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人再次感动的稀里哗啦。当然,无所出的扬城伯夫人将庶长子记在自己名下并请封了世子,那庶长子又在几个月后的春闱中了进士,这却是后说了。

后来罗大人也是怀疑过罗夫人的用心的,但罗夫人却哭着委屈道:“当初扬城伯夫人求娶时又不曾跟我说她的庶长子会被请封为世子,我更不能未卜先知晓得他会中了进士,我好心好意想给三姐儿定一门好亲事,连自己的女儿都靠后了,却不想老爷这样怀疑我。我十几年来相夫教子,帮老爷打理后院,不敢说有功,却也尽心尽力,却没想到遭到老爷如此的看待,我还不如自求下堂去。”

罗大人想到罗夫人与表妹姐妹情深,对三女儿亦是尽心尽力,也觉得自己误会罗夫人了,于是连忙给罗夫人又是赔礼又是告罪的。罗夫人就坡下驴,很快就与罗大人和好如初。

两人和好后,罗夫人又道:“我愿意虽是想给三姐儿找门好亲事,但却阴差阳错让四姐儿得了更好的亲事,幸好两人还未才出阁,不如我去跟林大太夫人和扬城伯夫人说一说,再将她们姐妹二人的婚事换过来?”

罗大人虽然更疼爱自己与表妹的女儿,但对四女儿亦是疼爱的,若刚开始说亲那还罢了,现在三书六礼都走了一半,再让四女儿将亲事换给三女儿,这事他可做不出来。再说了,姐妹易嫁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若被御史参一本,于他的仕途可是有碍的。罗大人自然不会同意罗夫人的提议。

大太夫人原本是想求娶罗夫人亲生的嫡女的,礼部侍郎是正三品的实职,其嫡女配侯府的嫡子也算是门当户对,但罗夫人如何愿意。林凤鄠说得好听是侯府嫡子,但亲爹都没了,侯府的爵位又不是他承,身上还没有功名,以后分家出去啥都不是,她如何愿意将亲女嫁过去。但那个便宜的记名嫡女她是愿意的,且林大太夫人你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大太夫人倒是想硬气一回挥手就走,但林凤鄠的婚事又多难求她是知道的,门第太低她不要,门第太高别人又不愿意。因为这个儿子的婚事,她碰过不少壁。后面无法,记名的嫡女就记名的嫡女吧,名声上总还是个嫡女,且罗大人很疼爱这个女儿,礼部侍郎又是掌管科举考试的实职,娶了罗氏,儿子从岳家还是能得些助力的。她实在是怕错过了这个亲事,之后再不能找到更好的了。

林凤鄠与罗氏的婚事本在去年初的时候就定下的,原本商定了六月进门,但因为林老侯爷去世,林凤鄠作为侄子,要服齐衰不杖期一年的孝期,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五月时候,林凤鄠脱孝。那时候正值南边大捷的消息传来,据闻大太夫人因为娘家弟弟受伤,伤心过度小病了一场,茵娘还以为她暂时无心理会外事的。没想到等林凤鄠一脱孝,大太夫人的病立刻好了,接着张罗起儿子的婚事来。

林太夫人是不同意林凤鄠这个时候成亲。虽然林凤鄠已经脱孝,但府里其他人还在守着孝,你现在就张罗着成亲算什么意思啊!就像祖辈去世,孙子女虽然守完孝了,但父母亲还在守孝,普通人家这个时候一般不会给孙子女张罗嫁娶是一样的道理。且林太夫人还有另外一个担心,若林凤鄠这个时候成亲,很可能会比林凤祁还早生出长子来。虽说她儿子已经是侯爷,且地位稳固,但与大太夫人争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林太夫人是很不愿意让林凤鄠比自己儿子还先生出长子的。

