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皇帝坐在床边,姜清如自在得躺在床上任由他打量。

过了片刻,胡太医药方写好,交给了旋夏,跪安走了。

姜清如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让旋夏把药方拿过来,眯着眼睛看了看,一笑扬到皇帝面前,“看来,这太医医术高明些的字也写得好呢!”

皇帝拧着眉毛接过药方。

方才的黄太医与这个胡太医的诊断如此不同,定然有一个是在说谎。明眼人一看就知绝不会是胡太医。

只怕太医院里,除了这个只给皇帝看病的胡太医,其他人是早就被收买了的——那背后的人,跟给姜清如服用阴寒之物的应该是同一个。

能不能怀上孩子,姜清如倒不是很在乎。但是被下了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疼,姜清如就有些不爽了。

目前情形,皇后母族赵家是决不能坐看其他妃嫔先生下皇子的;只是皇后膝下唯有一女,多年再无所出。皇后能与家里倔了将近八年,才放一个庶妹进来做了安嫔,也算是很辛苦了。看看贤妃德妃、华嫔柔嫔,这么多年后宫除了八年前的大公主降世之外再无所出,就该知道后宫的孩子不是你想生就能生的…

姜清如翻了个身,面朝里卧着,嘟囔道:“皇上,你也早点灭了灯睡了吧。”说着,将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不一刻便心无挂碍得睡去了。

身后,皇帝倚在床上,垂眸打量着姜清如,知道了这样的事情还有闲情去调笑太医的字,一眨眼就毫无担忧惊恐得睡熟了——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兔子君短小了…

嘿嘿,因为又能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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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升级啦

次日姜清如醒来时皇帝已经早朝去了,她隔着窗户眯眼望着大亮的天光,别说,这皇帝虽然有的时候渣,但是早起的时候不折腾她也算是种美德。

趁着这会没人会突然闯进来,姜清如让旋夏守着门,再度进入了游戏界面。

一眼看到昨晚不慎全收获了的佛豆,姜清如牙疼似得吸了口气,没奈何,只好选择全部放入仓库。种出来的佛豆也没有别的用处,只能“消耗”了换经验,一包佛豆经验20,共二十包就是400,一下子就升到了十三级,同时还得到了二十铜币。

百级是满级,如果都像最开始这么容易升级的话,那么再来七八个七天,最多不过六十天两个月她就可以是登到顶峰,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了——是能回到现代呢,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但是,非但这个“后宫刷刷刷”,几乎是所有的游戏,都是入门容易,出师难。

姜清如蹙着眉头翻看接下来的游戏介绍,十级之后要种的东西也变化了,从佛豆变成了青盅。青盅乃是一种藤蔓植物,长起来有点像葡萄架,只不过垂下来的果实不是葡萄,而是青盅。青盅果实为淡青色,而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蒂如丁香,根如胡桃。

姜清如将这介绍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也没瞧出这个青盅到底是什么东西来,似乎不是现实世界中会有的植物。

按下这些,她索性去看游戏相关的介绍。

按照游戏里面介绍的,这青盅种植只要不是冬季都可,成熟期也快,种下去一周便可抽枝发芽、搭蔓结架,第二周便能开出如白蔷薇般的花瓣,此花落后便结实。果实成熟后,用丝帕收获——此处用加黑字体标注了,青盅果实遇金、遇土、遇水皆会消弭不见。

姜清如有点真牙疼了,这究竟是青盅还是人参果啊,不能遇金、遇土倒还好办,至于遇水——万一结果的时候下雨了怎么办?这可真是让人头疼啊。

看了一眼旁边青盅长成时的例图,乍一看跟葡萄架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结的果实成熟了也只是淡青色的,与绿葡萄有几分相似,如果别人不细看,其实也瞧不出差别。姜清如暗暗松了口气,在宫中种这青盅还是有可能的。

