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忙活了一场,岂不是便宜了四房?

殊不知太夫人和乔三老爷心中更是骂她愚蠢至极,毕竟乔三夫人不提要把太夫人接走奉养一事,还可以让太夫人继续留在侯府中。

只要太夫人还在,沈惜和乔湛心头便像是扎下了一根刺,总让他们不舒服,偏生乔三夫人竟三言两语的让太夫人离开侯府,就为了争那一成家产!

要知道太夫人只要留在侯府中,远比跟三房走要有利许多。

“这条既是议定了,还是记下来罢。”乔湛叫了文竹拿着纸笔进来,当着两位见证人的面,白纸黑字的写了下来。

“我三叔三婶极为孝顺,许是先前就同祖母商议好了,我先前竟不知道。”乔湛只做大方的道:“既有了这样的缘由,长房占四成家产,剩下的便由三房和四房平分。”

乔三老爷狠狠的瞪了乔三夫人一眼,三夫人也傻了眼。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太夫人跟他们三房过,最起码也得是三房和四房轮着!

那位乔氏族老听了乔湛的话后,竟还不住的点头道:“侯爷是个心地善良之人,能这样做很好。到底都是血脉相连的骨肉,总不好太刻薄了。”

他这话直把太夫人和乔三老爷夫妇气得直翻白眼。

乔湛简直是活生生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才三成家产乔湛就称得上宽厚了?明明长房那兄妹两个的家底早就超过了侯府的财产!当初先永宁侯夫人故去时,可把不少财产给了长房!

乔四老爷和乔四夫人左右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同沈惜夫妇做对,竟也点头认同了那位族老的话。“您说的是。”

最后还加上卫国公的补刀。

“就该如此,你这样大度很好。”卫国公虽是说给乔湛听的,目光却看着乔三老爷夫妇,并不那么友善。“一家子骨肉,若是斤斤计较就外道了。”

想到自己外甥女曾在乔三夫人手下吃过的苦头,卫国公便对三房生不出半分同情来。他也不愿分家之后,沈惜身边仍是有隐患。

倒不如整个侯府清清静静的好。哪怕是多舍出那两成家产去,卫国公府给沈惜的,把这些补上绰绰有余。

更可况,他见乔湛运筹帷幄信心十足的模样,便知道乔湛定然不会白白让出这两成家产。

这两人的话已经把那三人噎得无话可说,沈惜在心中暗暗好笑,只可惜她的身份不适宜开口说话,只得安心看乔侯爷的表演。

三房已经处于极为被动的地位,只能任人鱼肉。

“既是咱们说完了怎样分派,也该清点到底有多少家产。”乔湛没打算放过他们,穷追不舍的道:“把账本都打开,当着两位见证长辈的面,好生查验一番。”

见乔湛还要查账,乔三老爷再也忍耐不下来,面上见了愤怒之色。今日被乔湛打得措手不及,已是失了先机。他冷声道:“这账是一日两日能查得完的?乔湛,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在长辈面前,这样的胡搅蛮缠,不怕被人看笑话么!”

“乔湛做事进退有度,何来胡闹一说?”卫国公开口打断了他,他目光锐利的看着乔三老爷,道“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如此稀里糊涂就分了家,那才是胡闹罢!”

被请来的乔氏族老也赞同卫国公的看法。

第167章 疏漏

见两边僵持不下,从乔湛请来两位见证人后便几乎闭口不言的太夫人, 缓缓的开口道:“湛哥儿说得有理, 只是这账目确实一时半刻难以查清, 不如日后你们三个房头再各派人来查账。”

沈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坐在太夫人身边的三房和四房。

乔三夫人面上有些惴惴之色, 虽是从乔湛查出那几处田产地契时她便着手去抹平账目, 又把她经手那几年的账让人悄悄的调出来, 仔细检查了她曾动过手脚的地方,确保不会被查出问题来,才又送了回去。到了此时她也不敢有十分的把握, 不会再被查出问题来。

四房从未真正的接手过管家,账房的人除了长房就是三房指派的,倒是乐得轻松。

相比之下,乔三老爷总有不好的预感。光是近几年的账目都不少, 若是不看细账, 查账也没什么意义。他能想到的,乔湛一定也已经想到了,可乔湛仍是坚持要查账, 是他手头有什么别的把柄么?