林太夫人以府中还在守孝,不能办喜事来拒绝,大太夫人却称林凤鄠已经出孝,侯府在槐树胡同不是还有一个宅子么,让他在那里先成亲,成亲之后再搬回侯府来居住。

林太夫人又以林凤鄯这个哥哥还没成亲,林凤鄠这个做弟弟的不好先成亲来拒绝。大太夫人则又称,大房与三房早就分家,没这个讲究。且我们大房只有鄠哥儿一个独苗苗,不像你三房有三个儿子,自然不怕香火问题。我得让鄠哥儿趁早成亲,好生下孩儿承香火,这才能对你大哥有个交代。

既然你说已经分家没这个讲究,那我们不如分府吧,到时候随便你们这一房怎么折腾都行。林太夫人倒是想趁机将大太夫人分出去,免得她在侯府碍自己的眼,或者折腾些什么事出来。

结果大太夫人却站起来怒斥林太夫人道:“田氏,娘临终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两房分家不分府,既然三房从大房得了爵位过去,就要记得看顾大房。结果娘这才走了几年,你就迫不及待的要把我们孤儿寡母赶出府去。我告诉你,我虽然没了男人,娘也去了,但长嫂如母,我代母责,训斥你不仁不孝的权利还是有的。”

大太夫人说完就离开了福寿院,林太夫人则气得连摔三个杯子。林太夫人心里一边骂大太夫人不要脸,赖在侯府不走,另一边又责怪婆婆太偏心,同样是亲生的儿子,心却偏得没边了。

但不管如何,罗氏还是在六月进了门。

罗氏是第一次见林凤祁,此时跟在林凤鄠的身后,过来给林凤祁这个大哥见礼。林凤祁随意从身上掏出一个羊脂玉玉牌来,递给罗氏,道:“没什么好东西,这个送给你们,算是新婚礼物。”

罗氏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见林凤鄠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才结果玉牌,给林凤祁道谢。

旁边的何氏看到林凤祁旁边的茵娘,见她媚眼娇媚,虽然用厚厚的脂粉故意遮掩,但细看之下仍然可以看出是刚刚承过雨露的模样。何氏一边在心底骂她j□j,在孝期作出这种事。另一边却又极度的不舒服起来,自林老侯爷去世以来,林凤邺拿着守孝的借口再没有跟她同过房,现在看到茵娘如此,她怎么看都觉得碍眼。

何氏眼睛一转,捂着嘴大声笑道:“大嫂伺候大哥梳洗可伺候得真久,我们等得菜可都要凉了?”那暧昧的语气,让人听了就想挥一巴掌上去。

茵娘直接将她忽略了,林太夫人和林凤邺则不约而同的瞪了她一眼。

林太夫人慢悠悠的道:“看来老二媳妇的规矩还是没学好,我看从明天开始,你重新来我院子服侍吧,我也好‘教导教导’你,免得你以后在外面丢脸,连累了侯府的名声。”

何氏的身子缩了一下,有些恐惧的看了林太夫人一眼。她是尝过林太夫人的“教导”的,简直是生不如死,心里不禁后悔刚才不该逞一时之强。何氏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想要让他帮自己说几句好话,但林凤邺不仅将她的求救视若不见,反而有些责怪的看着她。

何氏不由的气苦,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妻子,他却总帮着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当一章更了~~~

第103章 回忆

何氏怒气冲冲的回了丹枫院,等进了内室,顺手拿起一个大迎枕砸到后面随之进来的丈夫身上,怒道:“你今天为何要说将皇上赏下的金银田亩归到大哥的私库,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钱?”