再看游戏中所写青盅果实的经验值,这个却高的很,一个果实便有一百经验,一株青盅一季可得三串近两百枚果实,岂不是不足一个月便能有两万经验?而游戏升级所需经验,第一级至第十级是从0开始,每级增加10;20至20级,每升一级所需经验比之前多出20,如此直到第50级。姜清如现在已经是十三级,若是此时再有两万经验,便可直接升到45级(44升45所需经验1200)。只要种完这一季青盅,然后将剩下的九颗东海明珠(每颗可兑换两千经验)中取几颗换了经验,便可以直接到达五十级,开始饲养各种五光十色的动物——按照更新后的游戏规则来看,只要明年春天,她就可以走向满级之路了…

想到此处,姜清如有些热血沸腾起来,很好,现在就把青盅种下去,现在就该想想如何在宫中养五颜六色的动物了…

姜清如唤了旋夏来,要她去内务府说一声,在崇阳偏殿的小花圃边缘种一株葡萄,现在就去。她如今被皇帝带到身边住着,自然是宫中声名远扬的“宠妃”,内务府的人虽然有皇后的家奴,也有无派无系,求进无门的小奴才,自然是赶紧把事情办妥了。

等姜清如梳妆打扮好,从从容容往太后长寿宫中去念佛请安,经过小花圃时,一处三尺见方的泥土地已经圈了出来,看泥面潮湿,一枝嫩芽倚在枯木条上,显然已经种下去了。姜清如细白的牙齿咬住下唇微微一笑,看来做个“宠妃”,虽然有名无实,却也能的不少便利,怪不得古往今来无数美女都爱傍大款、傍权贵呢。

她自觉游戏满级有望,这一日便格外心情舒畅,到了小佛堂,见到那老尼姑正瞅着东北角缺了一块的佛豆愁眉苦脸,见她来了念一声菩萨,喃喃道:“这一觉起来,怎么这一块的佛豆竟然不翼而飞了。这可是太后亲自拣选出来,贵仪娘娘您亲手种下去的,佛前许了愿要满百之数才能为显王祈福作数。如今不明不白少了二十株,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姜清如挑挑眉毛,一脸无辜得晃过去,啧啧,别说,游戏收获机制还真利索,这地上连一片叶子也没落下,这一方就好像从来没有种下什么东西去一样。她清清嗓子,低声道:“师太,此事乃是太后娘娘心头要事,派你来守着是对你的信任,如今竟出了这种事情,太后娘娘想来该会震怒。”

老尼姑耷拉了眉眼,叹了口气,慢慢道:“想来是太后娘娘与贵仪娘娘情真意切,感动了满天神佛,所以神佛过境,取了一缕在手。真是大慈大悲啊。”说着又闭目念了一声菩萨。

姜清如险些没笑出声来,斜睨着这老尼姑比她还无辜还诚恳的脸,暗想:这货要是年轻上二十年,放到后宫之中,绝对笑傲群姝。

于是像往常一样,姜清如在小佛堂里念了坐了一个时辰,默默想着怎么把埋在崇阳偏殿小花圃里的葡萄秧苗换成青盅。对着殿门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姜清如托起右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似乎是她的错觉——那碧绿中的一抹紫烟隐约浓艳起来,勾得人简直想要投身镯中,与那紫烟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抱头,兔子有罪…

其实我这几天一直有码字,但是是在码新文,突然来的想法,不码心里痒痒的难受…

昨天还想着榜单要完结了,你这个混蛋赶紧码旧文啊!