他虽是已经派人帮着乔三夫人去查过账, 看是否有疏漏之处。可毕竟时候短, 难保万全。

“太夫人说的是。”乔湛深以为然的点了头, 道:“既是如此, 就随意翻几处查查便罢了。”

乔湛要随机抽查?沈惜眸光微闪, 对乔湛的做法已经有了计较。

若是大张旗鼓的把细账全查一遍, 实在不现实。且乔氏的族老和她舅舅也不能一直陪着, 就算是他们三个房头都派出人来监督查账,那几日里也足够做手脚的了。这是太夫人的缓兵之计,乔湛应该早就料到了。

见乔湛似是退步,乔三老爷却并没能松口气,他眼底闪过一抹警惕之色。

恐怕乔湛是要耍花样。

而乔三夫人却是暗自松了口气。纵然她又不周全的地方,既是随意查看,总不会刚刚好就抽到她做过手脚的账罢?

可事实就是这么凑巧。

当乔湛看似不经意的拿起一本已经有些泛黄的账册,信手翻开一页,便微微蹙起了眉。

“三年前府里采买了一批瓷器,其中四套官窑茶具,花了一千两银子。”乔湛略略扫过一眼,吩咐一旁的文竹道:“让人把入库的册子拿了来。”

文竹才答应着要去,乔三夫人当即脸色微变。

“不必麻烦了,这四套茶具入库时不小心被打碎了。”乔三夫人突然出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时,她自悔失言的干笑了两声,解释倒:“那四套茶具是我派人去采买的,本想分到各房中,所以记得清楚。”

沈惜轻笑一声。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了,偏生即便她不招,也能轻易的查出来。

那几套茶具,压根不在库房里。

“三婶好大方。”沈惜柔柔的笑了笑,端庄又优雅的道:“这样贵重的东西被下人失手打了,还是一连四套,婶子竟然毫不在意。知道的说咱们侯府宽宏大量,不知道的,还觉得咱们府上规矩松,由着底下的人胡来。”

乔三夫人脸色由白转青。

这理由确实有些荒谬,哪里有人能连着打碎了四套茶具,还不被责罚。若是主子倒还罢了,可这一千两的银子白白的损失,既是用了公中的银子,也该赔上才是。

“惜娘你也经历过苦日子,总该知道宽以待人的道理。”乔三夫人只得硬撑下去,她勉强笑道:“逼死那丫鬟也拿不回一千两,倒不如做件善事。”

沈惜唇角微翘,才要再说些什么时,却被乔四夫人打断了。“三嫂倒是手头阔绰,不在乎那一千两银子。可那银子并不是三房的,而是公中的银子。三嫂倒是拿着公中的钱自己做好人!”

乔四夫人亦是有些愤怒。

若是银子都放在公中不动,还能有三成分到四房。可这笔账明摆着就是三房在贪银子,找的借口罢了!这只是被乔湛揪出来的一件,谁知道后头会不会有更多!

这是太夫人、乔三老爷都不知道,只是乔三夫人私下里的行为,故此两人心中深恨乔三夫人的贪婪,却不得不在大面上维护她。总不能让乔湛和沈惜夫妻两个看了笑话去,还有卫国公等人在这儿。

“老四家的,你三嫂也是好心,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太夫人笑着安抚乔四夫人道:“她也是在给咱们侯府积德行善。”

乔三夫人见太夫人肯维护她,紧绷的神经松了松,看向乔湛夫妇的眼神中透着一抹得意和挑衅——她就是一口咬定被人摔坏了,两人又能如何?

“您亲眼见到被打碎了?”沈惜像是没死心,又追问了一句。

为了摆脱嫌疑,乔三夫人满口称是。

然而乔湛面上没有一丝惊慌和懊恼之色。

他又拿出一张薄薄的纸,递到了乔三夫人面前。“这可是当时买茶具的单子?”

