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 当初她才回侯府时,苏姨娘还颇有些争宠的心思。而正如乔四夫人所说,一时等太夫人离开,苏姨娘的心思会不会再度活络起来?

“我知道了。”沈惜一时还没拿定主意,让张嬷嬷先下去,自己则是默默出神。

在屋里的兰草和兰香听到这些话,不由开口劝道:“夫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个丫鬟出身,身契在您手里捏着,还不是任您处置?就像翠姨娘她们一般,仍旧送到庄子上‘养病’便罢了。”

沈惜闻言,不由笑了笑。

有句话两人可是说错了,这苏姨娘的身契,可真不在沈惜手里。当时太夫人只让原主把人带了回来,别的一概没提。

恐怕苏姨娘的身契还捏在太夫人手中,要知道太夫人试图再插手长房的事,大概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侯爷回来了。”正当沈惜不知要如何跟两人解释时,外头传来了小丫鬟的通传声。

自从有了小葡萄后,乔湛更是一下衙就回府,便是有往日的好友相邀饮酒作乐,乔湛一概不理。

沈惜忙起身迎了出去。

没等她走两步,门口的帘子一动,乔湛已是自己撩了帘子进来。

“侯爷,您回来了。”沈惜笑盈盈的迎上去,亲自在他身旁忙活服侍他更衣。白芍捧了件月白色的锦袍过来,放在一旁的软榻上,不等乔湛开口便同兰草等人一道出去了。

原本侯爷是不用人贴身服侍的,她们也只是准备好衣物放在一旁。而夫人就不同了,侯爷和夫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侯爷偶尔有些亲昵的举动,若是她们在一旁,夫人始终面皮薄,要难为情的。

故此在三人心领神会的揶揄目光下,沈惜看着忍笑的三人,没什么威慑力的瞪了她们一眼。

换好了家常衣裳的乔湛看起来比穿着朝服时更年轻了些,一身板正朝服的乔侯爷威严冷峻,而换了质地柔软的锦袍后,尤其是配上腰带,整个人英俊挺拔,萧萧如松下风。

也难怪苏姨娘肯百般忍耐,不肯离开。这皮相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

“看呆了?”乔湛的声音突然在她响起。那声音的得意洋洋不提,还忍着笑意。“夫人天天看,还看不够么?”

沈惜红着脸回过神来,没什么力度在乔湛身上锤了两下,却被乔湛捉住了手,不肯放开。

那张娇艳的面庞微微泛红,甚至连耳垂上也染上了绯色。自从沈惜有孕后,乔湛便没再碰过她。两人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同塌而眠,连沈惜帮他纾解**都为数不多。到底是乔湛不忍媳妇辛苦还是怕自己控制不去,只有他自己知道。

“谁、谁爱看啊!”沈惜嘴硬,想从乔湛怀中挣脱出去,却被捉得更紧了。

乔湛也不恼,他挑了挑眉,凑近她耳边,低低的笑道:“有人又口是心非。”

“侯爷,我有事跟您说!”她感觉到乔湛的大手已经放到了她的腰上,这气氛太好,乔侯爷被素了这么久,她倒是能理解。可这青天白日的,若是真让乔湛胡来,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乔湛嘴上应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只让沈惜险些站不住,腰肢发软,只得靠在他怀中。“你说你的,不耽误。”

“侯爷!”沈惜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两个字,她瞪了乔湛一眼,殊不知那潋滟流转着水光的眸子,不但丝毫威慑力都没有,更添了几分妩媚。

沈惜抬眼时见乔湛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有眸色变深的意思,忙道:“是苏姨娘的事!”

乔湛听罢,终于手里的动作一顿。

“惜惜,我先听你说了,你如何补偿我的损失?”乔湛开始振振有词的讲条件,他一本正经的喟叹道:“良宵一刻值千金啊!”

沈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方的道:“那便还侯爷千金如何?”