结果…还是码了新文存稿,码了九千多字…T-T,结果就是今天看到榜单字数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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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被打屁股了

姜清如浑然不觉她自己眼睛几乎已经贴到镯子上了,也不知道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呼吸了,只是紧紧盯着那镯子中的一抹紫烟,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突然,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旋夏走了进来,轻声道:“贵仪,一个时辰到了,您该去太后那里请辞了。”

姜清如猛地清醒过来,这才察觉嗓子紧,肺里憋,忙大口呼气,额上背后竟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慌忙将镯子拢入衣袖,不敢再看,心跳激烈,颤抖着手搭在旋夏臂上,好一会才站直身子。

出了殿门,外面的风一吹,额上的汗变得冰凉,姜清如冷不住打了个寒噤。

半夏也上前来,从另一侧托住了姜清如臂膀。

姜清如站在佛堂前,取了帕子擦了擦凉汗,定了定神,勉强笑道:“走吧。”

旋夏与半夏对视一眼,却也猜不到姜清如这是怎么了,只好默默扶着她,一步一步往长寿宫中走去。

今日的长寿宫中却热闹,贤德二妃、华柔二嫔自然是在的,然而皇后与安嫔竟然也在!

姜清如一跨入殿门,便察觉气氛不对,剑拔弩张的――当然了,皇后与太后见面,哪次不是剑拔弩张呢?只不过,这一次,站在刀剑漩涡的却是最近时时来长寿宫,借午膳时间与皇帝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李静姝。

李静姝梳了长乐髻,穿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外罩妃色乌金云袄,看上去贞静娇婉。此刻,在皇后喷火的目光下,李静姝俏生生地立在殿中,由身边的侍女搀扶着,却仍是俏脸惨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姜清如悄无声息地坐在末首,方才诡异的镯子令她心惊,此刻坐在椅子上,身上一松,轻轻舒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看事态发展。

李静姝扬起了脸来,少女洁白的脸颊上有隐约的红晕,似羞似恼,她垂着睫毛对着皇后所在的方向开口了,“皇后娘娘,您是国母,是皇上的妻子。于情于理,最不该疑他的人便是您。况且,静姝虽然与皇上相处日短,却也能体察皇上实在是至高至洁君子、至尊至贵天子。如今,皇后娘娘说静姝…说静姝…”她双唇轻颤,似乎羞恨已极,却还是颤抖着声音继续道:“说静姝不安闺中,有辱家门,静姝不敢有辩。然而,皇后娘娘言及皇上,静姝却不得不驳,您实在是错得太甚了。”

皇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是被她的狡辩之词气得不轻,又被她不动声色离间自己与皇帝情谊的手段骇了一下,抖着手将一团红艳之物兜头砸在李静姝脸上,恨声道:“好!好!你倒是清白得很!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你且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是什么?!”

被这团红艳之物一砸,李静姝也吓了一跳,忙抓到手中一看,登时眼都直了,似乎痴傻了一样,半响颓然瘫倒在地。

众人不解,贤德二妃转头望向皇后,华嫔却是走上前去,似乎要看一看那东西。

皇后刚刚气得喘息不止,旁边玉兰一边为她抚胸顺气,一边脆生生解释起事情原委,“实在也怨不得我们皇后娘娘生气,这位李家的小姐也太不知廉耻了些。打着为太后娘娘尽孝的名义,却行着勾引皇帝的事。咱们素日里见了这李家小姐,只道她家学渊源,是个好的,谁知道背后藏了这些腌H东西。若是给这样的人近了皇上身边呢,岂不是要坏了皇上的心性,也毁了太后娘娘这么多年来的悉心教导之意?”

这时候华嫔已经走到了李静姝身边,一伸手将那东西扯在手中,一挥抖了开来,一阵香风随之飘来。

众人看去,却是个鲜红亮丽的肚兜,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样,端的是靡靡无限、令人望之心痒。

华嫔一抖开这肚兜便知道不妙,她原不过是好奇,并没有多想。但是她乃是寄托于太后的人,此刻当众揭开了李静姝的丑事――悄悄望去,果然太后已经阴沉着面色盯着她了。

华嫔忙退后一步,将手中的肚兜一抛,任由它悠悠荡荡又落回了地上。然而华嫔抛开了这肚兜,却自有皇后这边的人捡起来。

皇后的庶妹,那日千秋宴上一曲琴音寄相思的琉珠,如今的安嫔,此刻盈盈起身。从皇后身边走了出来,俯身用两个手指头将那肚兜夹了起来,啧啧两声,望着瘫倒在地双目无神的李静姝,娇笑一声,扬声道:“要我说,李家妹妹也太心急了些。学那些淫词艳曲中的小姐行径,哎呀”她瞥一眼太后铁青的面色,“也难怪太后娘娘生气。”

华嫔有心找补,插言道:“这肚兜谁人都绣得,怎么就指认是李家小姐所为呢?”