沈惜已经看准那是一张收据,时间和金额倒都对得上。她不禁为乔湛的缜密暗暗点头,任凭乔三夫人怎么抵赖,有证据在手,总是让人无法反驳的。

乔三夫人接过去仔细瞧了,谨慎的点了点头。

“那真真是奇怪了。”乔湛另外拿出一张单子来,目露疑惑之色。“再买回那套四套茶具没几日,那四套茶具就又被人以九百五十两的价格卖了。要知道这四套茶具出自品茗阁,俱是精品。每一套都是有标记的,那四套又重新流回到市面上——”

那只能说明这四套茶具压根没被打碎,只是被卖了而已。在场的人听罢,脑海中不约而同浮起这个念头。

这样一来,乔三夫人净赚了九百五十两银子。

“满口胡言!”乔三夫人听罢,仍是嘴硬道:“别在这儿诈我!胡乱弄一套什么茶具就来冤枉我,难道我还在乎着点银子,放着自己的名声不管?”

沈惜在心里默默点头,这还真的像是她能办出来的事情。

“三叔,查证这件事并不难。”乔湛神色淡然的看着乔三老爷,不紧不慢的道:“孰是孰非,只要查一查便清楚了。”

事到如今,乔三老爷已经完全明白了乔湛的用意。乔湛这是逼着三房把私吞下去的银子给补回来!

这一处是被乔湛抓住的把柄,旁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而乔三夫人在检查账目时自作聪明,认为这些有理由能搪塞过去的,便没放在心上。偏生在此处出了问题!

“既是分家,还是查清楚得好。”被请来的乔家族老在听完后,道:“若是真的,自该由三房把钱补上,再分家产。”

卫国公也微微颔首,道:“依我看,这侯府的账,合该仔细查查才是。”

疏漏不止这一处。

乔三夫人心中“咯噔”一声,顿时想起先前她为了贪钱,用的那些拙劣的法子。

“那是自然,我们三房绝没有贪家产的想法。”乔三老爷脸色铁青,沉声道:“而污蔑我们三房的,我们也绝不容忍!”

乔湛如刀削斧凿般深邃的五官,冷峻中又透出一丝温和,可看在乔三老爷和乔三夫人眼里,却是森然又冷酷。“那就好,查清楚了也免得咱们侯府脸上难看。这笔暂且记下,我再瞧瞧别的。”

他修长的手指再一次准确的翻出一笔乔三夫人私吞的银子时,乔三夫人彻底脸色苍白,牙齿不自觉的打颤。

不容她置疑,乔湛又随手翻出一件她瞒报的铺面收入,而眼下的证据就让乔三夫人无法反驳——

这哪里是随意翻出来的,简直就是有备而来!

乔湛是故意当着两位见证人的面,把她做过的手脚都抖落出来!

原本乔四夫人还能为了太夫人的颜面不动声色的听着,越到后头,她就越是坐不住了。乔三夫人当家的时候不算长,趁机贪的银子却不少!怪道这些年府中的产业收益大不如前,她只当乔三夫人不如乔湛之母方氏会经营——原来是都入了自己的口袋!

事关自己的利益,四房也隐隐站到了长房这边。

甚至乔四夫人还在猜测,太夫人是否早就知道此事,而她沉默了没有说出来,是否大一开始就想要偏心三房?

“既是如此,还是把账彻查一遍,再行分家产。”乔家族老也早就看出不对,而比起乔三老爷,他更不愿意得罪乔湛。

卫国公自是附和了一句。

乔湛和沈惜倒还罢了,乔四夫人最是精神一振。这一回查账她可要盯紧了,凡事有漏洞的地方,绝不放过。毕竟这一回分了家,便是各自过日子了,谁都不嫌家底更厚些。

太夫人和乔三老爷脸色难看却又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乔三夫人则是煞白着一张脸,心中直突突,急得满头大汗。

那些账禁不住细查。

而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为何乔湛会给她机会补救账目——若是她做过手脚的,定然会因为不放心而再查验一遍。乔湛只要派人盯住了,她到底都查了那些账,便能知道哪些有问题!顺蔓摸瓜,找出线索在容易不过。

这回是她自己将把柄递到了乔湛手上!