手里有钱就是比较有底气,沈惜自觉顺利扳回一局,不免得意。她眨了眨眼,妩媚的一笑“侯爷的时辰多金贵呀,不止值千金,万金也是值得的。”

乔湛好笑的看着沈惜,本想逗逗她,反而被沈惜拿话噎住了。

“千金万金于我有何用?”沈惜没想到乔侯爷更张狂,他忽然换了气声,竟透着几分诱惑的意味,他的大手缓缓的往下滑,轻笑道:“夫人只需还我**便是——”

沈惜被撩拨的失了全身的力气,只得靠在他怀中,靠他支撑才能站住。

“侯爷,您快放手,我答应便是!”沈惜一则不想出丑,二则心里有事,只得先认输。

脸皮厚什么的,就是比较容易赢,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是么,她暗暗在心里腹诽。可沈惜是断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倒不是怕乔湛恼怒,只怕乔侯爷愈发蹬鼻子上脸,若是他痛快认下,非要拉着自己胡来坐实了这名声,沈惜还真没办法。

“今儿四婶过来,说是要借几个人过去帮忙搬家。”沈惜趁着乔湛松手的时候,趁机脱身,她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还暗示我尽可以把不好料理的人借着用人的名义丢给她。”

乔湛见她说起正事,也不再闹沈惜。他伸手帮她把散落至鬓边的碎发拢了拢,凝神听完后,才不紧不慢的道:“既是她来示好,你接着便是。眼见四房跟咱们站在一处,太夫人和三房才更着急。咱们把乔迁之礼备得厚些也就是了。”

长房和四房能站在一处,让外人看了总不像是乔湛仗势欺人,不容两位叔叔和祖母。

沈惜自己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痛快的答应下来。

“你方才提起苏氏……”乔湛有些迟疑道:“可是四婶说了什么?”

乔四夫人能想到的,乔湛未必不会想到。只是沈惜不想因为别人的猜疑,反而伤乔湛的心。沈惜深知夫妻间坦诚相待的重要性,她坦然的道:“当初是我糊涂,惹了这麻烦。我知您待我的心意,只是苏姨娘是太夫人给的,不好随意打发了,可她留下始终是个隐患。”

沈惜叹了口气,又道:“只是她如今安分守己,更不好动她。否则会让人觉得您不敬长辈,为人轻狂。总不能因为这些人,伤了您的名声,那便得不偿失了。”

今上为了一个“孝”字,尚且要给太后几分颜面,更何况是乔湛。越是在分家这样敏感的时候,他们行事越要谨慎小心。

纵然闹起来三房绝对没有好下场,可两败俱伤的话,沈惜才舍不得乔湛被他们牵连。

乔湛听沈惜絮絮叨叨的说着,全然为他考虑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暖。他握住了沈惜的手,放柔了声音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内宅里的事,若是要男人插手,行事手段总是显得强硬些,很容易吃亏。

沈惜沉吟了片刻,轻声对乔湛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想跟侯爷商量商量。”

“你说。”乔湛拉着她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

“太夫人若是跟着三房离开,一定会以留下苏姨娘为交换条件。”沈惜在乔湛面前素来是有话直说,也不怕说错了闹出笑话来。“相比太夫人留下,自然还是她留下好些。”

“可苏姨娘的身份在这儿摆着,想要传递消息给太夫人,总得用些手段才是。”沈惜分析道:“您看苏姨娘给您做针线、给我和小葡萄、阿漪也做,她又是太夫人身边出来的,给太夫人做些针线送去也是情理之中对罢?”

乔湛点头。

“等咱们拦她几次,太夫人自然着急。”沈惜继续道:“少不得要想法子见一见苏姨娘,敲打也好威胁也罢。咱们便趁机让苏姨娘留在太夫人身边也就是了。”

她说完,便一脸忐忑的看着乔湛。

第172章 条件

“侯爷, 夫人, 太夫人派人请您二位过去!”

乔湛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 却只听到白蔻的声音在帘外响起。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沈惜应了一声, 把兰草叫进来,让她招待寿春堂来的人, 自己换件衣裳再过去。

等到兰草答应着去了,沈惜皱了皱眉,对乔湛道:“莫非是太夫人听到了些风声, 怎么四婶才离开没多久,太夫人就让咱们过去?”