太后暴喝一声,“你闭嘴!”

华嫔被骇得浑身一抖,乖乖闭了嘴,神色间却还是有些不服不忿。

姜清如暗叹一声,虽然皇后一旦遇到与皇上相关的事情总有几分莽撞,但是皇后背后的赵家可是不莽撞,今日敢把事情抖搂出来,自然是人证物证都齐全了。她看一眼犹自委屈的华嫔,掩面感叹: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安嫔已经展开了肚兜,在众人面前巡展着,一面娓娓道来,“华嫔所言也有道理,只是这肚兜上可还绣着字呢,瞧瞧:君须早折,一枝浓艳,莫待过芳菲。下面小字:芸娘。”她转转眼珠,幽幽道:“咱们外人是不知道的,只是请出李家老嬷嬷问一问,兴许就知道这芸娘是谁了呢?”

众人看看目光狠辣的皇后,再看看瘫倒在地面色惨白的李静姝,哪里还不知道这芸娘是谁?

这个时代,女子小字除了父母奶娘,便只有闺中密友,未来夫君能知。她既然绣上了自己小字,又伴着这样的浓词艳句,显然皇后已经掐住了她的七寸,再挣脱不得了。更令人骇然的是,安嫔言下之意,便是李家老嬷嬷,这李静姝的乳母――绝对的家仆,都已经被赵家攥在手心了!

太后铁青着面色,森冷道:“李静姝有违宫规,这便赶出去!”

瘫软在地的人轻轻颤抖了一下,缓缓将她自己蜷缩起来。

皇后却冷笑道:“却不知道违的是什么宫规?又是依着哪家宫规,只是赶出去?!”

太后梗着脖子,眯着眼睛盯着皇后,却是一言不发,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怒极无语。

皇后却不管她,扬手下令,“将这贱人拖出去杖责…”她顿了一顿,面上神色微变,“…杖责二十!”

此言一出,众小boss看向李静姝的神色都带了一点怜悯,要知道这杖责,别看只有二十下,要不了人命,却是极大的羞辱。你想想,将外衣褪去,在奴才宫女面前露出屁股,竹片板子“啪啪”打落下来…只怕疼晕过去之前,先就羞死了。受了这等羞辱的女子,又怎么还有颜面入后宫呢?

李静姝任由两个高壮的老嬷嬷抓着臂膀推搡着往殿外去,太后站起身来,但似乎想要出言阻止,她身边宁嬷嬷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太后叹了口气,淡淡道:“哀家累了,你们去吧。”说着,转身入了内室,竟是摆出了不闻不问的姿态。

也是,皇后虽然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然而这李静姝到底是李家唯一的嫡女。只要赵家还没有打算彻底与李家撕破面皮,她就不能将李静姝惩戒的太狠。李家想将李静姝送入宫中,只要赵家挡住了就是胜利,剩下的――对李静姝的惩戒却也不宜太过份。

贤德二妃也告了劳累,联袂去了。华嫔拉着柔嫔一同看热闹,姜清如却无心此事,镯子的诡异之处让她很想找个没人的安静之处细细思量一番,还惦记着小花圃种青盅之事。但是皇后一眼看到她,露出个嘲讽的笑,冷冷道:“夏侯贵仪留下来观刑。”竟是要杀鸡给猴看了!