五万两黄金,五千亩良田!按现在黄金跟白银一比十的比率,五万两黄金就是五十万两银子,是她嫁妆的十几倍。还有那五千亩良田,全部都在以土地肥沃著称的大兴县,而且五千亩全部连成一片,这样的地至少要十两银子才能买下一亩,算下来又是一个五万两。这么多的银子,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说出全部归大房。

林凤邺也不管落在地上的那个大迎枕,直接跨过去走到榻上坐下,然后才道:“那本来就是大哥打胜仗得的赏赐,自该归大哥一房。”

何氏道:“那又如何,我们又没有分家,他得的赏赐自然也该归入公中。”

这么多的银子,以后分家,她不贪多,哪怕三兄弟平分呢,他们一房都能多得多少银子。一心一意为着他们一房考虑,结果他却总来拖她的后退。上次也是,她早让他在外院换上几个自己人,这样做事也方便一点,他偏偏就不乐意。现在说的好听是他管着外院,那些管事还不是大伯子的人,这样管起来有什么意思。

还有外院采买,让他采买的时候从她的陪嫁铺子里面进货,反正东西都是要买的,她铺子里面的东西又不是比别家的贵,都是给人赚,干什么不让自家人赚。外院每日进进出出这么多银子,若他听她的话,他们赚下的银子都能再开几间铺子了。别人家管院子谁不是这样做的,就他偏偏说要避嫌。

林凤邺看了何氏一眼,接着又转回眼睛。

他都懒得跟她解释了。有时候他都不明白何氏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他们一房的处境本就尴尬,她却做什么都还要跟嫡房争。京城的府第这样多,有几家是庶房争得过嫡房的。

先不说那些赏赐是大哥一人挣下的,他们一房本就无理由不劳而获。就说今天晚上,难道他不说将那些赏赐归到大房的私库,那些金银田亩他们就真的能让他们庶房分一杯羹了?哪怕真的归到了公中,凭着嫡母和大嫂的手段,要将他们变私的方法多了去了,变祭田,变陪嫁,哪一种方法不能用。

既然最后自己总是不能得到的,他还不如当着大家的面,主动提出将其归入大哥的私库,这样做还能卖个人情,等以后分家时,看在他一直本分的份上,兄长或许还能多看顾他一份。像何氏这样一直跟嫡房顶着干有什么用,只会将他们本就薄的情分越折腾越少。

林凤邺沉默了一会,出言提醒何氏道:“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了,更不许在母亲和大嫂面前抱怨。”说完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何氏在后面道:“喂,你又要去哪里?”

林凤邺道:“我去外院书房,我今夜在书房睡,你不用等我!”说完就出了屋子。

何氏气得直捶桌子。

清和院里,大太夫人在罗氏的服侍下喝了药,接着就靠在了床头的枕头上。

或许是病了几日的关系,大太夫人的脸色比以往越加的憔悴了,鬓角处又新生了几根白发,林凤鄠见了,心情不知该如何描述,只觉得十分难受,低着头,几乎不忍再看。

他想起了很小的时候,他与母亲住在这个院子里,院子里总是冷冷清清的,没有很多丫鬟,只有在春天蔷薇花开的时候,才能让人感觉热闹一点。

他是遗腹子,从来不知道被母亲和姐姐们称之为丰俊神伟的父亲长得是什么模样,就算有母亲拿了画像给他看,他也觉得模糊,模糊得就像个陌生人。

母亲对他总是很严格,在他能拿得动筷子的时候,他就要开始握笔。母亲总是跟他说:“鄠哥儿,你要努力,你要争气,这样才能将我们失去的东西夺回来。”他那时候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笔握在手上,从早到晚一直写啊写的,手很酸啊,手很累啊!

他写不好或偷懒的时候,她会拿了戒尺,一下一下打在他的手心上,那种疼痛的感觉,他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他从那时候起就讨厌上了写字,讨厌上了念书,他甚至连逼迫他的母亲都是埋怨和怨恨的。他偷偷看过三婶家那个与他一般大的堂哥,他不用写字,每天还有许多的丫鬟哄着他玩,摔跤摔痛了,三婶婶会立刻过来抱起他轻声的安慰他,那温柔的眼神里,仿佛他是她最珍爱的宝贝。

他很羡慕他,他的母亲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他,哄过他,他摔倒的时候,她只会严厉的训斥他要他自己站起来。他那时候想,他要是三婶婶的儿子就好了。

只是,他记着了这些不愉快的过往,却忘记了每次打过他之后,他的母亲都会默默含着泪帮他擦药,在他生病时,她也会日夜不睡的守在他的床边。

时光如流水般流逝,他长成,而她却慢慢老了。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令他满意的儿子,他甚至不算孝顺,哪怕表面上顺从,在心底也是常常忤逆着她的。

罗氏帮大太夫人理了理她身后的大迎枕,道:“娘,不如今夜我留下来侍疾吧?”