“四婶口风向来严实,她是个聪明人,断没有才跟咱们示好, 又跑去太夫人面前乱嚼舌根的道理。”

沈惜心里种种疑窦闪过, 却俱是自己否定了自己。

“去瞧瞧就知道了。”乔湛顺手从梳妆台前拿起一支赤金衔珠的凤钗替沈惜戴上, 又拿了件轻薄的披风亲自帮她穿好。

幸而没有丫鬟在,沈惜被乔湛牵着手出了门。

离开前, 乔湛在沈惜耳边低语了几句, 总算让沈惜心里有了点底。

计划是可行的,时机却非常重要。既不能太早让太夫人起了疑心, 又不能太晚,以至于真的让府里出了岔子。

两人到了寿春堂, 正撞上了雁娘抱着江哥儿, 从抄手游廊上走过。

她见了沈惜和乔湛相携而来, 像是被吓了一跳,脸色也白了两分。她有些局促的放下了江哥儿,无声曲了曲膝,才带着江哥儿快步走了。

“侯爷可曾唐突了这美人儿?”沈惜低声笑了笑,她还记得雁娘被带到荣宁堂时,一脸惊恐,乔湛开口说话时,她竟抱紧了江哥儿,不住的发抖。

倒不知乔湛是如何吓唬这对母子的。

见前头带路的人同他们有些距离,乔湛同样压低了声音,带了些调侃之意。“我竟不知道,除了我夫人,哪里还有什么美人儿?”

沈惜面上泛起淡淡的绯色,心里确实有些欢喜的。

然而作为优雅从容的侯夫人,她还是很端得住。沈惜看起来像是不动神色的掀了掀唇角,乔湛却能看出她眼底的愉悦来。

“她竟然还没搬走,真真是有些手腕。”沈惜虽是被乔湛插科打诨闹了一番,却也没被带偏了。怪不得能让乔三老爷留下孝中偷娶外室、留下子嗣的把柄,直到现在乔三夫人还没能把她带回秋水院,若说是没心机的白莲花,沈惜是不信的。

明明此事出来后,该是乔三夫人理直气壮的辖制住雁娘和乔三老爷,可如今乔三夫人在乔三老爷面前,还没个妾室有颜面。

乔湛想起他查到的那些事,应声道:“她的外表……确实容易迷惑人。”

见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二人这才收住了话,一起进了太夫人的屋子。

“你们来了,快坐!”太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沈惜和乔湛,就像所有疼爱子孙的祖母一般,丝毫看不出前些日子几乎闹僵的痕迹。

沈惜和乔湛礼数不错的行了礼,才在太夫人的下首坐下了。

“不知祖母今日叫我和惜娘过来,所为何事?”乔湛神色淡淡的开口问道。

太夫人似乎是忘了那些不愉快,温声道:“祖母过些日子就要去你三叔那儿,心里还是惦记你们。这偌大的侯府就要交到惜娘手上,她又没个臂膀,可就要辛苦了。”

“多谢祖母关心。”沈惜微微笑了笑,从容道:“左右一应账目都是已经理清的,以后只照实做账便是,这便省了许多烦恼。再者说到帮手,阿漪如今已经很能独当一面,帮我料理些家务事,自是不在话下。”

沈惜让太夫人碰了个软钉子,把她的话怼了回去。

怪不得乔湛重新让人查了一遍账,一则是为了抓住三房的把柄,让他们心服口服的离开;二则就是为了沈惜,能接手一个干干净净的侯府。

太夫人眸光微闪。

真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乔湛竟在不动声色间为沈惜都考虑周到了,真真是对这个夫人用心至极。

“话虽是如此,到底琰哥儿年纪小,正是需要你照料的时候。漪姐儿虽是个好的,可过两年也要说人家出阁的,你自己确实艰难些。”太夫人并不气馁,还在条分缕析的替沈惜考虑。“你们身边没个得力的人帮忙,我是有些担心的。”

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一旁,忽然开口笑道:“太夫人,您怎么竟忘了,您不是早就把如兰姐姐拨去荣宁堂服侍侯爷和夫人?”

