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王当时又震惊了,实属首次啊,眼前这男孩真是奇人,会的那么多,还如此不畏皇权,真是一个忠烈良臣。我是说,他以后定会成为大离的栋梁之才的。

我觉得我应该亲自挑选一些能臣来辅佐我,于是就问他:“你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

沈清浊微眯着眼,弯起红唇稍显轻佻的一笑,“嘿嘿,我将来要振兴家门,做个名垂千古的贪官,并将这个崇高而伟大的理想进行到底。”

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高远伟大的志向与貌似二傻般的城府,实属不易,令人心惊。

“沈清浊!!”他爹在关键时刻杀了出来,把他夹在胳膊下,然后对我说,“吾王万岁,陛下,犬子清浊不懂事,您可别被他带坏了。”

“沈良大人,本王喜欢和他玩,下次你还带上他吧。”

“臣,遵命。”

我对沈清浊眨眨眼,他对我一咧嘴,脸上出现了两个酒窝,霎是好看。那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有够浪漫吧。(您确定是浪漫?)

后来再见面,沈清浊悄悄地摊开一本书给我看,嘴里说着:“你上次说的男女差别我回去都看了,也带来给你看看,你瞧,这里,弄到这里——”他指着某页画上交缠的两个小人,头头是道的说着。

我当时的脸绝对红过朝霞,但依然瞪大了两只眼,听他的悟道。这些简直是太生猛了,我鼻子热热的,仿佛是进入了一个我并不孰知的领域,沈清浊委实是个人才,从不懂到精通只用了几天时间。

他侧过头看着面目通红的我问:“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赖。”

“你喜欢?我爹书房里还有,下次我再偷点。”

我声音小小的嘟囔道:“要多点图画的,字认不太全。”

“晓得了。”

从那以后,我俩就玩在了一起。宫里最常见的景象就是——沈清浊经常对着我的耳朵蛐蛐蛐,我一笑,然后又对上他的耳朵蛐蛐蛐。不远处的卫燎原捧着一本书看着,时不时皱着眉头瞟一下我们。

那时的我可是真心快乐,仅有的烦恼也只是哪一餐的御膳不够辣,或者想要把龙袍改成紫色而大臣们不同意。

20 陛下不仅早熟还早恋

更新时间:2012-12-6 16:24:04 本章字数:2361

脑子乱嗡嗡地想了很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是断断续续做了不少,挺彰显我平时的跨越性思维。犹记得最后一个片段是,晏维那个被我破坏了姻缘的景良辰,他一袭白衣手握乌骨折扇对着我喃喃道:思君君未归,归来岂相识?

醒来的时候我一头的汗,当然也可能是被窝捂得太紧了。我还在想,那个景良辰这么快就进我梦里讨债了?看来这事还真得给他个说法。

沈府的丫头小厮们上上下下开始折腾伺候着。

沈清浊探着头,贼眉鼠眼地一笑道:“陛下昨夜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了一个名字,猜猜是谁?”

见我丝毫不睬他,他却依旧扬着嘴角,用食指蘸了茶水,在红漆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起来,那个“燎”字刚成型,我手一抖,碗里的粥就巧妙地泼洒盖住了那个字。

我放下碗,“去,给本王再盛一碗御粥来。”

总以为能自欺欺人下去,却忘了近臣的眼耳口鼻心早就将本王看透。那些被我刻意封存的记忆壁垒被一个“燎”字打破了一角,卫燎原啊卫燎原,脑海的画面开始清晰浮现——

--------------------

在永远不缺话题的离国,前一十二代帝王各有各的风骨和特色,百姓们一茬茬眼看着离国从小国到强国再到大国,财富与领土的不断增长堆积,直到达到鼎盛,创造了“庆德盛世”。

所谓盛极必衰或者物极必反,套用在离国上也许合适,他们对离国十三代唯一的女帝将有何作为,一直持观望态度。

十岁出头的怀远陛下丝毫没有压力,唯一感到不爽的是,身边那个高挑的紫衣少年实在很欠揍。

国子监以怀远陛下为首,熊孩子倍出,在沈清浊的推波助澜下,这支不着调的小队伍浩浩荡荡地迈向了摆平陛下心腹大患的道路。

故事挺俗套,无论小队伍如何强攻智取,卫少年总是严肃地负手而立,眉飞入鬓,不经意地垂着眸子瞧着那群不自量力地小朋友们前来挑战。可以用两个字对卫少年的姿态加以形容,那就是——酷毙。

画面一转,新的计划又开始了。

皇袍袖口被不羁地挽起,离千秋藏在浴池外一处,边向里看边质问旁人:“本王越想越憋屈,卫燎原怎能不近女色,你们到底下对了药没,那女的确定是名满京城的花魁娘子?”