林凤鄠还沉浸在回忆中,却被妻子这一声惊醒过来,然后看到自己的母亲拍了拍妻子的手,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孝顺,但我这里有冰月就够了。你好生服侍鄠哥儿,早日生下嫡子才是真的对我尽孝。”

罗氏低下头,红着脸道:“是,娘。”

林凤鄠看了妻子一眼,又看了母亲一眼,最后道:“娘,今夜我留下来侍疾吧。”

大太夫人却被儿子的一声“娘”惊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惊喜道:“鄠哥儿,你…”

这么多年来,儿子除了刚开始学话的时候会经常喊她“娘”,后来都是“母亲,母亲”的叫着,极少叫娘。为此,她不是不心痛的,“母亲”和“娘”虽然是同一个意思,但哪里有“娘”来得亲近。

林凤鄠走到大太夫人床前跪下,握住母亲的手道:“这些年是儿子不孝,让娘失望了,儿子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娘的。”

大太夫人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欣慰道:“有你这几句话,娘做什么都值得了。”

大太夫人接着又对罗氏道:“你先回去吧,我想跟鄠哥儿说几句话。”

罗氏屈膝道是,然后领着丫鬟下去了,出去的时候还替婆婆和丈夫关上了门。

罗氏走后,大太夫人将儿子拉到自己床边坐下,然后道:“鄠哥儿,你能想通,娘很欣慰!”但接着她又叹口气道:“现在你的两位舅舅都不行了,原本我还想着你二舅舅这次能立下功劳来,对你以后总有些帮扶。但没想到,你二舅舅却因此断了手臂,他的将军怕是坐到头了。皇上虽然看在他在这一战有些功劳的份上赏了一个世袭的千户,但无权无势,世袭的千户顶什么用,我们以后只能靠自己了。不过没关系,是你的东西,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帮你夺回来。”

林凤鄠看着母亲的样子,只觉得有些悲哀,握着母亲的手,有些恳求的道:“娘,我们不要再争了好不好,不管当初谁对谁错,但大哥已经将爵位坐得稳稳的,我们再争也争不过的。我们有分家得的财产和祖母留下的陪嫁,这辈子也能吃穿不愁,我们何必去争呢。”

大太夫人挥开儿子的手,有些失望的道:“我还以为你想通了,没想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出息,你哪里像是我跟你爹的儿子?你记清楚,你才是真正的长子嫡孙,你就甘心被人夺了祭祀传宗之责,沦为侯府的旁支。那些钱财算什么,没有爵位总有花光的一天,等到你的儿子长成时,他还有什么,难道你就不管你以后的子嗣了。”

“娘,只要他们有能力,前程都可以慢慢的挣…”

“你以为挣前程真有这么容易吗,这世上多少怀才不遇只能客死他乡的人,就算是林凤祁,如果不是有爵位,你以为他能这么快出头。”

“娘…”

“你不要说了,你不为自己的儿子想,我来为我的孙子想。我不会让我的孙子沦为只能依附嫡支而生的旁支,该是他的,我会帮他拿回来。你回去吧,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想想你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说完便转过头,不再看自己的儿子。

林凤鄠看着自己的母亲,许久许久之后,才叹息一声,道:“娘,儿子先告退。”

而在门外的一个角落里,罗氏听着房子里面渐渐安静下来的动静,见里面再无谈话声响起,才对自己身后的丫鬟道:“走吧,我们回去。”