她的话音未落,乔湛的目光便落到了她身上。

而那双似是藏了冰的眸子,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可是碍于太夫人在,她只得战战兢兢的继续道:“还在咱们寿春堂时,如兰姐姐便是最能干的……”

这话由她来说本不合适,太夫人也知道。可是乔三夫人早就和两人结下了怨恨,乔四夫人又不会得罪两人,故此一时间竟没个合适的人挑起这话来。只得让她身边的大丫鬟,装作不经意的提起苏姨娘。

“我和夫人陪着太夫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乔湛毫不留情面,不客气的道:“别仗着太夫人仁慈心软,就连个体统都没了。”

她连忙跪下认错求饶,口中连声道:“奴婢该死,求侯爷饶命。”

“罢了,她们素日在我身边服侍,也有苦劳,暂且饶过她们这一次。”太夫人有些讪讪的,却也只能佯装听不出乔湛的弦外之音。“还不快下去。”

可是乔湛没发话,那丫鬟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惧意,竟是不敢即刻就走。

太夫人见状,暗恨身边的人不争气,竟被乔湛三言两语给吓住了。只是她此刻还不能同乔湛翻脸,只得给沈惜使眼色。

沈惜笑了笑,看似顺从的开口道:“祖母素来待人宽厚,只是侯爷也是一片孝心,当着侯爷的面底下的人竟敢如此没规矩,侯爷也怕她们愈发放纵,以至于做出些以下犯上、大不敬的事情来。”

这不解释还好,一细细解释起来,反倒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太夫人有些后悔自己给了两人借题发挥的机会,又对地上跪着的丫鬟怒斥道:“还要人请你才肯起来?还不滚出去!”

听了太夫人的话,她才战战兢兢的起身,步伐不稳的走了出去。

乔湛淡淡的一眼扫过去,没再说什么。

“即是提起苏氏,这些日子事情多,我倒是忘了问她。”太夫人目的就是要安置好苏姨娘这枚钉子,“她是个性子温和又识大体的,是个细致的人。有事尽管吩咐她去做,服侍你们本就是她的本分。”

沈惜和乔湛听到太夫人的话并不意外,沈惜没有迟疑,笑着接话道:“苏姨娘规矩很好,素日里做些绣活送过来,连我嫂子瞧了都夸她心灵手巧呢。”

见沈惜全然是避重就轻,太夫人也早就有准备,“惜娘你就是太宽和了,她只知道埋头绣东西,我倒该把她叫过来训斥一回。”

沈惜故作不解的眨了眨眼。

“眼下荣宁堂事情多,今后你也要接手侯府的事务,她自己倒去躲懒了。”太夫人侃侃道:“她跟着我的时候也曾帮我管过些事务,还算伶俐可用。有她帮着你,你也可以轻省些。”

果真是要给苏姨娘谋个前程,沈惜不由在心中暗暗感叹太夫人对永宁侯府的执着。

莫非她真等着苏姨娘给乔湛生个儿子,往后好夺了侯府的权?

“既是分了家,我心里最惦记的就是你们小夫妻两个。”太夫人见沈惜和乔湛都没接话,仍是不紧不慢的道:“原本我想着少不得还要再替你们操几年心再去享清福……”

说到这儿,她特意顿了顿,才又对乔湛道:“虽我不是你们嫡亲的祖母,但自小你和漪姐儿在我身边长大,尤其是漪姐儿,在我这儿住了几年,原本沁姐儿她们还要亲些。”

“正是念着您的好处,三叔的事我才帮着遮掩了下来。”乔湛的声音听起来和和气气的,轻描淡写道:“还有府中这些年账,我本都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翻旧账,大家便一起翻好了,乔湛是不怕的。

“你做得很好,一家人本该如此。”太夫人被乔湛拿话给撅了回去,面上不免有些尴尬之色。

这样拖下去只怕被乔湛耍滑头绕过去,太夫人终于决定开门见山。“苏氏是我最疼的大丫鬟,平素里比孙女们还强些。即是惜娘把她带了回去,也开了脸,她便终身都是永宁侯的姨娘。”

“且她又能帮上惜娘,何不给她些体面?”

太夫人特意点名了沈惜,就是要让她明白,当初是她把苏姨娘带回荣宁堂的。且当初沈惜势弱,太夫人曾多次着意她带着苏姨娘在众人跟前露面,她不同于翠姨娘程姨娘两个,别人都是知道的。

当初乔湛没动苏姨娘,也正是有所顾虑。

“你们放心,若是她不本分,我头一个处置她!”太夫人见两人俱是若有所思,忙补充道。“如此我也可以放心的跟着你三叔一家离开。”

沈惜唇角微翘,似是迟疑的妥协道:“我嫁到府里没两年,竟不知道有这样的前情。即是如此,往后我一定多带着苏姨娘去看您!”