国子监三号种子儿茶也边挽袖子边回答:“小陛下,忒确定了,人是我找的,琴棋书画才情不在话下,美貌更是不用说。药是商枝下的。”说着又瞥向旁人。

一身清华的男孩开口道:“下在他平常喝的茶里,这是确定的。”

三人身后还有一群脑袋,其中一个吐槽道:“下了药是不假,但也许他没喝呢,就算喝了,他把女人扔出来的行为不是断袖那就没法解释了。”

沈清浊搭了个腔:“也许关上门他自己纾解了。毁他名誉不成,这回也肯定能赶走他。”

离千秋立刻见牙不见眼地笑了,“好,好,你们抹了雄黄膏的赶紧脱衣服下水。蛇呢?蛇呢?”

儿茶拍了拍肩上的包袱,眨眨眼示意万事俱备。

看着伙伴们准备就位,离千秋一把拉住沈清浊,“……喂,不能死了吧?”

沈清浊回道:“不会,也就床上歇个把月的。”

离千秋弯起了嘴角,“甚好。”

等了许久,阴谋好似暴露了,里面半晌没声,离千秋小心翼翼地迈了进去,挺大的浴池只有卫燎原一个,他在池里仰面对着她,不过脸上蒙着一块浸了水的帕子,看上去泡的正悠闲。

小陛下以为他看不见,就壮了胆子挺直了身板,探着头东张西望,咦,那帮浑小子关键时刻哪去了,趁现在赶紧放蛇啊!

左看右看没人,小陛下又伸长了脖子往水里看,水雾蒙蒙,他们难不成已经躲水里了?看着,看着,眼光就不由自主地瞥向卫燎原。

十岁多的小陛下要说男人的身子也看过不老少,雨天沈清浊他们一群人在泥地里打仗,被老管事摇头叹气地剥了衣服挨个清洗,离千秋也在场,咬着包子盘着腿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一群小身板跟她倒挺像,只不过她的胸肌更大一点,底下也少了个碍事的玩意儿。

可这次在浴池边对卫燎原的一瞥,小陛下怔了怔,看不出平时精瘦的一人儿,胸膛看起来好生坚硬结实,怪不得用箭都戳不着他,陛下确定,即使卫燎原不用手挡,上次射向他的箭羽也肯定穿透不了他,啧啧,好棒。

呸,呸,棒什么棒!小陛下摇了摇头,顺着卫燎原胸膛往下瞅,但看不太清明,于是点了脚,又探了探身子。

“千秋,看得可够?”面上盖着帕子的人儿突然慢悠悠地开口。

小陛下一个哆嗦,“噗通”一声入了水。

与她同时入水的还有数条蛇。

那群关键时刻有点不信任雄黄膏的一帮怂人,没注意到落水的小陛下,直接扔了蛇进水。

离千秋刚从水面露头,就看见数条蛇向她游来,只能暗叫一声“惨了”,脑子里还不断地出现“歇个把月歇个把月歇个把月……”的无限循环声。

伴随着那些坏事儿鬼全体大叫“陛下——”,或者隐约还有卫燎原的一声“千秋”,小陛下晕过去了,恍惚间能感觉到一双臂弯将她拥紧,她的脸贴在**的胸膛上,顺着耳边传来的“噗通噗通”带给她安稳错觉的心跳声,她想张嘴说话。

浑身无力,身体轻飘飘,她睁不开眼,但仍是一直张口想要出声。

柔软的触感不断地挨蹭着她的眼皮,然后在她的唇上不断地啄,那声音是卫燎原在说:“千秋,别睡,跟我说话。醒醒,千秋。”从没听过卫燎原这么慌张的声音。

小陛下终于在颠簸的怀抱中吐出了一直要说的两个字,“硬的。”

那胸膛和视觉看到的一样,是硬的。说完就坦然地接着晕了。

画面再一转。

怀远陛下突然间转了性,也不再继续带领小队伍无限刷新挑战卫昀了。从那以后,著名的国子监不学无数的头领开始主动呆在卫少年身旁,练着一些依然被卫少年称作“糟得不能再糟了”的字。

但这时的常态不再是拌嘴争吵,而是每次一对上那人的眼,陛下就会红脸……

原来,陛下不仅早熟,还……早恋了。虽然是暗恋。

21 这些难堪的往事

更新时间:2012-12-6 16:24:14 本章字数:1461

本王不让暗恋转明并且自欺欺人,总是有原因的。

沈清浊将粥奉在我面前,我揉了揉腰,问他:“本王赐给你的‘石木蛤蟆’还在不在?”