第104章 包子

时光荏苒,时间就如流水般一晃而逝,一睁眼,一闭眼,再一睁眼,然后,一年又过去了。

服斩衰名虽为三年,但实际是以九月代一年,因此,到了八月,林老侯爷二十七个月的孝期便过去了。八月十四,永宁侯府为林老侯爷举办了除服仪式,然后再着素服一月,到了九月便可穿上颜色鲜艳的常服了。

九月初十,林四夫人罗氏怀胎十月,足月生产,茵娘前去看望,在产房外看着丫鬟端出的一盆血水时,被血腥味刺激得晕倒在地。

茵娘被丫鬟搀回棠荣院,林太夫人急急忙忙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诊脉半柱香之后,垂首恭喜道:“恭喜侯爷和太夫人,侯夫人有喜,脉相看已两月有余。”

林太夫人先是一愣,然后想起,侯府出孝不足一月,儿媳怀孕却两月有余,那就是在孝期怀上的。林太夫人转头看着儿子,见他一边尴尬的摸鼻子一边又禁不住的傻乐,不由头痛的拍了拍额头,然后出去拿银子给大夫封嘴。

林太夫人转身又对房间里伺候的丫鬟道:“听清楚了,大夫人怀孕是不足一月,在外头可别说错了!”

还没离开的大夫摸了摸口袋里的诊金,于是好心提醒道:“太夫人不如再等半月,然后再向外称侯夫人有孕,这不足一月的滑脉是极难把出来的。”说完对林太夫人等人垂了垂手,转身离开。

林太夫人又对房间里的丫鬟道:“听到大夫怎么说没有,记得照做。”

房间里的丫鬟齐齐道:“是。”

林太夫人不敢责备有身孕的儿媳妇,将儿子叫到房间里大骂了一顿。

“看看你们做的这叫什么事,孝期里弄出这些事难道是什么好名声,你的仕途还要不要了。幸好只是多了一个月,生产时称是早产也能糊弄过去,要是出现在孝期中间里头,到时候就只能一碗堕胎药灌下去,这万一伤了身子,看你们到哪里找地儿后悔去…”

总之,巴拉巴拉巴拉…

林凤祁一边傻笑一边一个劲的点头道:“是,是,娘说的都对!”

林太夫人看了就知道,她的话儿子根本没听进去,无奈的挥手让儿子出去,然后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头疼。

但儿媳有孕总是喜事,还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子,这头疼了没一会,又很快的心情舒畅了。林太夫人觉得,这样的大喜事是要告知一下祖宗的,特别的自己的死鬼相公,于是转身去了祠堂,给祖宗们和林老侯爷上了三柱香,又求他们保佑让茵娘一举得男。

林太夫人上完香刚从祠堂出来,丫鬟便来报,四夫人罗氏生了一个女儿,林太夫人仰天大笑三声,接着又转身准备去祠堂谢祖宗保佑。后面一想,这罗氏生的女儿也是林家的子嗣,到祠堂里去幸灾乐祸实在不太好,于是改道去了佛堂,给菩萨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道:“谢菩萨保佑,信女定日日不忘早晚三炷香,敬谢菩萨保佑。”

林太夫人想到罗氏生下的是个女娃,心中就忍不住的畅快,抢在他儿子前头怀孕有屁用,生下来的还不是个娘胎。

林凤祁一路兴致勃勃的回了内室,见茵娘正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房间里只要青花和彩朱两人在床边守着。

林凤祁走过去坐到床边,拉了拉被子,被子被人抓的紧紧的,并没有被拉开。林凤祁轻声道:“茵娘,怎么了?”