太夫人听罢,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第173章 探话

得了沈惜的保证, 乔湛又未发一言, 太夫人便认为他是默许了。

既是已经交换了条件, 太夫人便也让人收拾箱笼, 预备催促着三房早些离开。

凡事都有利弊,她搬走后, 一旦长房和三房再撕破脸,她也可以告到今上、太后面前,只说当初乔湛不孝顺,把她赶走的便是了。

是以当乔三夫人还行事拖拉对挪出侯府不肯上心时,太夫人倒催促起她来。

这日太夫人把乔三老爷和乔三夫人交到了寿春堂, 询问外头宅子的事。

要把太夫人接在身边奉养,自是有许多麻烦事。乔三夫人虽然满心不情愿, 奈何当初话是她自己说的, 只得咽下这苦果。乔敄说宅子不好找, 眼下合适的只有一座四进带跨院的宅子,比四房的朗阔些,倒也都能住下。

当她听了乔敄的话,不由出言讽刺道:“老爷这会子又为难起来,咱们三个姐儿早晚都得出阁, 倒也能挤一挤。还有哥儿要娶亲呢,老爷也得想一想罢?养外室尚且能找到三进的宅子, 娘和咱们一起住, 才是间四进的宅子?”

乔敄见乔三夫人仍是揪着雁娘不放, 心里极为不喜, 反唇相讥道:“若不是填了那么大的亏空,手里没银子。哪怕是再买间比永宁侯府还大的宅子,我看也绰绰有余!”

“若是你嫌住不下,仍旧让雁娘带着江哥儿在外头住也就是了。”乔敄又淡淡的补充道。

乔三夫人气极,让那小贱人在外头脱了她的管制,岂不愈发得意猖狂起来。且那小贱人若是再生下儿女来,乔三老爷又偏心,那母子只会抢夺三房的家产!

“都给我住嘴!”两个人在一处互踩痛脚,让太夫人气得直拍身旁的小几。

她脸上布满寒霜,目光锐利的看向乔三老爷道:“都给我住在一处,你若是再为了个女人坏了名声,我断不依你!”乔三夫人听了还来不及称快,只听太夫人又厉声对她道:“谁都别给我再动歪心思!我看那四进的宅子就很好,你不许再挑剔!”

两人都只得应了一声。

“把雁娘和江哥儿带回去,成日放在我这里像什么话!”太夫人揉了揉额角,吩咐道。

既是往后要住在一处,也不可让着这雁娘太特殊了。乔三夫人虽也有错处,可她到底是嫡妻,总不能真的让她连个妾都辖制不住,外人瞧了也笑话。

乔三老爷才要说些什么,却被太夫人用眼神制止。

“布置宅子上心些,老四家可已经收拾妥当,不日就能搬走的。”太夫人又嘱咐道:“你们两个不许再为些小事起摩擦!”

太夫人已经开了口,乔敄夫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乔三夫人去领雁娘母子时,眼底终究透着些志得意满。人总算到了她手里,还怕摆布不了她们母子二人么?

乔敄则是忧心忡忡,雁娘素来善良,人又娇弱,怕是在乔三夫人手下讨不到好。

夫妻两人各怀心思的离开,太夫人见了不由暗暗的摇头。

“过两日沈惜要去九皇子府上赴宴,到时候去荣宁堂把苏姨娘叫过来,我有话跟她说。”太夫人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吩咐了下去。

既是他们都要离开,苏氏便不能再做一颗废棋。

******

安亲王府的事才稍稍平息,九皇子府上邀人赏花的帖子早就发了出去。

虽是花期将尽,并不妨碍九皇子妃的兴致。徐氏的本意就不在赏花之上,结交一众京中贵妇,才是她的目的。

沈惜经过再三犹豫,又问了乔漪的意思,还是决定带上乔漪一同去赴宴。

只是她私下里特意请樱娘、婉娘、姣姐儿帮忙多照看下些乔漪,贵女们玩在一处,沈惜不能时时都关照到。

而徐氏想要拉拢永宁侯府,早就把这一节想到了。今日邀请赏花的人,不说同永宁侯府关系多好,却没有交恶的。总是大面上要过得去,九皇子本来帮了乔湛,总不能因为宴会上出了岔子,白饶了那恩情。