乔三老爷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乔湛所言非虚。

他紧绷的面孔中,到底还是泻出一抹颓然。

这个家,非分不可了。

第168章 暴露

分家之事已经尘埃落定,至于查账, 四房也上了心, 再加上乔湛手里已经掌握的证据,三房想要隐瞒是不可能了。

乔敄心中清楚, 乔湛筹谋此事不是一日两日,恐怕从乔湛承爵的那日起,就已经在筹谋要如何分家。只是当时顾忌乔漪年幼,没人照顾, 这才暂时忍了下来。

只是今日之事让三房颜面尽失,乔敄和乔三夫人回去后, 又是一番吵闹。

乔三夫人怨乔敄行为不检,让人抓住了把柄;乔敄则是训斥乔三夫人藏了私库,府中的账目漏洞百出。

“你倒是自作聪明!自以为一倒手就净赚九百五十两银子,到头来还要再赔上五十两!”乔敄越看乔三夫人越觉得烦躁厌恶, 先前因为偷娶外室心里的那点子愧疚,早就被消磨没了。“这几桩是被乔湛拿出来的, 你暗地里到底做过多少,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虽然乔敄和乔湛叔侄两个矛盾已深, 却也知道这几件事到底算不得大事,乔三夫人所贪的绝不止这几千两银子,乔湛还是给他们三房留了些颜面的。除了被乔三夫人宣扬的满京都知道他娶了外室——到底还没抖落出来江哥儿的年龄。

若是乔湛肯配合, 这件事还能遮掩过去。

说到底乔湛的目的是分家, 如果真的把乔湛逼急了, 只会闹到两败俱伤。

乔敄权衡再三, 只能这次认栽。

他本就因为此时心中不悦,偏生乔三夫人也恼羞成怒,嚷嚷道:“还不是你这恬不知耻的风流种子做了下贱的事!要不是你偷娶外室、还在热孝里头有了孩子,何至于被乔湛牵制住?现成把柄递到别人手上,你倒埋怨起我来!”

“那几千两银子的事,他乔湛敢以此要挟分家?”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乔沁姐妹也不敢上前劝架,长子乔池又被送到外头读书不在家中,一时间秋水院整日不得安宁。

三房鸡飞狗跳,四房则是有条不紊的准备搬家之事。

“我看娘偏心三房更多些,出了这样的事,还只是护着。”乔四夫人一面指挥丫鬟们清点箱笼,一面对乔四老爷道:“三嫂管家这几年,一应用度不如大嫂管家那会儿,听说各铺面的出息也少了许多,谁知道她都弄到哪儿去了。娘难道一点儿都不知情?”

乔四老爷乔敘虽是安抚了她几句,心里也有些不满。

当年他三哥要同侄子争爵位,乔叙便觉得不赞同。可偏生他们娘竟也支持,见当时方家势弱,想着一门心思把永宁侯的爵位抢过来。可没想到那时看着在锦绣堆里长大的乔湛,竟也在军中混出了一番名堂,乃至后来军功累累,让今上另眼相看。

永宁侯府素来都以军功立身,算是武将一派,故此爵位再无争议。

“如今分了家,随着他们怎么折腾,我是再不管的。”乔四夫人埋怨了两句,道:“老爷,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你可别又心软手软!搁不住别人两句好话,咱们两个哥儿、两个姐儿可还都没成家,都是不小的花销!”