被子仍是没动。

林凤祁求助的看向青花和彩朱两个丫头,但他们却摇摇头表示不清楚状况。林凤祁对她们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青花和彩朱福了一礼,然后下去,离开的时候甚至很有眼色的把门也带上了。

林凤祁再次拉了拉被子,见拉不动,干脆倾身下去将被子连人整个都抱住,柔声问道:“怎么了,是谁惹茵娘了,告诉我,我替你出头去。”

茵娘将被子掀开,然后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坐起身来,从身后抓了一个枕头就扔到自己丈夫身上,怒道:“就是你,就是你欺负我。”

林凤祁将扔到自己身上的枕头接住,然后才看到茵娘的眼睛红红的,眼眶里还挂着一颗泪珠。林凤祁这才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的伸手过去帮她擦眼泪,边擦边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我们有孩子不是应该高兴吗?”

茵娘“呜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道:“…我没脸见人了,都是你,我让你别弄在里面,你非要弄。现在可好,大家,大家都知道我们在孝期里弄出孩子来,你还让我怎么出去见人,我都没脸活了…都怪你…”

林凤祁这才弄清楚茵娘哭泣的原因,抱过她主动认错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

茵娘继续捂着脸哭,林凤祁则继续安慰道:“这多大点事啊,不就差了一个月么,到时候我们用早产糊弄过去不就行了。再说了,也没多少人知道,就我,你,娘,青花,彩朱,还有两个小丫鬟知道,总共不到十个人,哪里就大家都知道了。而且娘不是也说了吗,不许她们往外传。”

“纸包不住火,别人总会知道的。”

“放心,不会的,谁会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打听这些事啊!快别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说着又拿了帕子帮茵娘擦眼泪。

茵娘抢过帕子,重新扔到林凤祁身上,林凤祁也不怒,反而开心道:“我听人说,女人怀了孩子情绪总会起伏很大,看来果然是真的。没关系,你爱发脾气就尽管向我发,谁让茵娘怀着孩子辛苦呢。”

茵娘被气得简直想去死一死了,拉过被子从新将自己的头捂住,一边抽着鼻子一边用颤音道:“我现在不想见你,你不许再跟我说话。”

“那好,你累了就先躺着休息一会。”

被子里面抽鼻子的声音渐渐小了去,林凤祁过了一会儿又道:“茵娘,你想不想吃酸的,我听人说怀孕了的人会想吃酸的,要不我让人去给你弄点酸梅备着?”

茵娘翻开被子生气道:“你还嫌不够多人知道是不是,你再闹出点动静来,等一下全府的人都该知道了。”

林凤祁连忙握住茵娘的手道:“好好好,不弄就不弄,你不要动气,动气对孩子不好。”

茵娘瞪了林凤祁一眼,哼了一声,然后拉上被子继续捂着头。

林凤鄠和罗氏的长女洗三,茵娘作为大伯母不好不出席,虽然茵娘这几天都不大好意思出门,见到谁多笑几声都让她觉得她们是在笑话她。但侄女洗三自己不去,反而更令人怀疑,茵娘便打起精神来,让人准备了一个金元宝,又让人包了一些药材,然后去了林凤鄠和罗氏住的兰溪院。

因为正值九月,天气渐渐有些凉爽,而初生的婴儿是最怕吹风受寒的,因此洗三礼在正房旁边的暖阁里举行。

大太夫人坐在椅子上,脸上并看不出有多少的欢喜,反而显得有些凝重。凤菱和凤蓉两位做姑姑的亦回来了,此时正围在大太夫人旁边。反观林凤邺,仿佛是因为第一次做父亲,显得很开心,时不时的逗一逗奶娘手中的婴儿,听着旁边人对孩子的称赞,比称赞他自己还要开心。

记忆中林凤鄠是极少笑的,就算笑也不会直达眼底,这个男人的心底好像总是装着很多很多的事。茵娘唯一见他真心笑出来的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她刚刚住进永宁侯府时,秋日阳光正浓,她和一群小丫鬟在花园里踢毽子。踢着踢着,毽子突然飞了出去,小丫鬟跑过去捡,茵娘才看到,原来有一个少年站在旁边看着她们踢毽子看了许久了。