果然到了赏花这日,沈惜带着乔漪到了,乔漪和樱娘几个被请到了水榭上,贵女们在一处赏花作诗游玩,由九皇子祁慎的堂妹清乐郡主负责招待。

而各诰命贵妇则是由徐氏亲自招待。

沈惜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陈莹,只是她身边这回并没有带着烺哥儿。原先她眼中的骄矜已经少了许多,起码表面上看起来随和大度了不少,可沈惜只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令人很不舒服。

原本京中的那些传言被压了下去,到底那一双婴儿是如何夭折的,安亲王府对外只说是常玥难产,本来双胎就更艰难些,既是圣上太后都没有追责,底下人更不敢提了。

无论是否常玥真的如传言一般,私自吃药才导致没了孩子,也没人敢再提。

“夫人最近身子大安了?”沈惜本想躲着陈莹,却无奈陈莹一直盯着她,自己找了上来。“能来九弟妹这儿,自是好了的。”

她自问自答,沈惜也只得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我们烺哥儿跟夫人甚是投缘,我们府上别的没有,那一池子莲花却是不错。”陈莹笑道:“到时候请夫人去赏花,夫人可千万别——”

既是来了九皇子府上,对于安亲王府的邀请不去的话,那就是得罪安亲王府。

“惜娘,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陈莹的话音未落,只听一道女声强势打断了陈莹的话。

沈惜忙转过身,陈莹也住了声,说话的人正是安阳郡主。

今日来九皇子府上的人里,身份自是陈莹最高。可她在安阳郡主面前,仍是气弱。当初在安阳郡主府上惹出大事来,弄清原委的安阳郡主对陈莹已经失望至极。纵然陈莹果真成了安亲王妃,安阳郡主对她仍是不假辞色。

奈何安阳郡主在圣上和太后跟前都是极有体面的,又有前情在,陈莹也只有低头的份儿。

“安阳表姐。”陈莹从脸上挤出笑容来,殷殷的道:“到时候也想邀请表姐过去,还请表姐务必赏光。”

沈惜见她来打断,好歹松了口气,忙上前给安阳郡主见礼。

“安亲王妃有心了。”安阳郡主称呼得生疏,她淡淡的道:“得闲了必是去的。只是我也有件事要找永宁侯夫人,若是同选在了一日,王妃别介意。”

陈莹听了她这话,比起被她驳回来的愤怒,却更觉得难过。从前自己和安阳郡主宛如姐妹一般,安阳郡主都是亲亲热热的叫她“阿莹”。可那件事她彻底伤了安阳郡主的心,从此只有安阳郡主只有和安亲王府的走动,而没了和陈莹的私交。

“表姐请便。”陈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退让了。

安阳郡主带着沈惜施施然的走了,只剩下陈莹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们。她心中也更恨常玥,害得她……

“多谢郡主解围。”沈惜眼见已经走出了陈莹的视线范围,真心实意的给安阳郡主道谢。

安阳郡主替她拦下了陈莹的邀请,虽有和陈莹斗气的意思在,到底还是帮她更多些。

“不必。”安阳郡主摇摇头,道:“我是真的有事找你。”

两人顺着花园中小径缓步走着,丫鬟们只在后头跟着。安阳郡主才道:“前些日子安亲王府那桩事你一定听说了,到底她是庆国公府的人,太后不可能坐视不理。最后只揪出身边的丫鬟来,当做家丑压下了。”

怪不得这件事悄无声息的算是过去了,沈惜在心中暗暗地想着。可是安阳郡主特特同她说起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缘故?

“我恰巧在宫中,常玥死不悔改,还想再攀咬到你身上。”安阳郡主自己也觉得可笑,“真真是疯了。”

沈惜听了,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自从她进了安亲王府,我一面都没有见过她,何来我陷害她之说?”沈惜哭笑不得,常玥简直是疯狗急了乱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