石木蛤蟆是苗疆稀有的一味药材,有价无市,某个地方官员进贡来后我就丢给了沈清浊,但现在我想,这个宝贝对神医来说,应该才会更有用吧。

沈清浊挤出了两个酒窝道:“当然在,微臣把它视作传家宝,准备传给儿子,儿子再传给孙子,孙子再传给……等等陛下,您不是想要回去吧?”

“知吾莫若你啊,沈爱卿越发聪明可人了。”

他的脸顺势黑成锅底,僵硬着身板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拿出来一个用金黄圣帕包裹着的宝贝,我接过来揣在怀里,说道:“本王得再去晏维一趟。”

“微臣陪……”

我扶着腰起身,摆摆手,“不用,等去了晏维我就直接回宫了,明天你就上朝吧。这次卫昀欺人太甚,也是该把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了。”

“时机还不成熟。”沈清浊皱着眉轻声提醒我。

“清浊,我们是天作之合,要狼狈为奸啊,你依然保持你的风骨,不停地拉仇恨就好了,我自有妙计。”

“帮主,别说‘我们’这词行吗,太他娘的吓人了……”

我坐上沈府的马车,对着跪了一屋子的人说道:“这次甚是尽兴,多谢沈爱卿款待。不管今后如何,本王还是这沈府的保护伞,这是本王欠你们的。”

“微臣遵命,恭送陛下。”

我给沈清浊留下了一个叫山河黯然失色的洒脱微笑,然后闭了帘子。

沈府的马车还算是豪华,颠簸程度几乎没有,我半倚着软垫,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真的是我欠沈府的啊……

---------------------------------

犹记得那个风雨欲来的夜,关系早已亲近许多的我和卫昀同处一室,我假意睡觉,实则想偷偷感受一下卫昀待我的好。那时候我的心里已经会冒粉色泡泡了,脑壳突突的激动着。

过了很久没有动静,我眯眯着把眼睁开了一条缝,然后就看见卫昀立在案头,提着笔在写字。待我看清楚,心就突然沉了一下——他在写圣旨,他还在圣旨上盖了我的玉玺。

这事可大可小,但在那时,我只能装作熟睡。

恰恰是这一装,足以让朝堂突变。

三天之内,五个内阁大臣自尽死了四个,最后一个,沈清浊的爹沈良,就死在卫昀的剑下,死在我的眼前。我手里握着刚刚亲手做好的纸鸢,去找卫昀,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滴血的剑,还有倒在血泊中的沈良大人。

我没有叫也没有哭,只是紧紧抓住纸鸢,直到纸鸢的支架被我握断,那竹刺扎进我的手,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后来当着朝堂群臣的面,卫昀宣读了先帝留下来的圣旨,我的脑袋嗡嗡的,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从那以后,他成了摄政王,而那五个内阁大臣,据说是因为有异心想要造反而被他除掉。

那个圣旨是假的,卫昀是父皇的徒弟,临摹父皇的字也是非常惟妙惟肖。曾有大臣当着大家的面问我:“陛下的玉玺是否有保管妥当?”

我知道如果我说了实话,所有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但好不容易开始相信一个人,好不容易陷进一段傻得可笑的单相思,我实在没有办法让卫昀死。

我对不起沈良大人,但是在卫昀斩草除根时,我还是挺身保护了沈府。

我想,既然卫昀你要这权,那就拿去吧。

那时我十二岁,只有我知晓卫昀的那个秘密、他人生的污点,这也是我开始恨他的原因。

一路上回忆这些难堪的往事,还真有点不舒服,我擦擦眼尾的湿意,准备下马车。

隆冬季节,四处又干又冷,马车停在晏维的景府门前,我裹紧素色袍子,揣着石木蛤蟆,示意车夫去敲门。

23 不让心花怒放出来

更新时间:2012-12-6 16:24:27 本章字数:1938

湘草大娘顶着伟岸的胸 脯开了门,我对上 她的眼,抱歉的笑了一笑。给她家老爷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如果能一笑泯恩仇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我示意车夫在外等着,然后提着裙摆进了景府。府里的腊梅开了花,扭捏着各种艳丽的造型想引我欣赏,但我哪还有这看景的情致。

我站定在院子里,思考着该怎么开口。在一脑袋的愁绪中,景良辰掀了帘子出来。他穿着绣满暗纹的白色长衫,没披袍子,仍是那枚玉坠挂在腰间,仍是不分季节的拿着那把乌骨折扇。