姜清如无可无不可,便站在皇后身边,看李静姝被按倒在长凳上,将外衣褪到膝下,手掌宽的竹片便狠狠打了下来,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时响起清脆的“啪啪”声。四周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观刑的宫女太监,华嫔眼见那血晕染了出来,不由得偏过头去,欲待走吧,此刻打到一半,她这一动肯定要被皇后惦记上,只好胆战心惊得忍着听着。

倒是一旁被她拉着的柔嫔,面色不变,只是微微侧了头,似乎也与华嫔一样,有些不忍观看。

姜清如不管这些,只当那血是演戏的时候用兽类血液与各种调料制成的假东西,板子不是打在自己身上,管那么多也不能帮她早一天回到现代。

几个人各怀心思,眼看那板子也打完了,李静姝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华嫔忙扯着柔嫔向皇后娘娘告辞,姜清如也准备溜之大吉,却被皇后留下了。

皇后眯着眼睛向着福身行礼的姜清如走近两步,停在离她身前极近的地方。

姜清如垂眸望着皇后金**的裙裾下摆,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极淡的香料味,感受着皇后毫不掩饰的敌意,姜清如在心底把渣皇帝鞭尸一百鞭啊一百遍!

“你可看到李家贱女的下场了?”皇后伸出冰凉的手指,尖锐的黄金甲套挑起她的下巴。

姜清如温顺得垂着眼睛,随着她手指的动作抬起头来,温和道:“清如看到了。”

皇后森冷一笑,“她不过是送了个肚兜。你当初可比她大胆多了。”那冰凉的甲套在姜清如脸上游走,皇后怨毒的目光也在她脸上逡巡,片刻她冷声道:“你自问比这李氏贱女如何?”

姜清如垂眸温顺道:“李家小姐乃是太后娘家嫡女,清如蒲草之至,身如飘萍,不敢比也。”

皇后小指轻挑,那甲套尖端瞬间划破了姜清如面颊,沿着狭长的划痕渗出来一串血滴子。皇后望着自己的杰作,满意一笑,放开了手,慢慢道:“你倒还有自知之明。”

忽然太监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皇帝也飙戏

正午明亮到有些耀眼的日光下,皇帝穿着明**的朝服大步走了过来,他举起手来,袖口绣夔龙纹的金线映出一闪一闪的光。

一片寂然中,皇帝将那举起的手缓缓停落在姜清如脸上,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伤痕旁边的细腻肌肤,带去微痒的温暖感。

姜清如在众人瞩目下迎上皇帝的目光,他的神色总是很温和,眼睛里像是含了一泓泉水,温润而沁凉;但是那层温润之下,却是极内敛的黑眸,藏得深,隐瞒了诸多情绪谋算,也骗过了这后宫的莺莺燕燕。

此刻,这双总是云雾氤氲的眸子正含情凝睇着她,似乎为她所受的伤心疼不已,恨不能以身相替。

皇后已经伤心怒极,面色由白涨红,由由红褪做了灰败的蜡**,仿佛是一朵优昙花,瞬间就凋谢了,被风一吹,连那曾经的香气也消散了。

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二十板子的李静姝还趴在长凳上微微呻吟着,她的罪就是赠了皇帝一件肚兜,被皇后翻检出来了。

而此刻为皇帝受了大苦的李静姝无人理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皇帝的动作停落在姜清如身上。

奉了皇后旨意,本是来围观李静姝受刑的太监宫女们看着皇帝与宠妃的互动,再看看一旁皇后灰白的面色,隐约觉得冷风阵阵:这后宫,是要变天了啊。

“爱妃受伤了,可疼吗?”皇帝俯□来,他本来极高,此刻俯□来,直到与姜清如几乎呼吸相闻才停下来;声音低而温柔,带着不舍缠绵,更加上那弯腰的姿态――让人无法不相信眼前的女子乃是他的心头肉、骨中骨。

姜清如睫毛轻眨,恍惚间有种回到了现代,在于实力相当的男演员对戏之感,瞬间演员的斗志被激发。她轻轻伸出纤手,柔柔按在皇帝抚摸着自己脸颊的大掌上,笑容温婉,声音含羞,“有皇上怜惜,清如怎么会疼呢?”然而,做为女子最重视的容貌终究是被伤了,她含笑凝睇着弯腰望着她的帝王,弯弯的眼角缓缓沁出了一丝泪光,唇角的微笑却还是欢喜的。