若是不分家,这银子自是公中来拿。可分了家,都要自己承担,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别提这公中的财产还被三房贪了不少,乔四夫人怎么能不着急。

“既是请了族老和卫国公做见证,又是他们长房主张的,怎么会查不清?”乔敘安慰道:“我心里有数,你放心罢。”

乔四夫人点点头,心里却暗中算计着,查账时要派自己的人盯着才行。多出来的银子虽是三家分,却也是不小的开销。三房当初以侯府的名义私自压价买地不算,竟还用这种手段瞒天过海,狠捞银子。

“眼下侯府乱糟糟的,既是房子也找好了,倒不如早些搬出去。”乔四夫人打发走了丫鬟,道:“惜娘两个还能承咱们的情,往后于澄姐儿她们也有益。”

乔敘应了一声,他不似乔敄贪恋权势,正觉得搬出去自在些。

“选个好日子咱们先搬。”乔四夫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我看三房还好意思赖着不搬!”

******

荣宁堂。

沈惜和乔湛才回了正房,乔漪便迎了上来。

“已经没事了。”沈惜笑着牵过她的手,柔声道:“这些日子你闲了帮我准备些礼物,四婶她们恐怕过些日子要搬出去了,咱们总要过去庆祝她们乔迁之喜。”

听了沈惜的话,乔漪却仍然没能松口气,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沈惜看了一眼乔湛,待他回以肯定的眼神后,沈惜才道:“祖母跟着三婶她们住,往后咱们出门走动的时候恐怕要多些了。”

既是三房、四房、太夫人都搬出去,分家的事便是成了。乔漪长长的舒了口气,神色放松了许多。

“小葡萄方才醒了,奶娘喂了他一次,吃饱又睡着了。”乔漪轻声细语的道:“您去看看他罢。哥,嫂子我先回去了。澄姐儿她们既是要走,我准备些东西送她们。”

沈惜含笑点了点头,乔湛也应了一声,两人目送乔漪离开,才进了屋子。

虽说乔漪日渐开朗些了,可经历了那件事,亲近的人还是能发现乔漪的不同来。她眼底时常会闪过一抹黯淡之色,时常会走神。

沈惜微微叹了口气,有些话却没有说出口。先前殷勤往侯府提亲的人倒是没少,只是先前沈惜和郑老安人都能入眼的,已经寥寥。有些想攀龙附凤的人,倒是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沈惜并不着急,可她怕流言蜚语对乔漪的中伤,又不能总是把乔漪拘在家中不交际。

眼下虽是要忙分家的事,乔漪的终身大事也不能松懈。

两人到了里屋,先去看果然如乔漪所言,吃饱了的小葡萄睡得正香,沈惜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白嫩嫩的脸蛋儿,都没能惊动他。

“这孩子倒是能吃能睡。”沈惜的唇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乔湛看向儿子的眼神愈发柔软,他轻笑道:“是啊,也不知是随了谁。”

除了她就是乔湛,而她又岂会听不出乔湛语气中的促狭之意。沈惜嗔了乔湛两句,见小葡萄没有要醒的意思,便去了旁边的屋子商议事情。

“趁着分家,也好把家里整顿一番。”两人在临窗大炕上坐下,兰草把热茶放在小几上,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沈惜感慨了一句,又道:“连茶具这样的猫腻侯爷都一清二楚,恐怕您早就下了大功夫罢!”

纵然乔湛故意打草惊蛇让乔三夫人露出马脚来,为了查证也需得花不少的功夫,非短短几日能做到的。恐怕乔湛手里掌握的证据,远比他展示出来的要多。

乔湛倒也没谦虚,点了点头。

只是他还有话没说,当初在沈惜才进门时,乔湛便等着有一日沈惜能立起来,主持好中馈,管好家,他便能着手准备分家之事。谁知这一等便是两年的光景,好在如今终于顺利解决。

“四叔四婶那边自是配合,只是三婶那儿……”沈惜摇头道:“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秋水院自从雁娘母子回来后便乱做一团,且这一大家子人要怎么安置,也都是问题,也不好逼他们即刻就走。

看出沈惜眼底的担心,乔湛运筹帷幄的笑了笑,温声道:“你不必担心,纵然三房离开得晚些,也差不了几日。三叔是个聪明人,我给他留了情面,他自是得承情。他未曾没想过会有这一日,三房现下乱些,却并不至于窘迫。”