他的眼细长,看人时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傲气,再加上这一身的装备,像诗人,倒不像是医者。我很难想象他这副样子去给病人诊脉,不过既然是晏维唯一的弟子,肯定也唬不了人的。

他对我张了张嘴,“我就知道你会来。”

是啊,我这么有良心,不给你个说法可不行啊。我从怀中掏出金黄圣帕,然后在他眼前慢慢打开。我说:“这个送你。”

果然,出于医者的职业本能,景良辰的眼直直盯着石木蛤 蟆,俊美的脸上露出点惊异,“草民的名声还挺值钱,不过陛下,微服私访买男人这件事———”

他刚说到这,我一个手抖腿软———跌落的石木蛤 蟆被他接住,而另一只拿着折扇的手,却在我的腰上一紧,把我扶稳了。

我的老腰正处于伤中,被他这么一碰,哼唧了一声,听上去极为……我一代淫君的形象这次算是名副其实了一回。

景良辰的气场太强大,被我打断的话他也不继续说了,而是弯着嘴角看着我。那双眸子又专注又含情,里面满满当当映的全是面红耳赤的我。

本王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被人调戏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

好爽……

虽然矜持什么的不是我的风格,但是起码也要装装样子,特别是在一个知晓了我的身份的英俊男人身旁。

我轻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道:“景神医,本王这次……咳咳,还请你不要多舌,不过就算你乱说也无所谓。本王不是欲求不满买男人什么的,只是因为他长得像本王儿时的旧友。你笑什么笑,不信啊?”

一片雪飘落在我的鼻尖,然后两片、三片,清扬的雪花缓缓飘下,竟然下雪了!!我扭过头去看雪中的腊梅,果然透漏着一股子艳丽的味道,像是要昭示着什么。

景良辰凑到我耳边说:“原来你还记得我。”

我猛地缩了一下脖子,瞪圆了双眼怒斥他,“哎?你、你几个意思呀?!”

笑意从他的眉角,他的眼底,他的唇边溢了出来,那副模样,令人,禁不住产生染指的欲 望。

“你小时候不就是跟我一起玩的吗?当了皇帝就这么见外,千秋,你所怀念的不就是我吗?”

我盯着他的脸,想把他和记忆里的玩伴对上号,未遂,“你现在肯定是犯了欺君之罪。”

“张家***外孙偷了我们的核桃吃,你把他的裤子扒了让他光着回家,有没有这回事;你上树掏鸟蛋的时候不慎把鸟窝打翻,摔死了一窝雏鸟哭了三天,有没有这回事;你最喜欢扯着我的手,还老是偷亲我的脸,有没有这回事……”

“停,你别说了。”黑历史什么的,果然恐怖,我呼吸有点尴尬,装作压力不大地说,“好久不见,呵呵呵。”

景良辰歪了一下头,薄唇轻启,飘渺的语言伴随着雪花进 入我的心里,“陛下,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草民现在只想知道,那事还算不算数?”

问题?我唯一问他的问题就是五岁那年的“你要不要做我的侍郎?”

他已回答?脑子里混沌的梦境和现实对上了,在他的床上,一片旖旎,我勾着他的脖子喊他快一点,他说:“千秋,我欠你一个回答,那个回答是,我要。”

天天天啊!我的脸顿时像被火炉烤过,心已经突突地跳到了嗓子眼儿。人就是这么奇怪,每次叫喊着要找侍郎陪,如今这么一朵钟灵毓秀玉树兰芝的侍郎站在我面前求我降了他,我却顿时不会了。

真的这么好运?真的这就苦尽甘来啦?如果沈清浊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说:“哦,怀远陛下,您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枚怀春少女。”

雪越下越大,漫天白毛,我做尽姿态也没用,脑子里无限环绕着一个立体声:遵从内心吧遵从内心吧离千秋……

我一直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忍着不喜上眉梢,也极力控制着不让心花怒放出来。我背过身去,眼望着远方,做看尽天下状,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就君无戏言了,你随本王进宫吧。”

我用余光看他,他的面上似乎微微有些变化,但只是一闪而逝,看不分明,他笑着言道:“遵命。”

景良辰的翩翩一笑就让我想入非非想将他扑倒!这笑容太荡气回肠了好吗?!他跟着我坐上马车,还离我这么近,两个人的呼吸就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纠缠厮打,我的脸颊绝对红过二月岭上的梅花开。

我看着笑滟滟又温柔和煦的景良辰,突然觉得这大半年被困少林一点都不苦憋,这趟出宫,绝对是值了。

在漫天飘散的雪花里,怀远陛下的春天却到来了……

24 是多么的销魂啊