那时候他还没见过他,知道旁边的丫鬟给他行礼,他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经常住在舅舅家的林四少爷。林凤鄠将毽子给回小丫鬟后,抬头时见茵娘在打量他,不由的对她露齿一笑。或许之后茵娘再没有见他这样笑过,因此对他这一笑特别印象深刻。

而第二次,便是此时。

林凤鄠见茵娘进来,连忙站起来,指着奶娘手中的襁褓,笑着道:“大嫂,你快来看一看,大姐儿长得是不是特别漂亮。”满脸喜悦,仿佛要跟所有人人分享他的喜悦,连行礼都忘了。

茵娘走过去看了看奶娘手中的婴儿,皮肤红红的,实在看不出哪里漂亮。茵娘不忍败坏林凤鄠愉快的心情,只得附和道:“是,是很漂亮。”

因为是洗三,来的都是一些近亲,除了分家出去的二房和四房一家以及几位出嫁的姑奶奶外,另外便是董家的几位舅奶奶。

茵娘添完盆,有心去探望罗氏,跟大太夫人告知一声后,带着青花去了耳房。

生产被认为是污秽之事,一般人家都不会在正房生产,而是会在生产之前准备一间产房,在生产之后直到恶露去完之前,一直都住在产房里。而罗氏的产房设置在正房旁边的一间耳房里。

茵娘进去时,罗氏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喝完药,房间里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茵娘闻着只觉得想吐。

罗氏见茵娘进来,连忙喊了一声大嫂。茵娘笑着问道:“四弟妹身体如何了?”

“还好。”

罗氏是足月生产,生的也非常顺利,大夫也说,只要好好保养,身体是无大碍的。但茵娘此时观察罗氏的神情,却见到浓浓的郁色,反不见多少添了孩子的欣喜。这其中的原因,只怕是因为生的不是儿子的缘故,茵娘有心安慰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开解起,便道:“大姐儿生得真漂亮,很讨人喜爱,四弟看起来非常喜爱她。”

罗氏脸上的郁色并没有减少多少,只微微翘了翘嘴角道:“谢大嫂称赞。”

茵娘又说了几句好好修养,不要多想之类的。后面见房间里的血腥味实在熏得自己难受,便早早告辞出了耳房,回了棠荣院。

第105章 打发

过了半月,茵娘佯装身体不适,林太夫人再次请了大夫来看,请的仍是上次来给茵娘诊脉的大夫。大夫将上次的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只不过将两月有余改成不足两月,然后就提着一袋银子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茵娘怀孕的事情传出,各府相好的人家纷纷前来探望。宫中敬妃娘娘亦赏了药材来。

陈夫人带了萍娘是最先到的,陈夫人还带了两坛自己腌制的酸梅。

萍娘今年已经十四岁,身体渐渐长开,模样也是一天一个变化,渐渐有了少女的神韵。萍娘的模样比不上燕娘和茵娘,但在女子中亦是非常出挑的。她比上次茵娘见她时,整整蹿高了半个头,现在站起来已经差不多能跟茵娘齐肩了。她这些年都跟在于麽麽身边,规矩学得很全,现在又跟应八少爷定了亲,越加显得端庄娴雅。但见到姐姐,却显出少女的活泼来。

萍娘将手放在茵娘的肚子上摸了摸,只觉得扁扁的,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又将耳朵贴到姐姐的肚子上,像是要去听一听小外甥的动静。

茵娘用手指弹了一下萍娘的额头,道:“小丫头,鬼灵精怪的。别听了,现在还太小听不到动静呢。大夫说,得等到五六个月的时候他才会动。”

萍娘这才不甘不愿的重新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丫鬟端了酸梅上来。

孕妇喜酸,茵娘也不例外,之前怕引人怀疑,茵娘强忍住不敢多吃酸的,现在却终于能放开手脚了。

陈夫人看着将酸梅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的女儿,不由道:“你慢些,又没人抢你的,你这一副抢食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侯府亏待了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