这番作态一出,姜清如隐约看到皇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知怎地,姜清如心底雀跃,仿佛是两军对阵,她赢了第一局一般,更要乘胜追击。

姜清如向后退了一步,脱离了皇帝的手,低下头来,用丝帕惊慌地捂住了受伤的脸颊,颤声羸弱道:“清如容貌有损,怎么敢献于皇上面前?”

皇帝伸着手上前一步。

姜清如立马连退两步,低泣道:“请皇上准清如效仿李夫人事,全清如爱君之心。”

这里说的李夫人,乃是前朝后宫一位绝**子,颇得皇帝宠爱。后李夫人患病,病减姿容,于是 避见帝王,每每以屏风隔绝,直至病重不治而亡。李夫人去后,帝王每思及此姝容貌,哀思不已,于是加封李夫人族人亲友,更招来道士以精诚致魂魄,成就一段佳话。

皇帝大步上前,一把将姜清如按到怀中,沉郁道:“朕岂是那等浅薄之人,所爱者岂是红粉娇颜?清如,朕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这话,说得动人,动情,动心。

姜清如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正要张口继续演下去,不妨皇帝按住她的脖颈将她紧紧锁在怀中,越发大声激昂道:“你不必再说了!假以时日,朕以这颗真心待你,你自会明白的!”

姜清如被锁在皇帝怀中,有心想要挣扎,却感到耳垂上一阵温热,皇帝已经含住了她耳垂,声音极低极快,“别吱声,给朕好好配合。”语气里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姜清如捂着脸埋在皇帝怀里,肩头一颤一颤的,似乎是已经被感动得泣不成声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在笑得打颤。

皇帝转向了皇后,叹息道:“皇后素日忙于后宫事务,也太烦累了些。自今日起,且歇息几日。后宫事务,暂由贤德二妃协商统领吧。”

皇后不敢置信地瞪着皇帝,眼中泪光氤氲,大约是失望伤心太过,她竟没有像以往那样跳起身来指着他大骂“周子业,你别忘了你这个皇帝是怎么来的?!”而是瘫软在玉兰身上,偏过脸去,望着玉阶下一株经霜秋菊,瞧了半响才低低问道:“你是为了哪一个?是为了李静姝还是夏侯清如?”她等了片刻不见皇帝回答,终于死了心,推开玉兰,自己摇摇晃晃往外走去,叹息着,“罢了,罢了…”后面一句说的含糊,却是谁都没有听清。

皇帝依旧拥着姜清如也向外走去,姜清如将脸埋在他怀中,不好给别人看到她干干净净一丝泪水也没有的脸。

不妨,走过长凳时,李静姝憋着一口气,双手拽住了皇帝朝服下摆,她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染着凤仙花汁的小指甲――都留到半寸长了,立时就齐齐崩断了,鲜血顺着指甲缝蜿蜒流下…

“皇上…”李静姝的声音嘶哑微弱,凌乱的乌发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半阖的眼睛。

皇帝停下了脚步,下令道:“将李家小姐送回李府,让太医好好诊治。”

“皇上,您…”李静姝努力将自己贴近皇帝,一下子从长凳上滚落下来,鲜血淋漓的臀部哪里经得起这一跌,她惨叫一声,几乎晕厥过去。

皇帝叹了口气,蹲□来,极温柔得为她将发整理好,凝视着她的双眸,温和道:“要有什么事情跟朕说,等养好了伤再来,可好?”

