炭,将整个房间都烘照得暖和暖和的,与外面的寒冷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此时房间的中央放了一张紫檀木的方桌,桌上放了小炉,炉上放了小泥金茶壶,壶嘴袅袅的还冒着热气,茶壶的旁边还有一整套的汝窑梅花纹填白盖碗。雪梅院原本就是为了冬天赏雪用的,四周都开了巨大的窗,此时窗户都关着,只垂着白色的窗纱。

林凤祁将窗纱卷起来,又打开了窗户,然后回过头来对茵娘问道:“怎么样,在这里喝茶赏雪,比起你在外面堆雪人,也别有一番意境吧。

到现在茵娘终于知道林大未婚夫要干什么了,闲来无事楼中坐,寒雪飞飞炉中茶。他这是要跟他耍浪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