乔敄不傻,自从争夺爵位失败后,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日,故此宅子都是备好的。

“他们主动离开,大家面子上好看些。”

沈惜这才放了心。“只是太夫人竟肯跟着三房走,倒也是奇事一件。”

太夫人好歹是先永宁侯的继室,正经的诰命夫人,论理也该在永宁侯府颐养天年。若是她跟着三房走了,倒像是乔湛刻薄不容人一样。只是乔湛不愿在府里留下隐患,无论名声好听与否,顾全妻子、妹妹和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且有乔三老爷的事在眼前,太夫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三叔四叔两家都走了,她留下又有何意趣?”乔湛避重就轻,安慰她道:“倒不如跟着三叔自在些。”

沈惜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眼底闪过一抹慧黠之色,忍笑道“太夫人是得跟了去,若是她老人家镇着,只怕三叔的后院要乱起来了。”

乔三夫人和雁娘闹得厉害,乔三老爷一个头两个大。若是江哥儿年龄敏感,乔三老爷大可以给乔三夫人扣上一个“妒妇”的罪名。可江哥儿和雁娘的事嚷嚷出去足以毁了他的名声,乔三老爷倒也不敢把乔三夫人给逼急了。

只怕三房还有再乱上一段时日。

******

这些时日忙着分家的事,沈惜对外头的事少了些关注,直到高氏和周氏相约来瞧她,沈惜才知道安亲王府的事情还远远没完。

“先前只以为那常玥是难产,一对龙凤胎才出来就没了气息。”周氏神神秘秘的道:“如今又闹了出来,说是那常玥为了诞下龙凤胎,竟去了外头胡乱吃药,才害死了这对孩子。”

沈惜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周氏说完,高氏也在一旁点头,符合着“既是你也听说了,只怕此事有几分真。”

未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倒很像是常玥会做出的事情。想当初在御花园中她想要栽赃自己,不惜想把烺哥儿给推到池水里;为了让构陷自己和顾清,常玥把陈莹也卷了进来,在安阳郡主府中闹出那样一番动静来——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长教训,事关自己的骨肉,竟也能如此轻忽!

“究竟是怎么个缘故,还请嫂子细说说。”沈惜还是有些想不通,常玥身边也有御医诊脉,道听途说找来的江湖术士,随意开的丸药她也敢吃?

周氏见沈惜感兴趣,便把自己道听途说来的一些小道消息都说了。“你也知道,有安亲王妃陈莹在,常玥也只有这一次为安亲王诞下子嗣的机会,一个男胎太重要了,常玥自然着急。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仿佛她听信了谁的话,时常吃着外头开来的补药,这才出了问题。”

既是在京中流传的小道消息,自然说起来是含糊其辞的。可沈惜听着,还是觉得那里有些不对。

“无论如何,那对孩子是没了。”高氏摇头叹道:“若真的被证实一切是常玥所为,常玥还要背上谋害皇室子嗣的罪名。”

是了,她终于察觉出问题的所在来。

既是常玥真的私下偷偷吃药,害死了这一对孩子。可越是如此,常玥越该谨慎行事,拼命把自己胡乱吃药的事情瞒住才是,怎么会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这简直太奇怪了!

“常玥真的会这么蠢么?”沈惜自言自语的喃喃着,似乎感觉到阴谋的气息。

殊不知安亲王府中的那位,正需要这样的效果。

正院。

“王妃,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常侍妾私下偷偷吃药,导致王爷子嗣夭折的事情在京中散布开了。”陈莹身边的大丫鬟屏退了屋中服侍的人,低声进来回话道:“这消息传得很快,没多久王爷就能听到些消息了。”

陈莹神色肃然的点了点头。她沉声道:“你没留下把柄罢?”

“是。奴婢没敢说真切了,只隐约的说了些。”那丫鬟忙道:“让她们能猜到是咱们王府的事,奴婢知道分寸,旁的就没再说了。”

她的话说完,陈莹这才神色微松。

直到此时此刻,报复常玥的局才终于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