李静姝虚弱的摇头,吸了口气,努力道:“那肚兜…怎么会在…会在…皇后手上?”问完这一句,她仿佛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撑起的头一下子垂了下去,趴在尘土中一动不动了。

皇帝愧疚道:“此事是朕行为不妥,不妨被皇后身边宫人察觉。朕一得知消息就赶来了,谁知还是让你受了这苦楚。你且回去安心养伤,等好了朕必给你一个交代。”语气诚恳,字字在理。

李静姝微微动了一下,轻声道:“谢皇上恩典。”

皇上站起身来,携姜清如大步走了。

无人看到,身后,脸埋在地上的李静姝忽然动了,她的双手本来松松垂在腰际,手上还沾染着臀部的血迹。

此刻她却猛地攥紧了拳头――那指甲的断茬割开了手心,一点一点刺入血肉中去…

皇帝也不安

就在众人疑惑着皇帝对皇后的态度因何突然强硬了起来之时,朝堂上,皇帝却封了皇后的父亲――赵国公,为赵王!

这可是本朝以来第一个异姓王!

朝堂上人事变迁,凡是赵王奏请的,皇帝也没有不准许的;后宫中皇后虽然暂时失去了管理政务的权利,但是同为赵家女的安嫔却被晋为妃。于是明眼人渐渐的都瞧出风向来,这是皇帝对皇后小有不满,却依旧依赖赵家,信重国丈啊!于是,原本还在李家与赵家之间徘徊不定的官绅都纷纷投入了赵家门下,一时间赵王府邸门前车水马龙,他府上一个小小门房也每日收红包收到手软了…

经了李静姝一事,太后自觉面上无光,索性避居万佛山,宣称要为大周亲自祈福。

后宫之中,太后避居世外,皇后被夺了权柄,贤德二妃遵了皇帝旨意暂时统领后宫事务,但她二人本就是戳着也不吱声的,只求无过也不曾有什么别的动作。于是,就得意了两个人,一为华嫔,一为安妃。

华嫔自不必说,她本就是个嚣张爱闹的,往日有皇后与太后压制着,不过小打小闹,如今无人来管她,她便肆意起来。好在她的闹腾却也无碍,不过是打听了皇帝行止,早早候在那里做个巧遇的样子,娇滴滴说上几句,抛几个媚眼罢了。

安妃却不同,她被皇帝晋了妃位,又见皇后被夺了权柄,便起了一桩心思。原来这安妃的生母却是赵王府上的一名贵妾,按照排行该叫一声二姨娘的。她原本在赵府时,见多了生母在皇后母亲面前伏低做小忍气吞声的模样,小小的心里便存了一段愿念。她也是个有心计的,从七八个适龄的庶姐妹中得了主母青眼,带入宫中,初封嫔后为妃。如今眼见皇后失了圣心,她自己却晋了妃位,自觉是皇帝待她不同之处,因此要为自己生母争一个名分,抬成平妻。

她却也知道这话不好自己开口来说,便寻了有难处的官宦人家,将他们的难处说与皇帝听,央告着要皇帝帮忙解决了。皇帝不知是真的宠她,还是信重赵家,凡她所求,一概准了。渐渐竟发展到,安妃在这边明码标价卖官鬻爵,转眼皇帝圣旨一下都准了。如此,受了安妃恩惠的官员就越来越多了,于是她母亲抬成平妻之事便自然有人在赵王耳边时时提及…

这一日,昔日的赵国公夫人,如今夫贵妻荣,成了赵王妃,入宫来见皇后娘娘。不过片刻,便请了安妃同去。只见长乐宫殿中遣散了众太监宫女,只剩了三人密议。过了三盏茶时分,安妃捂着脸跑了出来,口中呜咽,据她宫中奴仆说,那脸上老高的两个巴掌印,不知是皇后赏的、赵王妃赏的――还是母女混合赏的呢?这次之后,安妃卖官之事渐渐消停了,将她母亲抬成平妻之事也无人再提,她自己大约是脸上痕迹未消,躲在自己宫中不出来见人。华嫔倒是借机日日去看她的,但是每次都被安妃身边侍女推说娘娘歇息了给挡了回来。

数来数去,这后宫中最清闲之地却是姜清如所在的崇阳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